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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时雨(近代现代)——山山山蓝

时间:2020-05-28 10:19:18  作者:山山山蓝
  褡裢老太太端坐在堂上,黑暗中只看得见烟头一点点的红光。
  苍老刮耳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么晚才来?”
  桑枝当然不敢说是被拉到床帏里吃嘴,磕磕绊绊地说:“服侍少爷吃药,耽搁了些时候。”
  “哼。”老太太抽了口烟又问:“大当家的对你好吗?”
  这个“好”字似乎又有特别的意思。答道:“好……”
  “什么地方对你好啊?”
  这话就更不明白了。只好答道:“哪哪都好。”
  “头发这么毛,谁都能看出来他在哪对你好了。”
  堂屋里立刻鸦雀无声。
  褡裢老太太抽了口烟,点点头:“你呀,年轻,模样好,当家的看了喜欢也是应当的。现在看上去还没有五劳七伤,不过亏损就是这样慢慢积下来的。白天不许再这样,懂了吗?”
  桑枝深深垂下头:“懂了。”
 
 
第6章 九龙
  老太太招手让桑枝过去,苍老的手指掠过他左耳上的绿玉珠子。
  “已经换上新的了?”
  桑枝再不敢答话。老太太道:“之前那个被人掉包了,不是银的。是不是戴了耳朵难受?”
  “我……”
  “行了,知道不是你事多。那丫头已经被赶出去了。”
  桑枝想到昨日早上看见的那一幕,那怨毒的目光……果然跟自己有关。
  “做下人呢,最重要的是本分。照理说应该是要给你点排面的,一来省的叫人欺负,二来省得有人以为自己也能当主子——你觉得呢?”
  “我……不要什么排面。”
  “话是这么说。人心隔肚皮,有了一样就想有第二样。我第一不喜欢聒噪的人,第二不喜欢话少的人。要真是成了哑巴,那又好了。”
  这话的意思,是嫌自己话少了?桑枝便说:“我的确有一样想要的。”
  “什么?”
  “我想跟在少爷身边,陪他练刀、练火枪。”
  老太太手上一大串的银镯子略动动就晃的响:“那你自己去问他吧。看他舍不舍得让你出去抛头露面的。”
  桑枝回了房。下了三天连绵的雨水,似乎终于要放晴了。
  房间里,小蓟正在更衣。鸭蛋青的天际下,光线也像是淡绿色,照的他头发上绒绒的一层细草晕。桑枝这才发现他的腰间缠着绷带。
  “你受伤了?”
  “一点皮肉伤。”
  他今天换上的衣服异常华丽,绣花的窄上衣,獐牙滚边的阔裤腿,露出鹞子鞋上穿白袜的细细一截小腿。挂带、花腰、子尔一个不少。这身衣服,男人穿了会显得女气,然而倒很适合他。
  那是什么感觉呢……像是长出横纹的老虎,或是抖开翅眼的蝴蝶,那种美丽和警戒、毒性、力量挂钩。
  他这样看上去,有点让人想触碰,又有点让人想逃离。桑枝有点矛盾地旁看着,他抬眼笑笑:“看什么这么出神?”
  “那个……”他指指他腰间的火枪,“我能摸摸枪吗?”
  “当然可以。不过在房里不好细看,出去看吧。”
  他们一起走下竹阶梯,走过后方的排楼,一直走到后山。雨刚晴,走过竹林、茶园,到了关口。
  关口是一间坐落在半山腰的竹塔,路上摆着竹蒺藜,把守的人帮他们移开路障,这时,桑枝注意到一旁的山石上蹲着个人。
  他穿着普通的黑布衣褂,上面什么刺绣都没有,嘴里叼着根草。
  不能说他长得不俊美。但这人给人的气势像是阴测测躲在草间的黑豹,眼睛也像——他的右眼,整个是灰色的。
  他看见桑枝,呸地吐掉嘴里的草,说道:“今天总算看见你了。”
  这声音……桑枝看到他腰间拴着的弹弓。下意识地摸摸脸,青蛙的湿黏触感似乎还留在脸上。
  “九龙,谢谢你昨天送的梅子。”小蓟走过来对石上的人说。
  “噢,有个婊子关了窗不见我,那我一想,就送给你的相好吧。”
  “你坏主意真是多。”
  “梅子,好吃吗?”他看着桑枝问道。
  他的话很有轻贱自己的意思,桑枝说:“真不巧,我最讨厌甘草梅子,全扔了。”
  “这么说,你还是打开看了。那我的心意就算到了。”
  这人跳下山石,拐过关口往寨子里去了。
  桑枝看他走了,抱怨说:“这人怪讨厌的。”
  “他是我异母的弟弟。出身不好,又坏了一只眼睛,你不要跟他较真。”
  桑枝点点头,对他厌恶中又多了点理解。
  走过关口,到了山顶。眼前是雨后一碧如洗的天际,微微的天青色,一点丝绢似的白色薄云。
  “你刚用火枪,先试试这把火力小的。”
  他身上带了两把手枪,一种是俗称“独撅子”的单发土枪,桑枝手把手学着填弹、滑膛,然后被握着往远处开了一枪。
  手腕感受到了冲击,呛鼻的火药味在雨后的空气里经久不散。
  第二次是一把17式十发手枪。小蓟把手枪上的字指给他看:“上面刻着我的名字,左边祢族名字黑牟小蓟,右边汉名禄兰溪。”
  “这两个名字都很好听。”
  “桑枝的汉名是什么?”
