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的错。”
江行简干净利落的跪在了时越的脚下,他的背挺得笔直,没有任何要逃避的想法。
“如果是妈妈做错了事情,我不会阻止你去告她,相反,我会帮你,这件事涉及到了无辜枉死的孩子,如果真凶不接受任何惩罚,江家也无法在社会上立足。”江行简顿了顿,努力直视着时越淡漠的眼睛,“我接受你所有的愤怒,从始至终,我一直走在错误的路上,从来不敢回头看一眼你的表情,我怕你会发现真相,更怕你离开。”
内心越是恐惧心虚,外表就伪装的越强大,江行简深知自己的灵魂在时越面前,是多么的虚无渺小。
他只是一个色厉内荏的alpha。
只敢欺负对他死心塌地的时越。
他仗着时越的喜欢和爱意肆意行凶,以为时越永远不可能离开。
当时越心灰意冷,决定离开时,江行简才真正的慌张起来。
“我知道请求你的原谅希望渺茫。”江行简心里什么都明白,他不说出口,是以为时越还给自己留着解释的机会,他以为就算自己再怎么过分,时越都会乖乖的站在原地,画地为牢。
然而,时越此刻的态度越发明朗,他这才知道自己真的快要抓不住时越了。
江行简第一次放弃了自尊,心甘情愿地伏在时越的脚下,他的额头碰了碰时越的脚尖,绝望的闭上了双眼,语气卑微又诚恳。
“如果你实在觉得我恶心,那我明天签离婚协议书给你,然后带你拿掉孩子,清除标记,我能偿还给你的,只有自由了。”
第九十五章 恩断义绝
自由?
时越嗤笑了一声,低头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江行简,心里没有丝毫的畅快感。
他现在完全不相信江行简能为自己着想,甚至他觉得江行简很有可能秘密的把自己处理掉。
就像白麓一样,不留任何痕迹的伪装成自杀。
时越动了动放在江行简身边的脚,生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你起来吧,离婚协议明天签好送过来,我给江家一个面子,以个人的名义去告商蓉和那个混蛋,”时越现在最关注的是自己的安全,他的目光穿过江行简光鲜的皮囊,直直的盯着他那已经被固有观念和高高在上腐蚀的狰狞面目,冷笑道,“离婚协议里面写清楚,离婚后,孩子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只需要按时支付他的养育费用就好,但是你不许见他。”
江行简直起身体时顿了顿,他没有料到时越会用这种方法来惩罚自己。
“好,”江行简苦笑,“小越,你还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够了!”时越忽然激动的吼了出来,他的愤怒甚至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只能攥紧了拳头,不让冲动的自己再给江行简几拳。
“江行简这是在施舍我?你是不是依然觉得你在赏赐我?听好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从前甘愿在你脚下当一条走狗是我的错,是我自轻自贱,妄自菲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为白麓喜欢上你这种人感到惋惜,更为自己喜欢上你,觉得恶心!”时越的情绪并不稳定,他完全误解了江行简急于补偿的心思,破碎的信任让他觉得江行简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可信度。
“听着,江行简,明天离婚后,我,时越,和你江行简,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有,那也是仇人的关系,对于你的话,我再也不会相信了,你走吧。”
“仇人关系”这四个字,时越也从没想过可以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真真正正憎恨的人。
他恨江行简对自己的无端折磨,恨他对自己被利用的视而不见,恨他在明明有机会挽回的时候沉默不语,恨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
如果可以,时越甚至想穿越回在江止淮别墅的地牢里营救江行简的那一夜。
如果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时越会从白麓手中夺过枪,将江行简杀死在那个夜晚。
“在我想杀你之前,快走吧。”时越淡漠的说。
他的双眼空洞,再也没有从前眼神中跳跃的灵动,因为怀孕,时越身体内的营养大部分都给了腹中的孩子,他瘦削的身体整个缩小了一圈,脸上的颧骨越发凸出,眼窝都有些凹陷。
