确定哥哥没有生气,叶君珩放心大胆的咧嘴笑了出来,又恢复张扬肆意的本性了。
“回吧。”
没有再给殷焕阳哪怕一个眼神,封继夜作势就要转身。
“等等!”
殷焕阳反射性的叫住他,所有人的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封继夜也转了回去,以往他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宠溺与纵容的,可现在却只剩下一片清冷,殷焕阳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很久后才收回目光淡淡说道:“没事,刚才是本殿冒犯了。”
他设想过很多与他再见的情形,甚至想过要不要按照他说的,自己抱着算盘去跪着请罪,反正跪自己的媳妇儿也不是啥丢人的事情,可他从没有想过,他会拿他当陌生人看,还帮着叶君珩那个阉货含沙射影的指责他,如果心会流血的话,他感觉自己的心此时已是血流如注,痛得他连呼吸都感觉困难,原来这就是被人抛弃他的感觉,他确确实实的体会到了,也更痛恨自己当初怎么就那样走了。
微微点头,封继夜一句话都没说,径自转身,叶君珩转身之际丢给他一个胜利的眼神,看哥哥的反应就知道他,就算他心里真的还有他,殷焕阳想要重新追回他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过,得小心叛徒才行,思及此,叶君珩敛下眼看看怀里的小包子,就是这个小叛徒!
从头看到尾的众人谁也没闹懂离开京城六年,三天前才刚从边关回来的大皇子和新上任西厂大都督不过几个月的叶君珩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怎么突然就势同水火的杠上了,在常欢的驱赶下,围上来的人相继离去,但有些人却悄悄将一切记在了心里,比如说坐在殷焕阳正对面第一个位置上的清江侯父子,叶君珩无疑是条疯狗,逮谁咬谁,要是真能让他跟殷焕阳杠上,就算他不是他们的人,也够大皇子一党喝一壶的了。
“焕阳,是他对不对?”
所有人都离开了,唯独穆景舟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焕阳的反应太奇怪了,说不是他他都不相信,而且那个娃娃看起来也只有几个月,正好符合当初他跟他说的月份,加上当日叶君珩也在岭南府,他们父子又是叶君珩那一次带回来的,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指向,封继夜就是焕阳标记那个小坤的事实。
“是。”
深深的与他对视半响后,殷焕阳点头承认了,这件事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而且他发现,景舟似乎还对他有情,刚才叶君珩会突然冲过来,也是冲着他们之间…不,不对!殷焕阳瞳孔一缩,猛的抬首看向正在说着什么的封继夜和叶君珩,这是怎么回事?叶君珩明显是因为景舟靠他太近才冲过来的,他知道他跟夜夜的事情,他在给夜夜打抱不平?为什么?他为何要这样做?
“…”
顺着他的视线看看对面,穆景舟心痛的闭上眼,一旁的常欢来回看看他们,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景舟有多喜欢焕阳他是知道的,以前他以为焕阳也是喜欢景舟的,可现在…焕阳不过是失踪了两年,怎么感觉一切好像都乱套了?
“叶都督,皇上叫你过去。”
兄弟俩坐下还没说两句话,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叶君珩不耐的皱皱眉,封继夜伸手将孩子抱过去:“去吧。”
“嗯。”
知道他的意思,现在他们还需要皇帝,叶君珩只能乖乖的站起来。
“贱人!”
就在他离开不久,一声咒骂突然传进封继夜的耳朵里,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当日在迎客居想要动手打他的杨县主就坐在他下首后面的位置,封继夜微微一笑,摸出跟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塞进小包子嘴里,慢悠悠的以她能够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贱人骂谁呢。”
“你。”
杨县主刁蛮惯了,手指直指向他,封继夜没有再接话,只是嘴角浸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
“贱人你居然敢骂本县主!”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杨县主猛的一跃而起,她的声音太尖太厉,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包括她的父母。
“婷云!”
见她骂的居然是封继夜,夫妇俩立马沉声喝住自己的女儿,且不说一个拥有县主头衔的世家贵族嫡女在这种场合下失态丢不丢人,叶君珩现在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而封继夜刚才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他,若是让他知道她趁他不在的时候欺负他的少君,杨家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父亲,娘,是他先骂我贱人。”
杨婷云不服,不过是个罪臣之后,绑上个死太监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闭嘴!”
杨母一把拉下她,杨父身为侯爷却不得不代替他给封继夜道歉:“封少君抱歉了,是本侯教女无方。”
按理说杨家也是权门世家,不应该怕个根基尚浅的西厂厂公才是,坏就坏在,皇帝一直有打压世家之心,杨家除了有个侯爵,还有个县主的爵位,更是重点目标,一旦被西厂盯上,哪怕是故意诬陷,皇帝也绝对不可能错过这个打压他们的大好机会。
“侯爷客气了,骂人的话我听多了。”
简而言之,他就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叶君珩,杨侯爷这才放心,而他不知道的是,护着封继夜的何止是叶君珩?这一幕早已落入了殷焕阳的眼中,西厂厂公他得罪不起,大皇子他又何尝得罪得起?
