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景自然也明白皇帝此刻动摇的心情,萧元昌也是他的儿子,在高淑妃一事上,因为萧元昌不肯为她求情,皇帝对萧元昌一直心怀愧疚,如今听着他旧事重提,自然也是触到了皇帝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这萧元昌的确是没有做过这件事,但无论他做了与否,对于皇帝而言,也不过是手足相残,与北夷人勾结仅凭几块腰牌,又没有直接证据,也不至于治罪,即便是为了储君之位对嫡子下手,又不是造反某逆,也不至于丢爵杀头。
所以萧元景打算给皇帝递个梯子,让皇帝下台,也让萧元昌更恨自己一点。
于是萧元景朝着皇帝行礼道:“父皇,儿臣方才仔细瞧过了展护卫的伤口,他的伤似乎是刀剑所致,当晚卫小王爷是用他的火铳打伤了那名逃跑的刺客,火铳的子弹所造成的伤口好像不是这样的。”
皇帝听闻,心下一惊:“怎么回事?”
萧元景继续道:“京兆尹大人,这当夜被卫小王爷射杀的那些尸体可有仔细检查过?可与展护卫的伤口一致?”
京兆尹连忙点头:“回四殿下的话,检查过了,这与展护卫的伤口是否一致,下官还未查过……”
萧元景浅笑,连忙让人打来一盆热水,让内侍替展无为清洗了伤口后,京兆尹才斩钉截铁的确定,两种伤口完全不一致。
如此一个细微的地方被萧元景所察觉,并且提出来,这样皇帝与萧元昌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皇帝的眼里,萧元景是不计前嫌,宽宏细心的儿子。
而在萧元昌的眼里,萧元景则是狡猾如狐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惺惺作态。
萧元景继续道:“父皇,想来是冤枉了大哥了,展护卫不是刺伤卫小王爷的凶手,只怕,是另有其人才是。”
皇帝冷眸对着萧元昌道:“可即便如此,他府兵的令牌也在那群北夷人的身上,朕也不得不罚,京兆尹,这京中藏匿北夷人细作一事,你与巡防营务必要与朕查实清楚,至于元昌,罚俸一年,革去朝中一切职务,禁足在府,以思己过。”
第61章
萧元昌听着皇帝的裁决, 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内心五味杂陈。
原以为知道他受了冤屈, 皇帝总会让人查实清楚,没想到他会为了萧元景如此对待自己。
萧元昌不服, 但是也无可奈何, 毕竟他是父亲, 他是天下之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自己屈居人下,便也只能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
越是如此, 萧元昌对萧元景与皇帝的恨就越发的浓。
凭什么, 凭什么萧元景一生下来就是嫡子,而他却要托生在一个侍妾的肚子里。
即便是皇长子又如何,空有皇子的身份,即便是在朝中立足两年,最后也都无济于事, 因为皇帝的一句话皆化作了泡影。
他坐不上储君,更坐不上那把龙椅, 便只能一辈子屈居人下……
萧元景侧眸睨着萧元昌的神色,心里不由轻哼一声,眼珠子一转, 忙道:
“大哥, 赶紧向父皇谢恩呐。”
萧元昌侧眸看了萧元景一眼, 将满腹的怒火与怨言都深深地埋藏起来,朝着皇帝叩首谢恩,而后,才带着展无为一道离开文德殿。
承乾殿中,萧元景刚刚回来,叶蓁与叶琛兄弟连个便迎了上来,瞧着他的神情,这兄弟两个才算松了一口气,等着萧元景坐下,叶蓁才道:
“殿下,还记得上一次劫走想要暗害殿下的人,似乎就是那个展无为。”
萧元景眉头轻蹙:“我记得你们当初好像说过,那个救走他们的人身手很奇怪,不是中原人。”
叶蓁点头:“没错,那晚和阿琛去王府的时候卑职就发现,当初救走那三个人的,就是展无为。”
听到叶蓁如此说,萧元景这才明白过来,却又格外疑惑,他听卫长恭说过,北夷人的左肩皆刺有狼头刺青,可今日在文德殿上的展无为的左肩除了被叶蓁他们刺伤的伤口以外,并无刺青。
也着实奇怪了……
萧元景也没多想,这是说有些累了,便进到了寝殿休息着。
初八一早,萧元景便借着探病镇北王府的理由出了宫,大包小包的东西,差点把承乾殿都搬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萧元景准备搬过去跟卫长恭同居呢。
萧元景刚刚踏进燕月台,就瞧见庭院中站着一排亲兵,视线齐刷刷的朝着萧元景望了过来,跟看猴子似得,几十双眼睛格外明亮新奇,甚至还带着笑意。
萧元景这是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站在门口与这群人对视着,心中格外忐忑:
咋地了这是,我穿衣服了啊。
我头发也梳好了啊,也没有再把下裳当斗篷穿啊。
他们这么看我干嘛?
