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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知打开了文件夹，里面有一张报纸的扫描图，写的是她初二那年利民中学一个班的学生集体中毒，产生了幻觉。既然与她有关，那她很可能就是事件的亲历者，但她毫无印象。
她并不急着记起已经遗忘的事，瞥了身后的今妗一眼，确认今妗没有看见这张图片，打开了文件夹里唯一的文档。
那应该是随灵晴备忘用的，为了不遗漏细节，将对话原封不动地记录了下来。
林楠知快速翻动着文档，很容易就了解了随灵晴的去向。随灵晴去过她就读的两所中学，找教过她的老师聊了天，林楠知一路往下拉着进度，在随灵晴最后的结语那里停下了。
“所有老师对林楠知的评价都是沉默内向，都说经常看见她自言自语。由此可见，她很小就有了阴阳眼，经常会被鬼魂纠缠。人们对集体幻觉的印象都是食物中毒，当事人对这次事件了解的反而最少，他们不记得自己经历了什么，但是无一例外在我询问时，流露出恐惧的神情。林楠知也忘了当年的事吗？那一天她声称自己看见有朋友跳楼自杀（大概率是今妗），按理说是不应该忘记的。PS：林楠知初二的班级合照里没有今妗，老师和同学对今妗也没有印象，还是要继续确定今妗的身份。”
有人从过道一路狂奔过来，没多久随灵晴就趴在门框上呼呼喘气。
“还是我给你拷吧。”
林楠知关掉文档，拔出了U盘，说道：“不用了，我要走了。”
随灵晴坐回电脑前，狠狠地拍了拍脑门袋。
林楠知发现她在调查自己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随灵晴索性破罐子破摔，将椅子往后一推，追了上去。
“我有事要问你。”
林楠知已经知道随灵晴要问什么，便说：“我不知道。”
今妗就站在林楠知身边，那双漆黑的眼睛黑洞一样盯着她。随灵晴握了握拳，强自镇定，“林楠知，你把什么都忘了，就不想找回你和今妗过去的记忆吗？那年你说自己看见今妗跳楼了，但警察调查却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你就不想了解她真正的死因吗？”
林楠知握住今妗的手，她已经被今妗身上涌动的鬼气激得起了鸡皮疙瘩。
“我不想知道。”
随灵晴急了：“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就会说不知道？”
林楠知又要走，随灵晴没忍住伸手去拦她。“你……你……”憋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憋出来。
林楠知掰开她的手。
随灵晴喊道：“我明天要去找施乐山，你爱去不去！”
林楠知顿了顿，问道：“施乐山是谁？”
随灵晴扶额，“是你初一初二的班主任啊。”
林楠知“哦”了一声。
随灵晴说：“他从那一年之后就从学校辞职了，不知道搬家去了哪里，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他的吗？”
林楠知皱了皱眉，“我要走了。”
“好好好！”随灵晴彻底放弃了卖关子，选择抓住林楠知的衣袖，暂时性地控制林楠知的行动，“施乐山好像被鬼魂缠上了，我昨天刚好看到他在抓鬼网站发帖，个人信息和施乐山很像，我要了联系方式，私下联系他，发现他真的就是施乐山本人。既然是灵异事件，你总要解决的吧。”
林楠知说：“你也是灵媒。”
随灵晴听见“灵媒”两个字眼皮跳了跳。早八百年知道，鬼魂的数量有这么密集，她就不会追着林楠知，追到自己从此能够见到满大街的鬼魂。最可怕的是，有些鬼魂和正常人看起来没两样，好胳膊好腿的，她根本分辨不出来。这一个月已经就有好几个鬼魂天天找她聊天，差点没烦死她。
随灵晴很少服软，但要她独自抓鬼，她还是没有底气的。她放软了声音，向林楠知做了个拱手的姿势，“你是我师父啊。”
随灵晴不提这茬，林楠知还真的忘了。
“你可以找宁楚云。”
“她这个月请假去外地了。”
林楠知说：“明天几点？”
随灵晴连忙把时间地点都发给她，“我们一起去吗？”
“可以。”
林楠知走了，随灵晴还看着林楠知的背影发呆。
要下楼梯的时候，今妗扭头看了她一眼。
随灵晴抱着手臂，猛地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很怕今妗。尤其是在她知道今妗是个恶鬼之后。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林楠知不怎么和宁楚云联系，从随灵晴那里重新听到这个名字，晚上就接到宁楚云的来电。
