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丽娜”快速离开机场,搭乘了机场外的计程车,似乎因为不会说日语的缘故,他只是默不作声的将粉红色的手机,打开翻译器递到了司机面前。
西班牙语“tokio”出现在左边,而“东京”二字出现在了翻译器的另一边。司机看懂了意思,但他并不想接市外的活,所以正准备婉拒时,却突然看到这位美丽的外国友人,大方的从钱包里取出了两张100元的美金钞票。
司机直接闭嘴,麻溜发动引擎。
计程车开出泊车处建筑的阴影,驶入了明亮的阳光下。
沐浴在同一片天光下的另一处角落里,敦用力拉开了太宰宿舍内的窗帘。
“敦君——不要这样残酷!”太宰裹在被子里乱叫,虚情假意的哀嚎,“重伤濒死的我,需要通过沉眠来恢复健康,你这样会伤害到我的——!”
“社长说让我立刻叫你起来。”敦将『药』和绷带放在了太宰的桌子上,回避了与太宰的对视,转身就往外走,“那我先去找镜花酱了。”
“等一下,敦君,你为什么在躲我?”太宰治突然从被窝里弹出来乱蓬蓬的脑袋,他神色有些疲倦,在打了个哈欠后,鸢色的眼睛却泛出了湿润水汽,看上去充满了无辜,配合着他那张能看的脸,倒是有一种慵懒的杀伤力。
但这只是假象。
若是与这个男人沾边,大多数时候,都会以出乎意料的混乱收场。
太宰双眼打量着敦衬衣上的褶皱,“咦……难道说,敦君是凌晨时在医院门口挂断我电话后,就一直在外面,到现在才回来吗?”
他裹着被子跳下床,看不出一点“身受重伤”的痕迹,“所以凌晨三点的时候,你在医院门口遇到了什么事?又或者我该问……你遇到了谁?”
“没……没有!”敦虽然说着否认的话,但满脸的慌张却早已出卖了他,“我先下去了,你好好休养,太宰先生!”
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敦,太宰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他看向桌子上塑料袋里的绷带,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一个小时后,“安吉丽娜”到达了东京。
而太宰却吊着一个打了石膏的胳膊,站在了白木的家门口。
昨晚被打得十分凄惨的青年,此时却充满喜悦的喊道:“小白木——开门啊,我来啦!”
在没有光的房间里,只有绫木累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没有人来应门,太宰熟门熟路的自己去开了锁,语调抑扬顿挫,充斥着让人想打他的嚣张,“小白木~别任性了,病还没好就偷偷从医院跑出来,这样做是不对的,快乖乖回去打吊针。”
推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
看起来白木似乎确实不在家……又或者只是在躲着他。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人类视觉所不及之处,整栋房子里,已经无声的布满了天罗地网。
太宰抬脚刚迈了小半步,就停住了脚步。
能把他身体切成块的蜘蛛丝,静静等待在离他不到十厘米的地方。以人类的眼睛,在这样昏暗的视野中,是不可能看到任何端倪的。
“……按照小白木的性格来说,在我两次轻松闯进他家后,他不可能没有准备后手,这样大敞四开的欢迎我……算啦,我都这个样子了,还是不想再吃苦头了,况且现在看起来,他也确实不在家。”
太宰收回还没有落在地上的脚,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重新走回了阳光之下。
“不在医院,不在家,还发着烧,那么你会去哪儿呢……”他出神的思考着所有可能,甚至连对面窗户里那位因“又大早上在白木家外见到了太宰先生”而陷入震惊的芥川,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想起桌上的绷带,太宰治游离而敷衍的笑意,慢慢从嘴角消失了。
“……千万不要是去东京。”太宰治咕哝着转身向来时的地铁站走去,横滨发达的公交网络,可以通过地铁转乘至直达东京的jr东海道线的电车站。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那里太危险了……白木,别去。”
第26章 东京银座的宝石店……
