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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而生(近代现代)——客兮

时间:2020-05-19 09:26:48  作者:客兮
  “这件事呢,不是你不自信,也不是你的能力不够,是因为抑郁症和焦虑让你束手束脚。”
  李妈妈仍旧没有放弃和他的互动,忽然问道:“你抑郁和焦虑的时候会害怕吗?会想,我怎么又这样了。还是说,这么久你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
  沈听眠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噢,那看来你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李妈妈想了想,又问,“你害怕上学吗?对老师的反馈看重吗?”
  沈听眠这次头点得有些仓促,就像是着急了,又像是迫切想要得到什么。
  李妈妈笑着说:“不要急,慢慢来。”
  她又问:“你怕回答问题回答不对,你怕被放弃,被嘲笑,你很想给你妈妈争气,对不对?”
  沈听眠沙哑地开口,气息微弱:“对。”
  “噢,你妈妈管教你很严吗?比如什么要求,比如,必须考到多少分?”
  “不是”,沈听眠吃力地说,“但她会,她会……”
  “她会说尽力就好,但是你知道她的要求很高,对吗?”
  见沈听眠定住,李妈妈笑道:“你很没有安全感,这可能和你妈妈关系很大,你可以和她好好聊一聊,不过不要强求她理解,如果她理解不了,你可以难过,可以失落,但不要用惩罚自己的方式去报复她。”
  “关于教育呢,不是每个人天生都是爸爸妈妈的,他们也会做不好,也会不知所措。而且呢,就算家长告诉孩子尽力就好,孩子也衡量不好这个尽力的额度,这是很残忍的一件事情,因为孩子都有观察力,他们可以细微地察觉到,父母的标准是很高的,只是没有说出来。”
  李妈妈思考的样子很少女,她沉吟着问:“那如果你以后有钱了,你自己一个人住,没有你妈妈在身边,你会开心吗?”
  沈听眠没有回答。
  李妈妈心里有答案,她笑了笑:
  “是这样的。家长很难理解你,这个阿姨也深有体会,但是我们强求不来,说破嘴皮子也是没有用的,他们会告诉你,他们赚钱养你更不容易,你问他们怎么办,他们只会说,你让我怎么办。但是抑郁症这个事情呢,还是要和妈妈说,因为她做不到理解你,至少可以出钱让你治,财力的支持在某种程度上比理解更重要,我还是说,抑郁症是生病了。不过我希望你可以对她多坦白几次,坦白说明白自己的痛苦。她到底还是你的妈妈。如果你觉得她无法到达你心里妈妈的水准,就把她当做一个善良的陌生人。陌生人愿意理会你,给你出钱治病,你就会很感激了是不是?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个个体,父母和我们的羁绊是比别人深很多,但我们也不要过多依赖他们,对他们制定好爸爸好妈妈的高标准,其实我们的标准也有些苛刻了呢。”
  “这个啊,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的,你每次希望他们明白,但是他们的反馈只会让你自我怀疑,更严重的自我怀疑。但是你相信阿姨,当你的病真的好了以后,你就不会那么责备你妈妈,你只会觉得自己太傻了,思维方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这是自己的事情,如果你这样想,你就不会再被动承受那些伤痛了,因为你自己可以主动去化解这些。”
  “爱、理解和陪伴在抑郁症患者的康复过程中是很重要的存在,但如果没有,也不打紧。我们要去选择我们自己可以依赖的事物作为我们的精神信仰,这同样是我们主动寻求的一个过程,而不是被动等待别人来爱,来理解我们。你呀,可以把它理解成你喜欢的一个明星,或者你喜欢的某道菜,这样会很容易,是不是?其实啊,真的没有那么难呢。你喜欢什么,什么就可以给你力量,只要你愿意。”
  她好像认识沈听眠很久似的:“关于你在学校感受到的事情呢。阿姨是觉得,你不要试图去观察外界,别人是在这种形态下什么状态,然后再决定自己的反应。你要知道你如果经常焦虑和紧张,这个事就不对,正常人不这样,他们也会有抑郁和焦虑的情绪,但是这并不持久,如果像你这种程度,那绝对就是生病了。”
  她说着,对他说:“你手机在哪里,存一下阿姨的号码吧,有事情可以给阿姨打电话。”
  沈听眠沉淀在她的话里没有回过味来,迟钝地抬起眼看向柜头的手机。
  李妈妈存入号码后,听到沈听眠和她低声道谢,只笑着说:“不用客气,泽泽那么喜欢你,阿姨也很喜欢你。”
  她说的话很多,却没有让沈听眠感觉是说教,因为她的语气太过温和,好像沈听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