怀孕的辛苦,让时越几次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肯放弃这个孩子——她是自己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如果没有了她,时越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动力活下去。
失去信念而自杀的Omega数不胜数,时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离开江家的这些天,将孩子当成了他的信仰。
站在门口即将离开的江行简转身最后回望了一眼时越,最后还是决定离开,至少今晚让时越自己冷静一下——江行简知道时越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也就是仗着时越温顺又理智的性格,他做了一件又一件错事。
江行简慢慢关上门,没来得及关紧,手机就响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江行简先生吗?我是市中心医院的急救医生,您的弟弟江云旗出了很严重的车祸,现在正在送往中心医院,请您……”
顾不上小心翼翼的关门,江行简握着手机向楼下冲去。
——
霍之安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是他进门却一片黑暗,他以为没人在家,就把双肩包和校服外套扔在了玄关,抬脚把鞋随意甩到了角落,一边单手拉着罐装可乐的拉环,没有开灯就像沙发走去。
走近沙发他才发现时越蜷缩在单人沙发里,身上什么也没盖,睡得正熟。
霍之安立刻摒住了呼吸,把手里的易拉罐轻轻的放在了茶几上,又蹑手蹑脚的走到时越的卧室,取来了起夜用的小夜灯插在插排上。
虽然不知道时越为什么睡在这里,还带着满脸泪痕,霍之安还是从抱枕下扯过折叠整齐的法兰绒毛毯,盖在了时越的身上。
小房间中的温度很低,霍之安想了想按了按空调遥控器,调高了温度。
霍之安做完所有的事情后,拿起手机看到某人用自己买给他的新手机发来的消息,眼中有些犹豫和担忧。
他已经刻意回避了那人很多天,一直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面对那人。
霍之安的目光落在呼吸均匀的时越身上,他放下手机,趁着小夜灯的微弱光亮和月光,抬起手,用手指擦去了时越眼角的泪水。
他想时越一定梦到了江行简那个混蛋,不然怎么会在梦里哭成这个样子。
霍之安的心脏在手指接触到泪水的一瞬间,被狠狠刺痛了一下,他第一次萌发了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欲望。
可是不等他细想,时越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红肿的眼睛布满血丝,看上去疲惫不堪。
“……你回来了?吃饭没?”时越撑起身体,打着呵欠看向窗外,有些意外地惊叹,“呀,都这么晚了,我去给你做饭……”
故意掩饰难过的语气和强颜欢笑的表情给霍之安眼中难以说出口的愤懑,他的心口像压了巨石一样压抑。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霍之安站在时越身后忽然低沉的问,他的表情隐没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众,听不出来情绪。
时越走到灯的开关旁,微微侧身,笑了笑,“没有发生什么,我只是有点累而已。”
霍之安才不会相信时越的谎话,他走到时越面前,大声质问,“是不是江行简来找你的麻烦了?他对你做了什么?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咔!”时越在霍之安试图握住自己手腕之前率先抬起了手臂按开灯的开关。
适应了黑暗的霍之安被突如其来的光晃了晃眼睛,他张张嘴,准备接着问下去,却被时越不容置疑的话语打断。
“他没有对我怎么样,但是我和他再也不会有任何关系了。”说完,时越转身走向了厨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霍之安。
第九十六章 小助理家的深夜来客
时越很清楚横亘在江行简和自己中央越裂越大的的缝隙是什么,它名为不信任,又名欺骗。
时越甚至连霍之安都不想看到,他对其他人有了深深的恐惧,总觉得那些人抱着不知名的目的接近自己是为了贪图什么。
霍之安倚着沙发喝可乐时一直注视着时越的背影,他有很多话想问时越,但他又知道时越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无奈之下,霍之安又拿起了手机,突然跳出来的短信让他眯起了眼睛。
“……我出去一下,晚点回来!”
