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闷闷的,熟悉的滞闷感让任北食难下咽,只能默默低头剥虾。
顾喻不让打他就不能打,他听顾喻的。不弱小但无助又委屈。
顾喻夹起一只虾放到嘴里,眼睛看着眼前快把脑袋埋盘子里的人,嘴角都委屈得压了下去,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
一句“再敢出事弄死你”脱口而出。
任北一激灵:“不敢了!”
盆地智商不合时宜地上线,完全没听懂顾喻的话外音,趴在桌子上剥虾的身影更丧了。
顾喻:“……你是傻逼么?”喻哥哄你一句容易么,还听不懂?
任北快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打懵了,崩溃似的点头:“我是。”
顾喻:“……”
顾喻:“你是个瘠薄!”
任北拿着虾都快被骂哭了:“同桌这个我不想是……”
“闭嘴,”顾喻把任北剥好的虾一股脑全倒在任北碗里,“你吃了。”
任北:“!”同桌连他剥的虾都不要了!
任北被一连串的晴天霹雳劈得崩溃,精神恍惚地吃完了这顿饭,啥滋味都没尝出来。
迷迷瞪瞪地给顾喻准备好洗漱用品,飘飘忽忽地给顾喻铺好床,然后一屁股坐在自己卧室的浴缸里,不动了。
他要冷静一下。
猛男委屈.jpg
……
崩崩有点寂寞,两个主人都在洗澡,崩崩寂寞如雪。
于是。
“汪汪汪汪汪汪汪!”
顾喻:“?”傻狗和他傻爹一起疯了?
关掉花洒,随手捡起浴巾围住腰下。顾喻推开门。
崩崩兴奋地晃着狗头,掉毛大王特别懂事地不蹭顾喻的腿,只是叼住顾喻的浴巾往外扯。
顾喻一把抓住岌岌可危的浴巾,拍拍狗头:“干什么?我对女的没兴趣,别痴心妄想了傻狗。”
崩崩完全不为所动,执着地叼着浴巾往外拽。
顾喻没办法只能跟着它走。就来到了任北房间浴室门口。
顾喻看了眼崩崩:“?”
崩崩一脸纯真:“汪!”
顾喻嗤地笑了一声,rua了一把狗头,声音很轻:“建国之后可不让成精啊。”
崩崩兴奋地绕着顾喻转了一圈然后爪子扒住浴室门开始吼:“汪汪汪汪汪汪!”它要两个人一起陪它玩。
任北丧的认真,听见狗叫下意识地以为崩崩在找它撒娇一起洗,泡缺氧的大脑没经思考一把拉开了浴室门。
……
“顾顾顾顾……喻!”
“哐哐!当!乓!乒乒!”
任北耳根赤红地慌忙转身找衣服,期间撞掉了两瓶沐浴露一瓶洗发水一块肥皂,因为身上带着水珠套睡裤的时候用力过猛脚下打滑一屁股坐在了浴缸里,尾椎骨连带着屁股一起剧痛……
“啊操!疼疼疼疼!”
顾喻看着任北一系列的动作特别不人道地扶着门框笑,直到任北一下摔进浴缸里才愣了一下冲进浴室把人给抱了出来。
任北捂着光溜溜的屁股,不只耳根,连脖子都红透了,但还是非常有觉悟地抢先一步自我反省:“同桌,不,顾喻,我是傻逼……”
顾喻:“……不,我觉得你挺牛逼的。”
第11章
任北一米八五,肌肉结实,体重和外表严重不符,顾喻还是抱得稳稳当当。
任北做贼似的偷瞄着顾喻。顾喻皮肤很白,肩膀很宽,腰很窄,腹肌紧绷,身上该有的肌肉一块也不少。任北特别想戳一下顾喻的腰,肌肉不夸张,又分明,手感应该超级无敌巨无霸的好……
果然,哥哥的腰不是腰,是夺命三郎的弯刀……
顾喻把人用浴巾包起来擦干净,然后扔一麻袋土豆似的把任北随意往床上一扔,任北被摔的闷哼一声。
顾喻没听见似的踢了踢任北小腿,“趴下,我看看磕哪了,有药么?”
