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苏不屑,“臣下愚钝,不知何物。”
真的就那么难猜吗?上官懿儿想着,若是韩苏能猜出来,若是韩苏能够悔过,上官懿儿可以考虑饶过他,可是现在看来,韩苏并无忏悔之心。“不重要了,武安君还是,与本尊算一下这新账旧账吧。”
朝廷上,武安君还是那么高傲,不肯下跪,惊弦害怕惹出什么乱子了,本想着为韩苏说话,旁人却拉住了他,韩苏如今大势已去,那个小至尊必定会问罪的。惊弦急躁,看向韩苏的方向,好在那个在沙场上谋略过人的将军跪下了。
“免。”上官懿儿也是跟韩苏对着干,群臣拜礼,只要韩苏不行礼,他便一直不免群臣之礼。“儒之大礼,三纲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命乃是至命,不可违背。”那个已经长大了的至尊走下阶来,一步步走向了韩苏。
韩苏手上呈着的大玉圭沉重无比,那是先前上官兰皋负在他身上的重担,这一日,上官懿儿解脱了,韩苏亦是。
上官懿儿轻描淡写地打开了锦盒,取出了放在其中的大玉圭。洁白,剔透,完美无瑕。玉圭上雕琢着龙纹,上官懿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凹凸不平的花纹,久久的,上官懿儿将大玉圭作剑势,架在了韩苏颈上。“先尊崩逝之时,武安君一剑划来,今日,武安君可有感同身受啊?”
韩苏微笑:“臣十二岁时应中山之战,去时抱了必死之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很好。”上官懿儿很满意他的回答,回身时重重甩了一下衣袖,“试问诸位爱卿,先尊崩逝时,都说了些什么?”他冷笑问道。
群臣低声议论着,韩苏也自知难逃此劫,不再言语。
上官懿儿威严正气,重复着当年父皇的诏令,“韩氏一族,功劳显赫,定中山,安南越,上到编练军队,下到教习|太子。今日,由韩苏承袭其父爵位,受封武安君,兼太子少师,赏祭天大玉圭五年,见大玉圭如见本尊,以此约束新君。”他面向了韩苏,又咬牙继续说道,“武安君若持大玉圭,任何命令,举国不得违抗。”父皇为他考虑了太多太多,独独遗漏了功高盖主的韩氏一族。
“确实。”
“父皇的诏令……”上官懿儿痛心至极,真不知这五年来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他洁白无瑕的面上滚下一行行泪水,他恨极了父皇,恨极了韩苏,“武安君是如何做的?”
“至尊……”
上官懿儿逼近,“武安君倒是说啊!”
“臣有罪。”韩苏依旧跪在地上请罪。
“哈哈!”上官懿儿大笑,“你确实有罪!罪大恶极!罪不容诛!罪无可恕!”上官懿儿铁了心地毁了那个不可一世的武安君,“《吕太后本纪》是么?以史为鉴是么?所以你们这群恶人便逼死了本尊的母亲?!”上官懿儿笑。
韩苏有再多的话,这个时候也难以说出口来。
“武安君,本尊说了,你欠本尊一条命,可你的贱命死不足惜!你身为人臣,残害异己,搬弄是非,你总以为你是对的,可你看看你把本尊逼成什么样子了?”上官懿儿厉声质问着,同样跪在了韩苏面前,吓得朝上众臣纷纷下跪。
上官懿儿声泪俱下,他好好一个皇子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你告诉本尊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本尊做皇子的时候,很是仰慕传说中的韩家公子。等到本尊做了太子,益发尊重韩苏哥哥了。本尊待你之心,日月可鉴,本尊甚是爱慕你,你为什么就是不答应本尊呢?啊?”上官懿儿拉着他的朝服不放。
“别说了。”韩苏想跟懿儿一荣俱荣,可懿儿一心想着跟韩苏一损俱损。
“本尊偏要说!偏要说!”上官懿儿扶起身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指着韩苏,“他文武双全、神勇到天下无人可挡是么?沙场上杀南宫子轩、斩淳于劫,攻破中山,功高盖主是么?!这就是你们仰慕的武安君。”懿儿点点头,“这就是本尊以前爱过的人。”他痛斥着那个虚伪的人,“韩苏你根本不配为臣,不配为人!五年来,本尊空负至尊身份,蝼蚁不如!你仗着自己的功劳,肆意而为!杀卫离,杀卫夜,逼宫,逼君,你连本尊都不放过!”说到这里,上官懿儿变得心有余悸,连连后退,泪水不可遏止,“你肆意奸|淫本尊,边塞,明灭宫,韩家?哪里都可以!本尊像个民间妓|女一般被你玩弄!”
“奸|淫……”原来对他的爱,在他眼中是另一番模样,变成了恨的模样。
☆、褫夺封号入死牢
上官懿儿咬牙闭了目,“给本尊……给本尊关押起来,打入死牢!没有本尊之令,不许放出。”
“至……”惊弦担忧韩苏,双目噙泪,想要解救韩苏,但是为了惊氏的举族性命,旁人还是理性地拉住了他。惊弦愤恨,眼睁睁看着自己心悦的将军刀架颈上,被侍卫带了下去。
上官懿儿冷然,“为人臣子,若敢做出韩苏此等丑事来,本尊必定问斩!退朝!”