第131章 送上门找虐!
趁叶君珩不在蠢蠢欲动的何止是婷云县主?
封家现任家主,只混了个正四品右佥督御史的封易山,当年趁大学士府倒台,雪上加霜退婚的平阴侯夫妻与世子罗源,在封继夜的爹爹刚去世就打他的主意,想将他送给某个官员做妾,逼得他不得不逃跑却落入人贩子手中的母族亲戚,以及封继夜曾经那些交好却在大学士府倒台后避他如蛇蝎的好友,早在得知他回来,并且就是西厂厂公叶君珩的少君后,他们就坐立难安了,今日再见到他,特别是见向来行事张狂的叶君珩竟乖乖任他训斥后,他们就更不安了。
当然他们也不尽然全都怕他,只是怎么说呢,看着本该消失的人突然又以如此闪亮的方式出现,他们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舒服的,再则,叶君珩前几个月的行事作风张扬残暴,短短两三个月,不知道搞垮了多少权贵,在很多人心目中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加上锦衣卫一贯的行事作风,谁又愿意无端端的惹来一身骚?
“继夜。”
先前的骚动只是个小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帝后没来之前,映月宫依然是闹哄哄的,罗源端着酒杯站在封继夜的面前也没引起多少人注意,只不过令旁边的杨侯爷夫妇皱紧了眉头,也令未婚妻杨县主恨得牙痒痒就是了。
“罗世子有事?”
闲着无聊正在逗弄儿子的封继夜连眼神儿都没施舍他一个,可他越是如此,罗源作为乾的自尊骄傲就越不服,他曾是他的未婚妻,他们每次见面他都是温柔羞涩,顺从小意的,显然爱他至深,怎么可能短短两年就漠视他到这种地步?他不能接受,同时也觉得,他应该是在怪他当年退婚。
“继夜,欢迎你回来,我敬你一杯,改天有空咱们再聚聚。”
无视他的冷漠,罗源笑着递出酒杯,他相信只要他稍微哄一哄,不嫌他已经有孩子了,他一定会舍弃那个太监乖乖的跟着他,不过现在的他可做不了他的正室少君了,看在他们曾经的情份上,妾室的名份他还是愿意给他一个的。
罗源想得不可谓不美好,可他千算万算也不可能算出,现在的封继夜早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封继夜了。
“罗世子似乎忘记了我当日在迎客居说过的话?”
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封继夜唇角微勾,眸底渲染着赤裸裸的嘲讽,他看起来就那么缺男人?这货出门前脑子被门挤过吧?
“继夜,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再怎么说咱们也算旧识不是?还是说,你真的在怪我当年退婚?”
认定他就是在怪他,罗源不但没有退缩,反而笑得极为自信,殊不知他现在的未婚妻一家都恨不得生吞活剥他了,一个乾三妻四妾很正常,谁不是这样呢?可当着未婚妻一家人的面如此纠缠一个坤,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看来我今天要是不喝这杯酒,就得坐实还对你罗世子有情的了?”
原本不怎么想搭理他的封继夜晒然一笑,端起酒杯缓缓站起,附近注意到他们动静的人三三两两的看了过去,与此同时,对面的殷焕阳背靠着椅背,垂眸敛下眼提着茶杯的杯盖有一搭没一搭的荡着漂浮的茶花,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微微弯曲,有人要倒霉了!
“继夜!”
罗源见状笑得志得意满,更主动的送出酒杯,封继夜扬起一抹更绚烂的笑容,晃得不少人都有点花眼,就在他递出酒杯的时候,笑容倏然消失,手腕一个倾斜,杯中美酒全部泼在了罗源脸上。
“你干什么?”
笑容短暂的一僵,罗源怒不可歇的粗吼,七手八脚的扯出帕子擦拭脸上的酒液。
“不好意思,手滑了!”
扬了扬已经空了的酒杯,封继夜笑得虚假做作,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你…”
被他整有点狼狈的罗源怒目而瞪,封继夜忽然躬身向前:“罗世子还要跟我喝一杯吗?”
不用怀疑,再来多少杯,他的手都会”滑”。
“封继夜,别以为有叶君珩给你撑腰就无法无天了,这里是皇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不就是不满我平阴侯府当年退婚嘛,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凭你也敢肖想平阴侯世子正君之位?一个通敌卖国的罪臣之后,你也就配做太监的玩物了。”
眼看儿子被人当众羞辱,平阴侯夫人冲上来就是一顿辱骂,堂堂的平阴侯府,又怎么可能惧怕一个太监到任由他的玩物羞辱的地步?
