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饭都吃不下,还能吃得下药吗?”殷九反讽着大夫,“不必开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
“这......”大夫拿着笔,也不知道是该写还是该撂下。
“听我的,开药,”花黎敲了敲桌子,警告殷九,“生病了就该吃药,你又不是大夫。”
殷九白了花黎一眼,“你又不是我......”
这大夫是待在离魂天里专门负责照料魔尊身体的,可自炽天魔尊死后,这新来的魔尊花黎吃嘛嘛香,也没怎么麻烦过魔医。魔医平日里待在离魂天中无事,也爱听那些宫女们嚼舌根,说花黎和殷九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说魔尊花黎被九将军吃得死死的,说花黎是个妻管严。
“听我的!”花黎翻了个白眼怼了回去。
“听我的。”殷九无所畏惧地看着花黎。
这下魔医坐在中间可杀了眼,到底该听谁的?
听花黎的吧......听说魔尊是个妻管严。
听殷九的吧......毕竟花黎是魔界的头头。
魔医索性谁都不听,写了张药方留在桌子上,趁他俩互相干瞪眼的时候偷偷溜走。
花黎眼疾手快抢过药方放在身后,殷九这几日食欲不振,也没什么力气和花黎争抢。
花黎赶紧吩咐宫女按照药方上的说法去配药,顺便再带一些甜点过来。殷九眼看自己就要被灌药,准备脚底抹油离开魔界。
却被花黎抓了个正着,扯住了宽大的袖摆。
“殷九,你这是什么毛病?看个大夫都看不自在?”花黎问,“难道你害怕看大夫吗?”
“那有什么好怕的!”殷九觉得花黎的猜想简直荒唐,立马否认,“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罢了,反正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吗?”
他又不是第一次吃不下东西了,殷九还记得第一次吃不下东西是在军营,军营的食物都是得过且过,酸臭味的肉弄得殷九一阵恶心,好长一段时间里殷九吃不下任何东西。后来殷九没隔上一段时间就会食欲不振,一开始殷九误以为是食物太粗糙吃不下,后来才发现自己确实是患上了什么奇怪的病。
殷九还记得有次天帝的宴会,众仙家都去了,殷九坐在最末等的席位。那时殷九刚刚凯旋,天帝赏了一碗元宵,可殷九那几日刚刚好犯了病,一颗元宵都吃不下去。这相当于当场拒绝天帝的赏赐,天后趁机在一旁添油加醋,其他几个哥哥也煽风点火,到最后天帝似乎忘了殷九为他刚刚打下的胜仗,命令几名天兵,强行把元宵塞进殷九的喉咙里。
那是殷九有记忆以来,最屈辱的一次。
黏腻的糖水滑过食道,那软乎乎的团子被强行塞进口中,身体又在拒绝着任何食物的进入。殷九满面通红,眼泪都流了出来,还得跪在地上,谢天帝的恩典。
从那之后,殷九就不怎么愿意提食欲不振的事情了。
只要一提就会想起那次,在天界众人面前,被强行塞入食物的样子。
反正进食对殷九来说不过是个能够享乐的消遣,不吃也不会影响修为,吃了也不会增长灵力。有时候殷九会刻意地隔上好长一段时间不去吃任何东西,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想起那段回忆。
他不想治疗,也不想吃东西,就任凭之前的伤口放在那里流血、化脓,也无所谓。
“那你在怕什么?”花黎看殷九的脸色不好,赶紧走近握着殷九的手。
在怕什么?
殷九也想知道啊......