她以为宁楚云是要为随灵晴作说客，没想到宁楚云是另外有事麻烦她——
“我室友最近有点奇怪。”
灵媒身边总会围绕各式各样的灵异事件，“倒霉”的不止是她，还有宁楚云。
宁楚云很少用那样恳切的语气说话，“林楠知，我只能找到你。”
她显然被什么绊住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林楠知应得也很爽快，直接说：“你室友的联系方式。”
这时是晚上十点，她拨电话过去，彩铃还没有响起，那面就接通了。
“宁姐说的人是你吗……”女孩子压低声音，推开门到了室外，风声和女孩的啜泣一起传到她耳边，“帮帮我。”
林楠知问道：“发生了什么？”
那边没有回应，又响起一道开门声。有人走到女孩身边，大概还弯腰凑到她的手机屏幕前。那一声林楠知听得很清楚。
“这么晚了，徐琳，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啊？”徐琳哆嗦得不行，“我……我家里给我打电话。”
那人“哦”了一声，“那你进屋里打，现在外面多冷啊。”
电话被人挂断了，林楠知给徐琳发了短信。
“晚上你可以来我这里住。”
徐琳回的很快。
“不行，她不会同意的。”
林楠知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来找你。”
宁楚云大晚上专门给她打电话，说明这件事一定非常急迫。徐琳能忍着害怕在宿舍睡觉，林楠知反而没有她看得开。不管是宁楚云，还是徐琳，都没把事态和她说明白。她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还怎么救徐琳呢？
天气又冷了一些，林楠知出门前戴了毛线帽，还围了一条羊绒围巾，身上穿的是特价买的工装棉衣，这么全副武装好才步行去找徐琳。
两所学校离得很近，走路也只要十来分钟。十点以后学校宿舍就禁止出入，林楠知有今妗帮忙，大摇大摆从宿舍管理员的眼皮底下离开，就是最后翻大门费了点事儿，差点把围巾勾破。
林楠知用同样的方法翻进了政法大学，到徐琳宿舍楼底下等着。徐琳被鬼魂吓破了胆子，死活喊不下来，林楠知在墙根蹲了半天，手指都快冻红了。
她不能大半夜去闯别人的宿舍，今妗是可以去的，很快就回来了。
“204宿舍有很重的阴气，应该就是徐琳的宿舍。”
今妗到的时候，徐琳宿舍几个人在地上铺了毯子，坐在一起打扑克。四人中间有一个“人”注意到她，扭头了她一眼，咧嘴笑了笑。
那人不是人，但也不像鬼。
今妗很容易就认出徐琳，因为徐琳和那个“人”的外表很相似，连睡衣都是一模一样的。徐琳一直在看那个“人”的眼色，在嘻嘻哈哈的几个人中间独自提心吊胆。
今妗径直走到那个“人”面前，问道：“你要杀她吗？”
那“人”说：“我又不是你，我才不杀人呢。”
今妗变了变脸色。
她和林楠知讲自己的发现，回忆起对方的这句话，身上的气息都变得混乱起来。
“对方不是鬼，也不是人，以前没有见过。它的目的应该不是杀人，我们可以等白天再来和徐琳接触。”
林楠知一边听今妗讲话，一边拿手敷着耳朵。
早上起来，林楠知其实把昨天和随灵晴的约定忘了，收到随灵晴的短信才想起来，自己一天要办两件事。
林楠知问她：“你认识徐琳吗？”
随灵晴直接回了电话，“徐琳是宁楚云的室友嘛，和宁楚云吃饭的几次见过她。她怎么了啊？”
“我们今天去抓鬼，把她也带着。”
“啊？”随灵晴想起来之前，林楠知可是死活都不肯让她一起抓鬼的。
林楠知说：“施乐山那边不急的话，就先给徐琳驱鬼。”
原来那个女孩子也被鬼魂缠住了。不知怎么的，随灵晴心中一轻。
林楠知终于见到徐琳。女孩子身材很高挑，脸就小小的，五官很精致，穿衣服的风格让她想到了蔺安蓝。她们身上都有一股明星气。
林楠知问：“你为什么不能离开宿舍？”
徐琳低头看她，两只手不安地扣来扣去，“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我如果离开宿舍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那为什么觉得宿舍很危险？”
徐琳说：“上个月许珊珊请假回家了，回来就变得很奇怪。和我做了一样的发型，衣柜里的衣服也慢慢换的和我一样。我在学校外面办了健身卡，没过两天她也办了。我们两个人在宿舍，别人都拿着手机平板玩，她洗漱完了就坐着盯着我看。有一次我鼓足勇气问她为什么要看我，她说‘因为我想变成你啊’。”
