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面无表情地下笔:【老刘和他去天台单独谈话了,我没听见,两人神情都很严肃。为父建议你最好不要凑过去找抽,过一段时间他自己就缓过来了。】
停笔,他没得感情地折好纸条传给后桌,然后捡起数学书看向黑板。
两秒后。
卧槽?讲到哪了?
任北拿着周晨传回来的纸条,皱眉。他得去问老刘,老刘能和他说实话吗?
他还是问同桌吧。
下课铃一响,他就拉住顾喻往天台跑。
“同桌,不,顾喻,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顾喻没说话,从他校服裤兜里摸出盒烟叼上,却没点。
默认了。任北默默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上。
任北不会弯弯绕的那些,耿直地问:“我能帮忙吗同桌?”
顾喻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你,好好活着就行。”
任北:“……我肯定好好活着。”
顾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缩着脖子陪顾喻在天台上吹冷风,在顾喻抽完烟后递给他一块奶糖。
上课铃响了,谁也没提上课的事。
过了会儿,顾喻伸手揽过他肩膀,带着他往回走,吸过烟吹了冷风的嗓子低沉微哑:“我今天不去你家了。”
任北一怔:“啊?”
顾喻捏了捏他的肩膀,目光放的很远:“有事。明天后天的考试我也不来了。你别惹事,听见没有?”
任北一脸担心:“是不是——”
“不是,”顾喻捏了捏他被冻红的耳垂,“我家里有点事。”
“家里?”任北敏感的感到一丝不安,拉住他的胳膊,神色紧张,“家人?”
想起昨天看到的资料,顾喻皱了皱眉,学着他信口瞎编,段位却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嗯,我爸回来了,和我妈闹离婚。”
任北一惊,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离婚?”
“嗯。”顾喻一副我很伤心但我忍着不哭的样子成功哄过他。
“这么大的事,我要回家看着。”顾喻说的很认真。
任北点点头,还是担心:“同桌有事叫我。”
顾喻深深地看着他,郑重点头。
太好哄了。
—
凌晨一点,别墅里依旧灯火通明。
顾喻坐在沙发上,对面站着的是一身礼服打扮得体的薛宁。
薛宁今天画了精致的妆容,和顾喻如出一辙的眉眼漂亮极了,让她看起来不像18岁高中生的妈妈,更像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企业家。
她此刻的神情有些疲惫,却依旧端庄得体:“顾喻,你不要拦着妈妈,妈妈要去参加你爸爸的生日会,听话,自己在家学习。”
顾喻揉了揉额角,声音没什么起伏:“回去睡觉。”
薛宁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那妈妈带你去好不好?”
顾喻抬眼看着她:“那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看看我还是不是那个八岁大的孩子,还能不能被你塞进后备箱里?”
薛宁一滞,神情混乱了片刻,很快又镇定下来:“别闹了喻喻,妈妈快来不及了,爸爸还在等着呢。”
“你几天没吃药了?”顾喻站起身靠近她,“我爸不是一年过一次生日么?二月刚过了一个,怎么十二月还过?”
“你在说什么?”薛宁神色一僵,目光不安地飘向四周,“你爸爸就是今天生日啊……”
“那你还记得……”顾喻俯身,看着她眼睛,“他生日是在哪里办的么?”
“在我们C市的家啊……”
“对,在C市,”顾喻一点点帮她回忆,“你领着我下了车,然后和所有人打招呼,然后呢?”
“然后……我们上楼去找爸爸……”薛宁愣住了,“然后?我怎么会……知道然后……”
“爸爸在哪儿?在干什么?”
“在……在书房……和……”
薛宁脸色苍白,崩溃似的重复,“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去我怎么会知道?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顾喻一把抱住她防止她伤害自己,另一边在一旁等候许久的医生们都跑了出来一起制住了薛宁。
一针镇定剂打下去,别墅安静了。
顾喻一直看着他们把薛宁抬进卧室,挂上点滴,安顿好后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脱力似的走到一楼,陷进沙发里。
陈铭坐在他对面。
顾喻看着他:“不是说最近状态稳定?”
吸了口气,瞳孔黑沉:“怎么每年的固定节目还提前了?”
