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中,沈淼不小心碰到了隔壁的聂瑜,聂瑜鼠标一滑,动作停了三秒,血条瞬间被砍光,当场game over。他一怒之下摔了键盘,站起来狠狠瞪着沈淼。
沈淼本以为自己倒霉,又惹上了一位。还没来得及道歉,聂瑜一拳朝他身后挥了过去。
“欺负小姑娘算他妈哪门子的男人。”
城东杂皮哥不轻易出手,一出手揍得兔崽子们屁滚尿流。
“原来是这样啊。”林丹青微笑,“可你不是说自己从没去过网吧吗?”
沈淼慌了:“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聂瑜点燃了战争的导火线,自己却从容地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补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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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遐周的转学手续还没办完,暂时不能去育淮报道。他吃完早饭后去了躺超市,置办了一些生活用品,聂奶奶虽给他准备了全套的用具,他还是要全换成新的才安心。
出租车停在家属区门口,费遐周拎着大包小包往家走。伸出手要敲门的时候,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退后看了两眼,走错了。
准确地说,也不能算走错。
这儿虽不是聂瑜家,却是他自己家。
过去的。
费遐周从小生长在这个家属区,知道小学毕业后才随经商成功的父亲搬去了大城市建陵,住进了小高楼里。
四年了。他四年没回来了。
可本能地,老马识途一般,他的双脚却不由自主地牵引着他回到了这条巷子,这扇门前。
这间房子不知道被卖给了哪户人家,此刻家里没人,很安静。
费遐周怀旧似的仔细打量着陪伴了自己一个童年的旧家园,时过境不迁,墙面更加斑驳,经年的油烟污渍下藏着五个歪歪扭扭的字——实小的希望。
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想起来了。
这是聂瑜写的。
这家伙的字跟鬼画符似的,偏偏喜欢在墙上涂鸦,毁了好多面墙。
“记住了,以后看见这五个字,就知道是你家了,不会再走错的。”
彼时,刚上初中的聂瑜手握粉笔,对这位迷了路的弟弟这样说。
聂瑜这个人啊……费遐周想起他来,心情总是很复杂。
他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一如往昔。
在外头耽误老半天,费遐周才终于回到家里。
其他东西都是次要的,他今天主要是出门买了把锁。
不是锁柜子锁抽屉,而是锁住自己的卧室大门。
他小时候就有这毛病,压力过大、睡眠不好时就会犯夜游症,治也治过,但时好时坏,一直没法去病根。平时在家里乱走也就算了,现在租住在别人家里,吓着人还是次要的,要是被聂瑜揪着这事儿调侃自己,那可有够受不了的。
费遐周将新买的门锁挂上门把手,暗自下了决心。
夜游可以,但绝不能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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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叫了学费、领了书就放学了,聂瑜中午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他们家的菜谱全换了。
昨天晚上,聂奶奶见费遐周吃饭没什么口味,便问了句:“小费啊,这些饭菜是不是不合口味?你喜欢什么,奶奶明天给你做。”
这姓费的小子还真不客气,撕下一夜草稿纸,写了满满两页的饮食需求清单。
这个小祖宗他嘴刁得很,不吃辣也不吃酱油,不吃猪肉胡萝卜黄瓜芹菜菠菜番茄生姜蒜,饭菜要少盐少油保持食物的本味……等等等等。
这可就苦了聂瑜。
聂瑜随他那位重口味的亲妈,平素无辣不欢。最爱吃的就是他奶奶做的油泼面,胡椒粉花椒粉铺满碗面,浇上一锅滚烫的热油,那滋味——啧!
不吃猪肉也就算了,牛羊鸡都能满足他对肉食的需求,但是不吃辣算怎么回事?不加辣椒的中国菜还有什么滋味可言呢?
聂奶奶才不听他的,聂奶奶本就爱养生,费遐周的口味和她一拍即合,彻底忘记了自己的亲孙子。
今儿一上饭桌,聂瑜就窒息了。
清蒸鱼、萝卜骨头汤、凉拌生菜、白水煮青菜……
水煮白肉配绿色蔬菜,健康归健康,但令人毫无食欲。
聂瑜怒了。
我起早贪黑地上学,就想吃点好的,这要求过分吗?
“过分,当然过分了。你比人家小费大三岁,能不能有点哥哥的样子?就知道在吃的事情上计较,你怎么不跟人家比成绩呢?男子汉大丈夫,小气死了。”聂奶奶啐他一口,扭头就给费遐周夹了块蒸紫薯。
聂瑜想了想,也是,他好歹当了这么多年大哥,不能因为吃饭这芝麻大点事儿跟一不懂事的孩子计较,多跌份儿啊。
聂瑜摆摆手,没事,我忍。
扭头就去超市买了十瓶老干妈。
☆、国牌郁美净
八月的最后一个晚上,聂瑜有些失眠。
一方面是因为熬夜成了习惯,十一点躺下都变成了早睡。
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去想,费遐周今晚会不会又大半夜梦游跑到楼下?要是磕着碰着了,那岂不是……
等会儿,我担心他干嘛?
