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连趴着,梦里叫了声疼,廖标跟着冲上了车,对司机说去第一医院,可他们是人民医院的救护车,两三个劝,严逐怒吼:“快点走!”
司机立刻转头,把车往第一医院开。
到地急救接走床,严逐一手的血,抓着把杆往前跑。
“严医生,你现在不能参与手术!”孙铭隔着两个人都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在颤抖。
严逐依旧跟着车,丢了魂的念着:“等我攒攒等我攒攒……”等我攒一下摔碎的勇气,我要治他!
刚下手术台不到半小时的严逐又重新进入,他守在台边,陈连偏着脑袋,因为失血而泛白的脸毫无生气。脸上的每个角落他都熟悉,他曾经用吻一寸寸丈量过。
“准备缝合!”主手对他喊。
严逐别开脸走上前,拿过熟悉的器械,无影灯下,被无菌布盖住的背脊居然是陈连的,他的背明明那么旷阔,天底下的事情他都能一肩扛住,可以现在却手无缚鸡的趴下这里。
看着针一次次扎进他的皮肉,狰狞的伤口慢慢被线拉拢,剪刀下来之后严逐终于松了口气。
脱掉橡胶手套,脱掉防护,脱掉帽子和口罩,他走出手术室,入眼看见那个半边袖子血红的少年。
挺漂亮,像株栀子,花尖滴上了血,大气俗成,却盖住了玫瑰。
少年青涩如围满了蜂蜜的柠檬,他的爸妈守在他身后。
这个人很稚嫩,穿着白色校服很美好,但他是魔鬼,是个要把陈连拖下去的魔鬼,手上还沾着陈连的渴望和梦想,他喜欢警察喜欢正义,他很自豪自己的职业,可这个人!
“陈警官没事吧,为了救我……”少年对他哭,说他跳下去就后悔了,他很感谢陈连没松手,就算被窗台上的铁皮划烂了手臂也没松手,就算可能跟他一起掉下去也没松手。
他说陈连很伟大,是他的恩人。
那道为了救他留下的口子严逐足足缝了二十一针,每一针都是扎在自己心口,修补自己瑟缩成团的灵魂。
严逐不动声色的,抡圆了一巴掌扇他脸上,啪一声在空气里炸开,他脸上的泪甩出去,脸歪着慢慢浮现出红印。
身后两名警官迅速果断的冲上来抓住手臂压制住他这个暴徒。
严逐从眼眶掉下泪:“你有爸妈!他没有吗!你自己不爱惜生命要他来爱惜!”
少年捂着脸低下头,他爸妈守着他两边,还在低泣。
严逐盛怒的声音在走廊来回游荡,他手脚发冷,心脏也快罢工停摆,仍泪在脸上平静的淌了一会儿,冷静道:“以一己之私谋害他人生命,你活该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永不得超生!”
音调真挚而阴鸷,在场五人不寒而栗。
医生推着车走了出来,被子盖在他小腹上,左后肩下垫了枕头和纱布,漂亮的肌肉上全是胶带,他眼睛微微分开条缝,看见被陆旗和廖标压制住手臂的严逐,扎着针的手抬起来在扶手上敲了一声响,孙铭立马拉住护士停下。
陆旗率先松开,退到一边,陈连手从杆子下穿过去,拉住严逐攥成拳的手捏了捏,五指散开,无力的手指轻轻捏着他鱼际,他现在还没力气说话,麻药也没过去,严逐没转头,直接把手挣开,用光洁的手臂抹干净了眼眶才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冷笑一声。
陈连扯着干燥发白的嘴唇轻轻笑,严逐说:“你个傻逼,那口子好长,我他妈缝了好久,再有下次我就给你绣朵花上去……”
严逐说到后一句控制不住的哽咽,抓着他手跪在了床边,攀着杆子哭声撕裂肺腹。
你是英雄,你也是我唯一的王。
作者说:
刚跟人吹牛这文是无脑小甜呢……
严逐满身血性,但陈连太强了,后面说点他们爸妈的事,陆旗下线了啊。
还有以后都下午六点更,差不多的这个时间。
第25章
写手有点浪了
他们簇拥着病床走去房间,严逐抓住他手很用力,用力到似乎打算吸走他所有的温度和血肉。
半小时后陈连恢复点力气,肩压着疼,他就佝偻着腰坐在病床上,医院配发的衣服颜色清淡,他肩宽腰窄穿着也比一般人精神,看不见伤口只会觉得他营养不良。
严逐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坐在旁边病床,交叉伸直的两条长腿保持他依旧的散漫,眼睛却射出寒针一刻不停的扎着那个企图用年纪掩盖罪行的少年。
严云阳教过他,生命没有轻重长短,人生不过大小多少。
