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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别人家能不能过冬, 路人乙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完了，楚夫人绝对是看她不顺眼，才会鸡蛋里挑骨头。
她不以为然的撇嘴道:“不就打扰你们睡觉了吗？这又不算什么大事, 况且我又不是外人, 你们多少也得讲点情面吧。”
以前自己正在办事，被楼主突然从床上揪下来都没生气, 数十年来，依旧兢兢业业为千里追香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楚生安抚性的拍了拍顾氏的手, 两人相携走进了客厅，又朝路人乙道:“你有什么事也进来说吧, 若能帮忙我们尽力, 若不能, 还请你另寻他人。”
“我可以进来，但你要出去, 因为……我有事要跟你夫人单独说, 不能让你听到。”路人乙望着楚生, 呵呵直笑。
楚生从她的笑容里看出几分不怀好意，坚决反对道:“不行，除非我俩一块听你说, 否则你还是赶紧走吧。求人帮忙都不带诚意，我看你也不需要帮忙。”
顾氏附和的点了点头，十分直接道:“而且，就算你说了, 我也不会帮你的，也不会让我夫君帮你。”
“为什么？”路人乙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不可置信的望着楚夫人，悲伤的快要断了气:“为什么天下那么多人，你独独针对我？”
演技夸张的楚生不忍直视，默默别过头，身子抖啊抖，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
“因为你欠虐，好好端的非要纠缠我家生儿，生儿她已经有家室了，你知道吗！”顾氏咬牙道，语气里浓浓的怨气。
“我知道啊，我没纠缠她，其实我的真实目的是纠缠你。”
路人乙终于说了实话，顾氏更怒了，好嚣张好无耻的第三者，竟然敢冠冕堂皇的向她宣战，不可忍！
“好你个无耻之徒，今个儿，我一定要代表广大饱受小三折磨践踏的正妻消灭你。”
顾氏说着，松开了楚生，满院子找竹竿。
两人都不是会操持家务的人，很多东西基本上都在院子里落了雪，包括那根晾衣服的竹竿。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看上楚妹妹啊，我真的是有事找你帮忙……”路人乙抱胸退到了墙角处，一脸莫茫然无措。
顾氏没理她，依旧埋头找竹竿，地上满是脚印……
倒是听了她话的楚生一脸心虚，殷勤的走到了顾氏身边，“娘子，你要干嘛？我帮你吧。”
“找竹竿，揍她。”顾氏头也不抬的说道，感觉脚下有东西，她停下用脚踢了踢，漏出来的竹竿的一头，覆盖的雪花抖落，上面已经结了冰。
有些冻手，顾氏又把她放了回去，朝楚生道:“要不我用咱家的砍柴刀？你用的时候再买把新的。”
楚生还没说话，路人乙已经开始嚎叫了:“楚妹妹，你行行好，拦住她，不是我不让你听，是她如果知道我说的什么，肯定不让你听。”
“挑拨离间，我没有事情瞒着生儿，你若不心虚你就现在说，当着我家生儿的面。”顾氏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面色发冷。
“别生气，我相信你的？”
不是楚生非要听，只是以她夫人目前的状态，她实在怕路人乙忽悠她夫人做些不好的或者危险的事情。
“路人乙，你与我们夫妻二人并无深情厚谊，不过是有几面之缘的路人。你若有求于人还请你坦诚一点，我二人都是直性子，很反感你拐弯抹角花花肠子一大堆。”
“从江湖客栈追到这里，我不相信你是闲着没事做，你不妨直接说出目的来，继续再这样下去是没什么用的，我是不可能放任夫人跟你单独相处。”
顾氏不由抓紧了楚生的手，神情有些茫然，心中亦生出几分不安，生儿话里的江湖客栈，她不记得去过，也不记得见过这人……
“我需要单独跟她谈谈，”路人乙露出来一个惨淡的笑容，移开视线看向了顾氏，神情复杂道:“我知道你猜到了我的目的，并且委婉拒绝过我多次，但这次我带了筹码，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顾氏，顾氏心思通透，虽然对楚生和路人乙的话没什么印象，但她觉得自己以前没答应，现在也不应该答应。
只皱眉微微思索了片刻，没有什么废话，干脆利落拒绝道:“你走吧，我不答应。”
“我带了足够的筹码，你一点都不动心吗？”路人乙不死心的问道，眼神里全是挣扎，理智告诉她楚夫人是真的不会帮忙，但除了楚夫人她再找不到合适的人了，就这么放弃，如何甘心……
顾氏摇了摇头，拉着楚生往厨房去，声音如常:“生儿，我饿了，你去做饭吧，我烧火。”
“好”
两人进了厨房，楚生将路人乙的东西提出来放到她跟前，声音里些无奈:“你走吧，再耗下去也什么意义。”
她算是明白当初楚夫人为何那么排斥路人乙了，任谁也不喜欢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报着未知好坏的目的来接近自己。
