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行动,因为盘山公路上车辆十分稀少,一直在后面跟踪接应的工作组车辆不敢靠得太近,沿途的道路边沿没有安装护栏,事故地点山坡沿线都有荒草和延伸出的山石遮挡视线,导致接应车辆没有及时发现前车已经飞出了路边,延误了搜捕和抢救的时机。
一想起这件事,姜明远便自责又懊丧的揉揉额角。他始终觉得当时在劝阻林边疆深入调查这件事情上,明明还可以在多花一点力气,但却因为同样想要追查真相的私心,自己终究还是心存侥幸的眼一闭,让战友们去以身涉险。
因为行动方案对种种意外情况都规定了相应的处置预案和处置时间,侦查人员失去联络的消息并不能立即对外发布,而清醒后的杨志因为保密协议,能够告知姜明远的情况也十分有限,所以,在预案期限到达前,除了焦灼的等待,姜明远什么也不能打听,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深重的无力感时刻折磨着这个常年浴血于缉毒一线的老侦查汉子,对于他来说,直面敌人的刀尖不可怕,与亡命徒浴血周旋不可怕,昼夜跟踪连续作战深入毒窝抓捕毒贩不可怕,但让他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战友们,被眼前深不可测的黑色大网一个个网进自己探查不到的深渊当中,那如钝刀割肉般慢慢蚕食撕磨着心志的沉甸甸的无力感,才最可怕。
想到这里,浓重苦辣的香烟也冲不走他心头的郁结的痛苦,特别是每每想到方娅在她面前忍了又忍、咽了又咽的探寻目光。
洪海与方娅,大概是这次深入侦查行动前最大的一个意外,缉毒队的大老粗们问案审犯人时眼睛毒辣,但在儿女情长这种事情上大概都有点眼瞎,大家一起共事那么长时间,却谁也没有发现这两个小青年是什么时候走到一块的,除了林边疆在停职期间偷拿方娅的闲书逗弄她却被洪海一路追着一顿猛捶,让林边疆嗅出了点味道并臊了他俩一个大红脸之外,再也没有人燃起熊熊的八卦魂去认真追问。
毕竟当事人没承认,谈恋爱这种事也不能让外人去猜测并到处胡说。
所以当他俩拿着结婚证过来一间一间办公室发喜糖的时候,让一帮同队的老民警们惊掉了下巴。姜明远算了算他俩领证的时间,刚好是专项行动组制定方案之前,他俩大概也是经过一番考量才决定这个时间扯证的。按照保密协议,此次行动的相关内容洪海肯定半个字都不会告诉方娅,但就这么放着新婚妻子不管一走大半年,还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任谁都会心焦疑虑。
想到这,姜明远望着窗外愈发浓重的夜色,暗自低叹一声。直至入夜时才刮起来的山风推来一片片连绵的云,与山脊一起深深隐在黑暗之间,他终于抖掉手中最后一点烟灰的余烬,打开了办公室的灯。
缉毒侦查工作就像铺开了一张编制缜密的巨网,只能从查找无意漏出来的细微线头开始,一点点探寻和摸索它的延伸轨迹和走向。无力感磨人心志,但耽于其中却不是姜明远的行事风格,他作为临潭县局缉毒队大队长,还必须坐镇临潭部署开展好其他工作,比如临潭县境内呈逐年上升态势的吸毒人员核查管控、比如坐地本县分销零包的零贩团伙清缴、比如越来越多的娱乐场所、流动人口聚集场所新型毒品问题蔓延的摸排查处。
于是,他又坐回办公桌前,从成山的资料册文件堆中,翻找出洪海临走前移交给他的几起零星贩毒窝点案件材料,认真的梳理起来。
洪海手头正在处理着的几个本地的零贩团伙,参与其中的吸、贩人员都是骨头轻软的看守场所常客,一般被逮住以后都不用怎么审,他们自己就会像拉家常、说故事一样把犯事经过全交代一遍,还经常眉飞色舞、添油加醋,行走江湖全靠不要脸。但也正是这些对涉事后果和警方处置方式心里门儿清的混不吝老油条们,想要从他们嘴里套出点关键信息便十分艰难,比如你讯问甲说向谁拿的药,他便说告诉你乙,问乙便说是丙,再问丙却又说是甲,就这样经常互相扯后腿狗咬狗一嘴毛,但对于向他们供应零包的上线却始终讳莫如深,洪海每每一追查到这里,这帮混蛋玩意便开始口径一致的东拉西扯,十分耐人探究。
