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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狂的情诗[快穿]——糖豆公子

时间:2020-05-31 18:45:19  作者:糖豆公子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降临后遇见了纪楚戎。
  肉体凡胎只因心之所向,成为了比任何钢铁炮弹都要强悍的囚笼。
  你瞧,上一秒还要献祭世界的家伙,现在就妥协地低下了头。
  “你不必揣测我的意图,你知道我愿意遵照他的一切意志。”白迪的脸上没有神经,他笑起来时面皮与肌肉是受到未知力的牵引,硬生生拉扯出一个人类定义的笑容。
  白迪口中的他正在自己的意识海洋里发船难。
  两侧的影像长廊延伸向未知的终点,每块荧幕上的画面只有短短几秒,来回不停地重复播放着。刚开始,纪楚戎走走停停,一帧一帧地去看。渐渐地,他脚步不再停歇,只消看个开头,已知晓过程与结局。
  最后,他甚至不需要抬眼。
  ‘阿戎阿戎,我会用平板锅煎鸡蛋啦,明天我来给你做早餐!’
  听见的瞬间,他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说话人的音容笑貌。
  拉下兜帽后的小少年没了在外面时的小心翼翼,苍白的头发丝在他眼底乱晃,异于常人的无色瞳孔中,他的倒影便是仅存的色彩。
  仅存这样的字眼实在太过勾人,他微微弯下腰凑近了少年,于是瞳孔中的那点色彩也随之扩散,这双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今天商店里有卖牛奶,明天早上热给你喝。’
  大脑某个地方凉了一瞬,就像门扉打开时骤然感受到流通的风。纪楚戎五指陷入发丝,他抬起头,右边的影像播放到最后,定格在白发少年扬起的笑脸。
  这家伙一直笑得很假。
  他早就清楚,他好像不会笑。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每天都努力地笑给他看。
  这已经是这块荧幕上最后一帧影像,下一秒画面又跳回第一帧重新播放,但纪楚戎直到,这还没完。
  狂风豁然推开门扉,两扇门哐啷一下拉开至极值。
  这怎么算完呢?
  我还要摸摸他的头,或者抱一抱他,回应他拙劣又真挚的情感表达。
  张开手臂的那一刻,两侧的荧幕一寸一寸黯淡,隐没于周围的黑暗。怀里是空的,他什么也没抱到,但是抱了黑暗满怀。
  前方似乎出现了什么。
  荧幕如潮水般退去时,有一个东西从沙滩显露出来。
  在它完全显现,或者说纪楚戎完全感知到它时,一股强烈的恐惧捏住了他的心脏。理智在催促他前进,恐惧从心脏蜿蜒而下,斩断了他与双腿的联系。
  不知是双腿,连手指头都变成僵硬的石头。
  可怕的是,那东西并不理会他的恐惧,在他僵立不动时,一点一点向他靠近。
  那是一块灰色幕布笼罩住的东西,幕布使纪楚戎没能第一时间触及那东西的本质,这让他生出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一块被布罩住的荧幕。
  随着那东西越来越接近自己,那点庆幸很快烟消云散。
  一道声音犹如天光乍现时敲响的第一声钟,劈开了蔽日的恐惧。
  ‘打开它,纪楚戎。’
  无比熟悉,发自内心,穿透灵魂。
  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想摇头,身体却一动不动。他想喊不,喉咙却发不出声音。而那块可怕的灰布已到了他的面前,也许从他目睹第一块荧幕时,便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当你选择探查真相,又怎能逃避随之而来的恐惧。
  ‘不要再逃了,纪楚戎。’
  ‘你只有直面恐惧,才能保护他。’
  刹那间,万千心声淹没了他。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交织成网,这网兜头罩下,将他自己牢牢网住,那些嘈杂的心声敲打着纪楚戎的头颅,他头疼欲裂,恨不得神智就此消失,脑中眼前白光乍闪。
  狂轰滥炸中,一道心音越众而出,渐渐吸收掉其它声音,抚过他的发,拍着他的背,在他心灵深处坚定地重复着一句话。
  ‘不要怕。’
  不是安慰,也不是命令,只是一个答案。
  实在是最简单就能想到,也最难以做到的答案。
  纪楚戎不由失笑。
  这可真是一句废话,不怕就能克服恐惧,谁不知道呢?
