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你要去哪儿啊!”黄佳梅在床上喊了一声。
“出门散心。”言野说。
他随手拿了个帽子扣在头上,像个防偷拍的明星,压低帽檐走出居民区。
到了畅游网吧门口,两个青年先他一步进去,边走边说话。
“我妈说今天有个女的在附近捉奸,那个小三孩子都挺大了,还出去勾引男人。”
“啧啧,这算啥。映日公园那边不是跳广场舞吗,听说有对大爷大妈搞夕阳红,而且还是婚外恋。”
言野收住脚步,心里波浪翻涌似的恶心。
詹佑给那两人上了机,看见言野站在门外,招呼了一声:“言野。”
言野僵硬地点点头。
“今天没轮班,怎么过来了?”詹佑笑着问,“终于忍不住堕落一次?”
“嗯,佑哥给我开台机子吧。”言野说。
“行,厕所那边?”詹佑问,“55号你去吧,我的身份证。”
言野从柜台拿了瓶水坐过去,旁边座位空着的,周围都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他开了机盯着帐户密码栏的空白条发呆。
脑子里像装了一台自动放映机,不断重复着黄佳梅和齐兵的破事。他又想到了他爸死前的眼神,让他好好照顾公主似的老妈。
如今公主虽然落了难,但惹出的事依旧令人焦头烂额。
“言野?你怎么没在前台坐着了。”56号的座位被拉开,陈月撩了撩头发坐了下来,往他屏幕上瞄了一眼,“你不开机干看着?”
言野没心情搭理她,输了账号密码登进去。
陈月在旁边嚼着口香糖,翘着脚等排位,不经意转头看了一眼言野。言野抿着嘴神情严肃,看上去不像在网吧,而是在化学实验室。
陈月看了一眼他的屏幕。
口香糖吹起的小泡泡漏了气。
这人居然在网吧看网络公开课。
陈月埋汰:“野哥,你要学习就别来网吧啊,影响周围人玩游戏的心情。”
言野其实一句话都没看进去,哦了一声,就把网页关了,然后转过头盯着陈月的屏幕。
陈月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求您了自己玩自己的行不,你爱干嘛干嘛我不逼逼了。别盯着我屏幕,我都怕等下闪现撞墙上了。”
言野又哦了一声,倒在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陈月已经服了,转过头开始玩游戏。
辛苦了一晚上,分数不进不退原地踏步,陈月关了电脑把言野拍醒。
“看你的样子,离家出走?”陈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算是。”言野揉了揉眼睛,“你要走了?再见。”
“要不去我家凑合吧,你可以和我哥一起睡。”陈月建议。
“......”言野怀疑地看着她,“不要。”
“本仙女请你去家里过夜,你还挺倔强。”陈月撅嘴。
“第一,你肯定有什么事儿求我。第二,我怕被你哥杀了。”言野说。
陈月噗嗤一笑:“诶野哥,那我直说了,你们班邹翔有女朋友没有啊?”
“没有。”
男朋友倒是在争取中。
陈月:“我一小姐妹,看上他了,搭个桥呗。”
言野:“你这个姐妹口味不太行。”
陈月:“口味行的你又看不上。”
言野知道她指的是王悠然,呵呵一笑:“关明宇没跟你说明白啊,我不谈恋爱。”
陈月摘下耳机:“你知道人类的三大本质吧,复读机,鸽子和真香。”
言野开始赶人:“这段路晚了不太平,你快回家吧。”
陈月揪着他袖子撒娇:“野哥你搭个桥呗,我姐妹堵了邹翔几次了,邹翔一句话都不说。”
言野:“我搭桥他就会同意吗?”
陈月:“他们都说邹翔听你的,你牵线总会多几分机会。”
言野:“谁说的?”
陈月:“我哥同班同学,说邹翔在你面前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贼听话。”
言野想锤爆袁玉山的狗头。
陈月:“行不行嘛,言野葛格~”
言野:“别作,我要吐了。”
陈月气呼呼地走了,言野转过头,戴上耳机重新打开网络公开课,旁边凳子又被拉开。
得,似曾相识的画面。
陈月要是再晚走两分钟,也不用缠着他要邹翔的信息了。
邹翔开了机也把耳机戴上。
言野问:“哪阵风又把你吹来了?”
