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裴燃笑着说,“只是换了种难法和活法。不过人就这样,知不了足,总想走得再远一点。我只能算极端,死都不会回头。”
“不算极端。”周野拿空了的杯子碰了碰裴燃的马提尼,“我敬一切灵魂的悍不畏死。”
“周野。”裴燃叫了他的名字,他其实很少这么叫他,“我看人一向很准。我不知道你以前有过什么,但现在我和你坐在一起,我也真心想给你说一句。”
他想了一会儿,手指敲着杯子渗水的外壁。
周野也不急,就坐着看他,等他说话。
“祝从现在开始的以后,你有我。”说完这句,裴燃就笑了,他笑得挺放肆,“别的不多说,没意思,你比谁都活得明白。”
方祈这时候走过来,给周野又倒了一杯水。
周野接过水杯放桌上,转了个面移到裴燃面前:“这是个很好的祝福,但我不能接受。”
“用不着你接受。”裴燃笑了笑说,“祝福这种东西是单方面的,就跟我喜欢你是一个道理。”
周野看着还是没表情,但裴燃知道他已经不那么无动于衷了,不然以周老板的性子,他不会跟愣头青一样直接跟你说。
这是个很好的开始。裴燃想。
“今天先走了,好几天没锻炼了,到时候复工可能状态不行。”裴燃站起来,拿着周野的杯子喝完了水,“我做饭挺不错,作为报答,下回给你带点汤。”
周野听懂了裴燃的言下之意,他们都不喜欢把话说得过于直白。
大年三十你送我一杯酒,今天的水充作融合剂,我的态度放这儿了,我连人带汤都肯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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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裴燃回了家,把外套往衣架上一挂。
换了棉T和运动裤以后去健身房,刚刚那话不是要走的借口,他需要把身材保持在一个很好的状态。
裴燃不是一个喜欢拿不如意当作放纵借口的人。
拉筋十五分钟打底,接着在跑步机上慢走。坡度从二调到四,速度拉到慢跑的五,裴燃开始调整呼吸。他十七岁时领到的第一笔工资就买了一架跑步机。
这是他以后拿来吃饭的根本东西。
跑了四十五分钟以后,重新调到慢走模式。走足十五分钟后开始拉筋。
他的健身房里没有很多的健身器材,如果有需要,他会去外面的健身房里接受专业教练的指导和训练。
裴燃活得一直挺简单,简单到这人你一眼看得明白。
他的房间很干净,他的人生也不复杂。将就了或许还是称不上顺遂,但跌跌撞撞也走过了半生。
从跑步机上下来,就躺在垫子上做仰卧起坐。
身上带汗没法冲澡,得歇半个小时左右,这段时间刚好可以被这种相对轻松的运动消耗。
做到一半电话响了,裴燃躺在地上歇了三秒,拿起边上的手机划开了通话键。
陆缺那边的声音挺吵,估计搁哪个蹦迪的地儿,边上还有个姑娘笑得特响:“哪儿呢?”
“家里。”裴燃说,“你早点回,今天你妈生日,多少收敛点。”
“什么呀,就我妈要来。”陆缺喊了声,“我是那么没数的人么,没听思远笑成那德行。”
裴燃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思远是他表妹。
“成,我错。”裴燃乐了,“阿姨这是什么,重回八零迪厅年代?”
“估计是滇红喝大了,让她少喝点还不肯,她也不想想这茶是能随便乱喝的吗。”陆缺笑着跟他扯,估计是走到外面了,不用那么扯着嗓子喊,声音听着正常多了,“行了不说远了,我刚从一个喝大了的人那儿听到了点风声,准不准不好说,但我觉得得跟你说说。”
“怎么,彭炎终于倒霉了?”裴燃随口一说,彭炎就是那个截他合同还引导粉丝跟他闹的模特,年纪不大不小,今年也二十五了。
“你别说。”陆缺说,“要不你真的改行算命吧,人家倒霉你一猜一个准。”
“行了别闹。”裴燃说,“他怎么了?”
