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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当天我被我哥上了(近代现代)——诗无茶

时间:2020-05-19 09:15:10  作者:诗无茶
  我起身撒丫子跑了。
  身后传来带着地道豫城口音的呼唤:“诶!你的花呀———”
  四年,我存了四年的勇气以一个手机和一个花篮的代价换听到一秒齐晗的声音。
  只是没想到我哥那么快就找到了我。
  那是三天后的一个下午,天下着雨,我昏昏欲睡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这几天被满城报道的第三医院医闹事件,原历给我煮了碗面放在餐桌上,正披了外套匆匆要走。
  按照以往的日常对话我漫不经心过问了一句:“又有讲座啊?”
  他站在玄关处穿鞋:“建大医学系保研的学长来做交流。”
  “建大?”我几乎是在一瞬间清醒过来,“禾川那个建大?”
  他点头,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和你是本家呢。听说从大二起就年年在临床医学竞赛拿奖,大四就被预留保送名额了,但是人家哪也不去,非留在建大。哪像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去建大读医都烧高香了……”
  “哪里?”我打断他。
  “什么?”
  “讲座,在哪里?”
  他回过神:“噢,医学楼201。”
  我从沙发上蹦起来,原地来回踱了两步,双手无措地在大腿两侧揩来揩去:“你……你等一下……”
  原历停下动作望着我。
  我也不知道我叫他等我干什么。
  出于一贯的教养他很有耐心地没有催我,可我知道讲座快开始了。
  我冲进房间去拿了那根枯枝,对着原历提出了在任何人看来都无比怪诞的请求———我让他拿着去上课。
  他一贯坐在最前排的。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出于什么目的,又在暗自奢望什么,难不成还希望我哥认出它以后来找我吗?
  原历出门以后我浑身泄气坐在地上发呆了许久,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哀凉,为自己那个不该有的念头感到无耻又可悲。
  可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贪心。
  一个小时后我站在了医学楼201的会堂外。
  讲台上的人在交流自己的考试经验,我靠着墙壁缓缓坐到地上。
  终于又一次真真切切听到了那个上千个夜晚只能在梦里凭着记忆回想的声音。
  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比以前更低沉了些,是二十三岁的齐晗区别于十九岁齐晗的低沉。
  我这才意识到时间的份量,四年光阴犹如白驹过隙,没有齐晗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于我而言只是重复了一千多遍的日升日落,味同嚼蜡的形式性生活里我早已在感情的一片空洞中死亡麻木,可这四年却又实实在在发生过,无数个在深夜把我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噩梦和泛滥成灾的思念可以证明。我在医学楼201门口意图细细回忆这四年中哪怕自己稍微有一丝印象的生活点滴,闭眼却满脑都是某个傍晚那一瞥禾川的璀璨夕阳,时光的轨道仿佛只有今天在会堂门外的这一刻才和我离开的那个凌晨接上了头。
  我的心似乎又开始绞痛起来,齐晗的声音像救命的毒药,听不见的时候我宛若心死,听见的瞬间逼我痛到清醒。只有感觉到痛才能证明自己活着。
  讲座接近尾声,他带着自己一贯谦润的语调问在座诸位还有没有需要解答的疑惑,大概是有不想结束的女生在想方设法拖延他的离席,就最近发生的第三医院伤医事件起身问了他这个无关学术的社会问题。
  我听见他沉默半晌浅浅笑了一声,在全场最安静的时候开口说道:“其实我恋人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疑惑,有幸那时我能当面亲口告诉他我的想法,像今天告诉你们一样———”
  楼道的天花板在我仰头喘气那一瞬间模糊得不成样子,刹时崩溃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向耳后的发际,我开口,张合双唇同一墙之隔的他一起说着那年他为我拂去眼泪时所说的话:“我们不为这世间的恶意而存活,所以也不该因它们而消失。”
  原来我哥说过的话我记得那么清楚。
  最终还是在他结束之前起身逃回了公寓。
  爱一个人是贪婪又自觉的,满怀奢望什么都想要,可其实只要被施舍了一点边边角角就很容易知足。于我而言跑到这里偷听半场他的讲座已经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去偷来的额外赏赐。
  原历回来是三个小时以后,我躺在沙发上半明半寐之间听到离门不远的的电梯口仿佛有过一阵低声的谈话,可那过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却只有一个人的。
  开门的声音将我惊醒,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做出从始至终都没踏出房门的姿态:“怎么回来这么晚?”
