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姜槐,除了年初真的歇过两天,很快又陀螺一样地连轴转起来,基本从早到晚泡在书房,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方琸这天起得早,路过姜槐房间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估摸着他应该没那么早起,便打算先去厨房简单弄个早餐。
结果刚到客厅就发现,房子里的另一个人比他起的还要早。
厨房传来“嗞啦嗞啦”的响声,磨砂玻璃门后还能时不时瞧见一个来回走动的人影。
“哐啦——”
玻璃门被推开。
姜槐抬眼看见他,笑了笑,“站那干嘛?”
姜槐身上还套着前几天逛超市时买的双蛋黄围裙,自带萌气场的围裙和他这个人的气质有些不搭,却又意外的和谐,这么懒洋洋偏着头看过来的模样,着实有些……帅。
方琸不知怎么被看得有些面热。
幸好姜槐没注意到他这点动静,回身又进了厨房,“去餐桌上等着,一会就好了。”
“哦……好。”方琸伸手搓了搓发热的耳朵。
姜槐的料理水平大概属于刚入门那一挂的,复杂的基本做不来,他也没为难自己,随便烤了几片吐司,又煎了火腿鸡蛋加培根,最后煮上两杯牛奶收尾。
他兴致勃勃地摆了盘,自己欣赏片刻,还挺满意。
早餐上桌,姜槐随手将围裙解下搁到一旁,正要坐下,余光正好瞥见方琸将手机搁在花瓶后面,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姜槐眼尖,只侧头瞥了一眼,没怎么费心思便琢磨了个明白,但仍按捺着没说什么,压着笑坐下了。
对面的方琸见他没反应,悄悄松了口气。
这笔账一直按到吃完早餐才被拿出来算。
方琸正安安分分坐在沙发上。电视屏幕上的海绵宝宝小日子过得十二分之安稳,方琸安静看着屏幕,内心同样一片惬意安然,直到耳边倏然炸开一声惊雷。
“偷|拍我?”
方琸手一抖,电视上瞬间从动画乐园跳到了动物世界。
“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方琸脑子里嗡嗡作响,压着快跳出胸腔的心跳声,悄么朝旁边瞥去一眼。
姜槐正靠在沙发上,眸光幽沉,压着嗓音道:“胆子挺大啊。”
方琸原本就心虚得要命,这会儿被正主抓了个现行,几乎吓得一哆嗦,脸都臊红了,磕磕巴巴道:“没、没有。”
“糊弄谁呢?”
姜槐慢条斯理地凑过来,把人严严实实按在了沙发上,还知道仔细避开没压着方琸腿上的伤,声音懒洋洋的,“自己坦白,还是要我动手?”
方琸被吓了一跳,也不敢挣,愣愣地问了句,“怎、怎么动手?”
姜槐闻言动作顿了片刻,往下压了点,声音都忍不住哑了火,“……故意撩拨我呢?”
方琸:“?”
片刻后。
上方的人忽然欺身压下,方琸眼睫簌然颤了颤,下意识闭了眼,于是就这么被按在沙发上,迷迷糊糊间被亲了个七荤八素。
分开时姜槐呼吸沉了点,还没开口,方琸自己赶紧全抖落干净了,“拍、拍了。”
“就拍了三张,都给你看。”
啧。
姜槐皱了皱眉,不大满意。
怎么就坦白了?
他还没把人欺负够呢。
-
方琸起身去阳台时腰还有些发软,脸色也仍红着。
姜槐难得没去书房,反倒晃晃悠悠地跟在方琸后头去了阳台。
方琸在前面浇花,他就在后面拨弄了一路那些花花草草。
“这什么?”姜槐半蹲下身拨弄着一株玫瑰花,修长手指在硕大的花朵上戳了戳,一不小心便蹭了一指尖的花粉。
他也没在意,将手上的花粉在隔壁百合上蹭了蹭。
目睹这一切的方琸:“……”
方琸略张了张嘴,看看那株玫瑰,又看看一旁十分无辜的百合,犹豫半晌也只憋出了一句,“……你这样是不对的。”
姜槐怔愣两秒,瞬间也反应过来了。
他抓抓头发,干笑两声,起身的动作一大,一不小心便把手边刚结出花骨朵的月季给一爪弄秃噜了。
方琸:“!”