“听说他染了点‘小爱好’,抽的还是黑。”陆缺说,“他们公司好像已经在准备舍了他了,但还没解约,估计是不舍得放那最后一笔钱。”
他说着笑了下,裴燃知道他有点儿看不起彭炎公司的这种行为,但裴燃其实能理解。
陆缺家境很好,没穷过,但裴燃不一样。
他以前得抓着手里的每分钱,眼睛还得盯着别人的手看。刚出道的时候就积了一批粉丝,她们说他的眼神像压抑本性的捕猎者,裴燃不觉得这是种赞誉,但他也不反驳。
因为甚至没有一根手指的支撑,所以没有选择喜怒哀乐的资本。
“行。”裴燃说,“知道了,你劝阿姨早点回去,那儿太吵,对阿姨心脏不是很好。”
“我也是这么觉着。”陆缺笑着说,“我妈还非说刚一小帅哥是在跟她抛媚眼。”
又闲聊了几句,裴燃挂了电话。
彭炎会沾这种事他是真的没想到。
裴燃跟彭炎其实挺久没见,除却之前被截胡的时候远远打了个照面,上一次见的时候彭炎还二十二,刚入圈。
小男生在圈里新人里算年纪挺大,各方面不占优势,暗里受欺负,明面没资源。
那会儿彭炎在边上当背景板的时候看自己的那个眼神,裴燃还记得。
他那时是真心想站在镜头前,活在平面上的。
裴燃把手机接进客厅的数据线,站起来去洗澡,脱衣服的时候顺手把衣服往衣框里扔。
他跟洗衣店约好,一个星期拿一次衣服。
洗完澡换了套头卫衣,裴燃坐下打开电视。时间已经挺晚了,但他没什么睡意,就觉得整个人都懒。
电视放着当背景音,拿出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
之前合作过三次的摄影师改行拍风景,正蹲在国外某个峡谷做浪子。
陶安的图已经做出来了,做图的那个人只露了半张脸,鼻子上架了个黑边眼镜,二十出头的样子,看着挺帅。
还有方祈,刚刚瞎扯的时候裴燃加了他的微信,方祈拍了一个客人的背影,配字是“又一个要野格菲士不加冰的小宝贝儿”。
裴燃本来只是刷过去,看见这条停下来点了个赞。
没别的,照片的边角露了周老板的右手,手上戴的腕表是裴燃很喜欢的牌子。
他退了朋友圈,打开周老板的置顶。
之前的聊天记录还在,裴燃从头看了一遍,虽然压根也没几条,拖两下就到了头。
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发。
他跟周野现在处于一个相当微妙的平衡里,互不过界就能维持这种相对亲密的陌生关系。裴燃现在很舒服,他找不到非要逼周野再进一步的原因。
或者说他也不太舍得逼周野走那一步。
脱离已经熟悉的生活习惯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很痛苦的一件事,裴燃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他尝试过靠他近些。
他听见过他的声音,虽然微弱且不明晰。
裴燃把手机放茶几上,从边上的杂志堆里随便拿了一本看。日期显示的是七年前,那会儿裴燃才二十五岁,是最轻狂的时候,眼神里都透露着一种野心。
对未来,对自己,对未来的自己和自己的未来。
翻了两页杂志,七年前的审美放在现在已经没法看,但裴燃看得很认真。
一个人真的沉下心做一件事,时间其实就过得很快。
裴燃觉得脖子酸得不行的时候一看手机,时间显示已经凌晨两点来钟。
邵衡发了条信息给他,问他要不要疏通一下关系把彭炎的消息放给杂志社,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
裴燃回了句谢了,用不着。
邵衡很快回了句“行”就没再说话。
他和陆缺,还有干脆不作声的陶安都知道裴燃这个人,他只要他自己挣来的前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2章
第二天醒得早,八点多一刻就吃完了早饭。
八点半的时候裴燃去了趟超市,买了几根牙膏和牙刷。牙刷这种短时效的使用品,他习惯一个月换一次。
回家以后运动了两个小时,洗完澡出来正好十一点半。
午饭只吃了一点,今天裴燃没什么胃口,花五分钟化了个裸妆就拿了手机往外走。
洗衣店在菀坪东路,开车过去十五分钟。一路都是绿灯,给人感觉的确会好,挺顺。
进了店,那跑腿小哥不在,老板看见他了以后说了句来啦,就进了里屋给他拿衣服。
裴燃靠在柜台上等,他没看手机,看着窗外的人。
