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
何玉轩沉默了一会儿,既要快速地解决掉这几十万的兵马,又要顺利地取下应天府,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头发,要是费心思绪还想不出来的话,那可真的是要秃头的哇。何玉轩边想着边捻了捻指尖,似乎还留有淡淡的残香。
他倒是真的有个好主意。
只是这比道衍的法子更为偏激,以如今何玉轩在燕王府里的地位,想必一旦提出来就会遭到反对,尤其是以张丘为首的那批人的反对,便是他的友人怕也是不能给何玉轩多少支持。
何玉轩懒洋洋合眼,这还真的是一件难事呢。从这方面来看,其实何玉轩也算不得是个好人,这坏心眼也一套一套的。
……
“咚!”
朱高煦一箭射中箭靶,淡淡横了一眼站在他隔壁的朱高炽,他也正一箭射出,略偏了些,却也中了靶心。
朱高煦把弓箭丢到一边的内侍手上,看起来神色淡淡,不咸不淡和朱高炽聊了几句,很快就带着人从演武场上离开了。
朱高炽看着二弟离开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先前是朱高煦一定要拉着朱高炽来比试,如今二弟想必是不高兴了。
元书给朱高炽送了热好的巾子,低声说道:“二公子离开的表情不怎么好。”
朱高炽言辞宽厚地说道:“他便是小孩子脾气。”
朱高炽对朱高煦的心思清楚得很。
不回北平前,朱高煦在战场上也算是个人人称道的小将军,他自个儿也有点能耐,对行军打战也有点心得。然回了北平后,处处都能听到朱高炽的名头……朱高炽扪心自问,若是他处在这个阶段,想必也很是不愿听到朱高炽的名字。
武艺是朱高煦最为出挑的,他执意要拉大哥来陪他比试,绝不是普通的比划而已。
朱高煦深知二弟想要的是什么,他便越不能退让。
若是先前的朱高炽或许真的做不到,然经过了何玉轩这好几个月的调养,朱高炽虚弱肥胖的身体症状比起之前好了太多,甚至还能小跑几步。
这对原本偶尔还需要人搀扶才走得顺畅的朱高炽来说,已经是天与地的差别!
朱高炽抿唇,“盯着点,莫要让二弟去骚扰子虚。”
他对朱高煦与何玉轩的过节略有耳闻,若是让朱高煦知道这里面有何玉轩的插手,按着他的性格定然会针对何玉轩。
而以朱高煦备受父王宠爱的程度,要在燕王府内知道来龙去脉并不是件难事,哪怕朱高炽是燕王世子也无法阻止这点。
元书欠身:“是!”
朱高煦回去后,果然如朱高炽猜想的那般砸掉了好几个物什后,这心里憋着的火气才渐渐消散了些。
朱高炽的身体何时这般好了?
朱高煦对自家大哥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从母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少有能恢复的,或许这辈子便是天生肥胖蠢笨的模样。
可时隔几月回来,朱高煦却发现朱高炽对身材相比以往更为……苗条了些,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燕军入城当天,朱高炽是骑马恭迎,城门前所有人都只注意到这位燕王世子,而从未有他这个小将军!
只是那在城门,朱高煦看着朱棣眼里淡淡的赞许,终究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然朱高煦不甘!
如果是一个处处都压过他的兄长,或许朱高煦便认了,可若是朱高炽……那休想让朱高煦承认他会败给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人!
飒飒雪深,张丘冒着大雪求见朱高煦。
与此同时,道衍正陪着朱棣吃茶。
庭院深深,不同的人在不同处赏着相同的雪景,各自的心气却别有不同。
道衍喝着茶,捋着胡子说道:“王爷这一回寻我,不是为了吃茶吧。”这茶液清香,闻来很是舒适,道衍微合眼品尝,随即露出淡淡的笑意。
“道衍此言不错,然这茶水难道入不得你的嘴?”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道衍,他的嘴可是真的挑。
道衍呵呵笑道:“我虽挑茶,可只消是茶水便可,倒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是能喝到好茶,谁又会不喜欢呢?
朱棣敛眉,周身气息顿时为之一冷,“李景隆龟缩不出,我欲趁机攻打大同。”
道衍若有所思,“若是能趁机攻下大同,那必然是一件绝佳的好事,若是攻不下,能累得南军在冰天雪地里白跑一趟,也的确是好事。”
朱棣颔首,“便是如此,大同是山东的重中之重,前提还是以攻下大同为要,不过这还需要抓紧时机。”
毕竟攻打大同,也要担心后续李景隆的骚扰。
道衍:“攻打的时间上,倒是可以推迟一二,最好是在最寒冷的时节。虽然对我等将士也是个威胁,然终究比南军更有优势。”
朱棣淡淡说道:“有子虚之贡献,这倒是有些急救的药物正好合用。”
道衍面露喜事,“药厂已经能投入使用了?”