“恭送至尊。”
看着群臣拜退,上官懿儿的视线始终落在韩苏的少将身上。今日是韩苏,明日便轮到他了。
退朝来,上官懿儿命人收起了大玉圭,一身轻松,他再没了韩苏的管教与束缚,以后他便真真正正成为了这淮阴的主人。懿儿凌然回宫,身后紧跟着数名侍人。
“武安君,请吧。”锁链“哗啦”作响,被监狱长打开了锁头,一脸得意地收押了这个传闻中的武安君。
韩苏依旧是风度翩翩,从容地进了牢笼。
监狱长不屑,“还摆什么武安君的架子,呵!我告诉你,进了死牢的门,老子最大!更何况武安君如此大逆不道,也是个道貌岸然之徒。”
装腔作势,韩苏进去之后自顾坐下瞑目,不理会监狱长咄咄逼人的腔调,也不屑理会。
武安君的真面目被至尊公之于众,人们毫不留情地舍弃了原先光辉万丈的武安君,似乎不仅仅是因为韩苏功高盖主,以及犯了滔天罪行,更多的是嫉妒传闻中那般完美无瑕的人。
落霞灿烂,却是瞬息,从死牢的小小窗口映进去了,很快又消失了。韩苏临危不惧,那个至尊他再了解不过了,再恨也不会杀了他的。上官懿儿心中的阴暗一直在积压,一直到今日才冲破阀门,一泄而出。
明灭宫中的至尊沐浴后就寝了,偌大的龙榻只有他一人,再没了那个令人厌恶的武安君。可是身旁无了人,上官懿儿落寞寡欢,辗转难眠,许久才入睡了。
隐隐约约,宫外守卫的侍卫轮班时,一个蒙着面的侍卫悄悄溜了进来,放了迷烟之后,潜进了懿儿的寝宫。那个侍卫确定宫外的人不会发现,盯上了床上的人,听说床上的至尊娇羞百媚,这个侍卫在执行刺杀任务前也想试试。
很快褪了衣裳,至尊的薄衣也被拉了下来。那个侍卫扑上身去,丝毫没有发觉懿儿枕下的匕首滑落了,透彻的凉意惊醒了上官懿儿。“噌——”一国的至尊也不是个傻子,再蠢也会想到一招保护自己,上官懿儿下意识地刺过去了匕首。顿时,那个侍卫颈上喷出的血染红了懿儿的身体。
上官懿儿中了迷烟还有些懵,缓过神来,推开了趴在自己身上的尸体。
月夜下,死牢的大门被打开了,那个懿儿假扮成宫中的小侍卫进来了,手中的是御令,死牢的狱卒不敢怠慢。上官懿儿直奔韩苏去,那个清冷的武安君,即便是被他下狱了,依旧不放下那种傲世的神情。
起初,韩苏还以为是某个侍卫应懿儿之命过来折磨他的,哪知那个人就是上官懿儿本人。
“都退下。”
直到那些闲杂人都离开了,韩苏带着从前的训斥口气说道:“一国的至尊业已成年,还这样胡闹?”
上官懿儿冷笑,这个人真会装啊。他穿着侍卫的白袍时,有几分似韩苏的少将,不过他不在乎。他凑近了韩苏,随后就像个孩童般抱住了韩苏,“韩苏。”
“至……至尊……”韩苏还是不想他坐那个至尊的位子,韩苏怕自己配不上他,怕自己欺侮了一国之主。
“嗯……”上官懿儿略应,在韩苏面前脱着衣裳,从小窗透进来的月光映在懿儿身上,月色皎洁,人亦皎洁。
韩苏还是忍不住,一步错,还是任着自己步步错下去了。韩苏希望自己能够去成全他,他也能够成全自己。本是声震全国,可此时武安君的清冷,国君的威严,在彼此面前什么都不是。
抑扬顿挫的喘息声再次从懿儿口中吐出,这一次是自愿的,刚刚那个作死的侍卫差点便玷污了他。上官懿儿依偎在韩苏怀中,韩苏倒是有些不乐意了,“武安君?”
“臣是罪臣,不敢辱没至尊。”韩苏赌气说道,思虑片刻,自己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至尊今日在朝堂上说的话吧。
“好,本尊成全你。”上官懿儿披上衣服坐了起来,一副刑官审犯人的表情,“本尊问你,本尊和少将,武安君要哪个?”
这是上官懿儿问的他第三遍了,韩苏这一次握住了至尊的手,“我要你,无论是治世还是乱世,都要同生共死。”
上官懿儿甜甜笑了,“当真?”
