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万倾神色一变,脸上再无笑容:“你即是如此不容我,那便无话可说了。”手握利剑飞身向女子而来。
“门主小心!”孙索大喊一声,三只箭同时上弓,随之射出。
女子歪头听着风声,简万倾的剑还未近身前,便飞身躲过,跳到一棵树上时,感觉肩上剧痛传来,用手一摸已流血,是被剑气划破。
女子忍痛自怀中掏出一张符咒,咬破手指画上敕令,往树上一贴:“万木听令... ...”
简万倾神色一震:“御木令?难怪你要在林中下手。”只听树叶窸窸窣窣,树枝哗哗作响,林中树木纷纷开始移动,朝着简万倾身边围了过来:“今日我还有要事,不和你们纠缠,来日再战吧,大姐。”
“狗贼休想跑!”女子大喊一声:“围!”地上的落叶瞬间飞起,哗啦啦就将简万倾裹成一团。
孙索跳了一剑刺去,却发现刺了个空,旋转飞舞的树叶散落在地时,哪里还有简万倾的影子。
“门主,他逃了,是传送术吗?”
“我封了林子,他如何能传送?地上是不是有个洞?”
孙索低头一看,果然。
“哼,地遁术。净是些见不得光的伎俩。”女子冷笑道。
“门主,还要追吗?”
“我一个瞎老婆子,怎么追,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门主,听他的语气,那神木箭应不在他手上,到底在何处?”
“也许在南谷,上次行刺失败,他们把箭留了下来,可为何又有风声说箭在东岭附近出现呢?”女子百思不得其解:“我们手里没有神木,要灭那阴煞毫无胜算,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一趟康都。”
“你受伤了,还是我同你去吧!”
“不必,你回西原,我另有任务给你。”
南谷,自南昱走后,南光也搬去和初阶弟子们同住了,竹海小屋便空了出来,无人居住。
风之夕偶尔经过时,会进去看看,明朗也时不时的会让弟子将南昱的房间洒扫除尘。
夏末秋初,南谷地势低洼,酷热难耐,可于梅苑却是凛冬将至,无人察觉的森冷之气开始从地下升起。
每到七月初十,明朗便如临大敌,尽管他知道并没什么用,还是早早在梅苑备了火炉,因为接下来这几天,他的师父又要闭关了。
“师父,我将炉火点好了,您记得开点窗户透气,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就守在门外。”明朗恍惚间觉得这话好像年年在说。
而他的师父也会那么回答:“好。”
两个人都知道这些东西无济于事,不过就是在照顾彼此的感受罢了。
风之夕不禁想到神院的召一,想起召一每次喝药的表情,忽地一笑,师父彼时的心情,就跟此刻的我一般吧,抬头望着一脸焦虑的明朗:“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有这些炉火,还是会暖和一些。”
明朗脸色一喜,这么多年师父第一次对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了肯定,可明朗不是风之夕,他自然不会知道这只是他师父安慰他的话。
“不必守着,你忙你的去吧。”风之夕又说道。
自己还是帮不上忙,明朗终究还是气馁不已,以往就算守在门外,风之夕也从不曾唤过他,没有师父首肯,他也不敢贸然推门打扰,再说谁愿意让别人瞧见自己的狼狈姿态,经年渡劫一般的七月,与师徒二人各有各的无奈和痛苦。明朗历来唯风之夕命是从,自不敢反驳,愁容满面离开梅苑,霜打了一般。
入夜,梅苑一阵阴风刮过,树枝上几片落叶坠地,在地上划出轻微的响声。
风之夕点上灯,在桌旁拿起一本书,随着脚下一阵凉意串起,来了!
久违的感觉开始侵袭,接下来的五日,都会在这越发寒彻摄骨的感觉中度过,逐年更甚。
有些痛苦过于千篇一律,便会成为一种习惯。在那习惯里面,只要不断的告诉自己,就这几天,熬过去就好,众生皆苦,你这点苦算什么,也许就是老天看你太顺畅了,给你的一点惩戒而已。
自我的暗示加上强大的扛痛能力,每年的这个时候,浣溪君会在他的梅苑里,暗无天日的度过五日,再出现在人们面前时,仍旧是那副不染尘埃的翩翩姿态。
脚底的凉意顺着血液往上流窜,如同将一剂寒冰注入体内,瞬间流遍全身,四肢开始冰冷麻木,灵气开始消散,唯有胸口处宛若千军万马在奔涌,心狂跳不止似乎就要夺壳而出。
风之夕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移到柜旁,想拿起药丸,又觉得如杯水车薪,并无大用。
躺在床上,下意识的卷成一团,尽管这样的姿势带不来他一丝暖意。手脚开始不受控的发抖,胸口处的剧痛越来越强烈,为何今年会这么早?往年的第一天不会有这般严重,是否是因为香囊离身的缘故。
会不会有一天,自己再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于昏迷中长睡不醒?