  恐惧不知何时深植进他的心底,从未离开过他。
  “我当然会怕啊。”无可名状的恐惧,无论身处哪里,正在做什么事情,恐惧感如影随形,记忆中的空白切实存在,他时常恐惧白雪下到底潜藏着什么。追寻真相的本能也延伸至恐惧,但奇怪的是,这片空白太过扎眼,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却是每天都在提醒他这里有过什么。
  “当初的我选择隐藏这段记忆而不是篡改甚至消除,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僵硬的身体不知何时放松下来,纪楚戎无力地牵动唇角,露出一抹苦笑,那点苦涩还没消散,他已一把扯开幕布。
  最后一块荧幕亮了。
  画面一片漆黑。
  “阿戎,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听过之后就没有任何选择余地了。”漆黑的画面中出现叶一生的声音,纪楚戎慢半拍地想起来,这是他失去眼睛之后的一段回忆。
  “其实,你连选择听或不听的余地都没有。”
  “我想你其实已经有了点猜测。啊……没错,那个一天到晚嚷嚷着不想做人的家伙,本来就不是人。”
  听起来像玩笑,但是两人没有一点玩笑的心思。
  他没说话,叶一生就心知肚明了,不再多说任何废话,直奔主题道:“我用了些方法从白蔷薇研究所盗出了白迪的研究资料,他的构成不属于任何已知物质,但是却能转化为任何已知物质。白迪这个存在,不是我们能理解。”
  “白蔷薇研究所从福利院里发现他,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他进福利院前的行迹。他们找到了一些福利院的前员工,然而所有人的口供却出奇一致。”
  “他们都说,‘他本来就在那里。’”。
  “在表述这句话时,每个人的心跳都十分平稳,他们意识深处便认定‘他在那里’是一件比一加一等于二还要理所当然的事情。”
  “白蔷薇研究所的人做了空前复杂的调查,他们耗了相当大的物力人力去追寻白迪的痕迹,最终,只在档案里写下一个结论。”
  “他本来不在,它是降临。”
  这句话钻进神智时,神智过快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意义,刹那间为时已晚,纪楚戎已经感受到一种注视。
  就像屏幕里的人突然感受到屏幕外的目光。
  随着这种感知,立体变成了扁平,扁平缩至点线,一切理所当然都化作了错综复杂的置疑。但脆弱的,微小的人类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宇宙中的浮游物。
  “白蔷薇研究所的资料中止到白迪逃出,我在资料中没有找到与‘雾’有关的信息。那群疯子不可能放过这么明显的突破口,那么我推测,‘雾’化是他在逃出研究所后出现的能力,或者……正因为掌握了‘雾’,他才能逃出来。”
  “下面说的,就都是我的推测了。我猜想,降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随便就能降临,那我们的世界早就不复存在了。它能够降临,必然因为其本身有某种特性,这特性可能就与那‘雾’化有关。而这家伙降临之后什么也没干,在福利院里受了多年虐待,又被弄进实验室继续受虐待,我不相信它降临的目的就是找找刺激感受人性之恶。”
  “想必是降临的过程出现了问题,正如我之前说,降临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问题导致他降临后失去了记忆。可能是水土不服,也可能是来的路上磕到了脑子,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以为自己是个土生土长的人类。”
  “可惜,白蔷薇研究所持之以恒地挑战这家伙的极限,每天都逼得他不想做人。高强度的实验压迫着他的人体极限,终于一点点逼出了他的力量。”
  “白蔷薇研究所将他显露出来的能力定义为异能,认为那是可以变化成他人的异能。但你应该很清楚,‘雾’可以化作万物,无论活物还是死物,无论有形还是无形。”
  “它与你最亲近,我的推测有多少可能性,你心中自有断定。”
  “这样说吧,它对自己的认识越清晰,力量就越完善。而其本性,也会随着力量一起觉醒。”
  “你看,它最近已经无法自然地流露出人类的表情。”
  叶一生说了很多,纪楚戎已不知自己怀着何种心情一个字一个字地听下去。
  有些是他确实不知道的,有些却是他早已察觉的。
  他听到自己说了第一句话。
  “叶一生,你要和白蔷薇研究所做一样的事吗。”
  平而稳的一句话,音调没有任何起伏,截断了叶一生所有的话头。
  良久,叶一生叹息道:“不,那无法解决问题。”
  “纪楚戎,我知道白迪对你来说非常重要。我也知道,你心里明白一件事情。”叶一生顿了片刻,道:“它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你说,它对人类是善意,还是恶意呢。”
