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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雀(推理悬疑)——寒潭鸦

时间:2020-05-25 09:53:12  作者:寒潭鸦
  认认真真查看了一遍,那人才跳下来跑到昆雄旁边回话,
  【管道内和管壁上方都有印迹,这管子从里间工厂一直铺进山腹里面。怎么办?要不要让工厂里的人进来仔细搜一搜。】
  【不用。】昆雄困难的抬了抬上身,额头脖颈有汗珠滚落,巨大的疼痛撕扯神经让脑内轰鸣,却依旧抹不走他心底的疑惑。
  如果是钻管道进来的,为什么子弹没打中他,为什么他身上的酸味和乙炔味那么淡?
  这么想着,又一点豆粒大小的尖锐石子被刀尖从焦肉里剜了出来,嘶啦一声割裂神经和血管,剧痛袭来,昆雄瞪圆了眼睛闷哼几声,鼻孔直喷气,汗水浸湿前胸后襟强忍了半晌才说:
  【厂子里……的人不能动,人数必须和工人名册相符,管道……管道里肯定有岔口,让……让里间工厂……厂里熟悉通道构造的,工人!到山门口去,弄清楚通道走向和出口,咱们,咱们只要……只要车子回来前,别让他们跑出采石场就行。】
  【只守不追?!】拿枪那老缅不干了,看着昆雄一句话说得坑坑巴巴,心底越发窝火,越发咽不下这个口气。
  【就这么算了?怎么也得把他们逮出来让你割他两块肉吧!?】
  昆雄极痛的皱紧眉头,却扯起一个牵强的笑容,十分大度:
  【人死灯灭,尘……尘缘了,比起找他们撒气,我更想先缝伤止血!】
  ——————————————
  等待。
  姜铎最讨厌等待。
  如果遇到问题全靠等别人解决,全靠交给时间,那他也不会一路深查到这浓黑不见底的废矿通道里,更不会满身是伤。
  他看似沉稳悠游的性情底下其实摁压着一颗焦躁不安的心,他想要的他等不了,他必会亲自追逐,亲手抓住。
  可眼下除了倚靠着山壁捂耳闭眼沉淀心念,默数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心跳声外,他什么也不能做。
  裹挟于浓黑,只能等待。
  ————————
  “你什么时候联系上他的?还是他找的你?”
  密闭的山隙空洞内,黑黝黝透不出一丝亮光,唯一的光源仅仅只是两圈被粗布包裹住的电筒光。听见姜铎出声问他,尔扎都惹不置一语,蹲坐在石壁边,用牙咬住电筒弓腰凑到自己的左腿侧,撒药粉,塞棉花,上绷带,消毒止血。
  卡在骨肉里的弹头暂时不能碰,没有光照、没有手术器械,没有缝合线,连急救包里干净纱布也快用光了,到处都是尘灰细菌,再强挖弹头就是嫌死得太慢。
  失血、炎症、并发感染、脏器衰竭。人其实比想象的要弱不禁风得多。
  “就咱们爬到矿洞上面的山坡上那会儿,他联系的我。”
  姜铎低下头呵呵干笑两声,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山洞里咱俩的手机都没信号,我身上的追踪器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他是怎么找进来的?”
  青幽的手电光只照得亮创口边一个小圆圈的位置,尔扎都惹没理他,先往手臂近心端扎紧止血带,再往创口附近倒消毒液撒药粉,又让陈舸帮忙扯开纱布叠成方形,堵住创口,最后撕成长条一圈一圈的缠上去,系紧,轻舒出一口气。
  见他不回答,姜铎双目赤红愤懑的往前一挣,大声责难:
  “你为什么要让他进来?”
  尔扎都惹慢悠悠的回呛:“逞能也要有个限度,要没他接应,你早就被枪打死了。”
  “你!”