这也是洪海将这几个零贩窝点案一并抽出来交给姜明远查证的原因。但是,引起姜明远注意的却是一个更大的疑点,案子交过来当天,姜明远发现当中一起零贩案件,在小药头租住的房间内查到了一袋尚未分装的坨状毒品,而在毒品外包装上提取下来的指纹,除了毒品持有人的,还有两枚不明身份人员的指纹残迹,姜明远鬼使神差的将这两枚指纹送到王瑞那里查找比对,结果比对出来的结果让姜明远吃了一惊,竟然是丘木木小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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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还是改成了剧情线,下章又是两小只的戏,还有我给姜大傻子爱情路上埋了好长时间的一颗雷也终于要露面了……争取今晚12点前更出来。.
第27章 云河
第二天, 林逆涛从柔软舒适的新被窝里懵懵懂懂的钻出来, 没成想一摆手,便摸到枕边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立马吓得惊坐起来对着床上的不明物体便猛踢了一脚!
“哎呀!你干嘛呀” 睡梦中被猛然踢到冰凉坚硬的木地板上, 姜铎揉着摔肿了的屁股眯缝着还没醒透的眼睛叫喊道,
“你才干嘛呐?”林逆涛又羞又怒,小声骂道:“你个臭流氓你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姜铎却嘿嘿一笑,边流里流气的说:“不知道,大概是半夜睡迷糊了掉下来的吧。”边从地上爬起来走上前,又掀开林逆涛的被窝准备再钻回去。
林逆涛毫不留情的再抬脚把他踹出去:“掉你个鬼啊掉!你他妈下落过程中还带拐弯啊?昨天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吧?被你妈看见还怎么得了?”
再次被踹坐回冰冰凉的地板上,姜铎干脆直接一盘腿笑着的说:“咱俩小时候也没少在一块睡啊, 你反应这么大才会被我妈发现有问题吧?哎,你怎么睡觉也不脱体恤?你就那么怕我把你怎么的吗?”
林逆涛直接无视大清八早就开始放黄腔的姜铎,翻身起床收拾被褥。
姜铎盘腿坐在地板上笑意盈盈的看着眼前忙来忙去那位,没来由的就是觉得很开心, 多好, 临睡前看到的是他,再睁眼看到的还是他,真希望往后每一天都能像这样看着他……就这么想着, 姜铎坏心眼又上来了, 只见他弯腰前倾一伸手,攥住了小涛的脚腕, 在使劲往自己跟前带了一带, 等小涛转身羞臊着红彤彤的脸颊莫名其妙的看向自己, 便仰头笑眯眯的看回去,也不吭气,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他裸露的脚踝和微微冰凉的脚心。
轰得一下林逆涛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周身如遭电击从心脏麻到了指尖,呆愣在原地。之后所有的感官、神经元、递质、调质全部往姜铎手指触碰画圈的部分挤,别的部分全都没了知觉。他愣怔了一会立即抽出脚再惊恐的往后一跳,一脸戒备的看向姜铎,心里腹诽道:
“姜晓堂进入谈恋爱浑身冒粉色小心心随时随地瞎撩骚的状态还真他妈快,是不是以前在哪练过手啊?不行,这里快被他弄成蜘蛛精的盘丝洞分舵了老衲坚决不能再待下去。”
这么想着,林逆涛脸一沉,“你是真不想我在这住了是吧?”