  “你安全感很欠缺,而且呢,对人际关系也很敏感,所以反而更没有安全感,事情其实很简单,也没有那么难。你自己一定要想明白,然后找到自我。相信阿姨,即使是敏感的人,也会变得独立,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也可以慢慢建立起情绪容纳的能力,你好了以后,即使再抑郁再焦虑,也只认为它会是情绪的一种,不过分纠结。”
  “关于人际关系这一点呢,还是你要先摆脱敏感和焦躁的情绪,能真正投入到一些事情里了,你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有自己的空间了,就不那么敏感了。当你自信有能力的时候,别人对你的信任和友情自然就会来,你只是需要把自己整理好。”
  李妈妈托着下巴,思虑着慢慢说:
  “你的情绪会受到很多事情的干扰,现在的自我意识啊,还不强,所以你一直在旁观外界环境来决定你的反应,你的自我,是被好多事情牵连的。就好像皮影戏,那种绳子在束手束脚的,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这些,她笑着眨了眨眼睛:“所以你的问题在于,要找到自我,然后建立自我。你自然会排除一部分让你抑郁和焦虑的东西。”
  “你会往前走的,有些人有些事情只会让你变的更痛苦,人要变得自私,你要先管好你自己,和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完全割裂开。你之前告诉别人你得抑郁症这件事呢,要从中吸取教训,是因为这件事让你很受伤,即使你后来从伤痛中领悟了,但是伤害是无法弥补的。而且你告诉外界你病了你很痛苦,你真的病了,但他们也只是旁观者,他们不能救你。真正能救你的人,也不会是泽泽,虽然他很喜欢你,但是只有你自己能救你。”
  “这些道理,阿姨知道你已经领悟了,你只是不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对付它们给你带来的伤害。”
  “其实是可以的。”
  “所以说到底呢,就是因为你曾经的思维方式,你认识问题解决问题的思路,你交朋友、看待家人、对待自己的方式是有问题的,你才会生病。你自己可能没有发现,我猜想要是有一天你可以穿越到别人身上,用普通人的方式去看待问题,你就会发现,诶,怎么他们想事情的脑回路这么简单呢?怎么一些看来很重要,很要命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原来这么简单呀!然后你就会发现,自己是多么喜欢钻牛角尖,多么喜欢往心里去了,长久这么下来,人的压力太大,精神超负荷承受,不生病才奇怪呢。”
  “只要你想好,你想好的欲望足够强烈,你就会去尝试,就有可能摆脱掉你以前错误的做法。你啊,还有大好的青春,还有好多好多年,要往前看,把脚抬起来往前走,你要往前走上两步,后面就自然解开了,不要总是回放以前那些让你痛苦的事情,要理性的看待这个病,其实阿姨好了以后呢,就感觉这个病没有网上一部分人渲染的那么厉害,好多人在很痛苦时写下的话都太情绪化了,生病的人在接受治疗时也会喊着想去死,因为他们很痛苦,不过这不会是常态。如果能正确认识,也只不过是情绪上感冒了而已,你要把握一次自己的生命,大胆地去自救。”
  在夜风里,李妈妈耸耸肩膀:
  “最差的后果无非就是失败,你害怕失败吗?”
  “失败就失败,一事无成就一事无成,那又怎么样,自己舒服就可以了,当个坏人也无妨,这辈子庸庸碌碌又怎么样?如果以后你的学习压力工作压力特别大,那你就辍学,就辞职,在家里躺着又怎么样?”
  “当你把握了你这个病的主动权,想办法去解决的时候,你的自我就慢慢建立起来了。”
  “眠眠,你这辈子注定要和快乐、开心、焦虑、烦恼和痛苦手拉手过一辈子,他们只是大脑的反应,各种情绪的地位是平等的,你不要强迫自己开心然后去打压抑郁和焦虑,不管抑郁多委屈,那也是你的情绪,要接受它,爱护它,你的前途会一片光明。”
  而李牧泽给沈听眠的礼物,沈听眠在李妈妈走后才打开来看。
  他本来打算丢掉,或者不理会它,但现在,他决定打开来看一看。
  在微醺的夜晚,他拆开了李牧泽给他的晚安吻,他猜测这里会有不足以慰藉他的,孩子的心意。
  那是一整袋橡皮,以及一本日历。
  每个橡皮上都用红色记号笔涂了颗心。
  而日历的每一个日期上也有一颗心。
  日历的最后一页上,是李牧泽自己画的格子。
  上面写着“未来的每一天”,日期是:“未来的第一天”、“未来的第二天”、“未来的第三天”……
  只是每个格子都是空的,沈听眠不知道这是不是留给他的自由。
  但他想,他大概永远都不会把心放进李牧泽准备好的未来里了。
  在最下面,是李牧泽写的字:
  “愿天灾人祸分给我,留给你的全是福气。”
 
 
第34章 6
  李牧泽想,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孩子。
  从小到大就没听过几回话,还差这一回?