在思索自己事情的时越来不及阻止急吼吼冲出去的霍之安,转身只看到一个趿拉着帆布鞋拉着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双肩包向外跑的身影。
时越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快九点。
他抿抿唇,漠然地继续面对着水池里的菜,机械地清洗着——他的脑海飞快地闪过几个律师的名字,在心中默默分析每个律师在法庭上表现的优势和劣势。
很多知名的律师和江家都有来往,如果要找到真正肯不计后果为一个Omega打官司的人,很少。
时越清点了自己现有的资金,想了想,把今天下午江行简送给自己的房子也算在了里面,钱不多但也是一笔可观的财产,用来请个律师绰绰有余,可是今后怎么生活,时越还需要谨慎考虑。
他坐在餐桌前,看着自己面前的存折和银行卡,决定把房子先转手卖出去。
大概想好了出路,时越才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蔬菜粥,一个人的晚饭孤独又凄凉,时越舀粥往嘴边送的频率渐渐慢了下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放下,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
时越苦笑了一下,自嘲地想,自己应该去天桥下算个命,看看是不是命犯孤煞,所以得不到任何人的真心对待。
他摸了摸肉乎乎的小肚子,轻声说,“你可不要像爸爸这样没有人爱……”
时越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勾勾唇角,自言自语,“一定不会的,爸爸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说这话时,时越的视线慢慢模糊了起来,一颗泪坠落在桌面,它反射着墙灯的微弱光芒,亮盈盈的。
像此刻窗外的圆月。
因为实在太过疲惫,时越在吃过饭后就平躺在了床上,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时钟滴滴答答走过的细微声响,在时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的楼道里突然传来了“咣当”一声关门声,时越闭着眼睛皱皱眉头,只听楼道里爬楼梯的脚步声很急很快,几人几乎是跑上楼的。
听这个脚步声,时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霍之安那小子——整栋楼里只有他上楼的脚步声重成这样。
时越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果然,很快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还有年轻人的谈话声。
打开灯,时越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或许看到他脸色很差又面无表情,站在最前面的男孩子突然语塞,尴尬地说了声“嗨”。
时越的目光略过男孩看向霍之安和他背上背着的,用校服外套盖着头的人,平静的问,“霍之安,这是怎么回事?”
被点到名的霍之安为难地侧侧头,解释道,“我这是在救人,真的,我没去打群架!”
“对,我们是去救小七月的,我们快到的时候,他被人下了促使发热的药,还被那群傻逼按在地上打,我和霍之安是见义勇为!”一旁的男孩子也帮腔说,他伸手拉开了校服外套的一角,给时越看受伤人的情况。
时越的目光很快被那个清秀的男孩额角的伤所吸引,他没办法,只好让霍之安快带他们进来。
将受伤的男孩平放在沙发上,时越才注意到男孩身上瘦骨如柴,身上白色的衬衫都因为年代久远而微微泛黄,他的皮肤上淤青很多,最重的伤是被打肿的嘴角和额头上还带着玻璃渣的划痕。
“这是怎么回事?”时越指挥着霍之安去帮自己搬医药箱,他一边解男孩身上的衣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口,一边问坐在一边手足无措的寸头男孩。
男孩突然被问到,有些紧张的直了直上半身,摸摸短短的头发后才开口,“我也是突然接到霍之安那小子的电话,他让我去百花胡同帮忙救人,然后我就去了……我以为他遇到麻烦了,谁知道是和一群欺负Omega的无赖抢人……他也没提前告诉我……”
时越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孩,却丝毫感觉不到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时越疑惑地转头,手向男孩的颈后探去,“你确定他是Omega?”
“那当然!”男孩提高了声音,“霍之安跟我说他把人家给睡了……不是Omega的话,那他是怎么睡的?!”
这时霍之安正提着医药箱一瘸一拐艰难的走过来,他在打斗众腿上挨了一棍子,虽然只是皮肉伤,也疼的不得了。
时越看了霍之安一眼,又不放心的伸手摸了摸男孩腺体的位置,随后很严肃的说,“他绝对不是Omega,他并没有腺体。”
说这话时,时越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霍之安,看到霍之安错愕的表情后,才慢慢的问,“所以,你是怎么把人家给睡了的?”
“我……我也,我也很懵逼……”霍之安以为时越误会了自己,急于解释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只好在时越给男孩处理伤口的时候将自己和男孩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全部告诉了时越。
“所以,你对他产生了同情?决定帮他?”
时越听了霍之安的全部解释后心情并没有轻松许多,他的手指抚摸过七月的颈后时,摸到的是一个个情到浓时留下的牙印,七月没有腺体,牙印是真真切切留在肉上的。
牙印疤痕有新有旧,有大有小,很容易就知道不全是霍之安所留。
时越在听到“百花胡同”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七月可能的职业。
听霍之安所讲述的故事,时越知道这又是一个alpha突然大发善心的故事。
他抬眼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霍之安,巧合的是,霍之安坐的地方,白天江行简也坐过。
时越不免将两人的身影重合。
49/62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