那也不失为一种解脱吧!
随着身体越来越凉,风之夕觉得自己宛如置身冰底,全身僵硬无比,连动一下手指都极为艰难,胸口的剧烈突跳让他头晕目眩,渐渐意识开始涣散,视线逐渐模糊... ...
风之夕站在一个巨大的熔岩前,四周皆是滚烫的岩浆,烤在他的身上,好温暖,不仅仅是温暖,还有些发烫,岩浆流动溅出火星,跳到风之夕的手上,烫得风之夕伸手去抹,可手却怎么也动不了... ...
“别动!”身后有人在说话:“听话,好好睡。”
风之夕听到这声音猛地一震... ...几番挣扎终于醒来,才发现是梦,温暖的感觉未消,自己正被一个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风之夕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一转头,那个一脸坏笑的少年正挑眉盯着自己:“醒了?”
“你... ...怎么回来了?”风之夕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还冷吗?”南昱眼里满是心疼之色:“刚才见你嘴唇都紫了,抱在怀里一动不动,全身都是僵的,吓死我了!”
风之夕本就恍恍惚惚,面对突然出现的南昱更是半天回不了神,所以南昱说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唯一感觉真实的就是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还有身后那个滚烫的胸怀。
南昱看着他惊魂未定的师叔失笑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风之夕不语,只是皱眉看着他。
南昱将头埋在风之夕肩上轻声道:“我说过,每年这个时候,我一定会在你身边。”
再坚硬的心,再冷傲的姿态,在这样火热包裹和耳边暖语里,早已融化。
可风之夕未经风月,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的炽热,只能一言不发。
“之夕。”耳旁南昱一声轻唤。
“嗯”风之夕浑身一颤,恍惚应了一声。
“我好想你!”
风之夕喉咙发紧,想说话却发不出声,轻咳了两下不自然的挪了挪身体,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肉麻,心跳却不自觉的开始加速,这种跳动不是被阴煞所袭的那种带着剧痛的跳,而是毫无节奏的乱跳。
“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已经太久没看你了!”少年才不会管他的心是如何跳的,将他一搂便转了过来,面对面看着。
风之夕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想翻身过去却被南昱一把拉住,将手往他腰际一揽,人紧紧的贴在他胸前,鼻尖几乎就要触碰到他的脸。
“松开!”风之夕崩出一句。
“不松!”确定无疑,是那个无赖回来了。
不仅不松手,还将他楼的更紧,甚至一勾脚,将风之夕的双腿紧紧的夹住。风之夕想要挣扎,可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等着眼看着南昱任意妄为,思忖着怎么会被这小子拿捏到这步田地。
“师叔... ...”南昱对于这绝对掌控感很是痴迷,尤其是看着风之夕无奈的眼神和通红的耳根,想着他的师叔真的是经不起一点的挑逗,颇感满足又不忍,心疼得厉害。
风之夕不再躲避南昱的眼神,四目相对。
你不是要看吗,那就看个够。
南昱看着眼前这张朝思暮想的脸,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半年,拥在怀中的感觉如此不真实。
南昱感怀着千般滋味,忽觉眼前一暗,风之夕脸已贴近,随着唇畔一凉,吻在了他的嘴上。
南昱脑子嗡的一声,顿觉心跳慢了半拍,师叔... ...
师叔就是师叔!就是这般出其不意,一个动作代替千言万语,绝不废话。
风之夕闭目将嘴唇印在南昱的唇上,许久后才松开退了回去,眼神迷糊。
... ...南昱举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双唇,笑道:“师叔这么急?”
本是一句戏言,却让风之夕脸色一变,一把要将南昱推开。
南昱赶紧抱住:“我乱说的,师叔好小气!”
“别叫师叔... ...”风之夕也不知为何冒出一句。
“好,不叫!”南昱再一次将风之夕拉近身前:“之夕,宝贝!”
风之夕被叫得顿时满脸通红,南昱见之心神一荡,对着他的唇不由分说的吻了下去,比起风之夕的浅尝辄止,南昱的吻犹如狂风骤雨,滚烫的舌头撬开他的唇畔侵入,将风之夕的不安和顾虑席卷一空。
随着呼吸渐浊,南昱的手不受控的伸进风之夕的衣衫之中,由前至后,在他的后背上流连抚摸。
“别闹!”风之夕想要挣脱却被抱得更紧,堂堂的浣溪君此刻修为犹如常人,对南昱粗暴强势的侵占无能为力。
“我没闹,我想抱你,想亲你,想... ...要你,我做梦都想!”南昱气息早已混乱,积累了数月的情绪蓬发而出,早已心神异位,此刻的场景虽在梦里上演过无数次,可那都只是一个人的幻想,比不过现在的真情实感,他抱着他,触摸着他。
南昱一边亲着他心尖上的人,一边唤着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风之夕... ...”