殷九不肯回答,花黎也没再多问,给他续了一杯茶水抱着喝。殷九看着书,花黎就坐在一旁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对了,宗澄回来了。”花黎想到今早刚刚见过宗澄的事情,便如实地向殷九说了,“我和宗澄核实了宫微的长相,确定西北三都矿山的事情也是宫微搞得鬼。”
殷九突然来了兴趣,他放下手中的书,示意花黎继续说。
“宗澄告诉我,他在石窟之中见到了一具棺材,棺材周围种着黑色的莲花。”花黎道,“那棺材中有具尸体,但不知道是谁的,宗澄打破了棺材,却只见到了衣角。”
“黑色的莲花?”殷九疑惑,他从未听说过六界还有黑色的莲花,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可惜宗澄没留意,还是让宫微跑走了,带着那个棺材跑走了,”花黎说,“不过宗澄抓了几个宫微身边的婢女,我们到时候可以问问情况。”
“那个棺材里,会不会就是那个吃灵力的怪物?”殷九问。
“应该是,宗澄说宣赫都出产的矿石,白天看着还好好的,一夜之后会有一部分矿石突然失去灵力,变成废料,恐怕应该是那个怪物吸走的。”花黎回答,“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他到底怎么吸收灵力的?”
“我也在想......吸收掉山川草木的灵力还好说,那丽疏比武场地下的那么多高手的灵力,他到底是怎么吸收掉的?我从未听说过有谁家的秘术能够吸收灵力。”殷九回忆脑海中见识过的秘术。
“我也从未曾听说过,”花黎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觉得这和修罗族有关系吗?”
“不知道,下次若有机会,我去问问释无痕大师。”殷九回答。
释无痕拥有着佛界藏书阁的钥匙,是六界最博学之人。
两人说话间,宫女把殷九的药端了上来,除了药还带了一些糕点和糖浆,这是花黎特地吩咐的,就是怕殷九喝不下去药,所以备了些甜的东西。
殷九闻到药味便觉得更加难受,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说得话得罪了那个大夫,这药看起来黑不溜秋的,就跟矿山中的煤浆似的。
“魔界的药不比仙界通透,你试着尝一尝,”花黎拿起药碗和勺,舀了一勺黑色的药汁,送到了殷九嘴唇边。
殷九近几日本就不爱吃东西,看见药就更吃不下。
殷九一脸拒绝,还不经意往后躲了一下。
花黎叹了口气,这时候就应该拿出魔界至尊的架势出来,“殷九!赶紧喝了!”
可殷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有时候面对花黎那叫软硬不吃。
殷九别过头去不理花黎,花黎一下子泄了气:“好哥哥,你尝一口吧,不苦的。”
殷九还是不理他。
“九将军?”花黎戳了戳殷九的脸,“喝一口,求求你喝一口,就一小口。”
殷九拿开了他的手指。
“乖......喝一点嘛,真的不苦的。”
花黎试探性地舔了一口,这都是什么玩意,他就尝了一口,脸都要哭得皱起来了。可花黎还不能说,只能装作不苦的样子哄着殷九,“你看我喝了,一点都不苦。”
殷九看着他为了哄自己,被药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哄着自己吃药,殷九有些不忍心,接过了碗。
花黎看他肯接碗,心里不经有些小兴奋。
殷九看着花黎的样子,叹了口气,真是输给他了。
他仰头喝了个干净,即便身体难受得不行,还是尽力咽下了药汁。
黑色的药汁挂在嘴边,花黎取了一小块糕点含在嘴里,低头吻住了殷九的唇。香甜松软的糕点化作糖水,流淌在两人的唇舌之间,冲淡了原本的苦味。
殷九记得,之前天帝灌自己的元宵,也是这样的味道。
甜的,不知道天界的厨娘加了多少糖。
黏腻的汁水流过殷九的喉咙,可这次,他体会到的不再是那种窒息的感觉。
同样是逼迫他进食,同样是在食欲不振的时候,可眼前这个人总是能够找到最温柔的方式来哄着他,惯着他。
花黎放开殷九的时候,留意到殷九的眼睛红彤彤的。
衬着他雪白的皮肤,活像一只垂耳兔。
“怎么了?”花黎赶紧伸手摩挲着殷九的眼角,还好没有泪痕,没有哭过的迹象,“是不是我咬到你的舌头了?是不是我吻技不够好?”