“君无戏言。”
仅仅是那三个字,懿儿便是喜色见两颊,羞涩妩媚,“明灭宫偌大,只有我一个,我害怕。”更怕的,是奸臣的心,居然想着刺杀国主。
韩苏是懿儿高兴,他也高兴,无论是在明灭还是死牢,韩苏都会宠着他,“我抱着,不怕。天塌了,我顶着。”
上官懿儿这一晚就在狱中委曲求全,极尽君臣之欢,或说,两个人已经是夫妻了。韩苏很想带懿儿回韩家,若是可以,那篇《诀别书》就可以烧毁了,若是不可以,他情愿赴死。
随后几日,上官懿儿培养着自己的心腹,命人抄了惊家,震惊朝野。
上官懿儿手里有卫夜死前留下的书信,上官懿儿知道一直都是那个少将军在暗害自己,懿儿一次又一次的想放过他,可是那个少将军就是不肯放过懿儿,那就别怪懿儿不给韩苏面子了。
“卫夜亲笔所书。”大堂上的上官懿儿手中夹着一封书信,命人押了惊弦,夺了惊弦手中的兵符,很是得意,从前受过的苦,上官懿儿定要加倍还给他,“卫夜乃是从惊家被武安君赏识,自然知道少将为人。先前,本尊微服私访韩家,因为韩惊二氏交好,韩家自然有惊氏亲信,所以少将派人给本尊下毒,谋害本尊。这是其一。”
“卫夜……”惊弦这才隐约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
“去年春日时,你买通御膳房的侍女,给本尊晚膳中掺入春|药,让本尊受人屈辱。这是其二。立夏盛宴,涟漪姑娘能做莲上舞,武安君出言娶妻,你爱慕他,所以再次下毒杀害涟漪,嫁祸本尊。这是其三。那个侍女动坏了本尊珍贵的琴,加上前些日子,本尊被人刺杀,也都是少将指使的吧?”上官懿儿不紧不慢地一一列出惊弦的罪行。“卫夜从犯,已被武安君处死,现在,也该轮到少将军了吧?”
惊弦死心了,“我……我都认,我只求,至尊不要让将军知晓,我不想毁了我在将军心中的形象。”
可是惊弦毁了懿儿在韩苏心中的形象,上官懿儿冷笑,“你以为你做的恶事,能逃过所有人的耳目?父皇予你兵符,便是用来谋害一国之主的?”
“至尊,惊氏随同武安君南征北战,披肝沥胆,功劳赫赫,从来不求封赏,恳请至尊这次,饶过少将军吧。”群臣中不少臣子跪出来求情,其中竟然还有尹九陶。
“恳请至尊,饶恕少将军。”
上官懿儿走近了惊弦,抬起了他的脸,虽然俊秀,可嫉妒的心实在丑陋。“本尊就帮你这一次,不杀你,也不会让韩苏知道,不过——”上官懿儿蹲下身来与他保持平视,“跟一国之主抢人,你觉得你有希望?”上官懿儿的声音很轻,不会让那些臣子听见,言语中却是充满了威胁。
“我与将军共生死,你只是他照顾的一个幼主。”惊弦冷漠,绝不会让步。
“呵。”上官懿儿冷笑,“胆量倒是不小啊,少将军当真是神勇,和武安君一样。”懿儿咧嘴笑,似乎不怀好意,“本尊赏识你,把你留在明灭宫做侍卫,本尊还要给你赐婚,把明灭宫送给你做婚房,本尊看着你洞房。”
“你!”惊弦顿时涨红了脸,企图挣扎,却被懿儿的心腹牢牢按住了。
上官懿儿含笑起身,下了口谕,“惊氏以下犯上,罪无可恕,不过,本尊念在惊氏为淮阴出生入死多年的份儿上,饶过惊氏一族性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废黜少将,调任宫中侍卫,惊氏除祭祀之业外,其余全部查抄。”
总之能保全惊氏性命就不错了,群臣齐跪,替惊氏拜谢了,“谢主隆恩。”
有了兵符,死牢被上官懿儿调换了人,将惊氏被抄家的消息封锁住了,狱中的韩苏尚还不知道惊弦的消息。
而惊弦,也就被上官懿儿带到了明灭宫。惊氏举族的性命被上官懿儿握在手里,惊弦不敢不从,端茶倒水,再到数日后,应了皇亲。那个姑娘也是将门之家,姓李,叫李玖儿,是李欣的侄女,爱慕那个少将已久,这次保全了惊氏,一半的功劳也在于此。
上官懿儿成人之美,替那个小姑娘提了亲,还特地赏了凤冠霞帔。不成体统的是,上官懿儿一定要确保两个人洞房了,确保那个惊弦对韩苏死心了,群臣力谏,可是谁也劝不得,上官懿儿像个暴君似的,不再听从臣下的建议。
☆、成人之美正道行
明灭宫里,上官懿儿悠闲地喝着茶,命人取来了白帕,帕子上几点殷红,上官懿儿很满意,越发迷恋这个位子了,要什么便得什么。
只是床上的惊弦有些崩溃了,一想到将军,他的双手忍不住移到了娇妻的颈上,狠狠掐住了。可是那位姑娘心慈,也爱慕着他,若是被至尊发现了惊弦要杀她,至尊不会轻易放过的。于是傻傻的李玖儿便忍受着,泪水噙满了眼眶。
惊弦看见两行泪落下,还是理智地放了手,他真的输了,他败给了上官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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