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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险境(近代现代)——苏冬至

时间:2020-05-19 09:17:05  作者:苏冬至
  它似乎在驱逐控制着季思危意识的钢琴声。
  “季思危……季思危……”
  “是谁在叫我?”
  季思危尝试在脑中回应这个声音,却没有得到回答。
  意识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中逐渐回笼,力量迅速恢复,季思危缓缓收紧手指,握住棒球棍。
  断头女人的身体已经来到季思危身边,那颗苍白的头颅悬浮在半空,距离他的脸不过半米,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
  “把心脏还给我好不好?”
  沾染着泥土和血污的头发垂落在他的脸上,每一根头发都像蜿蜒的毒蛇,缓慢爬向他的脖子。
  慢慢勾起唇角,断头女人露出残忍恶毒的冷笑,直勾勾地盯着季思危。
  断头女人并不着急取他性命,她更喜欢慢慢地折磨猎物,欣赏他们惊恐的表情,绝望的惨叫。
  眼尾微挑,黑润的眼眸直视那张恐怖的脸,季思危二话不说,对准头颅用力挥出一棍!
  “砰!”
  断头女人根本没想到季思危会反抗,大意之下被砸了个扎实,摔向地板,发出一声尖叫。
  不敢停留,季思危趁断头女人被砸懵了,操纵轮椅飞快地向外逃去。
  如果换成一个胆小的人,估计早就被刚刚那一幕吓得彻底晕厥了,但季思危对惊悚画面的承受能力远超常人,就算处于绝境,也能保持理智,迅速反击。
  但这一击并没有给他争取太多的时间。
  很快,他就听到身后响起了追赶的脚步声。
  “好疼……好疼啊……”
  “把心脏还给我好不好?”
  “还给我……还给我……”
  季思危那一棍彻底惹怒了断头女人,她的声音变得怨恨残暴。
  温度骤降,光线扭曲,整栋房子弥漫着危险恐怖的气息。
  本来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走廊忽然变得很长,仿佛没有尽头。
  明明轮椅已经以极限的速度在行进,却始终没有逃出这条走廊。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被掐断了退路。
  后面传来呼呼的风声,季思危回头一看,只见一大束黑发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袭向他。
  “刺啦……”
  利刃一般的头发砍在瓷砖地板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要不是在紧急关头躲了一下,被砍的就是季思危的脑袋了。
  一击不中,断头女人恼羞成怒,整张脸的骨骼向外凸起,牙齿越来越尖锐。
  “把心脏还给我!!”
  断头女人咆哮一声,头发瞬间变长,纠结成数道利刃,齐齐射向季思危。
  戏弄猎物的想法被抛诸脑后,她现在只想直接杀掉他。
  季思危虽然看不到后方的景象,却能感受到身后压迫过来的恐怖杀气。
  凉了,季思危心想。
  “嘭!”
  那些头发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把他大卸八块,有什么东西及时挡住了断头女人的攻击!
  “逃!”
  没有往后看个究竟,季思危满脑子只有这一个想法。
  灯光仍旧闪烁不定,走廊却恢复了正常,已经可以看到连接客厅的出口。
  断头女人被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拖住,还没有追上来。
  眉间轻皱,尖锐的虎牙压在下唇上,季思危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接下来的对策。
  ——如果能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就有可能活过今晚。
  不能往回走,其他住客的房间肯定上了锁,就算求助成功,也可能会把断头女人引过去。
  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太过空旷,没地方躲藏。
  他一个人去不了楼上,也去不了外面。
  只能碰碰运气,看看没人住的房间能不能打开。
  季思危停在1号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旋,没有受到门锁的阻力,这扇门竟然真的没锁住。
  季思危松了一口气,就在他准备推开1号房的房门时,他听到2号房传来开门的声音。
  心里随之咯噔一下,侧头一看,只见阿命站在身后,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别说话。
  阿命握住轮椅把手,连轮椅带人迅速拖进2号房。
  他们刚进入房间,旗袍女人就以最快的速度锁住房门,好像生怕外面有什么东西闯进来。
  “你疯了?!”
