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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轶下了车，见沈氏整栋办公楼的窗户都亮着，就连前台的秘书也在坚守岗位。
看来是真的很忙啊。
林轶拎着餐盒进了大楼，好在前台足够机灵，只上次见过林轶一面，便记住了这是总裁夫人，无需通报便直接为他放行。
秘书替他按好了电梯楼层，林轶下了电梯，这层静悄悄的，是沈皓星专属的办公楼层。
此时总裁办公室外的助理不知道去了哪里，玻璃隔开的办公室被百叶窗帘挡住，只有门开了一点缝隙，从里面漏出一条冷白的灯光。
先生正在忙工作吧，还是不要弄出太大声音，免得让他分神。
林轶放轻了脚步，在离门口只有一步之遥时，却僵硬地停住了脚步。
一股浓郁的omega信息素，和他熟悉的海风味信息素，正糅合在一起，从门缝间满溢出来。
林轶仔细听着办公室里的动静，似乎还有沈皓星压抑的低喘声，还有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
那omega的信息素味道并不陌生，和上次他在先生外套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林轶就算再迟钝，也几乎在一瞬间便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纵然不愿相信，可门内飘来的信息素，alpha的低喘声，先生的忙碌和晚归……桩桩件件，像将他用一根根钉子钉在行刑架上，将清晰的记忆鲜血淋漓地挖出来给他看。
证据确凿，即使林轶想为沈皓星开脱，也是无可辩驳。
什么温柔蜜意，都是假的。
林轶失魂落魄地逃走了，像上次不被接纳的探望一样，将餐盒留在了前台的秘书那里，在路上随手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林轶在后座痛苦地抓着头发，身体不住颤抖着，眼泪将整个袖口打湿。
分明坦白了手术，也答应了不离婚，甚至那样亲密融洽地相处过，以为终于能摆脱协议婚姻的桎梏，像一对真正的爱侣一般。
都是骗人的。
伪装的温柔骗取他的欢喜，却还是被弃之如履。
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可怜兮兮地一厢情愿，自己的喜欢是如此一文不值。
自己的确是个傻子，否则何至于错到如此痛彻心扉。
从发现了外套上的omega信息素开始……不……甚至是从他们签下婚前协议开始，从在A国被沈皓星救下开始。
全都错了。
林轶自嘲地笑起来，混杂着眼泪和沉重的呼吸，连到到家时司机的询问也置若罔闻。
林轶把自己关在画室，眼前哭得一片模糊，像失水的鱼一样张着嘴大口呼吸着。
情绪起伏过大，造成了体内信息素水平不可避免的紊乱，后颈的腺体开始失控地释放着信息素，整个画室被甜腻的蜜桃味道填满。
窒息的感觉，像是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不管林轶再怎么努力张嘴喘气，肺内的空气还是不断被消耗着。
空气已经满足不了他的需求，林轶全身上下的感官都在叫嚣着，渴求着那股熟悉的海风味……他想要alpha的信息素。
林轶混乱的头脑隐隐约约感知到，自己好像是发病了，与往常不同的是，没有沈皓星陪在他身边了。
救我。
脸因为致命的窒息感变得通红，腺体传来阵阵胀痛，林轶攀着书架的边缘想要拿放在架子上的盒子，却没有力气拿得稳。
盒子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装在盒子里的画稿散落满地，带着星星标志的方巾落在林轶的手边。
林轶捡起方巾，脸埋在其中狠狠地吸气，却什么都闻不到。
海风味信息素早已消散殆尽。
没人救我了。
沈皓星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眼睛里满是血丝，后颈腺体上多了个针孔，渗出的血珠将衬衫衣领染红一片，开门便有浓烈的蜜桃味冲击着他的嗅觉。
林轶？顾不得换下鞋子，沈皓星在每个残留着林轶味道的地方搜寻，发现了浓郁信息素的源头，在紧闭着门的画室里发现了晕倒的林轶。
“林轶……”没有回应。
信息素如此失控……是发病了？沈皓星想释放自己的信息素缓解林轶的痛苦，可惜他的腺体刚刚打了抑制剂，只是有心无力。
他扶住林轶的头，露出犬齿在蜜桃味最浓郁的omega腺体上咬下去。
一个临时标记，就不至于让林轶因为信息素枯竭而丧命。
沈皓星抱起林轶冲出家门，驱车前往最近的医院。
车上的omega信息素并不浓烈，看来林轶的腺体失控已经得到了抑制，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