这下子事情可闹大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罗源与封继夜曾经有过婚约的事情在场大部分人都是知道的,说封继夜没有怀恨在心,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毕竟一个坤被退婚在这个时代来说还是极为严重的事情,哪怕当年很多人都觉得平阴侯府做得太绝,但这些世家大族又岂会在乎一个罪臣之后的死活?此时平阴侯夫人再次将这件事提到台面上来,免费的热闹,谁又会拒绝?每个人都想知道,封继夜会如何应对。
斜对面的殷焕阳作势就要起身,可常欢却一把按住他,扭头对上他的双眼,殷焕阳不悦的皱紧眉头,常欢的眼底写满了不赞同,不管是为了他还是还是景舟,甚至是封继夜,他此时都不适合插手,否则他在百官心目中的形象必然大打折扣,也会给封继夜带去更多的麻烦,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皇宫不是我撒野的地方,难道就是你平阴侯夫人撒野的地方?我怎么不知道,平阴侯府什么时候已经凌驾于皇权之上了?”
面对平阴侯夫人的辱骂,封继夜不慌不忙的微笑,一席话瞬间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对方的身上,平阴侯夫人面色一沉,看向他的目光就跟淬了毒一般:“小贱人休要胡说八道,我平阴侯府世代忠…”
“我是小贱人胡说八道,你个老贱人难道就不是信口雌黄?”
没给她说完的机会,封继夜脸上的笑倏然消失:“我父亲是不是罪臣,我相信天道有轮回,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而你平阴侯府,在我父亲位居内阁大学士的时候受了多少好处?八年前,平阴侯出使藩王封地行为不捡,是谁在皇上面前保下他的?五年前,平阴侯府族人被指欺压百姓,皇上要办了你们,又是谁不顾自身安危全力保荐?三年前,罗源考场舞弊,平阴侯府颜面尽失,是谁为他奔走,最后只以罚款了结的?我与罗源自幼定亲,十数年之间,父亲为你们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可你们呢?在父亲被人冤枉的时候,不但没有站出来替他说一句公道话,反而落井下石强行退婚,导致本就备受打击的爹爹病情加重,一命呜呼,你平阴侯府欠我的又岂止是一句道歉?就这样你还觉得我会稀罕你平阴侯世子正君之位?今儿别说你们不过是个日薄西山的勋贵之家,就算你的儿子是皇帝,我也不稀罕,太监怎么了?太监也比你们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有情有义!”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当年平阴侯府退婚的确是寡情寡义,但人都是自私的,他能够理解,原本也不打算跟他们纠缠的,可既然他们自动送上门来找虐,他就没必要跟他客气了,皇帝早有打压功勋贵族和世家的心思,哪怕是闹到皇帝那里去,倒霉的也只会是他们!
“你…”
察觉到周遭所有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味儿,包括他们未来的亲家,平阴侯夫人大怒,跨步上前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扇过去,可封继夜眸中泛起一抹冷笑,精准无误的抓住她的手一甩一扭。
“咔擦!”
“啊啊…”
只听到骨骼移位的声音清晰的响起,平阴侯夫人一生养尊处优,何曾遭受过这种痛楚?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个大殿。
“娘…”
“滚!”
罗源惊慌的大喊,还扭着她的封继夜一把将她推了出去,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她的手臂正以极不正常的姿势垂吊着,显然是活生生被卸下了手臂关节,所有人看向封继夜的眸光都变了,如果说先前他教训叶君珩的画面让人惊讶的话,那现在无疑就是让人震惊了,一个坤,对一个长者亦能下此狠手,可见他绝对是真正的狠人!
不过,拜乾与生俱来的征服欲所赐,封继夜的狠辣的确吓到了很多人,却也挑起了不少大乾的兴趣!
“小畜生你竟敢…”
“怎么?你也想试试被人卸下手臂的滋味儿?”
不但被揭了老底,妻儿还接连受辱,丢人丢大发了,一直没动静的平阴侯也过去了,可封继夜冷眼一扫,愣是吓得他一步都不敢上前,平阴侯府乃文官封侯,哪怕他们都是大乾,面对封继夜狠辣的武力威胁时,他们也不得不忌惮。
“皇上驾到,后君驾到,皇贵君驾到!”
太监独有的尖细高唱忽然响起,平阴侯一家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其他人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情了,纷纷整理自己的仪容站起来准备迎接圣驾,封继夜随手摸出手帕冷漠的擦拭双手,而他不知道的是,除去殷焕阳,还有几个人的视线始终定格在他的身上,分别是常欢穆景舟和韩林,前二者满眼复杂,后者则是疑惑加阴沉,他曾到过万家村,自然也知道殷焕阳有个极厉害的少君叫做封继夜,只是在此之前他忙着别的事情,只知道叶君珩娶了个少君,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如今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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