萧元景心里想着,刚要开口,就瞧见了李长亭和谢流年从卫长恭的卧房中出来,脸色都不太好,可瞧见了萧元景站在门口,这俩人便立即露出了笑脸,朝着萧元景便走了过来。
谢流年勾过萧元景的肩头道:“小表弟又来看我们老大啊。”
李长亭也嘿嘿一笑:“我们老大正想你呢,这会儿四殿下来了,老大肯定很开心。”
谢流年拐了李长亭一下,继续笑着道:“咱们现在好歹也是亲戚关系,对吧,你说,这表哥要是有麻烦呢,表弟你是不是得帮我一下啊。”
李长亭一脸错愕:“嘿我说老谢,你不地道啊你,凭什么就你跟四殿下有亲戚关系啊,我也有啊。”
萧元景战战兢兢的听着他们两个人一人一句的话,有些讨饶的把点心都递到了他们手上:“帮,帮,我帮还不成嘛,别这样,我害怕。”
谢流年嘿嘿笑着:“别怕,我们又不是什么好人。”
李长亭拐了他一下,谢流年立即一本正经的改了口:“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不是,不用害怕,这个忙吧,也只有小表弟你能帮了。”
萧元景看着庭院里站成一排排一列列的亲兵们,不由疑惑的看着谢流年:“什么忙啊。”
李长亭与谢流年相视一笑,抬手一个响指,这整个庭院里的亲兵齐刷刷的喊道:“大嫂好!”
这三个字从这几十个人的嘴里喊出来,萧元景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是笑呵呵的跟他们打招呼,还是转身就走。
庭院里响着笑声,还有在起哄的,可瞬间又安静了下来,就连吊儿郎当的谢流年与李长亭都立即站直了身躯,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萧元景抬头看了过去,卫长恭沉着一张脸站在卧室门口,眼眸中盛着怒气,转身便回去了寝室。
谢流年连忙拐了拐愣神儿的萧元景,萧元景看了他一眼,便立时明白过来他求的帮忙是什么意思,萧元景朝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忽然觉得肩上的重担有千斤。
但是能有和卫长恭独处的机会,萧元景倒还是格外满意,哧溜一下就钻进了卫长恭的卧房,顺势关上了门,没了防止这些人听墙根儿,还特地开门看了一眼。
确定庭院里的人都规规矩矩站着,张大嘴巴一脸惊讶,他这才放心的关上门,朝着卫长恭的寝室走去。
卫长恭直挺挺的坐在床边,抬眸瞧着萧元景站在门口,不咸不淡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萧元景扬起笑脸走进去,搬了个凳子坐到了卫长恭的面前:“想你啊,就来看你了。”
卫长恭的脸颊微红,轻咳一声低头:“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他们那么没规矩,我也不知道他们……”
萧元景握住卫长恭的手凑近他的面前:“媳妇儿,不就是一声大嫂嘛,没关系,老公我受的住,不会怪他们的。”
卫长恭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复杂。
萧元景:“怎么了?”
卫长恭:“你确定我是媳妇儿?”
萧元景一脸懵懂的点点头:“当然了。”
卫长恭拽住了萧元景的手臂便带进自己的怀里倒在床上,吓得萧元景双臂立马撑在床上,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的伤。”
卫长恭勾唇浅笑:“疼……”
萧元景刚要开口教训,可有想不到什么好词儿,干脆就趴在他的怀里,贴着胸膛听着他的心跳,伸手抚上他的伤口:“不会崩开吧,我担心。”
卫长恭轻抚着他的肩头:“不怕的,有你在,就不怕。”
萧元景轻手拍了一下伤口,疼的卫长恭倒吸一口凉气:“该,让你逞能,疼了吧。”
卫长恭:“我现在是伤了,等我伤好了,你可就逃不掉了。”
萧元景刚要威胁的拍他的胸口,就被卫长恭捏住了手腕,力道之大,让萧元景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萧元景一边挣扎,一边又怕扯到他的伤口,只能扭捏的磨蹭着,结果这一磨蹭……
卫长恭与萧元景相视一眼,气氛格外尴尬。
萧元景轻咳一声,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想用时间来解决子弹上膛,蓄势待发的问题:“那个,我表哥他们怎么了,你怎么那么生气啊。”
卫长恭听到这话,不由叹息一声:“就……我们俩的事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他们知道了。”
萧元景抬眸看着卫长恭:“你不想让他们知道啊?”