  桑枝沉默下来,然后说:“不记得了。”
  “这把枪后坐力大的多。”他这么说着,把桑枝圈在怀里,两手握住他的手。淡淡的鼻息扫在颈间,想着他是不是故意的,桑枝略回过头,唇堪堪擦开,又是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集中注意力。”
  扣下扳机,手掌直到手腕立刻被震麻了,枪声炸的人耳朵痛。桑枝呛得咳了起来,松开手枪。
  “怎么样?不算是好玩的东西吧?”
  “我只要那种一发的就行了,不然,弹弓也可以。”
 
 
第7章 光
  入夜了,桑枝在房里点上灯,时不时地往窗口张望。
  等待的时候最焦急。自鸣钟过了八点,小蓟终于回来了。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桑枝迎上去,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太过直白。
  “被老太太留下来,多聊了一会。”
  他微笑着看他跑前跑后,倒茶、准备洗漱。他问桑枝:“晚饭吃的什么?”
  “烤苦荞糕和豆粉酸汤,你呢?”
  来了这些天了,从来没跟他一桌吃过饭。
  “我么……吃甜的比较多。”
  “难怪你这么怕吃苦。不过,我还听说你吃鹿血,是真的么?”
  他笑笑,摇摇头:“无稽之谈。不过也吃一些不常见的东西……老一辈的规矩了。”
  这样问下去,也许会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桑枝不再打探了。这时,在灯影下,一眼看到他乌黑的发尾下,露出一截后脖子的衣领上有淡淡的磷光。
  那磷光……银色的,又带了一点点诡秘的幽蓝色,桑枝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怎么了?”
  “你的衣襟上沾到东西了。”桑枝把手上那点亮粉给他看。
  他见了,皱起眉毛,握住他的手腕,用手舀水冲洗。
  “我去了趟库房,可能是什么矿石的粉,孔雀石、滑石,总容易弄到衣服上。”
  “寨子里什么东西都有啊。”
  “这里很多暗室和密道,连我都不一定全走过。不过桑枝不需要懂就是了。”
  我要懂的只有你吗?不过你或许更难懂呢。桑枝这么想着,由着自己的手被洗尽、擦干。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时候,听到窗外传来啪啪的声响。像是小时候,扑灯的蛾子撞着窗纸。
  桑枝喃喃道:“蛾子在撞窗户呢。明明关了灯,不知道在扑什么。”
  他趴到小蓟的脖颈间深深嗅闻着:“可能是想扑你吧……身上的气味好香。”
  “你这样趴在我身上……我……”
  “太重了吧?不好意思。”
  桑枝刚想移开,被他一把抱住了腰:“还跟我见外什么?”
  桑枝轻微挣了挣,发现拽着自己的手很有力,意图也很认真。他轻声说:“我要好好想想。”
  拽着自己的手松开了,桑枝轻笑一声,移开身子,说:“来的那天不是干坏事了吗?”
  他沉默了。桑枝撑起手肘,在黑暗里抚摸他流丽的下颌线条:“我喜欢你的汉名字。别人是怎么叫你的汉名呢?”