  “一句话不说就出去救他!”
  “你救他不就把那东西引过来了吗?”
  旗袍女人瞪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惊魂不定地看着推着轮椅的阿命。
  就算差点被气疯,她也不忘尽量压低声音。
  “别出声。”
  “她就快过来了。”
  相对旗袍女人的惊慌,阿命显得异常冷静。
  听到最后这句话,旗袍女人下意识隔着口罩捂住嘴巴,不敢再说话。
  阿命走到门后,从马丁靴里抽出一把匕首。
  “啪。”
  所有灯光被她熄灭,房间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寂静得可怕,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三道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这里的气温比走廊高出很多,季思危身体回暖,心头的凉意却更甚。
  秀长的手指下意识攥紧,季思危又嗅到了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她来了!
  她在靠近这里!
  “嗒嗒……嗒嗒……”
  走廊外再次响起高跟鞋的声音。
  “嘻嘻……你在哪里呀?”
  外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声声入耳,令人禁不住起鸡皮疙瘩。
  瞳孔轻颤,旗袍女人连捂着嘴巴的手都在发抖,她一动不敢动,任由冷汗滑过晴明穴,渗进口罩里面。
  阿命抿着唇,反手握住匕首,小心翼翼地透过猫眼观察门外。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门,季思危握紧棒球棍,就像握紧一根救命稻草。
  “在哪里?”
  “在哪里?”
  脚步声一直在门外徘徊,好像下一刻,断头女人就会推开这扇门。
  “嘻嘻……找到了……”
  断头女人轻笑一声,突然停下脚步。
  这一停顿,吓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调转方向,走向另一头。
  很快,走廊的另一处响起了敲门声。
  “妹妹,你在里面吗?”
  “妹妹,我要进去了哦。”
  吱呀一声,是某扇门被打开的声音。
 
 
第4章 三号房
  “天亮了。”
  躺在沙发上的短发女生迅速起身,合上手中匕首,重新塞回靴子里。
  听到动静,待在沙发旁的季思危缓缓睁开眼睛。
  昨晚度过危机之后,阿命怕他在走廊上再次遇见断头女人,就没让他走。
  后半夜,他坐在轮椅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痛,简直想拆开骨头重装一下。
  围在窗户外的黑雾已经悄然退散,柔和晨光透过窗户投入房间,驱散最后一丝恐怖气息。
  昨晚在走廊里发生的惊险逃杀,就像一场噩梦,不曾发生。
  季思危甚至怀疑,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他活在自己的梦里。
  “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今天也要努力活下去。”
  旗袍女人掀开薄被,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去卫生间洗漱。
  “现在暂时安全,回你房间去。”
  阿命冲季思危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离开。
  “谢谢你救我……”
  季思危话还没说完,卫生间的门“哗”的一声就被拉开了。
  “崽!昨晚救你,我也有份好吧?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收留你!”
  旗袍女人拿湿毛巾捂着半张脸,说话嗡声嗡气。
  “谢谢你们。”
  在这里,所谓的“同伴”也只是聚在一起各自为战的陌生人罢了,没有人有义务去救其他人,为了活下去,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她们救他,本来就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季思危心存感激,语气很诚恳。
  他仰着头,剪着干净清爽的碎发,露一张比例恰到好处的脸,眼眸明亮通透,身量很高,即使坐在轮椅上也觉得他身材修长。
  和煦阳光洒在身上,那么恬静,好像他只是坐在一张普通的椅子上。
  “在副本里都长成这样,在现实世界里应该很俊秀吧。”
  攥着毛巾的手指收紧,旗袍女人垂下眼睫,语气透出一丝羡慕。
  “这是什么意思?”