聂瑜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一夜好梦。
聂瑜醒来后,仔仔细细地将客厅和厨房打量了个遍,和昨晚睡前一样,没有遭到夜游者破坏的痕迹。昨天被借用的冬瓜完整地躺在菜篓子里,等着被煮成冬瓜汤。
本想等着看小屁孩的笑话,结果什么都没发生,竟然还有点小失落。
聂瑜摇摇头去了洗手间。
有了昨天的教训,他连上厕所都留下了心理阴影,进洗手间前使劲儿敲了敲门,见没人回应才敢开门。
风卷残云地吃完早饭,聂瑜正准备去学校,聂奶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强硬地扯了回来。
“你等会儿!跟你小周弟弟一起去上学。”
既然在这儿租房子,自然是冲着育淮中学来的,他俩会是一个学校,聂瑜不惊讶。
费遐周早饭吃得少,一片全麦面包加一个水煮蛋就够了,杯子里装的是某外国品牌的脱脂纯牛奶,味道淡不拉几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
他今天的状态不太好,脸色泛白,眼睑下一大片青色的黑眼圈,大眼睛耷拉了下来,眼角因困倦而渗出点点水泽。可怜里透着疲惫,仿佛熬了一整晚没睡似的。
虽然困倦,但费遐周对自己的着装倒是很上心。上身白色衬衫,下身深灰色九分裤,黑白板鞋加船袜,露出纤瘦的脚踝。聂瑜这才注意到,他左脚脚踝上挂了一根黑绳,绳子上串了一颗白玉珠,颜色醇厚。
“还走不走?”
见聂瑜呆看着自己半晌,费遐周催促了一声,自顾自地出了门。
聂瑜这才找回灵魂,连忙赶上他,“急什么?你知道往哪儿走吗?”
早上六点多的襄津阳光明媚,大大小小的早餐店都搬出了桌椅,流动摊点早已送走一波客人。炸油条的、摊米饼的、煮馄饨的,刚蒸好的包子冒着热腾腾的白汽,一盘咸菜就能吃完一大碗八宝粥。
早起卖菜的小贩们在老地方占领了一条街,大爷大妈们拎着菜篓子讨价还价。骑着自行车的学生们从窄小的道路一飞而过,车铃声叮铃铃,如清晨报晓的鸟鸣。
聂瑜这人虽长了一副人狠话不多的模样,实则这张嘴一刻也停不下来。去学校的路上,东家长西家短地同费遐周攀谈,丝毫不见外。
“奶奶说你比我小三岁,那你现在读高一?”聂瑜问。
费遐周回话时眼睛并不看着他:“高二。我初中跳级了。”
“哦。”
聂瑜回得淡然,心里想的却是,你小子,够厉害的啊。
“你呢?”费遐周话锋一转,“你今年不是该上大学了吗?”
“我吧……”他挠了挠脖子。
“哦,对了。你今年高四吧?”费遐周话中带刺,故意问,“没考上?”
聂瑜被击中要害,不爽地反驳:“我那是眼光高、看不上。我要是真想上学,本一不在话下,好伐?”
费遐周敷衍地点了点头,就差在脸上写“我信你个鬼”五个字了。
“嘟嘟——”
不知哪个人把汽车开了进来,喇叭声掀翻路边的菜篮,鸡飞蛋打。
聂瑜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费遐周的领口将他到身旁,汽车擦着耳朵驶过,凉风瘆人。
“走路看着点。”他松开了手,不动声色地绕到他的左边,主动站在了马路外侧。
他手劲儿大,下意识这么一揪,费遐周脖子前一大块皮肤泛了红,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揍了一顿。
“对不住哈。”聂瑜举起双手。
费遐周白他一眼,重新理了理领口。
蒋攀今天有点不爽。
班上新来了个转学生,昨个儿没来报名,传言吹得牛都上天了。说是从省会建陵来的,长得巨好看、被星探递过名片,成绩还全校第一、竞赛奖项拿到手软。
吹吧就。蒋攀不相信。真以为人生是电视剧呢?去翻一番历届高考状元照片,有几个成绩好的男生长得帅的?
