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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神眨眨眼(近代现代)——ranana

时间:2020-06-04 11:40:19  作者:ranana
我关了床头的小灯,拉起被子,盖住脚。
我听到秀秀爬了下来,我感觉到她站在我床前,还感觉到她看着我,目光如炬。我快被烧穿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开了。
那之后,她消失了一个月,她没有联系我,我也打算就此在她的生活里消失。或许我注定拥有不了比朋友更亲密,更高级的关系。
我再见到秀秀是6月20号了,我去医院拆石膏,秀秀在医院门口等我,她陪我拆了石膏,陪我从楼上走到楼下,陪我在路边抽烟。她给了我一个信封,信封里面是一片薄薄的石膏板,上面有一片红色的雪花,我蹭了蹭,这次不是口红画的,是颜料画的,信封里还有一张芭蕾舞演出的门票。
演出剧目是《火鸟》。
她对我笑,我们一起去看演出。我头一次看芭蕾舞,周围的人全都西装革履,香氛环绕,我拍拍自己皱巴巴的t恤,我闻到自己身上性生活的味道。受我因伤病行动不便启发,范经理开发了一项新业务,和直播差不多,我在家里就能做,只要有一台手机,能上网就行了。网上奇怪的人更多,很多人喜欢看我坐在轮椅上手淫。
秀秀递给我一份进场时分发的演出手册,手册上介绍这次的舞团来自德国,主舞却是个亚洲人,中国人,叫孙毓。
 
5.
孙毓演火鸟,他的皮肤发棕,身上,脸上抹了金色的闪粉,穿一身米白色的紧身表演服,四肢纤细,肌肉线条优美,他是一根最细致的线条所能勾勒出的一个最简洁,找不出一丝累赘的舞者形象。他画红色的眼线,头发也染成红色,一开始他的舞步轻快,那舞台灯光逐渐黯淡后,他舞得焦虑,挣扎,逃避着什么,可他越逃避,那些光束追得他越紧,它们压迫着他,侵犯着他,在他柔韧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细长的,仿佛巨手一样的黑影。他舞得很快了,步子疾迅,单足旋转,一圈接着一圈,快得产生幻影,他舞成了培根的一些画,因为浓郁的颜色显得暴力,因为暴力而充满狂野的生命力。这火鸟将死时,它不得不平静下来,不得不在湖边栖息下来,它哀伤地啄理自己的羽毛,静静等待一场火,静静死去,熊熊燃烧,接着浴火重生,重新大放异彩。
整出芭蕾,我看出孙毓跳了巴朗赛,跳了阿拉贝斯克,攀峰式,俯望式,鹤立式……真奇怪,这么多拗口的名字,我竟然一个一个全记得。我还记得演出散场,秀秀约我吃火锅,我们去了剧场附近的火锅店,坐大堂,四人位,点菜的时候,秀秀和我说:“还有两个人要来。”
我看她,她笑。她一直对我笑,笑得我心里发毛。约莫过了十来分钟,锅底上桌,她说的那两个人也来了。一个是孙毓,走在前面,秀秀看到他,朝他挥手,孙毓也看到了秀秀,他眼睛上的眼线还在,脸上的闪粉也没抹干净,他坐在我对面,还像在舞台上一样,光芒四射。另外一个是业皓文,他走在后面,孙毓坐下后,我才看到他,他也看到我,眼神没有过多停留,脸上不见任何波澜,立即转去看秀秀,他坐在秀秀对面,迅速地瞥了眼身旁的孙毓。
我想笑,掐着自己的虎口,强忍住了。
秀秀热情地说:“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这是我表哥,孙毓,你刚才也看到他跳舞啦,他好厉害的,我们小时候就一起学舞蹈,我呢,跳了个半吊子,他跳成专业的啦,一直在欧洲巡演,难得回国演出,之前一次回国还是订婚,不过婚约现在取消啦,阿文当时还在婚宴上给他们祝词,结果说取消就取消。”
“哦,这就是我老公,业皓文,你认识的吧,”她看我,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她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了,所以那天她说她知道我的所有事情。
