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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风(古代架空)——酒中荡起烟痕

时间:2020-05-31 17:38:16  作者:酒中荡起烟痕
  “问你个事。”帊尔达难得一见的弱态让南昱心生怜悯:“你费尽心机抓我,还两次,不单只是为了报仇吧?而且我总感觉,你似乎并不想杀我,甚至我怀疑你拿我做人质的事,也是假的,按理说我一个敌军主将被俘,该受尽羞辱和折磨,可这一路上我却被你保护得很好,来着地牢的行踪也甚是隐秘,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你做这些,你的国王知道吗?”
  帊尔达一愣,神色隐隐有些变幻:“你什么意思?”
  “你和阿依扎,到底是不是一伙的?为何两次我都见不到他?”南昱心中早有疑惑,总觉得这帊尔达话里有话,而且前后矛盾,第一次被俘时就发现了,他为何知道自己在北境法谈会经历之事,就算是西原宗门透露的,那他又为何对自己的身世了如指掌,连许宋利用自己的事都知道。
  “头一次抓你,是为了私仇,这一次抓你不是我的主意,是阿依扎。”帊尔达说道:“当然,是我设计布阵执行的,你很不一样,你心里装的东西比我多。看你的命吧,此事我做不了主。想见阿依扎?明日一早你就会如愿,享尽一个战俘该有的待遇。”
  “随你吧!”南昱见他似乎不愿回答,也就罢了:“既然明日生死未卜,能否托付你一件事?”
  “何事?”
  “送封家书。”南昱的黯然说道。
  帊尔达叹了口大气,深深的看了南昱一眼,转身回到升降台上,突然嗖一声响,一只箭射穿他的胸口,他抓住铁链摇晃了几下,倒在了台上,瞪大眼睛望着南昱,含糊不清说着什么。
 
  ☆、攻城
 
  南昱惊讶朝上望去,一个黑色身影鬼魅般挂着一根长绳滑了下来,几步便到达南昱身边,手起刀落将挂着他的铁链砍断,南昱细看脱口叫出:“孙长老?”
  “少主快随我走。”来人正是西原类宿长老孙索,架起南昱拉住长绳往上爬。
  “许宋呢?”南昱问道。
  “门主已经安全了,在金石镇等候少主。”孙索全身血污,显然刚在外面经过厮杀,手臂上还受了伤。
  南昱回头望了平台上的帊尔达一眼,咬了咬牙倒了回去,蹲在他身旁:“你刚才想说什么?”
  帊尔达似乎用了最后的力气拽住南昱贴耳说道:“月泉城,找... ...阿... ...阿娜尔... ...”嘴角一股黑血流出,瞪眼没了气息。
  孙索疑惑的悬在半空看着南昱为老头抚闭了双眼:“少主快点!”
  顺着绳索刚爬出了地牢,只见火光一片,数十西月官兵手举火把兵器围堵上来。
  孙索抽箭搭弓,三箭并出,前面的人倒下几个。
  “少主先走,我拦住他们。”孙索将南昱一推。
  “走不了了,决一死战吧!”南昱伸手召出夕无剑迎了上去。
  重重包围中不断有人倒下,后面的人又手持弯刀冲上去,如同荒野狼群。
  混乱之中,南昱身上被划了几刀,敌军缩小包围,层层逼近。
  孙索突然身形一晃,中了一刀。
  南昱一把将他扶住,另一只手挥剑拦截,可四面受敌根本招架不住。
  “夕无!”随着南昱一声大喊,夕无剑铮铮作响,弹出一道光气,将四面包围的西兵齐齐震开,倒了一片。
  南昱大喜,正欲聚灵举剑,突然胸口一闷,感觉呼吸不畅,甚至提不起气来,面色开始发紫。
  “少主是不是被下了蛊毒?”孙索看南昱脸色不对。
  “不知道,我现在内力提不上来。”南昱说道:“夕无剑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快走!”
  地牢口是一处高台,两人来到高台边沿,往下黑乎乎一片看不清地形,犹豫之际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不管了,跳吧!”南昱拉着孙索纵身一跃。
  就在二人跳下的同时,追兵赶至,没有跟着往下跳,而是吹起了刺耳的肖笛。
  “孙长老,你没事吧!”南昱轻功不凡,虽没有内力,落地滚了一下后没有什么异样,可没听到孙索的声音。
  微弱的吃痛声传来,南昱跑了过去,借着月色一看,孙索匍匐在地上,一只手紧紧的捏着大腿。
  南昱刚要扶起他,孙索撕裂一叫:“别动,已经断了。”
  “我背你!”南昱二话不说,抓起孙索背起来就跑。
  身后的喊声越来越近,还有马蹄声,似乎还有骑兵在追赶。
  南昱虽轻功了得,可没有内力就无法动气,也就比普通人快不了多少,加上背上还背着一个受伤的人,更是举步维艰。
  跑了一会,孙索突然滑了下去,坐在地上扬起弓箭射出,追兵里几匹马应声倒地。
  南昱过去拉他,被孙索一推:“你快走!”