邹翔:“我来看看《最强思维》的回放。”
言野又问:“桥头那边没网吧么,你跑这么远干嘛?”
邹翔勾起嘴角:“过来碰碰运气,看来我运气挺好。”
他碰什么运气不言而喻,言野哼了一声转过头,心里像有只狗爪子在捞,又刺人又痒痒。
他俩并排坐着,在充斥着吃鸡和lol的网吧里,两块学术气息的电脑屏幕显得卓尔不群。
邹翔还好,最强思维还是有娱乐性质的。而言野,那个讲网课的老师抬手时,甚至能看到腋下破了的一个洞。
旁边打游戏的频频侧目,连自己的角色被人打死了都没注意。
“你又离家出走?”邹翔突然说,“要不去我家吧。”
旁边打游戏的重开了一把,正在跳机场,闻言把一边耳机推开,偷听起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言野说。
旁边打游戏的飘错了方向,落地晚了一步。
“我不会动手动脚。”邹翔说。
旁边打游戏的手一抖,一梭子子.弹在敌人身后的墙上描了一圈,就是没打中人一枪。
“你睡沙发。”邹翔还再说,“我睡沙发也行。”
旁边打游戏的已经落地成盒。
言野站起来把耳机砸在桌上:“妈的,要走就走,屁话真多。”
两人洗完澡,邹翔拿着手机过来递给他:“帮个忙,考我一下。”
言野接过来一看,一个花里胡哨的页面,上面弹着不少小广告,夹缝中几排正经的黑字艰难地生存着。
“《最强思维》考题啊?”言野随意翻了翻,“你背原题没用吧,你得把这些题的类别梳理出来,再系统地去突击记忆。”
邹翔:“我查了,海选赛的初赛会考上几季的原题,频率不低,我先把这些记完。”
言野眨了眨眼睛:“其实你用不着搭理何留,他就是喜欢钱雪,嫉妒了。”
“不。”邹翔看了他一眼,“他必须对你道歉。”
言野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忙念出一道题:“人体的第一次心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
邹翔:“胚胎发育到第3星期。”
两人一问一答,言野干脆关了顶灯,只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台灯。他窝在沙发的一端,用膝盖顶着手,放松姿势。邹翔窝在另一头,背后垫了两个垫子,长腿舒展开来,搭在言野屁股旁的空档处。
邹翔看得不算仔细,答错了几道题,言野一说,他就能马上反应过来。
“我觉得这些题里挺多没用的生活常识。”言野蹬了邹翔碍事的长腿一脚,“过去点,给我让个地方。”
邹翔挪开腿,把黄金位置留给言野,自己一条腿搭在沙发沿,一条挤在沙发靠背上。
“你能不能换个网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网址,我都没地方下手翻页。”言野不耐烦地点了一下屏幕。
一声缠绵悱恻的声音响起,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小视频,里面一个光屁.股男抱着一个身上布料比袜子还少的女的在哼哼唧唧。
“操。”言野手一抖,把手机扔给邹翔,“赶紧赶紧关掉。”
手机落在邹翔膝盖旁边,里面那两人越战越烈,言野红着耳朵全身别扭。
邹翔咳嗽一声,直起腰把手机拿过去。手机是顺着两人的腿缝滑到沙发上的,拿手机时势必会碰到言野的腿。
言野穿着短裤,邹翔的手指从上面掠过,滑溜溜的跟果冻一样。
言野立马打了个激灵,腿条件反射蹬了出去。
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虽然马上软掉了。
邹翔捂着重要部位,痛得脸都白了。言野也吓到了,听说把人废了得照顾一辈子,他连忙跪起来去掀邹翔的衣服。
邹翔喘着粗气:“言野不用—”
言野一边拽他裤子一边用手摸了摸。
好像没断?
邹翔呼吸都停止了,充血的眼睛盯着他,跟要吃人似的。
言野这才反应过来,放开手里的海绵体,尴尬地笑了笑:“嘿,还好没事。”
邹翔忍了半天,说了一句:“你睡觉吧。”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卧室。
啪。
门关了。
劲儿还挺大。
言野松了口气,倒在沙发上,后知后觉地烧成了红柿子。
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和邹翔在比赛,海陆空全齐活后,两人脱了裤子开始比大小。
在梦里,自己那什么比邹翔那什么略胜一筹,他得意极了。
谁知道邹翔恼羞成怒,抓着他的那什么就开始揉。
然后他醒了。
惊恐地发现,内裤穿不了了。
FOCK!