  空荡的山隙间突然响起细小的噼啪声,立马让姜铎神经一跳闭紧嘴,两眼死盯着连接烟道挡板阀的进口处。只见缝隙里透进来一道青幽的白光,活动石板喀啦几声开始往下抖落石子,扬起一层烟尘。
  尔扎都惹立即关闭手电,按着陈舸的肩膀往岩壁靠拢,抬手扶握枪柄。
  洞窟石板被挪开一条缝,一只缠满绷带的手伸进来抠抓石壁。
  姜铎瞳孔一缩蹿站起来,急忙往前奔,牵连德彪也跟着背身往后跑,反方向疾行他实在不好掌握平衡,不长一截路却好几次脚打着脚跑得跌跌撞撞。
  奔到跟前时林逆涛已经钻进洞窟,正回身把石板重新闭合。再站起来,用脚把接缝处踩严实,持手电转身扫了一圈山隙洞窟内的情况,确定足人足数,他才猛一上前按住姜铎的肩膀,把人往后推了几步重新按倒在山壁旁边。
  “你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我不是让你好好源鹤等着我吗?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
  他还有脸冲自己发脾气?他还倒打一耙?!自己那满腔邪火还没找着地方撒呢?姜铎先一懵逼再恼火,抬左手使劲推开林逆涛,拧眉责问。
  “未决犯脱逃羁押场所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你怎么能跑出来?”
  “我知道,五年以下有期。”
  林逆涛回答得十分干脆,两手重新扶住姜铎的肩膀用手指抠紧,指腹深陷,却不敢太使劲去按他肩。到这会儿姜铎才发现他浑身都在抖,只低声重复着:
  “可你差点就死了,我要是再晚进来两秒,你肯定就没了,姜晓堂,你就不能好好待着么?”
  黑暗里,目力不及,两人挨得再近也看不真切,但鼻息前深重的喘息和肩胛处一直在颤抖的手指,却把恐惧和不安清晰的传递过来。
  心脏被揪紧,姜铎一时语塞,小涛颤栗的模样瞬间就把自己的怒不可遏浇灭了大半,心疼和心软又冒了出来。姜铎想抬手摸摸他,结果习惯性的右手一带,胳膊弯曲处却让自己疼得整张脸拧在一块儿。
  面前一声“嘶”让林逆涛吓懵了一秒赶紧撒手,以为又是自己把人骨头按碎了,直到听见铐链碰撞的叮当声,才惊觉不对劲急忙往尔扎都惹的方向质问:
  “怎会还铐在一起,钥匙呢?”
  “……”
  等了一会儿却没人作声,山隙里仿佛结了层厚冰,安静的骇人。
  见林逆涛一直开着手电筒,尔扎都惹干脆也扯掉电筒盖上的蒙布,架进岩缝里固定好,再抬眼瞅着不远处两个表情复杂特别莽撞又特别愁人的小年轻,不禁眉目深皱。
  阴暗的青白光底下,他们的身躯和颊侧都有棱角分明的光与暗,明明都是好孩子,可为什么都这么拗?这么想着,尔扎都惹忽然就挺替他们累得慌,忽然就不想再继续瞒下去,张口扔=炸=弹:
  “其实在前几年,柴刀涉嫌杀人那起案子就被你们临潭检察院退侦过两次,给出的理由是: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早就已经侦查终结了。”
  姜铎瞬间跳闸断电心念闭合,眼前一片灰白,懵逼又直愣愣的看向低头藏脸不敢作声的林逆涛,张了张嘴,却更加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能让检察院做出退侦决定,作为重大嫌疑人他林逆涛怎么可能不知情!自己甚至能断定他曾经接受过警方或者检方的继续深入讯问和调查,才能洗清嫌疑。
  所以这会儿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恭喜他早就不涉嫌了?
  可转念一想,那案子明明就没销案也没归过档,一直挂在临潭县局刑侦队立案未破的名单里,也一直有人在继续侦办和追查。而他林逆涛,一回来就被羁押进看守所他也不申辩,还顶着个逃犯的名头再次作死逃脱?他这是玩金蝉脱壳玩上瘾了么?
