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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风(古代架空)——酒中荡起烟痕

时间:2020-05-31 17:38:16  作者:酒中荡起烟痕
  南光欲言又止,领命出殿,嘴里嘟囔着:“守了三年的花,也不回去看看。”
  “说什么呢?”南昱不耐。
  “我说,府里的梅花,开了... ...”
  南昱浑身一震,随即疯了一般的冲出去。留下莫名其妙的许姜、百感交集的南光。
  三年了,梅花终于开了,是不是你回来了?
  入府进入梅苑,花树迎风招展,枝头缀着朵朵红艳,馨香扑鼻而来。反季开放的红梅,前所未有的绚烂。
  南昱立于梅树下,红梅花瓣随风飘落掌中。
  “之夕... ...”南昱轻唤:“是你吗?”
  是你吧!
  可院落里,哪怕一个虚影,都不曾看见。
  清风卷起一地落英,朝屋里飘去,南昱不由自主跟了上去,花瓣纷落案头书页间、砚台旁。
  南昱一阵失落,渔歌晚没有成功吗?
  拂去纸上的花瓣,白纸上赫然出现的两个字让南昱惊得几乎昏厥,这不是他写的字,这是风之夕的笔迹:
  ——奇无... ...
  南昱眼眶一湿,鼻子一酸:“之夕... ...”
  跃然纸上的两个字淹没在他眼中,离愁别恨齐涌心头,喉头发紧,婆娑满目.....
  纸上缓缓又出现几个字:
  ——可有想我?
  南昱破涕一笑,手指轻抚纸上的字迹,沙哑道:“... ...你说呢!”
  ——我回来了!
  “嗯,”南昱点头,睫毛一颤,泪水滴落晕开一片墨迹:“我知道,... ...我一直在等你。”
  ——奇无,不要哭!
  “我没哭!”南昱声音黯哑。
  ... ...
  “好了好了!”渔歌晚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掩饰了一下略红的眼眶:“看不下去了!殿下,他那是喜极而泣。”
  南昱的视线始终不舍得离开那几个字。
  “皇帝陛下,我家殿下现在只是一抹神识,还未修得阴身,所以你看不见他,殿下也不可在阳间久留,本来我来通知你一声便好,可殿下偏要亲自来,想必想你想得厉害了!”渔歌晚喋喋不休:“再过几日便好了,你们暂且忍耐一下。”
  “阴身,”南昱这才抬起头看渔歌晚:“之夕的阴身,很难修吗?”
  “聚齐三魂已是不易,修阴身要在幽冥极阴之地,还要有载七魄之物,殿下是极阴地灵根骨,以蝰蛇胆为最佳,我已经打探到那蝰蛇巢穴,不日便取来。”渔歌晚说道。
  “蝰蛇乃神兽之一,取其胆,怕是不易吧!”南昱担忧道。
  渔歌晚忽地甩开扇面,一脸悲壮:“蝰蛇不止一个胆,为了幽冥主子,献上一个是它的荣幸。能为殿下深入蛇穴,也是我的荣幸。”
  南昱正想说可有自己效劳之处,见纸上又出现几个字:
  ——不可鲁莽,此事交予勾陈去办即可
  南昱这才放下心来。
  “我倒是忘了,勾陈与蝰蛇是拜把子。”渔歌晚道:“殿下,你不能在此耽误太久,要不,我先带你回背阴山吧!”
  南昱此刻虽然只能通过纸上的字迹与风之夕交流,他回来了,却看不见摸不着,就算这样,也不舍他就这般离去:“之夕!”
  “知道了,久别胜新婚,殿下比你更急... ...”
  “啪”的一声脆响,渔歌晚捂脸失色道:“... ...歌晚失言了,殿下恕罪。总之,你就等着吧,十日之后,殿下阴身铸就,便可相见了,在这之前,还请皇帝陛下做些准备。”
  所谓的准备,便是撤去全府上下的招魂符,再布了一个幽冥阵。
  总之要为那幽冥之主打造一个适宜的住所,府中克阴之物一概不能留存,包括所有能反光的镜面,都要撤出。
  甚至整个齐王府大大小小的门面墙面都换了颜色,门帘窗帘也尽换了黑色布幔,俨然一副阴森之相,连南光见了,都瘆得后背发凉。
  等待与其说是难耐,不如说是恍惚。
  从梅苑花开到纸上留痕,南昱都觉得像一场梦。
  他曾经无数次梦到过风之夕归来的场景,醒来皆是虚无一片,所以就算按渔歌晚所说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也时常怀疑那只是梦中所闻,尤其是那梅花,只开了一日便谢了。
  就算是梦,南昱也沉浸其中,除了上朝便足不出户,守候在阴气沉沉的齐王府里。
  虚虚实实的日子过得太久,南昱清晨听到一声轻唤后醒来,也没有太过吃惊。
  直到映入眼帘的人又唤了一声:“奇无。”
  南昱才懵然愣住,表情来回变幻,几近失控,最后一激灵,张臂便抱上去... ...