他怀着不屑的心情等了一早上,早读课快结束的时候,班主任魏巍终于领着转学生进门了。
“跟大家介绍一下啊,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叫费遐周。”魏巍环顾教室,指着蒋攀前头的空位说,“费遐周,你坐那儿吧。”
转学生走近的时候,蒋攀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论样貌,还算行吧,跟其他歪瓜裂枣比起来算帅的了,但跟我们顾念比一比就不行了,那脸冷得跟冰碴子似的,不讨喜。
而费遐周的同桌正是顾念。
顾念是被家中和老师捧在手心里的年级第一,脸蛋和镜框一样圆滚滚,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学霸。谁和顾念同桌魏巍都不满意,生怕将清华苗子给带坏了。这位置空了大半年,今儿竟给费遐周坐上了。
当事人并不知道一个位置背后还有那么多故事,他从书包里拿出崭新的课本,端正地摆在课桌中央,等魏巍一走,立马趴在了课桌上——补觉去了。
蒋攀心里感叹,学霸就是不一样,刚开学就熬夜学习,看给孩子困的。
没多久,上课铃打响,费遐周仍明目张胆地打着瞌睡,蒋攀的眼皮跳了跳。
又过了四十分钟,下课了,费遐周终于动了动脖子,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蒋攀迷茫了。
说好的学霸呢?
就这?就这?
费遐周一早上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睡眠中,知道快放学时才总算睡饱了。
他没睡醒的时候脾气也不太好,后座那小子都要跟他搭话,他困得要命,一概没理。好在同桌看起来性格不错,主动提出借他抄笔记,给费遐周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育淮的食堂不怎么样,费遐周中午在聂瑜家代伙,还能顺便睡个午觉。
聂奶奶今天煮的是排骨冬瓜汤,聂瑜皱着眉头,吃得十分痛苦,掏了半罐老干妈才最终吃了下去。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啊?老师同学人好吗?”聂奶奶问。
“还行吧。”费遐周搪塞了一句,搁下筷子,擦了擦嘴,“我吃饱了,先去睡午觉了。”
说完一溜人,人就跑上楼了。
聂奶奶奇怪:“他这是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没精打采的,跟一晚上没睡似的。”
聂瑜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犹豫半晌最终把话给咽了回去。
算了,别管这个闲事了。
之后的一个星期,楼上的费遐周没再露出任何奇怪的迹象。
聂瑜常常起夜,半夜看着空荡的客厅总要怀疑,之前的那个雨夜,其实是不是自己做了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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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淮中学规矩颇多,一周里只放半天假,还总是有作业要写。“周末”这个字眼对于高中生们来说太为奢侈。
周日下午,费遐周霸占了洗浴间,耗了有一个多小时,水流声仍哗啦啦的,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聂瑜贪凉,中午猛吃了四根绿舌头棒冰,再结实的体格也经不住这么折腾的,打游戏打到一半就感受到了腹部的翻涌,扔下鼠标就奔向洗手间。
砰砰砰、砰砰砰。
聂瑜把门板拍得贼响亮,喊:“那什么,你洗好了吗?麻烦你动作快点,我内急!”
里头的水声安静了一些,费遐周清亮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快了。”
十分钟后聂瑜又敲了一次,费遐周仍是答“快了”。
又过了一刻钟,对方仍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聂瑜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拿出了砸门的气势,大吼:“你洗澡呢还是脱皮呢!”
“吱呀”——费遐周突然从内打开了门,聂瑜一个跟头险些栽到他身上去。
刚洗完澡的费遐周双颊粉嫩,唇色异常殷红。额前的刘海湿哒哒地垂下,水雾氤氲的一双眼像雨后的天空。他穿着粉蓝色的睡衣睡裤,上头印着卡通图案,像小学生的童装。宽大的领口下半掩着料峭的锁骨,瓷白的皮肤上隐着一颗小痣。
“吵死了。”他翻了翻白眼,抢白抱怨。
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沐浴露,门一打开就带动一股清香涌动,清甜的味道里泛着淡淡的奶香气。
聂瑜闻了几下,鼻尖发痒。
腹中又一阵滚动,他没工夫跟对方计较太多,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洗手间。
☆、国牌郁美净
咱俩打个商量。
为了防止类似的尴尬事件再次发生,咱们最好拟定一个住房公约,规定好每人、每天的洗澡时间。
冲了马桶,聂瑜一边洗手一边打着腹稿,琢磨着今天一定要把这事儿跟费遐周好好说清楚了。他刚才拍门拍得手掌都痛了,可不想每次上厕所都要担忧撞见美人出浴。
呸,什么美人,我在想什么。
他下定了决心,擦了擦手往外走。
推开门,费遐周双手抱臂站在门口,抢先一步开口:“聂瑜,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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