  “齐学长请我们吃饭了。”他收了伞,低头换鞋,“这么优秀的人竟然有男朋友了。”
  我“唔”了一声,随口问着:“他私下人怎么样?”
  “很好,特别温和。就是……”原历的表情有点难以理解的味道:“烟瘾有点大……”
  我赶忙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突然的哽咽让我一时无法开口接话。
  原历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本来他说要来家里坐坐,都到门口了,又被老师叫回去了……”
  “你说什么?”我猛然回头。
  大概是被我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原历突然有些语无伦次地指了指楼道的方向:“我说他……他……”
  我起身朝窗户跑去。
  房间在五楼,临街有一个公交站,不出所料这时候我能看到等车的齐晗。
  他那天穿了件米色风衣,16骨的黑顶雨伞把他背影遮了大半,伞顶的高度来看他似乎比当年更高了一些。
  公交的鸣笛在远处响起,我眼睛紧盯着那个小小的黑点不敢移动。
  看进去,印在心底,留着余生慢慢回刍。
  齐晗突然转身回头那一刻我心跳漏得近乎休克,转念一想看到这栋建筑里隐匿在五楼窗口后的我于他的视角而言可以说是海底捞针,便充起了胆子又把目光放回去。
  可他似乎从小血液里就装着我的定位捕捉器,一眼就能瞄准到我的位置,眼神毫无偏差地隔着二十米的距离和我对视着。
  那一眼成了我后来许多年的梦魇,二十三岁的齐晗撑着黑色的雨伞,脸色苍白眉目温润,双唇翕合,声音散没在方寸之内的空气里,但丝毫不影响我听见他说什么。
  他叫我。
  “崽崽。”
 
 
第29章 
  我冲下了楼,在公交关门前一秒踏了进去。
  车上只有寥寥数人,我哥坐在第三排靠边的位置。
  细雨把车窗敲得嘀嗒作响,他目光直直凿在我身上。
  我眼睛瞪得很大,怕稍微放松泪水就会流出来。却不敢看他,径直走到他右后方的位置坐定。
  大概是怕把我吓跑,他全程没有回头,也没动。
  我跟着他下车,跟着他回到成大,等他处理完事情又跟着他回到酒店,以始终和他保持着三四米的距离做了一晚上明目张胆的跟踪狂。
  直到他关上房门的前一秒。
  我轻而易举把那扇木门推开冲了进去,齐晗装腔作势的防线被我一举击破,他守株待兔成功了。
  肩胛骨撞击门背的声音沉重浑厚,我在黑暗之中毫无章法地抵着他肩膀凑上去吻他,眼泪流到嘴里和唾液一起被摄取掠夺。
  鼻腔被浓浓的烟味包围,我终于溃不成军呜呜地闷哭起来。
  从承吻到反客为主地把我抱到床上,齐晗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可身下被迫迎接着的阵阵撞击在清晰直白地让我丈量他对我当年不告而别所产生的怒气。
  这场持续到凌晨的性/事里只听得到我一个人的哭喊,重复单调地叫着我四年从没机会说出口的那一声“哥”,有时是求饶,有时是诉苦,更多的是试探。
  我实在码不准今晚伏在我身上的这个人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黑暗中看不到他的眼睛让我的安全感处于长久的失重状态,更怕的是他会决定以一走了之的方式作为我这些年离开他的惩罚。
  这些想法在他结束一切以后烟消云散。
  发泄完欲/望的齐晗缓缓把头埋在我的颈间,环抱着我的双臂逐渐收得越来越紧,脖子被接踵而来的眼泪打湿的时候我终于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于是像当年他总是做的那个动作一样,我把手轻轻覆在他的后脑勺,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发间,一下一下摩挲安抚着身上无声哭泣的人。
  积累已久而爆发的悲伤总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齐晗肩膀的颤抖慢慢带动了他整个脊背的颤抖,我在不知道把我们淹没了多久的沉默里听到他沙哑的喃喃低语:“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
  被抱进浴室安置好的那一瞬间我恍惚间有种时光的交错感。
  似乎好久以前,也是在这样刺目的灯光下,齐晗把我的腿架在他双肩,细细替我清理着身体。
  那时候的我懵昧轻狂,脚趾夹着他的耳垂摇来摇去,我曾那样歪着头问他:“齐晗,谁是你恋人?”