  “一换一,你告诉你的,我就告诉你。”
  “那你可不要笑我,我的汉名单字桑,小时候都叫我桑儿。”
  “桑儿么……”他似乎有点害羞起来,“这里的女人喜欢叫人哥哥,就比如九龙,汉名是禄玉龙,女人都叫他龙哥哥。”
  桑枝忍住笑:“我懂了,溪哥哥。”
  在他耳边一口一个哥哥叫着,反正就是不应。还听到他难办地叹了口气,桑枝几乎要捧腹大笑起来。
  “你为什么不答应一声呢?女人叫你你就会应吗?”
  桑枝推搡着他,在他肘弯里撒着娇。听见他低低说了一声:“我不想当你的什么哥哥。”
  不知怎么的,又被他拥入了怀中。被拦腰抱起了,跨坐着接受他的亲吻。
  这次的吻比之前火热得多,凉凉的手潜入了衣内,掐着那纤细得像是会折断的腰肢。
  在黑暗里,鼻腔充盈着那股奇特的异香,他真让人看不透。又看不透,又叫人着迷。
  这种非要动用舌头的吻是什么呢?这种必须触碰身体的热情又是什么呢?桑枝不太懂。本来只是需要承受就行了,但是为什么,对自己的无知感到那么不满意呢?
  结束了漫长的亲吻,桑枝在他的唇上轻声说:“你的舌尖,是甜的。”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说:“桑儿真是什么都不懂。”
  他自自然然地说了“桑儿”,音节像是落珠敲在耳膜上。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能被说的那么缠绵。
  害羞得脊背都震颤了,又隐约生出一股莫名的欣喜。
  “我不懂什么?”
  “现在不能说这种话哦。”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坐在我身上的时候,不能说。”
  他的语气比刚才还要甜腻。桑枝不怕死地在他的耳边说:“可是就是甜的。比梅子甜。”
  他的手指流连地抚摸着桑枝,后颈、背脊、腰肢,像是抚摸什么易碎的宝物。
  手指潜入了裤子,从后方慢慢滑向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方……桑枝不由得抖了一下。
  手指又不动声色地退了出来。
  背脊被抚摸着,又闻着温暖的帐中那奇异的芳香,桑枝犯起困来,打了个哈欠坠入了梦乡。
 
 
第8章 地道
  廊内的窗下,有一只破碎的蝴蝶。
  缎子般银蓝色的残翅,在十月的冷风中抖动着。
  为什么这个月份了?还会有这种大而美丽的蝴蝶?
  桑枝伸手捏着那半个手掌大的翅膀,刚碰到就碎在了手心,只留下了一些磷粉。
  银色的、带着幽蓝色的磷粉。
  “你在干什么?”
  小蓟走了过来。桑枝站起身,让他走过去。
  “蝴蝶么?”他往地上冷冷地看了一眼,“这种东西总是到处都是。六月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
  听他的语气,好像已经司空见惯了。
  “这叫做什么蝴蝶?怎么会死在这里?”
  “蓝色的,就是蓝蛱蝶吧。现在是它死的季节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我觉得很漂亮。”
  “这种东西不干净,不要碰,好吗?”
  他伸手摸了一下桑枝的脸,眯着眼睛露出一个微笑。桑枝只好缴械了:“那我把它捡起来扔了吧。”
  “叫人扫掉就好了。”他果断拒绝了,“磷粉有毒,不要碰。”
  小蓟在这种小事上表现的冷酷,让桑枝觉得很困惑。果然是见过血的人么?
  手上的磷粉,跟昨日在他衣上看到的那么相似。
  午后,寨子里陷入了一种休憩时的寂静。天色如宣纸,总是晕染开几团淡墨。
  桑枝静静地下了楼,溜到库房。
  库房后方就是码头上的水龙。守着库房的是个老人。坐在一方朱木小凳上,和老太太一样抽着味道辛辣的兰花烟。
  “能让我进去吗?”
  桑枝上前问他。
  老人皱缩的眼皮稍微掀了一眼,看着桑枝说:“有凭证吗?”
  “凭证?”没听说过需要那种东西,“但是……我是头人房里的人……我想拿一些黄芪,给他煮粥。”
  老人看了他一会儿,把烟筒放在手心敲了一下:“进去吧。药材在倒数第三个架子上。”
  桑枝进了库房,掩上门。
  里面很大,高高的木架子横着排开,分成两列四纵,分别放着毛皮、食物和药材、古籍等等,也有矿石和颜料,墙上挂着各式的兽角和弓箭。
  为了防火,里面没有窗。四处都堆着以备扑火的滑石粉。桑枝拿了一盏小油灯,点了火捻子,隐隐有风吹的火苗轻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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