如果她一开始坦诚一点，直接说出目的，少一点试探，楚夫人那么好的人，连山贼都愿意帮忙，肯定也会帮她的。
可她偏把楚夫人对她的好感度负到了极点，嫉恶如仇的楚夫人早将她列入坏人名单，根本不愿意理她。
而且，需要帮什么帮又不说，吞吞吐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脑抽了才会就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答应下来。
楚生说完她该说的，也不管路人乙是否离去，就回到了厨房。
水已经加上，米也入锅，顾氏也早已点着了火，灶膛里熊熊燃烧的火苗跳出来，映红了那张灿若桃花的容颜。
看到她进来，那张明艳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生儿，娘亲熬了粥，你做菜好不好？小葱拌豆腐多放点葱。”
“你昨天还让我多豆腐呢，怎么今天就变了？”楚生随意问了句，顾氏便连忙改口道:“你能改回以前的做法吗？我发现多加豆腐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所以今天想让你试试多加葱。”
楚生哑然失笑，就一个小葱拌豆腐，哪有什么做法的，她都是随便搞的……
外面的路人乙搓着手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说道:“那葱和豆腐都加点儿好了，我也喜欢吃。”
“你太讨厌了，居然连吃的也要跟我抢。”
顾氏赌气般离开了厨房，路人乙愣了下，试探道:“要不我来烧火？”
楚生点了点头，将洗好的萝卜捞出来放在案板上，细细的切。
路人乙心不在焉的添着柴，审视的目光落在楚生的背上，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为什么黑牙山一百来号人，只抓了十几个人吗？”
楚生切菜的刀停了下，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闭嘴。”
“我想你问我，这样姐姐给你讲的话会有成就感。”
路人乙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楚生身后，神神秘秘道：“那剩余的百十来号人啊，全被你夫人杀了……”
“你说什么？”楚生一惊，刀切破了手也没发觉，只震惊的盯着路人乙。
“我说那没被捉的山贼全被杀了，那当官的抓的只是漏网之鱼。”
“放屁，再敢胡说八道，就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刀被重重的摔在案板上，闻声慌忙敢来的顾氏只隐隐听到了……魔教……长老护法……被……收尸……
不过她也没在意，当目光落在那滴血的鲜红手指上，心顿时像被揪住了一样疼，慌慌张张奔了过去，“生儿，你流血了。”
楚生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刚才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顾氏匆忙推开路人乙，用手绢小心裹住了她的手，眼里满满的心疼，“疼吗？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人就不是个好东西，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
若是她不出去，她家生儿不与那人单独接触，或许就不会受伤了。
卧室里有备用的上药，待伤口止不住了血，顾氏打开瓶子，将里面的粉末小心翼翼的倒在伤口上。
低眉垂眸的温柔模样，怎么也不像杀了那么多人的凶神恶煞，一定是路人乙这个混账骗人。楚生缓和了下心情，询问道:“她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一点，好像说什么魔教什么的，你可不能跟她学坏，离她远一点，她们魔教一听，就知道里面不是些什么正经人。”
顾氏随口回答道，用白色的布条细细缠住楚生的手指，在最后娴熟的打了一个蝴蝶结。
楚生看着那漂亮的蝴蝶结，忍不住笑了出来，赞叹道:“夫人，你手艺真好。”
“娘亲说的话，你听到心里去了没有”顾氏羞涩一笑，秀丽纤长的玉指轻轻戳了戳楚生的脸，神情宠溺里带了几分无奈。
“听到了，我这就赶她走，她若再来，我就告去她私闯民宅。”楚生说着，站起来身没走几步又被顾氏拉了回来。
“还是我去吧，娘亲看的出来，她对我还有几分畏惧，对你，似乎根本没放在眼里。”
楚生考虑下答应了，她夫人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人，无论是看人还是看事，都有独到之处，哪怕她现在神智出现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晋江总吞我问号?(T＿T)