南昱的亲吻牵引着彼此身体里的血液奔涌磅礴,翻起千尺巨浪将怀里的人淹没,风之夕开始回应他,将舌头抵回了他的嘴里,这一主动的信息对南昱无异于一个强大的暗示,就如同天雷勾动地火,将两个人瞬间炸裂。
屋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交杂着彼此心跳声。
(拉灯,黑暗中爬过一只小螃蟹... ...)
有生以来的极致体验,让南昱迷恋到近乎发狂。
☆、阴煞
南昱撩过风之夕脸颊旁一缕汗湿的头发,拉过被子替他盖住,自己睡在外面将他搂住,热,还是很热。
“疼吗……”南昱见风之夕皱眉闭眼,有些担忧。
“我现在不想说话!”风之夕觉得南昱这一点甚烦,这种事情做便完了,怎么会拿来讨论,我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信他的鬼话。
“刚才我问你疼不疼,你不是说还好么……”
“都那样了,我要是喊疼,你岂不是……”风之夕很无语,怎么会不疼:“要不换你试试?”话一出口立刻后悔。
“好!”南昱竟满口答应,他倒是真不介意一试,对他来说,只要是风之夕就行。
“算了... ...”风之夕真的不想和他说话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要死要活的喊疼难免矫情,比起阴煞之痛来说,这也简直太小儿科了,况且南昱当时已经是箭在弦上,若不让他发出来,早晚还得来那么一次。风之夕从决定接受他的那一刻,其实也想到过今日。睁眼看见南昱的那一刻,他深知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这条路上生机勃勃,处处都是热闹和新奇,刺激又迷人,可又一眼望不到头,终点渺茫。
“那我下次再轻一些。”南昱有些歉疚。
“没有下次。”
“宝贝之夕。”南昱靠过来哄着。
“滚蛋!”风之夕喝道。
“师叔... ...”
一声师叔叫得风之夕羞愧难当,无名怒火升起:“明日把院里打扫干净,再去拎五十桶水将水缸装满。”
风之夕只是单纯的觉得,若不累坏这个无赖,怕是明晚又无法安度,听到南昱说下一次的时候,风之夕仿佛听到自己腰间的骨头咔嚓又断了两截。
疼则疼也,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甚至在某个时刻,还有些微妙的欢悦快感。可浣溪君藏在心里的那一丝想法是断然不会让那个混世魔王知道,否则以他蹬鼻子上脸的无赖作派,哪怕细微的表情被他拿捏住,自己以后就落了下风。
可刚才的自己为何会那般失控?
风之夕怎么也想不明白,恍若梦中,若不是身体的不适偶有传来,他甚至怀疑刚才和南昱之间什么没发生过。
望着身边熟睡的少年,那与世无争的表情和刚才的强悍热烈判若两人,他是如何从千里之外赶回来的?
风之夕脑中纷繁燥乱,这些年过得宛若一潭死水,无悲无喜,本以为自己一生也就这样了,再不会掀起什么浪潮。
可偏偏摔进来一个南昱,将那一潭死水不仅打乱,简直就是搅浑。浑浊得风之夕看不清了方向,对那早已看淡的活法,硬是生出一丝希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不按常理行事的人,开始牵引着他的情绪和视线?
风之夕一边在自己为老不尊和不伦感中自责,一边又忍不住对那种激烈澎湃的温暖产生了贪念。
次日醒来,竟不知该如何面对,闭眼听着身旁的人轻手轻脚的起床,又小心翼翼的为自己盖上被子,才悄悄出了门。
清晨,按照师叔吩咐挑水扫院子的人,却有着别的想法。
南昱日夜兼程,脑子里全是那个备受阴煞折磨的身影。
心急如焚的他踏入梅苑,就感受到一股寒气袭来,直到他进入房中看见卷缩在床上的风之夕,那个场景,犹如万箭穿心,为何不早一日回来?早一日,他便不会受这样的苦。
他叫他,没有任何反应。他触碰他的身体,犹如冰块般僵硬。将他拥在怀中的时候,他心里害怕到了极点,他害怕他再也不会动,怕他的身体再也不会暖,他紧紧的抱住他,呼唤他的名字,揉搓他冰凉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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