  季思危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面的重点。
  “夸你好看。”
  旗袍女人说道。
  “……”
  “‘副本里都长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季思危抬手摸脸,并没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为了安全,他尽量避开玻璃和镜子,至今还没察觉到容貌的改变。
  “意思就是……”
  “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外面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叫声,震得整个房子抖了几抖。
  尖叫声特别惨烈,其间夹杂着恐惧到极致的哀嚎,不难听出那人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
  “怎么回事。”
  季思危听得心中一凛,侧头看向阿命。
  阿命很敏锐,感知危险的能力就像与生俱来一样,但她此刻表现得很漠然,这尖叫声应该不是危险来临的预兆。
  “还能怎么回事,死人了呗。”
  “走,去看看是哪个倒霉蛋做了替死鬼。”
  戴好口罩的旗袍女人用发簪挽起头发,懒懒推开房门。
  就在房门敞开的那一刻,比昨晚更呛人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季思危顿时有种不详的预兆。
  走廊地板上有一条蜿蜒干涸的血迹,从3号房门开始,一直延伸到客厅,最后消失在楼梯拐弯处,就像有人拖着什么血淋淋的东西走了一路,最后上了楼。
  “砰!”
  3号房门被暴力推开,血葫芦模样的高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大半个身体被鲜血染红,浑身发抖,瘦长的脸上满是惊恐,剧烈颤动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他仿佛丧失语言能力的疯子,只会发出哀嚎和一些含糊不清的字。
  “尸……尸……!”
  见到站在2号房门前的三人后,高个子像找到了避风港,“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埋头痛哭。
  整个3号房散发强烈的死亡气息,让人不想靠近。
  但房门已经敞开,里面的景象猝不及防地呈现在三人面前。
  那行血迹停在床前,地板上汇聚着几滩血泊,鲜血染红的白色床单上躺着一具被切割成数块,缺失头颅的尸体。
  季思危这下可算明白外面那条有些狭窄的血迹是怎么回事了——
  深夜,没有头颅的红衣女人一手提着自己的头,一手拖着用头发捆住的男人头颅,走向楼上……
  想象并不可怕,更触目惊心的是,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写着鲜血淋漓的几个大字:
  快来找我啊。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透出一股强烈的怨念。
  画面冲击力太强,满目猩红,胃里一阵阵翻腾,季思危忍不住偏开视线。
  他回想起入住那天,寸头拆开的那封信,上面也写着同样的一句话。
  毫无知觉地和一堆尸块睡了一晚,房间里又留下一行血字,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难怪高个子崩溃成这样。
  更可怕的是,隔着一条走廊发生凶案,他们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旗袍女人避开那道血迹,一把关上3号房的房门。
  绕是见过不少恐怖场面的她,也有点受不了这凶残的场面。
  “老板说过一间房间最多只能住两个人,你们严格遵守这条规则,证明如果不遵守,很容易遭遇危险。”
  “昨晚我还在想,你们为什么敢把我留在房间里过夜。”
  “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季思危习惯性屈指敲了两下轮椅扶手,不缓不慢地说道。
  “说来听听。”
  阿命似乎对他说的话很感兴趣。
  “昨晚我逃脱之后,今天寸头男人被杀了。”
  “我一开始以为女鬼选择我,是因为我最弱,无力反抗。但如果杀人的标准是弱,那我逃脱以后,她应该去杀身体素质较差的纪澄,而不是身强力壮的寸头男人。”
  “排除这个原因,她很可能是随机杀人,或者选择男性,但我更偏向于另一个答案。”
  “她杀的是拆开粉色信封的人。”
  “我们这些人里面,只有寸头打开了信封。”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的目标一开始并不是我。我想,她来找我,只是因为我太弱了,欺负起来好玩。”
  “我逃了,她又刚好找到了猎物,于是放弃杀我。”
  “如果她就是这栋房子里面最恐怖的存在,她昨晚已经有猎物,就算我们违背入住规则,也不会有危险。”
  季思危隐隐觉得,阿命早就猜出来第一个死的会是谁,只是没有把自己猜到的线索告诉他人。
  可能是季思危一本正经,十分理性的说自己“弱”的样子太好笑,高冷如阿命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你思路很清晰,和我的想法差不多,但你忽略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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