网上不是没有吐槽室友是学人精的热帖，她以前刷帖子见到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许珊珊不一样。不是单纯的为了模仿她的穿衣风格。
她原来和许珊珊的关系不远也不近，自从许珊珊模仿她穿衣打扮，就老是缠着她。她去哪里，许珊珊就去哪里；她做什么，许珊珊也做什么。有好几次，同学和她打招呼，都是许珊珊应的。明明对方很清楚的喊了她的名字，也不知道许珊珊是不是故意的。
本能让她感觉到害怕，理智却说，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许珊珊对她艳羡过头了。
她和宁楚云提到许珊珊的异样，宁楚云的失态才让她心中哑声的警铃彻底响起。
“你和许珊珊保持距离，尽量不要引起她的注意，我找我的朋友帮你。”
徐琳和宁楚云关系比较近，听宁楚云这么说，就知道自己是真的被脏东西缠上了。当时就想哭，宁楚云电话挂得太快，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随灵晴往徐琳身后够了一眼，问道：“她今天没有跟着你吗？”
这一问，徐琳又打了个哆嗦。
“宿舍里约好一起去爬山，我是临时决定不去的。”
早上离开宿舍，徐琳就感觉许珊珊的视线黏在她的后背上。如果不是其他两个室友一左一右抱住许珊珊的胳膊，坚持要继续爬山之旅，许珊珊很可能就跟了上来。
徐琳没见过林楠知，再加上林楠知的女伴让她下意识感到不舒服，见面后就和唯一眼熟的随灵晴紧紧挨到了一起。
徐琳害怕的样子倒让随灵晴感觉到了共鸣，毕竟她也被恶鬼恐吓过，也是有过经验的人。
随灵晴安慰徐琳，“没事的，我们可以一起找到许珊珊异变的原因，然后把鬼魂给消灭掉！”
随灵晴的自信感染到徐琳，后者不安的情绪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徐琳问道：“林楠知说你们今天有点忙，让我自己跟着她，你们是要做什么啊？”
“当然是抓鬼啊。”随灵晴瞥了林楠知一眼，说道，“林楠知的老师也遇到了灵异事件，我们要去看看。”
徐琳瞪大了眼睛。
“我……我不想去。”
林楠知蹙了眉，“那我没办法保护你。”
随灵晴扯了扯徐琳的袖子，说道：“我又不会抓鬼，我不是也要去吗？你放心吧，肯定没事的！”
随灵晴轻轻松松哄好了徐琳，有点想向林楠知邀功，频频看向林楠知，最后还是憋住了。
在校门口拦好出租车，徐琳坐了副驾驶，她和林楠知在后座，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个今妗。她不停地调整坐姿，过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这次怎么对徐琳的事这么上心？”
宁楚云的托付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
林楠知左手扶住太阳穴，嘴角往下撇着，没有理会随灵晴，而是沉浸自己的心事里。
施乐山住在平城的另一面，车程有个四十多分钟。
“到了。”
今妗发出提醒的同时，林楠知睁开了眼睛。
随灵晴抬着手尴尬地笑了笑，“我刚准备喊你呢。”
林楠知最后一个下车，迈出车门的那瞬间她有些犹疑。
直到这时她还没有做好和施乐山见面的准备。
这次见面有可能成为一次契机，一个将遗忘的过去全部回想起来的契机。而她心里的声音，明确地告诉她：
最好不要想起来。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施乐山的住所接近城郊，是所危房老破小，周围一片都拿红油漆写了“拆”字。平城这几年的发展还可以，拆迁款哪怕没有网上流传的可观，也算不错的入项。大部分人搬走了，只有少数几户人家还有着人类活动的气息。
林楠知下车时，便感觉到这里的阳气衰弱，漫眼只有意识模糊的灵魂，这种地方通常连恶鬼都没有一个。人迹罕至，鬼魂也不会喜欢。
随灵晴长大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进入这么荒僻的地方，没走几步小跑回去拦住司机，要了张名片再气喘吁吁跑回来。
“这儿肯定不好打车吧。”
只有徐琳点头应她，林楠知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拣了条路就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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