  “不管是哪种,人类都赌不起。”
  到此,他的退路封禁,面临深渊,无处可逃也绝不能逃。别人从深渊中看到无尽的黑暗,他却看到了鲜花草地欣欣万物。
  他是受深渊偏爱的人,是唯一特殊的那一个。他没有遭受任何逼迫,只是自然而然地走进了那片黑雾。
  他怕的从来不是这片不可名状的黑雾。
  纪楚戎想起了他那时的回应。
  “你想要我怎么做。”
 
 
第67章 英雄的理想乡·第七章
  开门声响时, 纪楚戎才发觉自己醒着。
  “哎呀,吵醒你了吗?”叶一生蹲下身子,先伸手探了探纪楚戎额头的温度, 又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也许你现在会觉得那段记忆很陌生, 尽量不要产生排斥心理, 否则会精神分裂的呦。”
  被子里的小拇指先动了动,接着纪楚戎坐起身子掀被下床, 自言自语道:“我要见他。”
  他们分开不过十几个小时,这十几个小时中充实着十多年的岁月,已不是分秒可以形容。
  叶一生来不及阻止,纪楚戎越过他身旁,情急之下竟撞到了门框。
  ‘咚’地一声, 磕得叶一生揪心。
  这一刻的纪楚戎,完全就是一名手足无措的失明者, 哪看得出来半分往日的精悍。
  叶一生想去扶他,一缕黑雾不知从哪里飘过来,靠近纪楚戎时凝出一只手的形状。
  雾手牵着纪楚戎,温柔地引领他去往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他什么也看不见, 但那无所谓了, 什么也伤害不了他。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纪楚戎脚步踉跄,若不是雾手支撑了他一部分重量,此时的状态根本走不了几步。
  ‘当它选择救你的时候,便会自己踏上死路。’
  ‘它是不可战胜的, 我们无法与其正面抗衡。但世间万物总有制约, 一切有形之物都是他的一部分,但无形之物不是, 比如时间。’
  叶一生早就将他的计划一一告知,他会为了救他耗尽生命,白迪为了他的未尽实验最终会同意寻找正处于合适时间点的平行世界。
  ‘但是,平行世界是存在悖论点的。就像任意的平行线绝不可能相交,为了维持平行这一最稳定的状态,若有不可抗力使两条平行线相交,那么交点处便会产生一个畸点,以这个畸点为中心,某种排斥力爆炸式延伸,直到两条线重归平行。’
  纪楚戎加快了脚步,他想起了那个突然出现的‘洞’,细密的不安感从‘洞’中攀爬而出。
  他气喘吁吁地握紧雾手。
  ‘畸点会被撕裂吗。’他问道。
  ‘畸点会消失。’片刻后,叶一生补充道:‘也许只是被排斥出我们的维度。’
  想起了那时的记忆,便也重新拾起了那时的痛苦。
  ‘所以,我确实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眼睁睁看着他为我赴死。’
  痴枉的愚者一字一字拿钝刀子割自己的肉,智者看不见那些无谓的痛苦,纠正道:‘你不必自责,它也许不存在死这个概念,将人类的情感与观念放在它身上,只会徒增你自己的苦恼。’
  ‘即使没有我,你也会探知到真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它选中你时,欢愉与痛苦一并加身。’
  从白蔷薇研究所转移至监护病房后,某一天夜里,他终于再次‘见’到了白迪。
  白迪来时UWP派来的陪护人员歪着脖子沉沉睡去了,这一梦将命令他在该醒的时候才会醒来。
  随着白迪的到来,浓重的血腥味滴在了房间里,从空气中晕染开,他眼前的黑蒙上一层诡谲的红。
  ‘你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这里的防守不比白蔷薇研究所松弛多少,能在这里来去自如的人,又怎么会困在研究所。反倒是自己,不自量力地冲进去,除了搭上一双眼睛外别无他用。
  ‘我恨不能在他们伤害你前觉醒。’白迪靠近他床边,将脑袋枕在他的掌心上,道:‘阿戎,我在你的眼睛里,以后一直都在,永远都在。’
  皮胶手套扼住他的脖颈,后脑的揪紧感迫使他仰起头,刀锋的寒气一下一下擦过眼球。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血腥酷刑,仅剩的一点光明中,他的眼睛选择看向对面困锁在玻璃器皿中的少年。
  那孩子比他害怕多了,徒劳地撞击着玻璃壁,磕破的皮肉在透明壁垒上划下一道道鲜红印记。
  在纪楚戎眼中,有血有肉的白迪怎么可能是怪物呢。
  他并不在意余光中迫近的刀锋,专注地注视着流泪的少年,双唇一字一字道:“白迪,乖,闭上眼睛,不要看。”
  会吓到你的。
  刀锋入眼,血肉的悲鸣明明近在耳畔,他却只能听见被困少年无声的嘶吼。
  残存的那只眼睛仍然看着白迪。
  “闭上眼睛,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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