“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他在广告公司工作,不知道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舞团的演出宣传这次是他们公司做的。”
我喝水。她可能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这是……”
她要把我介绍给孙毓和业皓文了。
她短暂地停顿,目光在业皓文的身上游动,带着些狡黠,笑容在嘴边凝固,笑意从双眼里满溢出来。业皓文陪笑,喝水,看手机,按手机。孙毓微微笑着,那是礼貌,客气地等待着秀秀接下去说话的笑容。
 
我也想加入他们或刻意或掩饰或虚伪的笑局里,毕竟我们四个人同桌吃饭这事真的很滑稽,很值得笑一笑。于是,我笑了出来,决定自己介绍自己:“我是……”
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业皓文,打量秀秀,我看着孙毓。我是谁呢?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我是……
我是很久之前,一个寒冬腊月的夜晚里,业皓文从孙毓的订婚宴上离开,他喝得有些多了,但还没醉,驱车穿过大半个城市,从融江的新区来到老城,他随便地停了车,漫无目的地徘徊,无头苍蝇似的尾随一个陌生的,可能是他的同类的男子来到了他的目的地——幸福小街55号好再来养身会所。他穿白衬衣,格纹灰西装,格纹灰西裤,打黑色领结,一双黑皮鞋,油光发亮,他和坐在前台的范经理对了下眼神,范经理带着他往地下室去,他走在时而红,时而粉的暧昧光线下,听范经理和他介绍,我们这里的技师每个月都做体检的,很安全,很健康的,什么年纪的都有,当然是都成年的啦,当然是他们自愿的啦,一个钟,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先看看,要是这个技师你觉得不满意,可以换,想延时也没问题,要是满意,那欢迎再来哦。
那时的时间应该是晚上11点15分。
我是三分钟后,11店18分,他会遇到的,可以在一个钟里为他提供按摩服务,提供口交,手淫,性交服务,要是不满意,可以换走我,要是满意,可以下次再光顾我的无牌按摩技师蜀雪。
我还是更久之前,他读大学时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的别的系的学长。
他进来,坐下,躺下,我们还是没有说一句话,我按摩他的肩膀,手臂,大腿,大腿内侧,帮他手淫。他把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轻轻摸我的腰。
“我姓蜀,三国里那个蜀国的蜀,名字是……”
我也是很久之后,又一个冬天的夜晚,冰天雪地,业皓文打了通电话,他说他在德国,外面在下雪,他还说,他没别的事情好做,他在数雪,的那通电话另一头的人。
我没能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秀秀搂住了我的胳膊,亲热地帮我说了:“他叫蜀雪,雪花的雪!你看他的皮肤,是不是人如其名!”
她话音才落,我就收到了业皓文的微信,距离他上一次微信我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他上一条发给我的是:我有事,先走了。医院都是医生护士,你没事的。
我回的是:骨折而已。
火锅饭局上业皓文发给我的是:你怎么认识的钟灵秀??
孙毓在饭桌上问:“你和秀秀怎么认识的?”
秀秀抢在我前面说:“我跟踪他啊!”
我觉得她说的是实话。我回业皓文:那天在医院,她帮我挂号。
 
我还要再说说我和秀秀认识的经过,秀秀却一把抢走了我的手机,压在自己胳膊下面,给我夹肉,嘟着嘴抱怨:”不要玩手机啦!吃饭吃饭,”她还拿走了业皓文的手机,“阿文你也别玩手机啦!难得和蜀雪出来吃饭。“
我们点的是鸳鸯锅,两边的锅底都开了,孙毓在白汤烫青菜,秀秀往红汤里放肉,热汽蒸着他们的脸。孙毓问我:“所以你也是做陶艺的吗?”