别有事……千万别有事。
沈皓星双目猩红，以最快的车速在路上行驶着，握着方向盘的手臂露出青色的血管。
苍白的脸色昭示着沈皓星的状态也并不乐观，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丝毫顾不得自己也几乎是强弩之末。
到了医院，林轶先被推进了抢救室。
沈皓星向负责医生解释了林轶的病情后，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抵着额头，冷汗从鬓边流下来，没入发间。
“先生，你没事吧。”
路过的护士询问道。
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额头被冷汗浸湿，腺体上渗血的针孔和被染红的衬衫后领，任谁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稍等，我帮你处理一下。”
护士拿来医用酒精和纱布，叫来医生检查了沈皓星的伤口和状态，将他后颈的腺体消毒包扎好。
“应该是药物导致的腺体失控，好在抑制剂打得及时。”
医生递给他一瓶葡萄糖溶液，“还有点体力透支，喝了就没事了。”
“谢谢。”
沈皓星的声音很无力，现在的他甚至连保持睁眼都觉得疲惫。
但是他不能睡，他要亲眼看着林轶平安无事地从抢救室出来。
沈皓星喝下了半瓶葡萄糖溶液，疲惫感并没有解除，长时间紧绷的肌肉逐渐无力，长时间充血的眼睛也十分酸痛。
他用一只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闭上眼缓解眼睛的不适，神经却一直保持紧绷状态，一分一秒也不敢松懈。
直到抢救室的灯灭掉，林轶带着呼吸机面罩被推了出来。
“还好标记做得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沈皓星正想要长舒一口气时，听见医生接着说：“有点先兆流产的迹象，这几天办住院吧。”
“先兆流产？”沈皓星的声音甚至比方才更加颤抖，一时间有些不能理解医生的话。
“是啊，已经一个月了。”
医生打量着眼前alpha狼狈的模样，换上了责备的语气，“你是他丈夫吧。
怀孕这么大的事你都没有察觉吗？病人身体本来就弱……”沈皓星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在重复着医生刚刚说的那句“先兆流产”、“一个月了”。
林轶……怀了他的孩子。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第十一章
沈皓星在林轶的病房外呆了一夜。
透过玻璃窗，沈皓星能看见林轶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还是苍白虚弱，身上连接着各种生命体征的检测仪器。
而那尚且平坦的小腹中，正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他们在这世上最密不可分的连接。
想着林轶每次按时吃下避孕药的习惯，沈皓星从没想过这个顽强的小生命会在林轶的肚子里悄然长大，给他生命的意外之喜。
而他这个不称职的丈夫，因为忙于应对沈氏的财务问题，连林轶发病也没能陪在他身边。
幸好他和孩子都没事。
沈皓星看着病床上妻子安静沉睡的面容，目光有些痴迷，仿佛能想象得出他们的孩子被林轶抱在怀里，咯咯地向他笑的样子。
一定长得像林轶一样好看。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是沈皓星地助理打来的。
“总裁，唐淮已经以信息素骚扰的罪名被暂时拘留了，稍后我接您去警局做个笔录。
公司财务问题还在清点，法务部正在查验唐淮挪用公款的证据，应该十拿九稳。”
“好，涉及的财务问题通知江氏，我办公室昨晚的监控拷贝一份，桌上的咖啡拿去做药物检测。
两件事安排好时间上诉，我要他坐穿牢底。”
沈皓星的语气变得阴郁，对于那个妄图给他下药骗取标记的omega，实在无需手下留情。
沈皓星挂断电话，把自己的定位发给了助理，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半。
去警局做笔录的事情要尽快完成，可林轶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不能没人守着他，要找个值得信赖的人，无论是助理还是护工，他都放心不下。
“皓宇。”
沈皓星拨通了弟弟的电话，“麻烦你件事。”
“唔……哥。”
沈皓宇显然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凭着本能回沈皓星的话，“什么事啊你说。”
“林轶在医院，帮我看他一会儿，我有事要处理。”