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没参与,然在世子那里却是知道了不少。术业有专攻,道衍不想对自己不了解的事发表意见。
“确实如此,皆是能使用得当。”朱棣颔首。
道衍蹙眉,“不过王爷是打算把这药厂当做贡品之流还是官办采买?”
如果是官办采买,这便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可如果是上供所需,这意义便截然不同了。
朱棣沉默几许,断然道:“这场战役有决断前,不能涉及钱财。后期自当放开。”
道衍点头,如果是这般倒是符合预期。
接下来他们又谈论了一些涉及到军事朝政的内容,只不过是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倒是没怎么严肃。
过不多时,道衍的话题却骤然一转,“这些时日,子虚都一直在养病,或是不知道一个谣言。不知王爷是否知晓?”
道衍虽然说话的语气看似轻描淡写,然而目光直视着燕王,看起来很是严肃。
燕王敛眉,“何事?”
道衍:“有传闻说您……欲收子虚为宠……”
“胡闹!”道衍话说完,朱棣便一掌拍在桌案上,任茶盏翻倒茶水横流。他剑眉微蹙,乍然而放的气势极其可怖,就好似被席卷进一场磅礴重击。
“不论是何人,一旦讨论此事,直接全部斩杀!”朱棣本便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这话一出,道衍便是无回旋的余地。
三宝……哦,不,现在应该是郑和了。
郑和应是。
他因为在郑村坝里的出色表现而被重新赐名。
朱棣是真怒极了。
只是朱棣越生气,这面容便越看不出几分,只从他不断散发的冷气能得知一二。
道衍暗自松了口气,如果燕王真的有这般心态,那何玉轩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得,以他的心性,若是不愿,燕王如此折辱……怕便是个鱼死网破的结局了。
朱棣敛息,半晌后默默收敛了气势,“此事不可让子虚知晓。”
朱棣也知道何子虚这懒货的性格,属实是真的不会因为什么强迫自己,这样一个散漫的性格也不知怎的活到今日……不过思及那夜何玉轩曾有过的自我披露,朱棣沉默了半晌,又道:“查一查是何处流出来的。”
道衍含笑,倒是对这些事不说话。
燕王府的事,道衍向来分得清楚,有些是能沾染的,有些确实不能碰。
“果然在这里等我,我说今日你怎的这般勤快。”朱棣叹息,伸手按了按眉心。
这些只蔓延在底层的流言难上天听,往往便是郑和他们也难以发现。也不知道衍是从何处得知这些的。
郑和警惕,他那几个老伙计需要好生敲打敲打了,连这般事都没及时发现。
朱棣派人送走道衍后,背着手在屋内慢慢踱步,冷硬侧脸面无表情,就好似沉浸在思绪内。这种寂静无人干扰时的安然,便容易流露出真实的一面。
何子虚……
朱棣站在窗台前,指节慢慢地,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台面,有什么在顺着节奏跃动。
何子虚。
朱棣停住敲窗的动静,慢悠悠地念着这表字,就好似在咀嚼着什么绝世珍馐。
哒。
又是轻柔地一下。
※※※※※※※※※※※※※※※※※※※※
八千更新get√
*
朋友说要不醉不归……手机敲着补了更新,太晚了抱歉(捂脸)
第46章 四十六本书
莺哥端着汤水匆匆地走过画廊, 身后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足印, 那是刚才走过雪地留下的痕迹。
清晨何大人起来打五禽戏时, 突然感叹了一声想要喝暖胃的汤水, 虽然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莺哥却记在心里。
待午膳他去取时,便特意嘱咐了一句, 待午后来拿。
大厨房的师傅自然是乐意的,午后便腾出时间准备了一盅好汤,特地温着等莺哥来拿。
莺哥只顾着埋头走路, 在拐弯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一拦,随即便是熟悉的声音,“连干爹都不肯叫一声了?”他惊喜地抬头, 正看到王景弘笑眯眯地站在拐角处,莺哥忍不住叫出声来,“干爹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景弘与郑和等都是随着燕王外出行军打战的, 虽然是阉人,却丝毫不逊那些能人将士, 不曾辜负燕王对他们的期望,一个个是活跃得很,自有风度能耐。
之前燕军回来时,莺哥曾还期待着能再见见王景弘, 不料他却是没随着燕王回来, 不知被派去做什么事, 直到今日才回。
王景弘仔细看了一眼莺哥,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在何大人那处,还是不错的。”
莺哥对何玉轩很是敬佩,对王景弘也很是依赖孺慕,闻言顿时露出了欢喜的笑容,“确实如此,何大人当真是一位厉害的人物。”
王景弘哑然失笑,他身边这些个义子,有的随着他上了战场,有的被他按在洒扫处,有的被他送给郑和打下手……唯有这莺哥当初是真的难以抉择。
看来,还真的是选了个最适合莺哥性子的去处。王景弘虽然做不到面面俱到,但是对这些个义子还是有点上心的。
王景弘和莺哥闲聊了两句后,莺哥想起手里的汤盅,连忙与王景弘告别回去了。
身材瘦长的内侍目送着义子离开:“瞧着何大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些腌臜话。”
如今想来,何大人的疲懒在今日却是发挥作用了。
王景弘这番回来,其一是他负责的事已经走到了尽头本就该回了;其二是正巧撞上何玉轩这事。
王景弘也是稀奇,谁会散布这种谣言?