秀秀说:“他也是手艺人!”她看业皓文,“阿文经常照顾过他生意的,只是他不知道我们认识。”
业皓文看我,说:“对,没人和我说过。”
我喝水,秀秀给我夹肉,拱了拱我,挤眉弄眼地和我比眼色:“我们做什么没必要都和他汇报吧,他以为他是我们的谁啊?就算我是他老婆,我也能有我自己的隐私的吧?对吧?”
我埋头吃肉,秀秀又拱了我好几下,我连连点头。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隐私,只有我隐私全无。
孙毓说:“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还是有一些自己的空间比较好,没那么容易起摩擦。”
秀秀说:“最好每个星期见面的次数和谈恋爱时一样,这样谈恋爱时的感觉就能一直延续到婚姻。”
孙毓道:“所以你们现在每个礼拜只在周末见面?”
秀秀大笑。业皓文轻声说:“怎么可能,每天都见的。”
秀秀说:“我每天在家煮饭等他回来吃的。”
我低着头嚼肉,尽量不出声,可秀秀又把话题转到了我身上。她是故意的。我知道。
秀秀说:“不过蜀雪以前想当医生,现在也还在想,前阵子他摔断腿,在医院里躺着还在看医科的书,什么脑外科啊什么的,我看了几页,看得头晕脑涨。”
我说:“以前想,我现在的梦想是存钱买房子。”
孙毓笑开了:“蛮好的。”
秀秀一拍手,巴掌声响亮,说话的声音更响亮:“对了!他和阿文是同一所大学的!”
业皓文说:“不同系,大学的时候根本不认识。”
秀秀说:“他不认识你是有可能,你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没可能吧,他大学时候那件事情闹得那么大……”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她在等人问,等孙毓问。我知道。就算没人问,孙毓不问,她也还是会继续说下去。我知道。
孙毓没问。秀秀自己说:“他那时候成绩很好的,可惜……”
 
我吃肉,喝水,一言不发。我的故事还有什么好讲的,讲来讲去还不是那么几段,那么几句。起因:我和副教室搞师生恋,搞同性恋,经过:我们被人搞,被告发,结果:副教授被搞死了,我被搞出神经衰弱,戏剧化修饰一点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众叛亲离。
我想听听这段故事还能被怎么叙述,她会怎么讲。
秀秀讲:“可惜在学校里因为感情问题出了点纠纷,他们那时候风气不像现在这么开放,现在同性恋稀松平常,还很时髦,以前会被人戴有色眼镜看待的,他睡着的时候会做噩梦,说胡话,很可怜的。”
这世界上要是真有爱神,那爱神应该同时拥有战神的头衔,关于她的雕塑应该爬满瘟疫和跳蚤,布满腐肉和秃鹰,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有多危险。不要接近。
秀秀摸我的背,虚情假意,手心倒是暖的。
我笑笑。孙毓看我,问我:“怎么话都被秀秀说完了,你自己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的眼睛底色黑沉,却很明亮,我觉得他看穿了秀秀的伎俩,我觉得他看穿了我们这桌人的关系,这让我觉得放松。我耸肩膀,要我自己说,那我就再说一遍吧,我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说给你们听,说得你们耳朵里都出了茧子,再也不想听,说得你们讨厌它,憎恨它,想到它就心里反胃,想到我就心里反胃,说到你们觉得我变成祥林嫂,说到你们开始痛骂我:世界上痛苦凄惨的人比比皆是,你又算老几?
“我和学校里一个副教授谈恋爱,被人发现了,副教授丢了工作,我退学了,就这样,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我说。
孙毓说:“说不定也不是坏事,假如你没退学,说不定你也不会坐在这里了,说不定我们不会遇到了。“
“你觉得遇到我是好事吗?”我问孙毓。
业皓文说:“我出去抽根烟。”
秀秀喊住他,笑眯眯地问:“菜上齐了,你看要加点什么吗?”