这话吓得姜铎急忙往地上蹦起来低声下气的讨饶:“不就开个小玩笑嘛……大不了以后不钻你被窝了。”
林逆涛转过背去不再看他,半晌,才忽然轻声叹了口气,说:“本来你脑容量就小,再把心思都花在怎么跟我腻歪身上,这学你还上不上了?算了,看样子我真的不能搬过来,待会我就去和姜叔叔说。”
“不行!你怎么变来变去说话不算数呐。”姜铎急忙一把抓住林逆涛的手,把他拉扯过来定定的看着他:“再说,腻歪一会怎么啦?哪有人谈恋爱还不给人腻歪一会的啊?”
看着姜铎一脸被恋爱冲昏了头脑、天大地大撩骚最大不管你地球怎么转就是不能碍着我谈恋爱的言情剧女猪脚般义正言辞。林逆涛头疼的揉揉额角:
“问题是你拎得清轻重吗姜大爷?就你这色令智昏的傻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成绩不提高,咱俩就上不了一个高中了!”
这一记直拳正中姜铎的痛处,只见他迅速蔫了下来再懊丧的一低头,半晌,才抬起脑袋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看向林逆涛,露出一个即恳切又无耻的表情来:“要不……中考时你放点水?”
林逆涛一巴掌扇过来大声骂道:“就为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玩意?瞎了眼了我。” 但看见他一脸心如死灰垂头丧气的样子,又只得慢慢劝:
“晓堂哥,跟你说咱俩日子还长着呐,你干嘛这么着急啊我又跑不到哪里去,而且,谈恋爱有成天腻歪着的那种谈法,也有共同学习共同进步的那种谈法,咱现在主业是学习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丽红阿姨让我住过来也是为了帮助你提高成绩,如果这次咱俩都争气一点一起考个好学校,那万一将来被他们知道了咱俩的事情咱们也能有点底气啊……”
姜铎一脸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但是老子听不进去。
林逆涛没办法,只得使出杀手锏,走上前对着姜铎附耳小声说些什么,耳边传来的私语,让姜铎越听越精神,越听眼睛越亮,最后竟眼底发绿嘴角留涎满脸兴奋的一把攥住林逆涛的胳膊,急声道:“真的吗?真的可以那样?你可不许骗我!”
林逆涛只得咬牙点点头,心里暗骂,为了姜晓堂我还真他妈豁得出去的。
姜铎高兴的立即凑过去对着林逆涛的脸蛋吧唧就来了一口,之后立刻松开他开心收拾床铺去了。
也许林逆涛早上那几句话效果好的出奇,姜铎今天做作业速度超快,正确率极高,超额完成学习任务后他立即把书一叠把笔一扔,扑向坐在旁边的林逆涛,笑的一脸甜蜜又猥琐的问:
“写完了!咱上哪约会去啊?”
林逆涛被他油腻腻的“约会”两个字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底暗骂:“从山里回来后,我成天跟你腻在一块还用得着出去约会?而且,这种散发酸臭味的词汇为什么你能说的这么恬不知耻毫无心理负担。”于是沉着脸回道
“要约会找别人去!老子要回家。”
“那好啊……”姜铎笑嘻嘻的回到:“正好回去看看咱妈。”
人至贱则无敌啊!林逆涛火了,站起来一掌凶狠的拍在姜铎脑壳上,“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话虽然这样说,但林逆涛推门走出姜家,姜铎怎么可能不追上来。
午后山城,头顶直愣愣的阳光正晒得小街巷里氤氲一片,连平日里刮个不停的山风也被晒没了踪影,到处都是蒸腾腾闷燥燥的热气,两个半大小伙子肩并肩慢悠悠的走在小镇老街的青石板路上,不住的抬手扇风擦汗。
看着林逆涛细白的脖颈间汗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滑下来,姜铎连忙跑到路边买了两瓶矿泉水,边拧开一瓶递给林逆涛边说,“求求你赶紧换件凉快点的衣服吧,我看着都热。”
林逆涛边仰头喝水边抬眼瞥了个“管得着嘛”的眼神。
等他一瓶水喝了大半正准备拧上瓶盖,姜铎却突然伸手接了过去,没等林逆涛反应过来便一仰头把剩下的喝进肚子里,喝完还特意弯起眼角笑眯眯的看着林逆涛,伸出舌头舔了舔瓶口。
这个流氓动作耍的简直行云流水信手拈来,臊红了脸的林逆涛立马抬脚狠踹姜铎的屁股,边踹边骂:
“一分钟不撩骚你会死是吧?这么热的天不撩骚你会死的是吧?你这些流氓习气你都是跟谁学的?”