“……”姜槐颇有几分心虚,赶忙低腰将地上掉落的几片花瓣捡起来,恭恭敬敬地撒进花盆里,再盖上一小抔土,这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方琸深呼吸几下,忍不住道:“你今天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吗?”
姜槐没答,故作认真地打量起脚下的几盆花草,这一打量还真打量出几分不对劲来。
“这叶子怎么枯了?”
方琸一听,果然立刻忘了适才的事情,担心地走近看了看。
那几盆花草都没什么精神,叶片蔫蔫的,方琸皱着眉戳了戳盆土,果然发现土壤都有些板结了,“它们透不了气了,得松松土。”
姜槐将他按住,“我来吧。”
方琸一想自己现在连下蹲都难,做这个确实有些为难,便没反对,“这儿没合适的工具,你上我房间,柜子里有套新买的园艺铲,在……”
-
姜槐进了方琸房间,按着他的描述,没多费劲便找到了那套铲子。
转身要走时,手边不经意间蹭到了桌沿的一个抽纸盒子,他低头摆好,这时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姜槐目光下落,有些许迟疑地伸出手,将压在抽纸盒子下的东西抽了出来,那是……
一张票。
一张去北城的车票。
启程的日期是……
姜槐目光顿了顿。
后天。
-
姜槐脚边堆着几把不同尺寸的园艺小铲子,外加不少外翻的泥土。
他手里握了一把,半蹲下身,轻手轻脚地在泥土表面翻动起来。
方琸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话多一点,在一旁絮絮叨叨的,目光一刻不停地注意着他手上的动作,“铲子不要进得太深,会伤到藏在下面的植物根部……”
姜槐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时而适当调整着下铲的方向和力度。
片刻后,方琸侧头看了姜槐一眼,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对方这反差的沉默。
姜槐的动作很利索,不一会儿便将几盆花全部松完土,这时候裤脚也难以避免地脏了。
“我去换条裤子,”姜槐起身,不大明显地避开了方琸的视线。
方琸讷讷点头
姜槐走后,他站在原地,缓慢地发了一会呆。
-
姜槐刚吃完晚饭便进了书房,这种时候,方琸一惯不会去打扰他。
但今天是个例外。
方琸伸手敲了敲姜槐的门。
“是我。”
片刻后,屋内传来脚步声,姜槐拉开门,笑了笑,“怎么了?”
他看起来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瞧不出一点不对。
但方琸仍是在姜槐的目光中有几分迟疑地抿了抿唇,缓慢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姜槐闻言没什么反应,只是将他垂在身侧,还透着几分冰凉的手抓起来捂了捂,把人牵进了屋里。
书房内要暖和上许多,方琸坐在沙发上,感到周身的温度一点点回温。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好像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
哪怕打定主意要一并坦白,但那些晦涩的往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
“我要回南城……”
方琸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说下去,身旁坐着的人忽然侧身过来,将他一把拢住了。
姜槐身上太暖和了,方琸忍不住靠得更紧一点。
“乖,不想说就不说了。”姜槐用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方琸的脸颊,安抚小动物似的。
“可是……”
“没有可是,”姜槐侧头,很轻地亲了亲他的脸颊,“我们的时间还很长,我可以等你准备好。”
“只有一件事……”
方琸下意识抬眸,便这么撞进了姜槐的一汪目光里,那里面大抵是夜色浸润了月光,缱绻而又悠长。
姜槐嗓音沉沉,“不管去哪里,干什么,至少得让我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姜槐,是月亮味的。
第31章 骚话
北城与南城之间相隔两个省份,虽相距不算太远,也要三个小时的航程。
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之后又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巴士才到了镇上,两人就近找了家旅店打算凑合一晚。
说是旅店,其实只不过是一间还算能住人的小屋子,屋内零星几件陈旧简单的家具,斑驳的墙面上贴着缺了一个角的明星海报,两张双人床并排而立。隔着薄薄的墙板,甚至能听得见隔壁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方琸坐在墙角那张旧得脱了皮的小沙发上,正对着地面发呆。