任北扭扭捏捏地翻了过去,趴在床上指了指床头柜,脸连着脖子都红透了,肌肉线条流畅的后背绷得紧紧的,声音羞得发闷:“放柜子里了。”
顾喻嗤笑一声,心道这后背果然很有料,怪不得手感那么好。
紧了紧被崩崩扯的摇摇欲坠的浴巾,一开柜子顾喻的视线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眼前像是个小药店,大量碘酒纱布棉签绷带一次性口罩一次性手套感冒药消炎药过敏药……
顾喻也是服了:“现在活着都这么难了?”
任北把脑袋缩进枕头底下,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以防万一。”
顾喻一边翻出一瓶红花油检查日期,一边坐到任北旁边,嗤笑:“生活这么艰险,还活着干吗?”
任北:“……”
顾喻把红花油倒到手心使劲搓热,阵阵浓烈的药味让他有点恶心,语气也恶劣了起来:“说真的,这么蠢,死了吧。”
任北刚要说话顾喻的手就猛地按在他尾椎上,使劲揉了一把,疼得他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从小到大都弹得挺好。自来水似的,酝酿都不用。
顾喻边揉边明知故问:“疼么?”
任北一瞬间清心寡欲,心里那点旖旎被疼得渣都不剩,咬着牙撒谎:“一点儿都……不疼!”
顾喻故意捏出一副关心人家的嗓音,实则毫无人性地道:“要不我别揉了,我没给别人抹过,别给你弄疼了。”
不揉了?那哪行!
任北瞬间放弃感官,无欲无求地反手拉住顾喻的手腕,一脸即将飞升的苍茫:“不,一点也不疼,同桌,不,顾喻,你可以再用点劲儿。”
这么难得的接触机会,任北就是疼傻了也要忍着。
顾喻微微一笑,端的是正经无害:“真的吗?”
任北视死如归地点头,随即把脑袋埋在枕头下边,准备用它来吸收自己即将滂沱而出的泪水。
今天的北哥是为爱情掉眼泪的北哥。
本应该暧昧不清、肉|欲|横|陈的晚上,被一瓶红花油变得痛不欲生、清心寡欲。
临睡前顾喻要求睡任北的主卧,任北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次卧里,任北欲哭无泪地咬着被角,在一片黑暗里努力寻找顾喻的呼吸声。
屁都听不见。房子隔音太好了。
任北在床上辗转反侧,本以为会失眠,结果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另一间卧室,顾喻连灯都没关,嘴里叼着根烟,没点。微微蹙眉靠在床头一盒一盒药地看着,每一盒都仔仔细细地翻出说明书,还时不时百度一下。
在任北的十级爱情滤镜下,他同桌是一个打架牛逼、人品绝佳、成绩第一的完美人设,绝对不会干出半夜翻他床头柜的事来。任北完全没担心过藏在药柜深处的药会露馅的事。
顾喻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上次在任北书包里翻出的药,加上这里的,还有……任北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疤。
深吸口气,心里已经基本有数了。
任北是不是真以为他是傻逼,还觉着自己藏的挺好呢。
对任北情绪的反复无常他设想过很多。但没想到是躁郁症。
严重到自残行为这么频繁的躁郁症。
揉了揉眉心,顾喻深吸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顾喻。”
……
“任性的任,北方的北。”
“我管你怎么查,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这个病天生的可能性不大,优先查病发诱因。”
“我妈?呵,精神着呢。今天还差点把我割喉了。”
“嗯,知道。”
“拜。”
想到任北腰侧的伤疤,顾喻觉得他今晚上不用睡了。
执着于捅肾的傻逼。还敢上学,还敢情绪波动这么大,还敢找个没人的地方躺着。
直接学校七楼跳下去死了得了。操。
顾喻觉得他还是按得轻了,就应该一瓶红花油灌嘴里就长记性了。
……
任北一夜无梦,睡眠质量达到今年新高,揉着眼睛只穿着条松垮的睡裤往外走的时候碰见了同样刚起床的顾喻。
顾喻穿着任北的睡裤,裸着上身,白色睡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露出一条黑色的内裤边。内裤也是任北新买的。这个认知让任北本就升旗的状况更加严峻,耳尖悄悄爬上一抹红。
顾喻头发长还软,经常睡一晚上起来就全体放飞自我,艺术家似的乱七八糟,头发半挡住眼睛睡眼朦胧地看向任北,早晨的嗓音低哑性感:“早?”