老板家的儿子坐在椅子上写作业,看着像七八岁的样子。铅笔写下的字很大,但挺端正,握笔的姿势不是标准,弄得手指有点黑。
两分钟以后,老板拿了衣服出来,衣服外面还给裹了层塑料袋。
“那天拿来了就给你洗了。”老板进柜台敲电脑,打出来的票据连着羽绒外套一起塞给了裴燃,“别说,这衣服的牌子我之前见了一次,那个人送来的时候活活嘱咐了一个小时。”
“喜欢吧。”裴燃笑了笑,他没有背后议论是非的习惯。
“谁说不是呢,这些年轻人总喜欢弄些华而不实的。”老板也笑了,“行了,卡里扣完还有一万五。”
那小孩儿听见这个数字以后抬头看了看裴燃。
这一看就愣了一会儿。
“你是不是……”小孩儿顿了一下,可能觉得自己这样没什么礼貌,然后改了一下措辞,“哥哥你是不是那个什么杂志的模特啊。”
“你也看杂志啊。”裴燃乐了,“挺好。”
“我不看。”小孩儿说,“我同桌喜欢你,经常给我们讲你。”
“是吗。”裴燃收敛了笑意,“那替哥哥跟她说一句,谢谢你的喜欢,哥哥知道了,很开心。”
把衣服放副驾驶,裴燃开车去了陶安那儿。
除了陶安和正在文身的姑娘,还有个人在。
裴燃想起来他就是昨天陶安照片里文组图的那个人。裴燃进门了以后那人就看着他,见他看过来了之后笑了笑说:“他现在没空,文身得提前约。”
得。裴燃有点乐,这是有代言人了。
“没事,我不文。”裴燃笑着说,“我就找陶安,两天没见,想了。”
那人还没说话,陶安就低着头边文边说,“行了,少逗他。这是裴燃,我朋友。”
裴燃笑得不行,随手打了个招呼:“小朋友好啊。”
“应驰。”那人也笑了下,他今天没戴黑边眼镜,换了个金丝,“刚二十,在T大读书。”
“那挺不错。”裴燃记得颜余就是T大教书的,“读什么的啊?”
“生化制药。”应驰说,“挺有意思的一个专业。”
话到这儿差不多了,裴燃也没什么兴趣再往下了解。陶安做什么事都心里有数,感情上更是用不着他多掺和。
在店里待了两个小时,姑娘文的是个耳朵上的彩虹环,不难,但是颜料换得快。
文完了以后姑娘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差点没哭出来。
在场三个男人,谁也没这个经验哄姑娘,最后还是姑娘自己边哭边笑着给付了尾款。
“我还是那句话。”陶安送人到了门口,“你要真心里有她,不文也忘不掉她。如果你真觉得会忘了,那文那么大个人像,最后也得后悔。实话。”
“忘不了的。”姑娘说得挺坚定,“但谢谢你啊。”
陶安看了她一眼,开了门:“向前看吧。”
下面预约着的是个文狼图腾的,刚发了信息说可能晚两个小时来,飞机延了航班。
陶安倒无所谓,他本来就排得不满。
坐下开了个电影,陶安没别的爱好,除了文身就是窝在家里或者店里看。
裴燃不太耐烦看这个,但真看也无所谓,反正没事干。
他坐在陶安的左边,沙发正中间。应驰这人也挺直白,放着裴燃左边的位子不坐,跟陶安挤在右边的小角落。
其实裴燃有点羡慕应驰的这个劲儿。
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敞亮着追你,不管你乐不乐意我都要跟你待一起。
但裴燃不行。
他这个人就不适合这么一头热的爱情。
看到一半裴燃实在想笑,陶安看电影的时候会习惯性的往左靠。应驰那看过来的眼神比放映机还亮,裴燃有点扛不住。
“我先走了啊。”裴燃站起来,“三流那边也该开门了。”
“行。”陶安说,这部电影是个文艺片,他也没觉得无聊,看得挺认真,“我文完了去三流找你。”
应驰在边上没说话,裴燃估摸着是自己在不方便,又扯了两句后就自己走了。
到了三流之后,裴燃拎着个羽绒外套推门进去,还挺引人注目。
方祈一眼看出这是他周哥的外套,看了两眼裴燃,手上给倒了杯凉水。
“周哥不在。”方祈说,“刚发了信息说要晚点儿再来。”
“那帮个忙,先把他外套放起来。”裴燃笑了笑,“我单拎着也挺沉。”
“就搁吧台里呗。”方祈看着挺无所谓,“放哪儿都一样,周哥对衣服不讲究。”
“你们更衣室我能进吗?”裴燃问了一句,“好歹挂起来。”
“随便进。”方祈边收拾台板边指了指更衣室的地方,“就那儿,第二间,挂柜子里就行。”
裴燃进了更衣室,把外套挂在最左边的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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