姜槐俯身铺好床,又回身看了他一眼,没出声打扰,随即放轻脚步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半桶热水,桶身搁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一阵晃荡的水声,方琸在这声音中回过神来,低头盯着姜槐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发呆。
姜槐正半蹲在沙发边,衬衫挽到手肘,探手去试桶里的水温,昏黄灯光下的神色有些温柔。
他脱下的那件布料精细的羊绒外套就随手搭在沙发背上,方琸甚至能看清沙发上一大片暗黄交错的陈年斑迹。
昂贵的手工外套和那套肮脏陈旧的沙发之间是那么格格不入。
就像姜槐此刻,哪怕只是那么蹲着,什么都不做,同样显得和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儿。
而如果不是因为方琸,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么偏僻落后的地方,也不用委屈自己住几十块钱一个晚上的旅馆。
方琸忽然就替他委屈得受不了,有些后悔让他陪着自己来了。
姜槐大概是慢慢觉得水温合适了,偏了偏头,伸手要来脱方琸的袜子。
方琸忽然反应极大地躲了躲。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心里酸涩的那股劲,就是忽然特别替姜槐委屈,连桌角那一点没擦干净的茶渍都让他觉得会弄脏了这个人。
“怎么了?”姜槐这段时间已经哄人哄习惯了,几乎没怎么思考便下意识哄道:“乖啊,不然明天又该腿疼了。”
“我自己来,”方琸垂了垂眸,“脏。”
姜槐闻言“啧”了声,眉头拧起,像是不大打算再讲道理,直接上手把人的鞋子袜子一并脱了,“真当我惯着你了?赶紧泡完睡觉!”
“我……”
话音未落,脚心忽然被烫了一下,方琸就这么倏然哑了声,彻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都进屋这么久了,你这脚怎么还是这么冰?”姜槐低眸瞅着方琸那只莹白的脚丫子,伸手将木桶拖近了点,“这次回去得找个营养师调理一下,不然你这腿再过几年一准下雨就要疼……”
姜槐絮絮叨叨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说到一半抬眼看了看方琸,“你觉得怎么样啊?”
方琸像被他的目光烫到般抿了抿唇,低声道:“都听你的。”
姜槐挑眉,“什么都听我的?”
方琸几乎没多犹豫便点了头。
“这样……”姜槐声音低了点,眸色也沉了沉,几乎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那等你腿好了,也是听我的?”
“……”方琸瞬间反应过来了,耳尖窜上红意,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姜槐眸里笑意深了点,故意又折磨人似地慢悠悠道:“你这意思是……随我怎么折腾?”
方琸脸上簌然红透了,随即受不住似地点了点头。
-
夜里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屋檐,方琸翻来覆去地滚了几趟,木床质量不好,稍微动个几下便要“咿呀”作响,方琸怕吵着姜槐,忍着没再动弹了。
过了半晌,黑暗里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睡不着?”
姜槐的声音有些含糊,像是刚刚转醒,还半哑着,深深浅浅地撩动着人的耳廓。
方琸耳尖一烫,在黑暗里转了个身,有几分迟疑道:“……我吵醒你了?”
“算不上,我认床,在哪里都睡不久,”姜槐嗓音里带着笑,“……需要陪聊服务吗?”
“……”
大半夜用这么撩人的嗓音说这种话,也实在是……有些犯规了。
方琸脸上红了红,庆幸着还好没开灯,姜槐看不见自己。
等了一会也没见人开口,姜槐估计着人是又害羞了。
他这会儿也清醒得差不多了,干脆换了一句,“那要陪|睡服务吗?”
方琸双眸倏然睁大了。
……要。
他在心里怂怂地开口。
但现实是,他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大概一分钟过后,黑暗里突然坐起来一团轮廓。
木床顿时知情知趣地发出“吱呀”一声。
方琸被吓了一跳,浑身僵硬地躺在床上,仍旧是一动也不敢动。
姜槐抱着自己那床被子下了床,往方琸床边走来,真到了人家床边,还能彬彬有礼、装模做样地多问一句:“我能上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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