业皓文笑着摇摇头,他临走时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正打算也找个借口走开。秀秀忽然把我的手机塞回来给我,说:“一直有电话进来,你存的是友谊宾馆。”
因为看演出,我的手机开了静音,一直没调回来,我一看,确实是友谊宾馆打了三通电话过来。
我说:“是我的客户,找我买东西。”
秀秀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轻飘飘地看着我,曼声说:“你好神秘,有好多秘密哦,每次见到你,我都像在做拼图。”
我拿着手机站起身说:“你们吃吧,这个客户来了三通电话了,应该挺着急的,我先走了。”
 
秀秀不舍地拉着我:“这就要走了?你才见到我表哥吧?你也很久没见到阿文了吧?上次见是一个月之前了吧?那时候你脚还不方便,上次就是在友谊宾馆吧?”
我起了身鸡皮疙瘩,秀秀握紧我的手,仰着脸看着我,继续温柔而和缓地讲着话,红红的嘴唇开启,闭合,又开启:“阿文认识你的这个客户吗?”
我摇头。
“那我认识吗?”
我还是摇头。秀秀说:“这么晚了,这个客户不用回家的吗?他的老婆孩子不会等他的吗?”
她的话里藏了好多针,一根又一根地往我身上刺。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我说:“加班吧,可能。”
秀秀盯着我,笑着,说:“我发现男人都喜欢用加班当作逃避的借口,逃避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孙毓哈哈笑:“我作证,阿文最近是真的一直在公司加班。”
秀秀不看他,摆弄筷子,一根放到另一根的左边,又把那一根移回右边,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友谊宾馆又来电话了,我接了,我说:“我马上到。”
秀秀看我,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我和有妇之夫上床,我罪大恶极,她就是那个夫的妇,她有权判我死刑。
秀秀说:“玩得开心哦,多赚点。”
我舒出一口气,我想走,但是我重新坐下了,我有些话想说,我说:“这个人业皓文不认识。”
我看孙毓,对秀秀说:“你也不认识。”
火锅汤煮得很滚,桌上很多菜,没人动筷子,孙毓只喝水,秀秀看着那锅滚汤。
我说:“人有点自己的秘密也很正常吧?朋友,家人,爱人之间谁能保证一点秘密都没有?可能我的事情大家知道了太多了,就觉得我还有秘密,怎么可能,这不正常,不应该。就好像一个人他经常能脱光自己的衣服,他的工作可能就是脱掉自己的衣服,久而久之,大家看到他,看到他身上穿着衣服的时候就会奇怪,就会想,这个人干吗穿着衣服呢?原来他还知道羞耻?”
秀秀还在弄她的筷子,一声不吭,耳朵红红的。
孙毓说:“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你的任何事情。”
我点了点头,我相信他,我对他说:“我退学之后就回了家,家里人不接纳我,觉得我丢了他们的脸,我们家里,我爷爷,我爸爸都是医生,自然而然地,我从小就被当成医生来培养,但是我没能完成家人的这一期望,不仅如此,我还成了大学里的丑闻,笑柄,我爷爷以前在那所大学教书,我爸也是那所大学毕业的,我的很多老师都认识他,我妈把我赶出了家门,他们和我断绝了关系。”我看秀秀,“你知道的吧,我的这段经历,你知道我这么多事,怎么会漏掉这一段呢?我流落街头,无家可归,我走到家里附近的河边,我小的时候,夏天最喜欢在那里游泳,冬天喜欢在上面滑冰,我想在那里自杀。但是因为我胆子太小了,没能自杀成,我跟着人去跑船,有一天,我看新闻看到那个和我谈恋爱的副教授跳江自杀了,我知道不是我的错,肯定不是,我找过他的,我还想和他在一起,是他说我们没有可能了,让我不要逼他,好,那我走,我不逼他。不是我逼死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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