从横滨机场前往东京的高速路上, 白木一直在想一件事。
他在想当年织田作在去找mimic殊死决战前, 给自己打的最后一通电话。
或许织田作是不愿意打扰白木的状态,不想让他错过海外大学面试的珍贵机会,所以在电话里交谈时,织田作没有泄露任何秘密。
他们就像往常一样通了个电话, 然后平常无奇的做了告别。
白木如今仔细想了起来,织田作在电话里曾经对他说过, 他为自己准备了十三岁的生日礼物。
但他一直没有收到过这个生日礼物。
他只收到了织田作和五个孩子亡故的噩耗——这绝对不会是织田作为他准备的礼物, 他想织田作还不至于恨他到这种地步。
那段时期太过黑暗, 这些年, 白木一直就当做这份礼物没有来得及被送出来过, 也从来没有仔细去寻找过这份礼物的来源和去处。
织田作办事妥当,既然说了为他准备礼物, 按常理来说, 这礼物即使是在他离开后,也一样是有途径送到白木手里的。
看着手里这张购物小票, 白木第一次开始怀疑一种可能性——如果这就是织田作给他准备的礼物, 那么它很可能并不是一份普通的生日礼物。
连购买记录都被篡改,至少可以得出两条信息。
一, 无论是谁篡改了银行流水记录, 这个人知道他和织田作的关系,而且在他十三岁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二是……这个人并不想让白木拿到织田作最后留给他的礼物。这件事情本身的举动,则有两个解读的方向。
若是从私人感情的角度去解释,通过没收他所珍重的回忆, 来对白木进行情感上的惩罚。可如果是为了惩罚,他一定会告诉白木这东西的存在,让白木为之纠结,所以白木不可能毫无所闻。这条逻辑捋不同,白木优先排除了私人报复的可能性。
况且能把手伸得这么长,事情铺垫得又这样滴水不漏的人……细想起来实在让人背脊发凉。若不是从太宰那里拿到了购物小票,白木因此被瞒住了一辈子,都是很有可能的。
那么还剩一种推测,织田作在这座位于东京银座的宝石店里,无论给他购买了何种礼物……很可能向他传递了特定的信息。
在得出这个推断后,白木就再也坐不住了。无论太宰是通过何种渠道触碰这件事的,但背后布局的人心思如此缜密细腻,又是如此的充满耐心,绝对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到太宰的动向。
所以他再不动的话,这个隐藏在幕后的人,就要动手了。
他一定要调查清楚,东京银座这家名叫‘jewelry étrange’的珠宝店,到底与织田作的生命有过怎样的交际。
车外移动的街道,从银座七丁目进入中央大道,最后在复古大厦街处停了下来。计程车司机收下了白木手中的两张美元,态度十分殷切的替他从后备箱拿出了行李箱。
白木融入了自己的人设,态度高傲的点头道谢,踩着自己的小坡跟鞋离开了。
从表面的信息来看,奈须白木此时应是坐上了飞往博多市的航班,但飞机场这一个回马枪,正是他用来麻痹幕后之人的障眼法。
如果想从外貌上最大程度的改变自己的身份,那么不同的性别、不同的国籍、不同的人种,都是最不让人产生怀疑的选择。
来自墨西哥的安吉丽娜女士,是一位棕色卷发,身上皮肤是巧克力色,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职业女性,走在街上的姿态利落自信。
没有人会想到,这居然是一个本土生长的男孩子。
白木做出了连自己都能骗到的伪装,这个街区十分安静,他拖着自己的小皮箱,小皮鞋咯噔咯噔的踩在路上,向着宝石店的位置走去。
每一步行走间,他逐渐扩大自己的异能,分析物质的范围不断增加……他在这条街附近,看到了至少三个形迹可疑的人。
不像是行人,更像是在这里蹲点,在监视着什么的模样。
但他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
因为此刻他不是奈须白木,他是来自墨西哥的国际友人安吉丽娜女士。
就算是他踏入了监视区,那又能怎样?
转过街角,一栋七层高的楼房映入眼帘,白木在对应的门牌号前按下对讲机,呼叫了二楼的工作室。
电子门被打开了,里面的人请他上去交谈,白木顺着楼梯走上去,走到了二楼的工作室前。
jewelry étrange,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之所在。
一位面容端正的黑发青年出现在视野中,他笑容可亲的开门将他迎接了进去:“欢迎您的光临,请问这位小姐,您有预约吗?”