邹翔刚洗完脸,水珠从鬓角滑到锁骨处,然后顺着肌肉群组成的沟壑,消失在T恤里。
言野红着脸坐在沙发上,头上翘着一缕呆毛:“借条内裤穿穿。”
邹翔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你那个了?”
言野:“你他妈还说,就因为你开的那个破网页!Fock!”
邹翔收起笑:“原来你是因为那个女人。”
言野脸上烧得可以煎蛋,到底是因为谁,他敢说吗???他能说吗???
第24章 海选初赛
逼仄的客厅连沙发都没有,与其说是客厅,不如说是连接厨房、阳台、卧室、厕所的通道。只摆了一张吃饭的桌子和一张破旧的书桌。阳台不是露天的,窗户形成了四壁,言野的床就搭在小阳台上。
他在小床上坐了很久,外面才传来钥匙的声音。
黄佳梅哼着歌进来了,看上去心情不错。
言野逼着她和齐兵分手才过几天,她的心情突然由阴转晴,事出反常必有妖。
“妈,你去哪儿了?”
啪!
黄佳梅的钥匙掉到了地上。
言野脸色阴沉,像一尊煞神般坐在那儿。
“小野,你不是出门了吗,怎么在家......”黄佳梅忐忑不安地问。
“你去和齐兵见面了对吧。”言野说。
黄佳梅扯着衣角没吭声,面颊飞起的桃红在这瞬间涂上了一层苍白。
“你说话啊!”言野一手拍在被子上,棉花柔软地抵消了他的力道。
他闭了闭眼睛,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也如这般,一掌拍进了棉花里——黄佳梅是打不疼的。
“妈,算我求你了行吗!别和那个男人见面了!”言野扶着额头,太阳穴两边的神经突突直跳,他头痛欲裂。
“你齐叔是有苦衷的。”黄佳梅试图解释,“他说他会跟他老婆说清楚,我们——”
“停!”言野打断她,“妈,这句话我今天就撂这儿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自己选吧。”
黄佳梅惊慌失措:“小野,你别这样!我也是为了你!”她捂住脸发出动物般的鸣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晚上偷偷跑出去打工吗?我身体越来越差,你还要读大学,我没办法!我没办法!”
愤怒从脸上褪去,言野长叹一口气,他没办法对这样的老妈说狠话,他走过去揽住黄佳梅的肩膀:“我不需要你担心。考完大学我就去找一份更好的工作,我可以申请奖学金,不需要靠你找男人来上学。”
黄佳梅隔着翻滚的眼泪珠子看着他,嘴唇被她咬得发白。
“晚上别去夜市了,我怕齐兵他老婆会去闹事。”言野别过脸,不忍看黄佳梅生着细细皱纹的脸。
最强思维的海选时间在周五,邹翔需要坐大巴去市里,先得和武莉请假。
武莉最近对他寄予了很高的希望,他一说,就同意了。
“只是。”武莉话锋一转,“我同意不代表学校同意,这事需要你家里人签字同意,否则出了什么事学校担不起责任。”
邹翔眉头微蹙:“我没有家人。”
武莉将手里的卷子放到一边:“找你舅舅签字就可以了。”
见邹翔杵在原地不动,武莉叹道:“邹翔我不知道你家里是什么情况,你转学的时候我找了你舅舅了解,但是也被他敷衍过去了。你也不想提,我就不多问了。”
武莉身上有年轻老师的血性,也有年轻老师的豁达,学生不愿意接受的,只要不影响到成绩,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算了。学校周五会去市里采购体育器材,周文会去,我让他带上你。”武莉说,“邹翔你很聪明,绝非池中之物,加油。”
周文就是他们的体育老师,和武莉一文一武倒也般配。
邹翔对武莉说的话没什么反应,他并不期待未来,如果时间倒退回四个月前,他甚至没有活着的欲望。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
生无可恋。
他就是生无可恋的典型代表。失忆了,忘了自己的父母,忘了曾经的生活。一个自称他舅舅的人把他安置在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里,留下一张每个月汇入1000块的银行卡,交代了他即将转入的学校就急不可耐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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