  空无一物,还是梦啊!
  躺在身旁的人任由南昱抱过来,双臂穿过虚影,看着那一脸是失落:“是我!”
  南昱失神唤道:“之夕... ...”
  风之夕看到南昱委屈失落的表情,叹息道:“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你能看见,却触碰不着,该怎么办才好?”
  南昱躺回原处,风之夕出现的方式他并不意外,也并非没有这个心理准备,或许是等得太久,期盼得太久,那些大起大落的澎湃心潮渐渐化成涓涓细流,这才三年,即便是三十年,他也会安静的等下去,就算只等来一个虚影。
  “之夕... ...”南昱微笑看着眼前之人,轻轻的唤着那个不知道叫了多少次的名字:“是你吗?小师叔。”
  “是我。”风之夕的声音同样轻柔。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对望着,脑海中那些各种呼天抢地、情绪崩溃的重逢场面并未上演,此刻似梦似幻,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舍不得移开。
  太久了,太久没有见到了。
  无论是南昱还是风之夕,都恍若隔世,各自心里都积攒了很多的话,可就是说不出来,不知从哪句话开始说起。
  千头万绪笼罩在南昱心头,有喜、有痛,有悲,有恨。
  恨之入骨,爱之如命。
  风之夕从别离到身死,所有的选择都是自己做的,没有同南昱说过一句。他为南昱所做的任何事情,南昱其实并不感激,也不感动,更多的却是怨愤,风之夕自作主张,让自己成了一个自私且卑微的人。
  若真要他说出什么,那他最想问的就是,你凭什么自以为是的死去?
  你留下一个结发香囊,是什么意思,表示你始终如一?
  我南昱在你风之夕眼中,到底还算不算个男人?
  可南昱说不出口,他不忍心,怨愤也罢,委屈也罢,都抵不上风之夕此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其他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了:“回来就好,这样... ...很好!至少能看见。总有一天,会在一起的,”南昱迟疑了一下:“不是吗?”
  风之夕神色变幻了一下,点头道:“是的。百年人间,我陪着你,等着你。”
  南昱慢慢品着,突然神色一异:“你... ...看着我慢慢变老?”
  “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间常态。”风之夕缓缓说道。
  “... ...不行!”南昱越想越害怕:“按你那意思,你保持不变,而我,会老,会... ...”会丑成什么样子!细思极恐。
  风之夕的手抚上南昱的脸,虽没有触感,却带去一股冰凉:“变老也不坏啊!我倒是想看看白胡子的南宫武帝。”
  南昱眸色一黯,脑海里瞬间出现许多画面:风姿卓绝的风之夕对着一个满脸皱纹、发须花白、牙齿掉光的垂垂老叟,深情款款的唤着... ...
  “奇无... ...”
  南昱一个激灵。
  风之夕接着说道:“若是你觉得不适,我会陪着你变幻模样。”
  这不是一回事,南昱暗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娘炮又矫情。
  “先不想那些,说眼前吧,”南昱道:“你现在的阴身和修为,算是恢复了吗?”
  “嗯,阴身初成,还得时常回幽冥聚阴气,加以稳固。”风之夕道:“我也不能连日在这阳界徘徊,我一个阴人,与你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不好。”
  “有什么不好?”南昱说道:“我不会再去管旁人眼光。”
  “不是那个意思,”风之夕盯着他:“轻则疾病缠身,重则折损阳寿。”
  “我不怕,损便损吧!”南昱道:“我没想活太久!”
  风之夕愣了一下,转脸一笑:“我不行。你天灵根骨,与你呆久了,也会损我的阴寿,我... ...怕死!”
  南昱噗嗤一笑,已经为鬼的风之夕怕死,听来虽是个笑话,可让他心里酸涩难受。
  “虽不知你还能死到哪儿去,但既然害怕,咱们就别死了。听你的吧,师叔想怎么样都行,只是... ...别再擅作主张,一消失就是三年了。”
  风之夕脸上重现以往的一本正经:“见面还是可以保证的。每月我会尽可能留几天,尤其是在七月,那时候阴气充裕,不仅能呆的久一些,还能... ...”
  南昱留意到风之夕脸色骤然一红:“还能什么?”