真男人不需要掩饰,敢于直面真相和事实,白木用原声回答:“抱歉,没有。但请让我与店主交谈。”
虽然白木的声音好听,但也毋庸置疑是一位男性。面前这位看起来像是助手的青年,被他猝不及防弄得愣了一下。
但他却以比白木预想中还快的速度恢复了常态,仿佛见到男人穿一身婀娜女装,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完全可以顺利接受的事。
比起传统意义上的珠宝店,jewelry étrange更像是一家温暖的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摆着舒适的软沙发,这与白木原来所想象的模样完全不同。
这里并不是街面上那些摆着几十架玻璃展柜的钻石珠宝店,将所有的藏品在最好的灯光下展出,而是在充满了私密性和放松感的空间里,来促成珠宝交易。
房屋深处有一扇牢固的金属门,白木异能一探测,知道这就是这家店的宝石库了。怪不得会是预约制,这工作室没有办法同时接待大量客人。
但是白木没有预约。
异能发动后,白木知道这店中算上他一共有三人。
第三个人刚刚在他进门的时候,还在从隔壁的茶水准备间里吃什么刚做好冒着热气的点心,现在吃完了,人才走了出来。
——让白木微微感到意外的,是这居然是一位金发碧眼的真·外国友人。细腻洁白的皮肤,高鼻梁和深眼窝,无一不昭示着高加索白人人种的特性。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妥帖精良的浅灰色男士西装,已经不再是刚刚偷吃点心的姿势,而是端端正正身姿挺拔的站在几步之外,观察着这边的情形。
白木在想,与这位外国的店主要用英语或者西班牙语交流吗?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为他知道织田作对于外语的掌握程度,还不到熟练交流的程度。
见白木目光注视过去,这位相貌极为惹人注目,一瞥一笑都几乎在散发着光芒的美貌外国人,用一口纯正的日语,礼貌地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我是这家店的店主理查德,请问该怎么称呼您?”
白木没有立刻回答,他在观察着这位店主,在做出自己的判断,“我想询问你一笔交易。”
理查德脸上的笑容甚至都没有变,“很抱歉,保护客人的隐私是职业道德所在,我不会透露客户的信息。这位客人,如果你对宝石有兴趣,可以提前预约,我自会妥善招待每一位登门的客人。”
这位店主倒是个镇定的,白木将那张用异能打印的小票举到了理查德面前。
理查德的表情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细微的破绽,那是怀疑的神色。他显然想不通这本该保存在他店内的存根,是怎么到了这个人手上的?
可是理查德依然没有改变口风,“我们的下一位客人很快就要上门了,这位小姐,若是没有事,请您预约后再上门。”
白木说:“请问有洗手间吗,借用一下?”
等白木从那件洗手间里走出来时,他已经拿下了墨镜,完全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并穿回了正常的男装。
女士去上趟厕所后,出来时补个妆是常有的事,但进去一趟,出来时不仅变了性,连皮肤都能漂个白的就不多见了。
那位助手看着他,这次终于目瞪口呆了。
反而是理查德看清他原本模样后,微微怔愣着睁大了眼,他很快回了神,转头对那位黑发助手交代道:“正义,麻烦你打电话,立刻将半小时后那位客人的约定日程取消。作为道歉,下次我会在成交价格上做出3%的折扣让步。”
“然后,现在关店。”坐在沙发上的理查德双腿交错,姿态优雅的翘着腿,“把门锁好,不要让外面的人进来。”
被称呼为正义的青年,虽然对这样不同寻常的指令感到了疑惑,却没有质疑理查德的意思,立刻照做。
“我已经等候您很久了。”理查德这次露出的笑容,与之前无可挑剔的客气疏离有了细微的不同,他似乎是在见到白木真容的那一刻,彻底放下了心,“奈须先生,请坐。故事很长,我们慢慢谈。”
“你很有警戒意识,但对外有余,对内则经验不足。”白木打了个响指,理查德听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白木微微笑道:“你的工作室里,已经被人安装了微型摄像机和窃听器……不过别担心,在我进来的那一刻,就全部废掉了。”
看着理查德的神色,白木慢慢道:“外面监视的人,可能不会给我们有慢慢谈的机会。理查德先生,关于这份购物小票,可以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吗?”
“我只知道,这个月来,你不是第一个对它表达兴趣的人。”理查德平静道,“昨日,还有一位绑着绷带的清俊男子上门,他的目的,似乎和你完全相同。”
第27章 迟到了四年的赠礼
太宰先他一步找到这家店的事实, 白木心中早有猜测, 所以并不意外。
这两日来,白木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太宰治究竟是如何在他身上得到了启发,转而对逝去多年的好友的生活轨迹重启调查, 从而揪出了这一家店铺的?
若是从太宰治态度发生明显变化的时间来算,是他把太宰治从冰箱里放出来的那一天前后, 出了什么差错。
白木在脑海里电光火石的过了一遍细节, 那冰箱里头除了些他吃剩下自己做的咖喱外, 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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