且不说究竟王爷对何大人到底是不是那种心思,便是真的……以王爷的性格,定然不允许这种流言四散!然会被道衍住持所知,而不被内侍所闻,只能是由内而外了。
这外,便是王景弘所负责的了。
一日后,王景弘看着得知的情报,有点愕然也有些无语。
这流言的确是从外面传入燕王府的,然这起因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自打燕王重回北平后,不知是不是安全感倍增,人就开始闲散不住了。
这整个北平最为关注的自然便是关于这场战争如何……而更备受瞩目、也理所当然是这一切重心的燕王,也成为人私底下讨论的中心。
琢磨着琢磨着,就有人发现这燕王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燕王的膝下三子一女,全是燕王妃所出,自打燕王妃去世后,整个燕王府就再也无女主人。燕王与燕王妃的感情如此深厚,自然是让属地的百姓感到自豪。然过了好些年都再无消息,也无立妃的打算,就开始有人嚼舌根了。
说来也不算嚼舌根,谁敢谈燕王的八卦呀?
只是偶尔,极其偶尔的时候,会在酒后说上几句,例如这王爷多年未娶,也再未有子嗣出生,是不是因为燕王是个断袖……诸如此类的猜测。
而这种猜测原本就应该和千万个类似的无厘头说法一般烟消云散,然这一次……它传入了燕王府。流言需要土壤,何玉轩便是那颗被栽种的种子,顺其自然就引发了某些谋士的讨论——论何玉轩为何如此讨燕王的欢心。
这一来二去,便慢慢了有了某些不该说的话。
说到底,何玉轩这些新同僚里,总有些看不上他,更不喜这几月何玉轩的待遇。
王景弘摇头,怨不得道衍住持会知道这件事……只是道衍直接把事禀告了燕王,而郑和又直接抛给了刚刚回来的王景弘。
王景弘碎碎念:虽他知道这本来便是他负责的范围,但是郑和未免也太抠门了点……帮他做一做怎的了?
他低眸瞧着那名单上的数人。
王爷已然有了态度,这些只会碎嘴的人……不留也罢。
……
何玉轩闷闷地打了几个喷嚏,不知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给自己把脉,免得自己又复发了。
这来来回回折腾得人很是不舒服。
下午,莺哥端来的汤水很合何玉轩的口味,他这无意间的一句话又让莺哥多跑一趟,何玉轩也不太好意思,只是这致谢的话还未出口,就被诚惶诚恐的莺哥直接拒绝,这人都直接窜了出去。
何玉轩摸了摸脸,他难道看起来就那么恐怖吗?
这天气是越发冷了,随着十一月份渐渐过去,不管是燕军还是南军都相对和平,整个燕王府处在安闲的状态。
何玉轩在这样的氛围内,变得更加足不出户了。
便是偶尔徐玮辰来找他,看着何玉轩这模样都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原本看你外出便出事,还想着待屋里好些。可你未免也过于懒惰了些。”
何玉轩半心半意地敷衍道:“你过来,我接待,这不也是一种活动吗?”
徐玮辰:“世上竟有你这般人,也真是绝妙。”他摇了摇头,硬拉着不愿动弹的何玉轩陪他下了一晚上棋,闹得何玉轩头昏脑涨。
42/175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