卫长恭摇头:“不是,我是觉得我们之间的事,即便是要告诉他们,也该慎重,郑重其事,结果他们……”
萧元景宽慰的轻抚着卫长恭的胸口,劝解道:“好啦好啦,没关系的,他们知道也好,我也不用防着他们,还要费力去思考哪些话在他们面前不能说,现在知道了,就不用顾虑了,挺好的,没事儿。”
卫长恭看着萧元景那贤惠的微笑,叹息一声:“不光他们知道了,就连远在云中的副连,也发来贺电了。”
萧元景:“???”
他以为就这府里的亲兵知道了,没想到连在云中的人也知道了?
卫长恭继续补道:“还是谢流年捅出去的。”
萧元景坐不住了,不对,是躺不住了,要不是这会儿卫长恭抱着,他又心疼卫长恭的伤,他非得冲出去给谢流年按在地上一顿捶。
谢流年与李长亭两个人趴门口仔细的听着,可怎么都听不到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李长亭拍了拍他的肩:“老谢,你说这四殿下能劝住咱们老大嘛。”
谢流年也有点愁:“这要是劝不住,老大早提刀追出来了,这么久没动静,该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李长亭与他相视一眼,眨巴着眼睛,随即摇头:“怎么可能呢,老大身体没那么弱,怎么可能晕过去,再说了,要真晕了,四殿下不得冲出来叫人啊。”
谢流年觉得李长亭说的有点对,可又仔细一想,连忙担忧道:“万一他们在……”
不由伸出两只手对啄了两下:“万一他们在打啵儿呢,这情到浓时,难以自拔,嗝一下两个人都抽过去了去呢。”
李长亭与谢流年相护对视,忽然觉得这个想法有点不靠谱,正打算继续听,就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萧元景与卫长恭两个人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谢流年看了李长亭一眼,心道:完犊子了。
李长亭回应:我觉得我们可能要遭殃了……
果然,卫长恭冷声道:“你们两个如此没规矩,俯卧撑一千,原地蛙跳两千,仰卧起坐五百,顺便带着其他人,绕着京城的主街道五圈,什么时候完成了什么时候吃饭,在场的,罚饷银一个月,谢流年半年。”
一旁的萧元景瘪着嘴将视线投向别处,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谢流年与李长亭叹息一声,萎靡不振道:“是。”
卫长恭:“你们午饭没吃饱啊。”
众人齐刷刷的回答:“是!”
答完发现卫长恭的脸色铁青,连忙改口:“保证完成任务!”
第62章
不过片刻, 这一众亲兵便将李长亭与谢流年两个围了起来, 欢呼着让两个人比拼着做俯卧撑。
萧元景和卫长恭相视一眼, 随即无奈的摇头,一同迈步出了屋子, 朝着府中花园走去。
卫长恭担忧道:“景儿, 我不太明白, 明明连我都不确定我打伤了那个人的左肩, 为何你却要让叶蓁兄弟两个故意去刺伤展无为, 嫁祸荣平王, 但为什么要留这个破绽呢?”
萧元景笑着沉吟了半晌后,才认真道:“因为我想打草惊蛇。”
卫长恭有些不太明白。
萧元景瞧着前头的凉亭, 连忙与卫长恭走了过去:“当夜的刺客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块荣平王府的腰牌, 无论是刺杀你的,还是刺杀我的,都太刻意了,似乎是故意冤枉萧元昌的。”
卫长恭仔细的凝望着萧元景的双眸,唇边勾勒起一抹笑意:“那这跟你打草惊蛇有什么关系呢?”
萧元景狡黠的笑着:“当然有关系了, 你说,当晚如果他们刺杀成功, 受伤的是我,父皇势必会去追查,到时候自然肯定会发现腰牌的问题, 不过肯定就会忽略北夷人, 接着又找不到那位刺杀我的刺客, 萧元昌再反咬我一口,就算父皇信任我,势必在这件事上,父皇又会因为冤枉了萧元昌而感到愧疚。”
卫长恭:“所以你就……”
萧元景:“嗯,所以我干脆将计就计,让叶蓁兄弟两个刺伤展无为,不管当夜那个刺客是否受伤,只要父皇知道刺客是北夷人,甚至还与萧元昌有关系,再在荣平王府找到那个左肩有伤的人,这件事就算坐实了。”
卫长恭:“那你为什么又要放过他呢?”
萧元景:“因为你啊,你是因为知道北夷的细作入了京城才来找我的,所以我得帮你啊,这北夷的金珠公主在萧元昌的王府中,想必这次刺杀的事与她脱不了关系,但是我能因为这件事将她困在京城,困在荣平王府,你说,我是不是帮了你的大忙。”
卫长恭挑眉,朝着萧元景凑近,忽闪着双眸,凝视着萧元景的双眸:“那我是不是该以身相许感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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