第19章
陈铭看着手里的病历,也皱着眉:“她是今天上午忽然给你班主任发的短信吗?”
顾喻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嗯,以前是给你发,高中知道老刘联系方式后就给他发了。”
“一年过一次生日,十年了,今年怎么忽然提前了?”
“这种状态,”陈铭皱着眉,“她至少半个月没有吃药了。”
“不可能,”顾喻坐了起来,皱眉回忆,“至少早晨和晚上的药我都看着她吃。”
“你都说了,吐没吐你不知道。”陈铭无奈。
“所以呢?”顾喻少见的烦躁,“所以我现在就退学天天在家陪她?”
“你父亲……”说到一半陈铭闭了嘴,那人不可能让薛宁住进精神病院。
“他?”顾喻嗤笑一声,暗色的眸子深冷又嘲弄,喃喃:“……他才是疯的那个。”
柔和的灯光照下来,都像有了千斤重,压得人喘不上气。
半晌,顾喻深吸口气向现实妥协:“我最近不去学校了,看着她吃药。”
“你们别留太久,小心医院让人掀了,”他起身走向卧室,散乱的头发遮住情绪,声音没什么起伏,“都特么十年了,还过生日呢,过个瘠薄……”
陈铭无法,只能叹息一声。
—
顾喻三天没来上课,前两天的考试也缺席了。
任北坐在座位上拿着成绩表,往日在第一排的名字排到了最后一个,一排0突兀地冲击着视线。
这三天他给顾喻发了很多条短信,顾喻只回过一条“没事”。
他打电话没人接,再打,昨晚上干脆就关机了。
怎么可能没事,他用自己的盆地智商思考都觉得父母离婚是大事。何况顾喻成年了,要是爸妈离婚了都不要他了,他就得自己养活自己了。
他担心顾喻受不了落差,想不开……
当年顾喻救了他,现在他就应该拯救顾喻。
想到做到,任北放学后堵住一脸崩溃的周晨。
“你知道顾喻的家庭住址么?”任北一米八五的身高把一六五的周晨挡的严严实实,要不是还穿着校服,周晨都怀疑任北能从后腰里摸出把斧子把他剁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周晨擦擦汗,“咱能,别堵在墙角说话吗?我的儿,老父亲心脏不好。”
任北不吃这套,皱着眉:“那你去老刘办公室找。”
周晨摊手:“我为什么要去办公室找那个祖宗的家庭住址?我又不给他送饭。”
任北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抓住他后衣领轻松把人拎了起来往外拖。
周晨惊了:“我靠任北法制社会啊杀人犯法!”
任北把人放到门口,指了指自己座位的方向,语气烦躁又无奈:“顾喻三天没来了,我联系不上他,不知道他家在哪。”
“我现在,非常,非常,非常暴躁,我可能会打人,”任北蹙着眉,“我现在请你帮我去老刘办公室查一下顾喻的家庭住址,你下学期学费我包了。”
周晨一脸惊恐只剩下惊了:“啊?”
他一下没反应过来,不是威胁他生命吗?怎么就包了学费了?我的天他的儿还是个讲文明懂礼貌先礼后兵的新时代优秀青年啊!
“好好好,”周晨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先把他放下,叹了口气,“顾喻可能是真有事情,我去办公室找找。学费什么的就算了吧,都不宽裕。下次别瞎说什么包学费了,小心别人当真。”
任北松开手,烦躁地甩了甩:“我认真的。”
周晨一脸敷衍地摆摆手:“行行行,你最有钱,我信了。”
十分钟后,周晨和任北在教学楼门口汇合。
任北:“找到了吗?”
周晨嘴角得意一勾:“当然。”
把偷拍下来的地址发给任北,周晨老父亲不放心地叮嘱他一根筋的傻儿子:“你要是去找他你提前说一声,这个逼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好说话,急眼了把你开了都可能。”
任北不悦地皱了皱眉:“同桌不是那种人。”
周晨服了:“是是是,他是塞纳河畔的春水,是保加利亚的玫瑰,是夺命三郎的弯刀行了吧,给你吃什么迷魂药了……”
—
顾家别墅,顾喻终于哄睡了他妈,眼底发青地倒在客厅沙发上眯了过去。
薛宁连着闹了三天,天天吵着要去给顾卓过生日,不让去就一宿一宿地哭,每次吃药都像打仗似的,还打不得骂不得。
饶是习惯了十年的顾喻都应对的疲惫不堪。
这三天他神经高度紧张没精力去看手机,连唯一的那一条短信也是抽空发的。之后所有的神经都用来看住薛宁,手机没电关机了也没注意。
睡意沉沉的顾喻完全没想到,大半夜的,会有两个不速之客正在别墅周围徘徊,伺机而动。
任北一只手里拎着两个保温饭盒,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又看了看眼前的别墅。
同桌家可真气派!