被踹得直往前蹦的姜铎也不搭话就光是笑,边笑边抬眼偷看林逆涛。他就是喜欢看小涛这副气急了羞红脸的样子,以前虽然也常在一起,却不大容易见得着。
这大概是十五年来看见过最好看的光景了吧,姜铎想着,虽然屁股疼,但是心里舒服啊……
可大太阳底下还敢这样追逐打闹简直是在找脱水,不一会,汗流浃背的两人便成了咸鱼干,只得靠坐在街边阴凉的树底下喘粗气。林逆涛踹人踹的口干舌燥想喝水,没有了,却见姜铎拧开自己那瓶,喝了两口才一脸贱兮兮的递过来。
士可杀不可辱啊!林逆涛愤恨的骂道:“呸!老子自己去买!”可转头一看,前后都不见卖水的店铺。
“别犟了,”姜铎一脸真纯又无辜:“前面拐角那才有铺子呢,小心中暑。”
脑内小剧场腥风血雨殊死搏杀了半天,林逆涛才伸出手颤巍巍的接过水瓶仰头灌进去两口,可喝完他就后悔了,心里郁闷流泪:
“我喝的到底是什么?这他妈是岩浆吧,我的脸都烫出血来了吧……”
看着林逆涛耳根子带脖颈都变成鲜红色,又抬头瞅了瞅头顶的日头,姜铎觉得真不能在逗他了,
“你回家可有好长一段路呢,这么大的太阳,要不咱吃过晚饭在回去?”
林逆涛转头把水瓶扔给他,“吃过晚饭?然后你又玩的太晚不敢走夜路在我家也赖一晚上”
“我是那么龌龊的人吗?”姜铎立马一挑眉,绷了半天,又嘿嘿一笑:“我还真是。”
林逆涛没理他,抬脚边走。
“哎…你家不是往这走啊,你要去哪?”姜铎在连忙站起来跑在后面追着问。
“我那自行车坏成那样了我实在懒得修了,先去杂货市场那边看看,买辆二手自行车。”
“去买车?”姜铎疑道,“那你啥时候回家啊?”
听见这个,林逆涛顿了一顿才转过来,看着他轻轻一笑:“不是说吃了晚饭才回去吗?”
这次终于轮到厚脸皮小流氓姜铎脸颊泛红了,只见他愣怔了一会便立即追着过去,得寸进尺的凑近林逆涛说:
“那买完自行车你先跟我回家拿作业,我跟我爸说去你家玩两天。”
“滚!”
两人一路边闲逛边打闹的走到城镇边上的旧货市场。这里靠近临潭火车客运站沿线,距离火车站不远处便是临潭往东线几个乡镇和州、市走的汽车客运站,周围紧挨着杂货市场和几个小型货物集散地,人员密集,虽然是在明晃晃的骄阳底下晒着,也照样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到了地方,林逆涛和姜铎找了家看着还算正规的店铺进去,用80块钱买了一辆八成新的永久,那会骑自行车还得上车牌,店老板看这两个小年轻走那么远路过来,也没怎么还价,便说给个5元代办费可以帮着去管理所顺便把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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