第45章
外面的雪不知何时起, 又开始飘飘洒洒降落人间，柴门未关，风呼呼的吹进屋子里。
灶膛里的火被刮的奄奄一息，路人乙抱胸靠在灶台边,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顾氏走进来，眼前一亮, “您这是答应帮忙了？”
顾氏收回了落在灶膛里的目光，散漫讽刺的笑瞥了眼路人乙, 薄唇轻启:“想多了，我是来送客的。”
这会儿路人乙却是一脸正色, 往日里时常挂在嘴角的轻浮笑容早已隐没, 怀疑道:“你……寡夫村里藏的秘密, 你就不想见识见识吗？还是……”
说到这里，路人乙沉吟了片刻, 微微眯了眼, 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夹着一股威胁意味:“你已经得到了？”
这不善的目光，顾氏虽不畏惧，但让她心中极其不舒服, 不由自主释放了独属于强者的威压。
不过片刻，路人乙便心中生寒，额头冒出汗来，没有扶稳灶台, 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背脊弯的不能再弯了。
“我对你说的不感兴趣，但也容不得你再我面前放肆，多多少少我也算是你长辈……”
还没想明白为何是长辈的路人乙被提着领子，从院子里直接扔了出去，她刚从地上爬起来，顾氏把她的东西扔出去，再次把她砸趴下了。
路人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良久，嘴角裂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院内，顾氏再三思考过后，还是向楚生问出了她的心里话。
“生儿，娘亲是不是真的有病”顾氏语气平和，面色也是淡淡的，并没有让楚生看出她的不安。
楚生大概也知道了她为何会这么问，不过她还是想确认一下，“怎么这么说？”
“你说的江湖客栈我并不记得去过，也不记得在那里遇到过她，她说我拒绝过她多次，可我并不记得我之前见过她。”顾氏微微蹙眉，望着楚生，眼中皆是迷惑。
“但我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从孩提时到现在的记忆，我虽不能全部都记得十分清楚，但你们口中的那些记忆，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你能告诉我你记得那些吗？”楚生伸出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头，轻柔将人拉进来怀里，下巴搭在顾氏的肩上。
顾氏身子僵了下，便很快放松了，倚着她，思绪慢慢飘散向远方……
儿时里记得最清楚的便是北方的凌州，一身褴褛出没在最繁华地带的角落里，那是她才三岁，老乞丐死后，便再也没人照拂她，瘦弱又年幼的她根本抵不过别的乞丐。
要不到吃的，便连睡觉的地方也被霸占，在一天雪夜里被赶出去，家家户户房门禁闭，凛冽的北风将门口的大红灯笼吹的摇摇欲坠。
瘦弱的她也被吹的东倒西歪，装着胆子去一家一家的敲门，求救声淹没在狂风里，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倒在了那里。
再醒来时被人抱在怀里，稚嫩的眼中满是关怀，那时她不懂，生性戒备的她咬伤了那人的肩膀。
那人哭的稀里哗啦也没舍得动手打她，也不愿放开她，最后还是她牙齿酸了才作罢。
从那以后，那人像老乞丐般给她弄吃的弄喝的，照顾她保护她。明明不会打架，却为了抢个睡觉的地方跟那群乞丐打了个遍，遍体鳞伤的同时也变强了。
被路过的师傅偶然撞见相中，欲收那人为徒，那人却求师傅收自己为徒。
那时师傅还不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大刀肉庄阳，只是明溪门派的师兄，却也不愿意收自己。
她太弱了，看起来根本不像学武的好苗子，可那人信她，或许也不定是信她，只是努力想让她有一个好出路吧。
不过多一个吃饭的嘴罢了，两人被带回了山庄，师傅教那人，那人教自己，后来被发现就一块学了。
有一日那人早上没有过来找她去武场，她以为那人先去了，心里委屈，赌气着不去寻找那人，在偌大的武场几百号人里，寻了一个角落练习。
回去的时候，师傅说那人死了。这时，她才意识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又死了一个。
而那人刚给她过了四周岁的生日，三月初一，虽然那天很有可能不是她的生日。
可那人说春天来了，她这么漂亮的小人儿就应该生在春日里，和桃花一般好看。
那人死后没人保护她，她虽可以待在明溪派，年纪太小性子又孤僻的她依旧被欺负，又成了那个谁都可欺的小乞丐。
十二岁那年，门派大比，她一举夺魁，大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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