这名少年犯的的罪很大,消防公安特警医护,都为他繁忙。他却太小,不懂事,但这不是他的免死金牌。少年坐在椅子上发抖,他校服上的红已经暗下,似乎想为这场闹剧画上句号,可透明的泪又一颗一颗砸着衣襟,旁边医生在轻声开导他。
哭声压抑着,心里的洪水透过两个水龙头在释放,长此以往,人确实会疯。
抑郁症是易碎的,他们善良胆怯,不会让人为他陪葬,他们更像一朵花,独自盛开,艳过了,就慢慢凋谢。他们为自己家人不值,为自己不值,他们会举刀割掉自己的肉,却不会想用利刃去划开他们的皮肤,他们害怕给别人造成麻烦。
而今日的闹剧是少年冲动,因为学业的压力,家庭的压力,一个少年想了却自己短暂而苍白的人生,却被正直灿烂的警员用鲜血拉了回来。
很多人安慰他,穿橙色衣服的消防员,黑色衣服的警察,蓝色衣服的公安,白色衣服的医生。
叠在一起的善意,少年觉得自己不是大灾难没必要,可在那些朴素的警察医生眼里,他是一颗刚破晓的初阳,有蓬勃的生命力,有美好湛蓝的未来,他们觉得值得。
他们的安慰软绵绵的叠在心里,是他做错了事,他们却都来安慰,说没关系,原谅也是一种压力,反而那一巴掌让他有了一点清醒的感觉。
病房里四人保持着沉默,少年知道救他的警察也有普通的家庭,也有简单的朋友,他们都不怪他,唯独坐在那边的医生。
他眼里坦诚着写着讨厌,恨不得他再死一次,而且必须死远一点。
陈连对严逐招手,严逐没搭理,陈连牵着唇,声音很轻:“过来。”
严逐磨了下牙才站起,陈连把他手从口袋里攥出来抓着,嘶哑着声音利落的说:“生命不分轻重,是你告诉我的,更何况做出选择的是我。”
严逐脸黑的滴墨:“选择?”
阴毒的视线在空中撞上了一道胆怯的,那少年火速低头,女医生抿唇不知道怎么说,拍拍他的肩,站起来走了出去。刚拉开门不少人等着,为首的是那孩子父母,他们焦急的围着医生问。
严逐依旧看着少年,少年知道火热的视线固定在他头顶,许久之后终于愿意抬头面对。
“这件事你必须记一辈子,因为如果他死了,我会不留余地的杀了你,就算我是医生。”
少年泪流不停,看着他平静的五官,躺着夜河的乌黑眼眸:“我知道,对不起,不会了不会了……”
“先别哭!”严逐话没说完,等他止住哭泣,吐出的字,字字铿锵希望砸进他心里,“你犯的错不要在他身上找补,去帮助其他人,生命无价,但你得到的善良是可以延续的。”
少年咬着唇点头,看他们相牵的手,有力的两只手抓的那么紧,紧的医生手背都有点泛红,明明他们都是男性。
他沉默的走了出去,严逐转头看陈连,陈连把他拉近一点,右手圈住他的腰,把脸放在白大褂上。
他也害怕,害怕见不到他,害怕他为自己哭,害怕那年仲夏弥留的炙热被自己断送,最怕的却是他浑浑噩噩的过完下半生,答应了一辈子却松了手,那自己真是罪该万死。
少年哭了一通被爸妈领到心理诊疗室去,门外的廖标和陆旗挡在门口,陆旗从小窗看见陈连依偎在严逐的胸口,像走过了无边沙漠终于找到了一颗葱莹碧绿的苍天大树,他终于可以卸下防备,靠着他安稳的睡上一觉。
在训练场看见陈连附身吻他时是惊骇,背着他离开警局时是接受,商场跟在身后无从插嘴时是无力,现在呢,是放下。
医生的手揉着他后脑勺,陈连看他眼里是翕张花苞的粉,他看陈连是秋日浓稠的蜜。
他们对自己的爱情深信不疑,干净如饱受日晒雨淋的一颗珍珠,辽阔如一片热带雨林,容得下湿润干燥和所有不堪。他们的灵魂是世上最契合的碎片,贴在一起严丝合缝。
陆旗的手按着门,眼睛不舍得眨,旁边廖标看不过眼的偏头,所有人都知道他仰慕着队长,却也所有人都默契的知道他没希望。
只要严逐到来,一贯冷漠,细心,和煦,有担当的队长就像变了一个人,变成一个会在烈日下奔跑的青春少年。他平时也许会笑,但如果笑的灿如星子那他旁边一定有严逐,气的吹胡子那也绝对是严逐。
严逐给了他人情味,给了他笑和怒,会恶作剧也因为小事发脾气的普通人。
两人在一起总有种默契,把其他人虚化的默契。
等到严逐离开,陆旗进去了,陈连背对他侧躺着,后肩被撑起很大一块。
“队长。”
陆旗对着他后脑勺看了几分钟,严逐提着饭又开门进来了,他俩依旧保持着病房微妙紧绷的氛围。
严逐走到陈连面前,撕开一次性塑料盖子,陈连眼睛看着他,他语调自然:“阿姨等会儿来,叔叔也来了。”
陈连嗯了一声,他没睡着,只是不想应陆旗,他每次全身戒备的样子都在磨着陆旗的耐心,现在终于认清了。