  “少主你自己走,不然我们都走不了。”孙索毅然决然说道:“别婆婆妈妈,快走!”
  南昱愣了一下:“你呢?”
  “我有遁地术,带不了少主,你自己逃命去吧!”孙索拿出箭囊里最后一只箭,闭目聆听了一下,朝远处高台上射去。
  只听高台上一声惨叫,人群喧闹不已。
  “图木将军受伤了!”
  远处的追兵突然停了下来,全都回首往高台望去。
  南昱亲眼所见了千里夺命索的盲射技艺,还来不及感叹。
  “趁现在,快跑!”孙索低吼道。
  南昱拔腿就跑,根据身后的声音判断,追兵已经反应过来了。
  夜色里难辨东西,穿过一片树林后,竟才发现自己还在月泉城内。
  刚才一路疾速,停下来后才感觉到伤痛传来,体内显然被人喂了蛊毒,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挤压,跳得轻重不一,节奏混乱,眼睛有些发黑,一阵阵恶心传来,忍不住打了几个干呕。
  月泉城并不繁华,房屋矮平,建得稀稀拉拉,一眼望去竟然没有个遮挡处。
  街道上空无一人,有几队巡逻的西月士兵正急匆匆的往高台方向跑去,许是自己逃跑的事被发现了,接下来,就会全城搜索,此刻出不了城了。
  南昱拖着脚步,避开大街,凭着微弱的记忆在小巷里踉跄前行,身体越来越热,手扶着的墙面开始倾斜,南昱下意识的往一边歪去,竟咣当一声倒在地上,满眼都是萤火闪耀。
  南昱用力扶着墙站起来,歪歪倒倒的朝前面的酒楼后门走去,使出浑身力气拍了拍院门后,便趴在门上失去了知觉。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眼前的人面熟。
  “少东家放心,我已经叫人在门口守住了,都是自己人。”醉仙阁的掌柜一边为南昱包扎伤口一边说道。
  “掌柜的,打扰了。”南昱说道。
  “少东家客气了。”掌柜说道:“你这是中毒了吧?这可如何是好,小的没有解药啊!”
  “无妨,这个毒只是抑制我内力的,暂时要不了命。”南昱道:“掌柜的可有方法出城?”
  “少东家要出城?什么时候?”掌柜问道:“你是犯了什么事吗?”
  “越快越好。”南昱说道:“还望掌柜的指条路。”
  “小事小事!”掌柜不急不缓:“一会我便带你从地道出城。”
  “地道?”南昱有些吃惊,一个小酒楼,居然有一条出城的暗道,这生意做的,路子真野。
  掌柜笑了笑,又端了一碗药给南昱服下:“少东家稍候,我去准备一下。”
  果然赌对了地方。
  南昱放下心来,他本没对这个酒楼抱什么希望,当初没有银两时,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拿出了秦王南宫静给他的那块玉佩,而秦王也只是说若是没钱了,只要有醉仙阁的地方,都可以白吃白喝,没想到那掌管见了玉佩听了来意,二话不说就备了一辆豪华马车,还塞给他一沓银票。
  事后南昱也问过秦王,可他的父王不以为然的摇摇胖脑袋,说是醉仙阁欠他的债,还给南昱是应该的。
  如今看来不是欠债的事,这掌柜称自己为少东家,莫非,这醉仙阁是秦王的私产?
  好啊,父王,看不出啊!