  连自己他都瞒得滴水不漏,这他妈算什么事啊?!
  尔扎都惹边用纱布裹紧自己肩胛上被子弹豁开的沟槽伤,边向姜铎道出的内情,正低头看伤口姜铎什么表情他可看不见也管不着。可他的王炸还没扔完,只见他缠好绷带,又慢条斯理的转向林逆涛:
  “这小子豁出去了,为了查清你家的放火案,他打定主意要让我把陈舸活着带出去,手铐钥匙被他扔了,跟他铐在一起的那个,肚子里塞了梯恩梯。”
  话音刚落林逆涛就猛一抬头,目光定在姜铎脸上,当真想杀人一般的表情。
  可他同样什么也没说,只往前揪住姜铎的衣领将人提起来,拖带着他和德彪一起往洞窟中间走了两步。在转身贴到姜铎身前,紧紧抓握住他的手腕,动作轻缓的往旁边再往上稍稍提了一点,虎口卡在手铐铐圈和铐链之间的位置,用缠绕绷带的手掌包覆住姜铎的右手手背。
  “枪!”
  尔扎都惹应声便把自己的五四式扔给他,再用手电光照亮姜铎和德彪手铐间的位置。
  往前一步用左手臂和身侧挡在姜铎身前的同时,抬手接枪,手指成铁锁夹紧铐链,等姜铎反应过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姜铎甚至根本不敢挣扎。
  林逆涛据瞄的速度快得惊人,抬手用射箭一样的姿势手肘向后架起,尽量将枪口远离铐链,尽可能减小杀伤力,稍稍侧头瞄准预压扳机,毫不迟疑接连砰!砰!两枪。
  子弹是贴着自己的手背击中铐链的,高速旋转的弹头与钢制金属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巨响的同时,有火星迸出,直径不到3毫米的铐链瞬间就被打断了,弹头变形后往地面击出两个小坑,金属片四溅,林逆涛松开手时,手背已满是鲜血。
  德彪的手也被炸出几道口子,正滚在地上嚎啕痛哭。林逆涛根本不去看他,只专注的揪起姜铎的衣领把他推回岩壁旁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重新坐回平整的石头上。
  拉扯间,手背绷带上驳杂的黑红色蹭了姜铎一衣领,污脏黏糊。
  林逆涛立即松手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往前,可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一俯身,两手撑到姜铎耳侧的岩壁上,把他的脑袋整个圈进自己的胸前,却不敢碰他,只冲他扬了扬自己泥灰掺血的手,低下头咬紧牙,轻声呜咽。
  “你知不知道这手有多脏,我砍了它我都不心疼,姜晓堂,你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掺和进来?”
  脑内要处理的惊骇堆叠在一起,让姜铎惨白着脸无措的僵直了一会儿,再抬头时,才发现自己正被人圈住。林逆涛弓腰架手围堵自己的姿势,很像一只卡进山壁的铁笼子,可他又像是怕碰坏自己似的,拼命保持着距离,不敢挨得太近,甚至连手都不敢再去扶自己的肩。
  忽然什么都不想去深想,姜铎抬起头,看着林逆涛紧闭到发颤的嘴唇和用力阖紧的双眼,轻声揶揄: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伙人你以为我查了他们多少年?单就他们开车撞我爸这事儿,我也不可能放过他们,不光是为了你。”
  “可你差点就没了啊!”
  耳侧的两只拳头紧握到骨节喀啦作响,林逆涛再往姜铎身前扣了扣,不由自主的想护着他,可刚要靠近,又畏惧的往后一缩。
  “你要真出事了,你让我往后怎么办?”