陆旗叫了声嫂子,对陈连敬礼。
严逐说:“你一定能碰到那个把你缺点当优点的人,陈连这条路很早就被我占了。”
他说了声谢,转身走了。
严逐扶他坐起来,把口袋的绑带给他系上,怕他动手臂坏了伤口。
陈连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但至少眼睛很明亮,坐在床边看着小糊涂把粥吹凉再送到他嘴边。
陈连张嘴接住,自己居然也有让他伺候的一天,就算他没明白伤的是左手,右手依然灵活。
严逐喂完了还收拾残局,贤惠的很,垃圾丢进桶里,严逐看着手上沾上的粥,转身去洗手,陈连跟去卫生间撒尿。
左手挂在脖子上不能动,右手冲了一下,严逐拿纸帮他擦干净。手就势往他腰上一搂,呼吸打着呼吸,唇贴着唇,轻轻蹭蹭,唇瓣开合,手臂收紧,等舌头舞够了,唇红艳了才分开。
两人贴着安静的喘气,为活在人间而高兴。
门被轻轻敲了三声,严逐眼眶晕红,劫后余生的对他粲然露齿,搀着他慢慢走出去。
打开门,门外穿着灰色西服的男子衣着得体,夹灰的头发梳理整齐,对他温和一笑,那一刹将人引入了多情满园花团的春季,风月藏于眼角的纹路,眼珠荡开了被风揉皱的幽湖。
严逐笑着喊了声:“沐晓叔。”
作者说:
压力或者情绪,冲动是导火索,不要揣测,我只是说一下我对抑郁症的见解。
第26章
写手有点虚
清风朗月幻成了这个人,他是陈连的爸爸,悬于云间的气质,淡雅出尘。
“伤的可重?”
“叔你自己来看吧。”严逐接走他手里的果篮和半根树枝,手握处包了块手帕,应该是他出门时在园子里折下来,树杈里还带着几朵稚嫩的白色小梨花,可爱淡雅的很。
他不常出入市区,蜗居于一处僻静——山间小屋。
严逐对他印象只有一个,就是,脱离凡尘。
“爸。”陈连还没坐下,仍他推过手肘,翻过自己身子检查肩膀,干瘦如嫩竹的几只手指隔着衣料按到了纱布,很轻,按一下就松了。
“严重吗?”他温润的语调含了些许紧张。
严逐说:“还行,伤口不深,就是流血太多了,最近得补补。”
陈沐晓清淡的眼眸在两人间来回看了一圈,笑容加深,正染的荷花尖般素雅的艳,“你们,感觉不对。”
两人都低头,默契的内敛害羞。
陈沐晓隐居市野,对自己儿子却有种无师自通的了解,抱着双臂,后仰看着他们。
“什么时候?”
“四五个月了。”严逐让陈连去坐着,等会儿付清来了有的他吃。
陈沐晓越看越觉得他俩合适,问陈连:“愿意去我哪养病吗?”
“那我也要去!沐晓叔你带我去。”严逐先一步打断,陈沐晓见他答应又去看陈连,他也点了头便笑着承诺下时间。
付清和杨子梅一起进来,杨子梅帮付清提了一个保温桶。
“沐晓?”付清见到他有些开心,温柔的五官舒展开,杨子梅后一步的戾气却把他俩都压了下去。
严逐急忙把手里东西放下,跑去抓住她手臂,抱着她肩,把保温桶接过递给付清。
杨子梅瞪着他:“听过医闹,没听过比病人脾气大的医生,你比我还牛哈!”
“妈,闹着玩闹着玩。”
杨子梅气场强,却被严逐揽入怀里,穿着高跟鞋也刚到他肩膀,涂着翡翠色的指甲啪的一下拍在他手臂上,严逐夸张的嘶了一声。
“我是你宝贝儿子,你这么打我!刚说一句呢!”
陈沐晓喊得付清本名,把保温桶接过放在床头,付清此刻转过来解释:“一路走过来呀,听的都是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司机被你逼迫开到了这里,你的名声都被车带回他们医院了。”
严逐都忘了这茬了,猛的脊柱滚烫,被拎起了半只耳朵。
“妈,妈!妈我错了妈!”严逐弯腰屈膝,被她揪的想给他跪下,双手虚捧在耳朵边。
陈连坐在床边看,小时候阿姨拎耳朵他还垫脚,现在要屈膝了,除了个子真是半点没长进,他家每天都热热闹闹,不像自己家那般冷清。
父母相敬如宾,像朋友一样客气,互相谦让,却少了人世间中万家灯火下的人情味。
严逐每次进来总能轻易破开自己弄不开的隐形屏障,以前觉得他闹哄哄的,后来只觉得他活泼而热烈。
像夏天运动后呲拉一声炸开的碳酸汽水。
“陈姑娘坐月子了。”严逐看见一碟碟端出来的补血益气的食物,幸灾乐祸,随后后脑勺就挨了榔头重的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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