任北心跳飞快,使劲咽了咽口水,下一秒飞速转身进了浴室关上门。
“同桌,不,顾喻,你去卧室的浴室洗漱吧……”
顾喻认床还浅眠,心里又装着事儿,昨晚几乎一宿没睡,本就有起床气,人还没睡醒刚出门就被拒之门外,火气蹭就上来了。
浴室门被“哐!”地拍了一下。
“开门。”顾喻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没睡醒的不悦。
任北看了眼下面,红着耳根咽了咽口水,慌得一批:“那个,顾喻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哐!”
“开门,”顾喻眼里不耐,“我数一个数。”
任北:“……”哪有数一个数的!
顾喻:“一。”“哗啦!”
任北认输,低着头给顾喻让地方,偷偷往外走。
“回来,”顾喻挤好牙膏,从镜子里看任北,“你也在这洗。”
任北顾左右而言他,眼睛不敢看顾喻:“……崩崩叫我。”
“它在睡觉。”
“……哦。”
任北僵硬地离顾喻一米远站着,边刷牙边默背《老人与海》英文原著,要顽强,要冷静,要……
顾喻擦完脸,头脑清醒下来余光不可避免地看见了任北的状况,嘴角一咧,恶劣道:“哟,精神不错啊,一早晨满脑子什么呢?”
“咳咳咳……”任北一口牙膏咽了下去,呛得眼睛都红了,“没咳咳咳咳有……”
“你没有?”顾喻眉毛一挑,“你是太监?”
“……不是,”任北耳根通红,短短的发茬遮不住红透的脖子,“就,早上,都这样……”
“哦,也是,”顾喻打了个哈欠,坦坦荡荡,“我也这样。”
任北被欺负了个大红脸也不生气,还在内心崇拜:同桌真厉害,都不脸红。
—
顾喻吃了早饭就走了,任北像个丈夫即将远游的妻子,依依不舍地给顾喻装了一大堆零食小吃,嘴巴开了又合,欲言又止地想让顾喻再待一会儿,被无情拒绝了。
下压的嘴角让寸头都委屈了起来,像个被始乱终弃的糟糠之妻。
顾喻一边好笑地揶揄任北,一边看着任北操作熟练地打包东西。
在任北要把一盘酱肘子往打包盒里装的前一秒顾喻拦住了他,嗤了一声后rua了一把任北扎手的寸头,看都没看一眼那一堆任北辛苦装上的东西,只拿了一袋花生粘带走了。
要是别人肯定会生气这人怎么这么过分,任北不觉得,他很满足。
收了东西就单方面是他的人了。
北哥是个机智的计划通。
任北把人一路送到了小区外,在顾喻上出租车的时候强忍住跟着上车的冲动挥了挥手,一直目送着出租车看不见影子才转身回家。
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任北一动不想动。明明之前也会觉得房子很空,周围很冷,现在那种感觉像是增强数倍后卷土重来了,心里闷闷的,一口气卡在胸口,难受又恶心。
本来可以承受的,在顾喻出现之前。
任北丧的一批,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通,那头背景音依旧乱糟糟的:“喂?我亲爱的哥哥?”
任北声音很慢:“……嗯。”
尤严一级警报:“我去的你搁哪呢哥?”
任北扫了眼空荡荡的客厅,更丧了:“家。”
尤严:“A市那个?”
“嗯。”
怕尤严直接打车找过来,任北补充:“吃药了。”
尤严瞬间抬高嗓门:“大夫是怎么说的!吃药不是万能的!真的觉得控制不住了难受了还是得去医院!任北你是不是又忘了!是不是!是不是!”
任北:“哦。”
尤严:“……你气死我。”
任北吸了吸鼻子,烟瘾又犯了,怕电话那头的人发现,慢吞吞地转移话题:“我,好像恋爱了。”
尤严:“?”
尤严都惊了:“卧槽无情!这也忒快了!那个帅穿地心这么快就被你拿下了?别是个渣吧?惊了!”
聊着顾喻,任北好受了点,挪了挪脑袋靠在沙发上rua狗头,手法和顾喻如出一辙,拇指和食指捏着狗脸狗耳朵捋来捋去。
“单方面的。”任北心不在焉地补充。他有点烦躁了。
尤严被他两句话搞得精神紧张:“单方面……我去这不还是暗恋!你瞅你给我吓的!”
任北皱着眉:“你丑,我不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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