  看着小涛浑身僵硬的拢住自己,眉目腥红。姜铎心底疼得一缩,刚想往前凑一凑时,却察觉周围还有好几道看猴戏一样的视线。
  躲藏的山隙就那么大点空间,又不可能把那几位都赶出去,姜铎皱了皱眉,顺手捞过背包翻找出里面的羽绒外套,抖开一甩盖到林逆涛头顶,拉扯好衣角,把自己和小涛一起往里面遮蔽严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让他只看得见自己,抬手顺着他的手肘轻轻往上摩挲,直到覆住他坑洼的手背。
  “涛儿,脏不脏我说了算,你不是说过都是我的么?我的东西你砍一下试试。”
  林逆涛极细极细的促喘了一下,往前一扑,终于大着胆子用手臂碰了碰姜铎的耳廓,可仍旧不敢搂抱住他。
  姜铎只得慢慢地把手往下挪,沿着小涛坚硬纤长的肱肌群外侧一路摸上肩背三角肌和脖颈,他的小涛害怕了,他只想让他放松一些。
  两人同样刚经历过生死较量,神经紧绷欲断,肌电反应敏感,稍一靠近,心内便一起收紧颤栗着,直到姜铎粗粝的手指覆上他的颈窝,按着他脑后短短一层扎手的毛寸往前推了推,让他再靠拢他一些,林逆涛才敢抬起头,直视那张自小迷恋到无法自拔的脸,并听见他轻声说:
  “涛儿,是不是想哭了?手疼么?你想搂我没问题,但别压我右胳膊、前腹和腰侧,都有伤,腿可以碰,但得轻一点。”
  话音刚落林逆涛顺势就握住姜铎的手,带到自己脸颊边,他的手同样满是泥污,还有浓浓一股焦臭的汽油味,可林逆涛却虔诚的阖上眼睛把脸颊凑过去,覆住自己的嘴。
  泥污底下有一小道自己起过誓的伤疤,那是自己心内最干净的东西。
  其实衣服底下黑漆漆的一片,所有都模糊不清,两人将近不近的靠拢,呼吸闷在里面,胸口心脏处鼓噪起伏,声音和味道交缠在一起。有亲密,有距离,虽然看不清楚,但仅凭感觉就能描摹出对方的神情轮廓,清晰且炽热。
  “能亲嘴吗?”林逆涛依旧紧紧牵着姜铎的手,小心翼翼的问
  姜铎笑着往前一抬,边咬他的嘴边说,
  “涛儿,我想你了。”
 
 
第133章 善恶
  一个亲吻怎么可能够?
  刚得到姜铎的允许, 林逆涛立马一只脚跪爬到石板上, 一只脚撑地垫起脚尖,左手索性怀抱到姜铎脑后, 用指尖勾挠他粗硬的头发和冰凉的耳廓, 右手张开,指缝卡进手掌,指节扣着指节,偏过脸用鼻峰去推他的鬓边和颊侧,让心念里的气息溢满自己的呼吸,再慢慢划过去用唇齿寻找他的唇瓣。
  明明自己更想他,思念近乎疯狂, 怎么到头来却让他先说出口……
  林逆涛愤懑的想着,舌尖一点一点浸润他干裂的皮肤,再馋足的往里勾,舔舐齿缝和舌头, 搂抱的手与交缠的手一起收紧, 恨不得将他那句“我想你了”重新吃回去,换自己先对他说:
  姜晓堂,我想你, 想你的一切, 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可抵颈撕磨了半晌,终究还是败给了呼吸。两人趁着换气的空档稍微分开了一点, 鼻尖抵着鼻尖, 银涎牵连, 气喘吁吁又依依不舍,林逆涛忍不住再往前磨蹭姜铎的脖颈和耳垂,吸了个够本才垮下一张脸,委委屈屈地装可怜:
  “姜晓堂,我下巴疼。”
  姜铎一愣,乌漆嘛黑啥也看不清楚他都给忘了,小涛的颊侧到下颌骨刚挨过那老缅结结实实的一枪托,这会儿两人这么凶狠的咬合在一起,不疼才见鬼了呢。
  想到这姜铎立马黑脸,抽手往前轻轻去碰他的下巴。
  “该!肿成这样能不疼么,我有那么香么还啃我啃得那么欢实,稍微忍忍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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