  “还能,干点别的!”风之夕脸更红了。
  南昱忍不住想笑,重聚阴身归来的风之夕,与初见时无异,还是那么羞于启齿亲密之事。
  南昱一阵感慨,下意识伸出手去,想将他楼入怀中,可伸到一半又停住了,转而似有似无的在风之夕脸庞轮廓边沿轻轻抚过,生怕一不小心,眼前的影子便散了:“之夕啊,若不是... ...”
  若不是肩上还担着这一副山河,若不是熙儿还年幼,此刻我便想让你带我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南昱没有说,风之夕也不会肯。
 
  ☆、男妻
 
  虽不至于耳鬓厮磨,倒是还是朝夕相对。
  白日里南昱照常上朝听政,武帝陛下人逢喜事精神爽,朝堂气氛也不再死气沉沉。大臣们只当是皇帝的病治好了,齐齐一振,似乎又看到了天圣的希望。
  夜里等候那幽冥修炼归来的风之夕,百无聊赖,可人真的来了,其实也没什么能做的,一虚一实,一人一鬼相对,就剩下聊天,大到天下社稷,小到哪家酒楼又新添了菜式。
  为此风之夕还特意滞留了半日,南昱极其谨慎,特意穿了一身黑衣,再将他小师叔小心藏于广袖之中,带到了醉仙居。
  一脸惶恐的伙计将菜品递给南光后,避之不及跑了。
  伙计被今日的客人自言自语的怪异举止吓到了,南昱包下整个酒楼,还令随从用黑幔遮住了所有的窗户,黑洞洞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油灯,硬是没透进来一丝阳光。
  “师叔,你闻闻这个,”南昱一如既往,夹着菜伸到风之夕鼻前:“香不香!”
  说“香”的人嗅了气味,却入不了口。
  南昱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你若能将有形之物放下,就算真正开悟了!”风之夕见了南昱的表情,说道:“神鬼皆是如此,庙宇里供奉那些神仙,你见谁啃了一口供果的?”
  “是是,师叔说的是,我们俗人才会只满足于这口腹之欲。你们是神,自然瞧不上这些!”南昱从善如流:“你在世为人时,也没见少吃啊!”
  风之夕笑了笑:“不吃会饿死。”
  “你们幽冥,吃什么?”南昱一边吃菜,一边问道。
  “告诉你,怕你吃不下了。”风之夕道。
  南昱震住,恶鬼食活人的传闻不少,还有更吓人的鬼,据说专门食人内脏,幽冥之人莫不是真的吃那些东西吧。
  风之夕笑看着他:“你定是想多了,就算一般的小鬼,也有生长在幽冥的正经食物,业行高的无需进食,吸收阴气即可度日,”
  南昱放心来,瞬间又想到:“就我这业行,到了师叔的地盘,会不会被做苦役、食野菜”
  “我会养着你,不用担心。”风之夕道。
  南昱心里一乐,我不过是故意逗你,什么叫你养着我,我也算堂堂一介人皇,别以为我不知道。凡间帝王将相入了幽冥,自带业行,就算不跻身殿堂,也不至于沦为末流。
  “师叔,下月与我同去东岭吧!”南昱道,岳伍广姬成婚一事,他觉得有必要让风之夕目睹一番。
  “好!”风之夕坦然同意。
  店外马蹄声疾速跑过街道,伴着一声马嘶。
  南昱面色一凝:“你等我一下。”掀开帘幔出了阳台。
  风之夕只听到帘外一声怒喝:“南宫平阳,给朕站住!”不由噗嗤一笑。
  “干嘛?”平阳的声音。
  “见到朕就这态度?”南昱语气让风之夕忍俊不禁,是啊,他如今已经是皇帝了,虽然是个没有皇帝样子的皇帝。
  就算做了皇帝,性情却没有变过,就在此处,就在这条街上,就在这个酒楼里,就在外面的露台上,还是那个放肆张狂、趾高气昂的少年。
  “民女吚呜啊呀哔陛下!”平阳含糊其辞的回答更加有趣,这兄妹二人也没有变,没大没小:“可以走了吗?”
  “南光!”
  “臣在!”屋外的南光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去,因为他看不见风之夕,怕一个不小心踩到了皇帝陛下的心上人,犯了大忌。再说他不用竖起耳朵,也听见了街头的平阳和露台上皇帝的对话,以他对主子的了解,此刻下楼才是正道,因为紧接着南昱便会吩咐一件事。
  “送平阳回府,禁足三日。”
  跑到街上的南光稳稳接住了皇帝的旨意:“臣遵旨,立即送公主回去。”
  “凭什么?别碰我,别抢我的马,我不回去... ...”平阳的呐喊越来越远。
  “就凭我是你哥!”南昱掀帘入屋,愣住了:“你笑什么?”
  “好笑,便忍不住了!”风之夕笑道:“一个你,一个平阳,再加一个南光。你们三人这对话,实在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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