  你。
  你是谁。
  齐野。
  齐野是谁。
  我弟弟。
  你弟弟是谁。
  我恋人。
  当时只道是寻常。
  被折腾出来的困意在灯光的刺激下逐渐消散,我看见齐晗低头那一瞬突然闭上双眼,而后十分懊恼地捏了捏自己鼻梁。
  垂眼朝水中看去,原来出血了。
  “哥,”我赶忙开口,勉强把嘶哑的声音拉扯出来,“你……就是来开个讲座吗……”
  “不是。”齐晗轻按着我身上斑斑红痕的手突然停下,直直打量着我,“阳台的花开了,哥来接你回家。”
  *************
  母亲选择了保守治疗,在一年前和童叔叔搬去了美国,或许再也不会回到这个让她伤心了半生的地方,可临走前她也没告诉我哥关于我的一切,后来在机场告别的时候她像给他立任务一样,大概是想看看我与他之间到底有多情比金坚,附在他耳畔给我发了特赦:“如果你能找到他,就带他回家。”
  枯枝又在花瓶里重聚了,离别的人还没完全找回彼此。
  再次见到成鞠是在三年后的一个酒店,我和胡遥一同受邀参加她的婚宴。
  明眸皓齿的新娘挽着英姿飒爽的新郎挨桌敬酒,一对璧人羡煞满座。
  可新娘旁边本不该是新郎。
  胡遥回酒的时候依旧不失风度,说着早已准备好的祝词,和成鞠对视笑得满面春风,仿佛是真的在祝她幸福。
  可我听见了着纱人举杯之时突如其来的那句话:“胡遥,当年我说的,现在依旧作数。”
  后者却像真的听了个玩笑,打趣回道:“你当年话那么多,我哪里记得住。”
  成鞠笑了:“也是。”
  三天后的深夜我接到胡遥的电话,成鞠自杀了。
  急诊室门前瞬间苍老了十岁的成辕捏着成鞠的遗书颤巍巍交到胡遥手里。
  那么厚的一沓,那哪里是遗书,那是账簿,记录着这个世界欠她二人的薄情债。
  被父母发现性向的少女被迫搬到国外,多年以来面对长辈苦口婆心的劝慰屡教不改,最终被判定为家庭的耻辱,母亲为了救女儿于水深火热之中,痛定思痛找人强/奸了自己的孩子,最后让那个光鲜亮丽的强/奸犯同她回国风风光光地结婚。
  人骨子里的礼义廉耻从不与家世身份挂钩,偏偏这个世界喜欢拿金钱的份量去估值一个人道德的高低。
  有情人能披荆斩棘冲破千难万阻,却逃不过最亲近的人给你暗设的阴毒桎梏。
  胡遥终于在清醒的时候直面了自己的崩溃,于大庭广众之下抱着那一沓遗书号啕大哭。
  大概是一个周以后的某个夜晚,即将出院的成鞠和胡遥一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除了成辕没人知道她们的去处。
  对于有些人而言,流浪才是归宿。
  我哥阳台站在正给蔷薇浇花的我身旁,看着清晨薄雾里冉冉上升的那轮太阳,问我:“你说她们去哪儿了。”
  “不知道。”我笑着摇头,“大概是爱尔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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