“……什么？”沈皓宇的声音突然清醒起来，“嫂子怎么啦？”“他怀孕了。”
沈皓星顿了顿，似乎在给沈皓宇消化这条信息的时间，“昨晚他发病，现在还没醒，你尽快来市院405病房”“好的，我会很快的。”
沈皓宇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先挂啦。”
沈皓星收起了电话，整个人脱力一般瘫坐在长椅上。
长时间高强度工作，又经历了昨晚的诸多变故，沈皓星几乎心力交瘁，紧绷的神经像即将崩断的弦，只需一点波动就能将他整个人击垮。
不过想到只要撑过这阵子，所有事情都结束，他就能陪林轶安心等待着他们孩子的降生，沈皓星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这就是有家的感觉吧，很奇妙。
自从被沈家扫地出门，他再从未试图在这世上寻找归属感，“家”这个概念更是虚无空洞。
而现在，他的想法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他重新变成了一个鲜活的人，这种安心的感觉真是亏欠太久了。
而林轶给了他一切。
沈皓星的神经放松了些，刚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便听到了沈皓宇的声音。
“大哥。”
“来了。”
沈皓星站起身，回身看了看病房里仍在昏睡的林轶，转头对沈皓宇说：“帮我照看一下，如果他醒了立刻告诉我。”
“放心吧，大哥。”
沈皓宇挺了挺自己的胸脯，显得自信满满，笑了笑接着说：“恭喜大哥，要当爸爸了。”
“谢谢，麻烦你了。”
沈皓星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又回头眷恋地向病房里看了眼，便步履匆匆地走了。
助理的车早已停在门口，沈皓星上了车，他想强迫自己睡一会儿，休养好精神才能照顾林轶和孩子。
早高峰的马路充斥着鸣笛和嘈杂声，车子走走停停，沈皓星睡得并不安稳，总是担心着林轶是不是醒来，会不会想要找他。
他心里有了牵挂。
到了警局，有人带着他进去做笔录。
昨晚接到报警后，他们在沈氏的总裁办公室以信息素骚扰的罪名拘捕了唐淮。
信息素骚扰也可以分很多种，少则拘留七天，多则几年有期徒刑，不过犯案的大多是劣根的alpha，以此罪名被拘捕的omega却很少见。
况且沈氏的总裁牵涉其中，自然没有人敢怠慢，了解具体情况是一方面，更要问过沈皓星的态度以确定办理案件的尺度。
询问室留下沈皓星和另外两个记录员。
一名记录员在沈皓星面前放了一杯水，说道：“沈先生，对于您想对唐淮提出的上诉，以及昨晚发生的事情，其中的前因后果，需要您做一遍详尽复述。”
沈皓星向那位记录员点头致了谢，然后直奔主题，“沈氏名下的熠星游戏和江氏是合作关系，大约一周以前，在熠星和江氏的合作账目上出现了一笔三百万的资金流动，流向了一个提案通过但是制作时间未定的项目。
财务部经审查，确定项目并没有着手实施，而这笔资金却被人挪用了三分之二。
仔细查明资金流向，有证据证实是江氏的总裁秘书，也就是唐淮挪用了这笔钱，证据会在上诉过程中递交给法院。”
“那和昨晚的信息素骚扰有因果关系吗？”“唐淮也不是个傻子，既然敢挪用公款就自然会注意资金审查的动静，也会在败漏时反咬一口。
资金周转出了问题，牵涉深广，为了查资金走向和获取证据，沈氏几个部门加了一周的班，他大概是得知事情败露，昨晚来了我办公室，企图让我腺体失控而获得我的标记。
我猜想这样不仅能倒打一耙把他自己转换到受害者立场，还能把脏水顺势泼出来，掩盖他自身的违法行为。
腺体失控是否是药物所为还要等待药物检验结果，不过办公室的监控记录和我颈后腺体上的抑制剂针孔，都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记录员将沈皓星的话一字一句记下来，可以确认的是，沈皓星不会因为此次事件惹上任何麻烦，唐淮是唯一的过错方。
从眼前这位总裁滴水不漏的说辞和周身透出的压迫气场来看，他的意思大概是，赶尽杀绝。
沈皓星刚出警局，手机就接到了沈皓宇的电话。
“大哥，嫂子醒啦。”
“他怎么样？”沈皓星方才的沉着全然消失，他面对林轶时，只有关心则乱。
“医生刚做完检查，看嫂子脸色有点苍白，好像很没精神，眼神都是直直的。”
一阵窸窣过后，沈皓星听见电话那头沈皓宇叫了声“嫂子”，然后接着对电话讲道，“大哥，我进病房了，让嫂子和你说句？”沈皓星连步子都忘了迈，直直地站在原地，电话那头的丝毫动静都不想放过。
可惜除了仪器和医护的嘈杂声，沈皓星没有听见他期待的声音。
“大哥，嫂子可能是没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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