就是安保不太好,他随便报了顾喻的名字就混进来了。
从第一排别墅一直摸到顾喻家花了不少时间,十二月底的老北风抽得他整个人都僵了,无比羡慕身旁依旧活力四射的崩崩,一身狗皮大衣,看着就暖和。
“就是这儿,”他往手心哈了口气,鼻尖通红,“我们走。”
崩崩小小地汪了一声,乖乖蹲在任北身边自己叼着牵引绳。
任北按了五六遍门铃都没人接,别墅里还亮着灯。
他越看越觉得诡异,越看心里越没底,像是这别墅能把他同桌吃了似的。
他心底发毛,一分钟都等不了,必须立刻看见全须全尾的顾喻才能安心。
拍了拍崩崩的后背示意它别动,自己退后两步,加速跑爬上别墅的围墙,下面是一片草坪,他没有犹豫跳了下去。
崩崩在外面老实地蹲着,他不放心地看了它一眼,用手势指挥它找个角落躲起来,自己则拎着两个饭盒走到别墅门口,试探着敲了敲门。
没人应。
任北一皱眉,狠狠拍了两下。
还是没人应。
任北深吸口气,心里的不安扩大,估摸着自己手里的钱应该够赔这一扇门的,下一秒一脚踹了上去。
“哐!”
他吓自己一激灵,心想这要还是没人应,那就应该是真没人,点灯费电玩呢。
别墅内,顾喻睡得很沉,今天陈铭和两个护士过来了,他难得有空多睡一会。
可梦里也不安生,有个傻逼零下二十度的天,晚上十点,在外面使劲敲他家门。
他翻了个身用抱枕捂住耳朵,声音不仅没小反而更大了,好像有人用脚狂踹大门似的。
顾喻:“……操。”
揉了揉钝痛的太阳穴,他坐了起来,隐约间敲门声更大了。
……
不是做梦。
顾喻暗骂一声起身去开门,这个时间跑他家来,卖保险么。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懒洋洋地从猫眼往外看了一下,只一眼就瞬间清醒了,下一秒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门外的人脸冻的通红,这么冷的天连个帽子手套都没带,正一边捧着手往手心哈气,一边用脚狂踹门。
他一把拉开门,任北惯性使然腿还往前踢着,整个人失去平衡实诚地扑进了他怀里。
“同,同桌!”终于见到活的顾喻了,任北愣了一下语气激动,抓着他胳膊上下看着,急于确定现在的顾喻是全须全尾、没有异常的。
顾喻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把人整个抱进怀里,转身带上门,就这么搂着任北往里面走,语气低哑,带着不敢置信:“你特么傻逼么!不知道多穿点!”
顾喻把手放在他脸上,温度直冰手,睫毛上的一层霜在屋里化开,让他看起来像是哭了。
一双眼睛亮亮的,盯着他看,看不够似的,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同桌我冻透了,不冷了,”任北看着他的脸,忽然皱起眉,“同桌你是不是没睡觉?你家人不让你睡觉?”
“没有,”顾喻把人拉到沙发上坐下,想给他捂手的时候才发现他拎着的两个保温饭盒,“嗯?”
任北宝贝似的把饭盒放到茶几上:“时间紧我随便做了点……你是不是困了同桌?你要是不饿先睡觉吧,你眼睛都有黑眼圈了。”
“你手怎么了?”顾喻抓住他的手,上面的血本来被冻住,现在被屋里暖气烘得化开,正缓缓从手掌流到指尖。
任北看见伤口也是一怔,随即无所谓地在棉袄上蹭了蹭:“不知道,可能翻墙的时候划的吧。没事儿,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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