  元昌二十三年五月,西疆终于传来消息。
  齐王南宫昱攻破月泉城,天圣大军整齐有序,入城后直逼王宫,占领城池,西月国王阿依扎遁逃,大将军图木自刎,其余残兵败将被俘。
  文帝大悦,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南昱同时上书朝廷,奏请将西疆三部合番更名,并入天圣设立州府,由祁连、嘉宁、瑶城三处移十万平民迁居新州,西疆百姓不擅农耕,请朝廷资助,移民教授,造林植树,兴农重商,改善西疆民生。
  还建议在西部办学堂,传播天圣文化。
  此举过于惊世骇俗,在朝廷引起了轰动,群臣分作两派,吵了好几天相持不下。
  “陛下,西疆蛮族本就习惯了居无定所的生活,若朝廷斥重资修屋开荒,怕图木不会领情,银钱恐怕付诸东流啊!”保守派大臣的心底里是瞧不起西疆的。
  “陛下,正所谓不破不立,齐王殿下的主张微臣认同。”立新派很兴奋。
  “陛下,齐王对治国之见稍显稚嫩,兴办学堂,哪个天圣的先生敢去教书啊?再说,他们听得懂吗?诸位想象一下,要那蛮子赋文作诗,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不是吗,蛮人大都目不识丁,如同对牛弹琴。”保守派毫不客气。
  “崔尚书一口一个蛮人,西疆百姓也是天圣子民,与诸君何异?还是大人觉得自己要高人一等?”立新派言语逼人。
  “梁大人这是断章取义。”崔尚书指着鼻子。
  “崔大人固步自封。”梁大人也不甘示弱。
  文帝面无表情,看着堂下吵成一团,也不阻止。眼看越演越烈,怕他们上手打起来,才咳嗽了两声,争吵声才平息下来。
  “轩儿,你怎么看?”文帝问他的长子。
  “儿臣以为两位大人说得都有道理,全凭父皇定夺。”南宫轩俯首道。
  文帝似乎有些失望,又转向南宫沛:“你呢?”
  “儿臣赞成四弟的建议。”南宫沛道:“西疆落后,若能发展农商,百姓安居乐业,自然没有异心。尤其是兴办天圣学堂,儿臣觉得甚妙!”
  “哦?”文帝挑眉:“说说,妙在何处?”
  “儿臣以为,攻城略地只在一时,若要长治久安,还得大同,统一了文化,假以时日,西疆百姓就把自己当着天圣子民了。”
  “三殿下,西疆数百年的文化,岂是几个教书先生就能撼动的?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吧!”有大臣反对。
  “敢问韦大人。”南宫沛道:“大人可觉得自己是天圣子民?”
  “殿下这是什么话?”韦大人嗤鼻哼了一声:“我当然是天圣子民。”
  “我没记错的话,韦氏一族往上数三代,也是自南疆迁徙过来的,百年过去,大人可还记得祖籍的习俗?”
  “你... ...”韦大人住了声。
  “哈哈哈!”文帝终于笑了:“有趣,有趣啊!没想到齐王一封信能掀起这样的局面。此事朕只有打算,户部尚书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西疆月泉城王宫。
  南昱令人接来了许宋,巡查的士兵在高台下不远处的树林发现了孙索的尸体。
  “他哪会什么遁地术。”许宋喃喃说道
  当时情况紧急,南昱也顾不得多想,孙索为谎称可以自保,他只是没想到孙索会这样做,而这份舍命相救的举动,让他觉得有些沉重。
  “他做了该做的。”许宋看上去并不是很悲伤:“为了大业,牺牲是难免的。”
  南昱看了看许宋不见情绪的半张脸,不知道她心里的大业有多重要,重要过了人命。
  “孙长老是轩辕后人吗?”南昱对孙索一无所知。
  “不是。”许宋淡淡回答。
  “那他是东岭人?”
  “一个金灵根,怎么会是东岭人!”许宋表情木然:“土生土长西疆人。”
  “那他为何... ...”南昱想说,他为何会供你驱使,还舍命救我。
  “他到东岭游学之时,我救过他一次,对我... ...有些想法。”许宋咳了一下,说道:“我被简万倾所害,身中剧毒时,他找到我,将我带到西疆,让帊尔达为我解毒,收留了我。”
  “所以... ...你跟西月国师。”南昱心情复杂:“是一伙的?”
  “哈哈哈,什么一伙不一伙。”许宋笑道:“那老头就是顺手救我,教了我些蛊毒之术,我召集旧部,在西疆成立了绿木门,孙索就在暗地里帮我。”
  无论南昱怎么说服自己,始终无法去理解他的母亲,看不到她的眼睛,不知道那黑布后面蒙住的是什么样的情感。
  孙索对她,可以算是情深义重了,二十多年如影随形,硬是没有将她那颗顽石般的心捂暖,甚至没有为他流下一滴眼泪。
  而与帊尔达之间的救命之恩,师徒情谊,在许宋看来似乎不值一提。
  帊尔达临死前,浑浊的老眼还闪过一丝柔和,而许宋这冰凉的语气,什么时候才会有温度?
  “跟我回东岭吧。”许宋突然说道:“我留在此地也没什么用。”
  应该是对你有用的人都死了吧!
  南昱有些想笑,可又笑不出来。
  “我已入世,不参与宗门之争。”南昱语气强硬。
  “昱儿,轩辕一脉就剩下你了,你不去谁去!”许宋厉声道:“你必须回东岭,拿回我族的东西。”
  “谁爱去谁去!”南昱深吸了一口气,与许宋的对话,每次都感觉很压抑:“你没有什么身份命令我,于公,我听天圣皇帝的,于私,你除了把我生下来,没有与我相处超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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