  差吗?不差的。
  李妈妈看得出来他这点小心思,温柔地说:“你也是快成年的人了,想做什么妈妈说到底也是拦不住的,妈妈也不想真的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
  “但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过多去打扰他,用你认为的方式去帮助他,可能会适得其反。”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少做,能不做就不要做,你自己的心情最重要,不要这么疼地去喜欢一个人,要远离抑郁症患者,因为实在有太多麻烦事了,这是作为妈妈跟你说的话。不是真的理解,就最好少打扰,不能想当然。可以给关心,但不要过量,也不要要求回报,我们自顾无暇,已经没办法再去照料别人的心情了,这是作为曾经的患者跟你说的话。”
  去医院的那条路,李牧泽已经很熟悉。
  他怀揣着幼稚的忠诚,试遍了所有可能,还是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爱意。
  他到现在依然对抑郁症感到似懂非懂,但他已经清楚那有多么可怕。放了学,他就会立马收拾东西往医院跑,他并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做什么,能得到什么,只是这些并不重要了,也许只要他和沈听眠相爱的时间足够久,沈听眠就愿意多看一眼人间,然后选择留下来。
  沈听眠的病房在一楼,不知这是不是为了防止他再度寻短见,但这是很好的,李牧泽可以很容易就看到他,他不敢去打扰他,又实在挂念,于是天天跑去看沈听眠模模糊糊的身影。
  李牧泽一去就去了两个多月,一直到暑假快结束,他也只和沈听眠交谈过一次。
  大多时候,他都是站在远处的小花园里,坐在长椅上,抱着书包,遥遥看着沈听眠住的病房。到了后来,放了暑假了,他的时间会更多一些,一坐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
  但他并不是每次都这么有空的,渐渐地,他来的时间变少了,出现的频率也随着时间的递进变少了。大概是因为快开学的缘故,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沈听眠知道这些。
  他还知道,李牧泽给自己发了很多消息,开始的时候,是每一天,后来就变成了几天一次,而最近,他都没有再发消息了。沈听眠不曾点开过,却也知道这件事。
  黑狗依然在企图征服他的生命,他被迫拉回来再次加入战争,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东西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爱情、亲情、友情,都不能够再度激起他热烈的期盼。
  他并不知道妈妈花了多少钱,郑文英从来没有提过钱的事情,但他知道那笔费用对于他的家庭来说依然是负担。他跟郑文英说:“你把这笔钱留着养老吧,别浪费在我身上了。”
  郑文英并没有回话,她只是憋着脸在哭,几缕头发散在脸上,衬着瘦削的脸格外苍白脆弱。
  沈听眠想,他把自己的妈**成什么样了。
  于是他就不说话了。他最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母亲,感官是迟钝的,所有熟悉的感觉来得缓慢却有力,有时候他很想笑,有时又觉得愧疚。
  愧疚由于来得太多,进化成了更丰富的形态,让他感受不到自己实实在在的存在。他过去认为自己是在还上辈子欠下的债,而现在他看着郑文英,猜想她是不是上辈子对他有所亏欠,所以今生才要为他受尽苦楚。
  另一方面,他知道现在郑文英对自己有求必应。包括母亲在内,所有人的亏欠也好,关心也罢,说到底在他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无所谓了,跟他无关了。
  在过去他尝试过告诉一些人,他想死,而那些人质疑他这么说的目的,事实上他们是对的,他这么说时,的确不敢死,可他渴望得到些什么,因为他有预感,如果没有人阻止他,帮助他,那么他迟早会有这么做的勇气。可悲的地方就在于此,当他想要得到关心和帮助的时候,他并没有拿生命做赌注的勇气。
  母亲仍然不能理解这个病,并且羞耻于讨论这件事。当有亲戚来看望他时,母亲总会说,他是失足坠楼,而不会说是因为抑郁症。之前他在厨房听到的对话,当事人也一律来过场子看看他,郑文英只是沉默着,礼貌地谢过,闭口不提儿子坠楼的真正原因。
  但除此之外,她非常卑微。
  她不敢再多说什么,每天对沈听眠嘘寒问暖,还总是对沈听眠的反应很敏感,经常紧张地问他:“你头晕吗?还是想吐?”
  她甚至告诉他:“你不愿意上学,就不去上学,妈妈可以养你一辈子。”
  令沈听眠惊讶的是,郑文英那天还带来了一个男人,刻意在他面前和那个人做出亲昵的动作,过后等那人出去倒水,她还焦虑地问他:“你喜不喜欢这个叔叔?”
  “可以了,”沈听眠在那晚对郑文英说,“可以了,你不要再做这些事了。”
  郑文英坐都坐不住,她看上去很紧张,答应了以后连忙说:“妈妈以后不做了,你不要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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