殷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花黎,索性不要脸的说了句:“对,是你吻技太差了,咬到我的舌头了?”
殷九站起身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了床榻休息。
花黎赶紧追过去:“你让我看看!咬得严重吗!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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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魔界地牢。
宗沛带回来的那几个宫微身边的女子被暂时关押在这里,殷九过来时,这几个女子身上都带了伤,双手被捆缚在一起。
花黎和殷九一起过来,殷九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可花黎是第一次见,不免有些好奇。他东瞧瞧,西碰碰,对着那些阴森恐怖的刑具不免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两步。
几个女子看到了花黎和殷九,脸上的惊讶之色难以掩饰。
“属下已经拷问过她们了,”宗沛回答,“可是不管用,她们的嘴巴都紧得很。”
殷九猜到了,宫微身边的人必定都是受过训练的,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把事情交代出来。
花黎疑惑,这样该怎么询问她们关于宫微的事情呢?
“我知道你们对宫微都忠心耿耿,”殷九站在她们的面前,打量着这几位女子,“不可能轻易地背叛他,不过我今日要说的和宫微没关系......你们中间有人认识樊姬吗?”
花黎惊讶地看着殷九。
樊姬?玉笙寒媳妇儿?承欢的亲娘?
原本几个女子都打算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的,没想到殷九没有上来就问宫微的事情,而是说起了樊姬。
这下有几个和樊姬平日亲密的姑娘脸色变了。
“你问她做什么?”其中一个女子回答,“你认识她吗?”
殷九看有人回复自己,便知道这次审问有了希望,殷九回答,“不认识,只不过我有一位朋友认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樊姬谈起过。”
“什么......朋友?”另一个女子问。
“青丘山主,玉笙寒。你们应该知道吧,玉笙寒娶了樊姬,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为承欢。”殷九回答。
花黎在一旁听着,心里附和道,生了一个小的狐狸精。
“她......”有一位姑娘开口问,“她现在过得好吗?”
看来宫微对樊姬的处刑是秘密进行的,这几个女子并不知道。
殷九照实回答,“她死了,死之前被人千刀万剐,心脏中还被塞进了七宝转魂铃。死相十分凄惨,临死前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一面。”
“不可能!”一个女子尖叫出声,“不可能!楼主答应我的!他会放了樊姬的!”
那名女子哭号着,额角有青筋显现。
殷九觉得这或许会是一个突破点,让宗澄把其他女子带下去,只留下这一位。
殷九上前给她松绑,递上了一杯茶水,可那女子不肯接受,只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她一边哭还一边喊着:“不可能......不可能......他答应我了......”
殷九没再多问,而是等候在一旁,等她的情绪平复。
等到了这姑娘哭累了,趴在地上啜泣的时候,殷九才走过去递给了她一张手绢,让她擦擦眼泪,“你是樊姬的什么人?”
姑娘有些害怕殷九,但挣扎一会儿后,还是接过了殷九递过来的手绢。
等她擦干眼泪,这姑娘才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她是樊姬的亲姐姐,瑶姬。
她们的父亲是修罗与魔族的混血,修罗族灭亡之后没多久,两姐妹的父母也相继去世,两人从小就过着流浪无依的日子。
直到后来遇到了宫微。
宫微开办的红叶楼只收留有修罗血的人,两姐妹便顺理成章地进了红叶楼。
但她们进入红叶楼之后才发现,这里不过就是个囚禁人的牢笼。宫微表面上对她们很好,供给食物,可却从来不让红叶楼的人与外人多话,更不许私自行动。虽说这里行动受限,又是陪客的生意,但对当时的瑶姬来说,能够吃饱饭就已经比什么都重要了。
可是后来,樊姬喜欢上了玉笙寒。她想尽一切办法逃离红叶楼,可宫微就是不放人走,宫微囚禁了樊姬,把樊姬锁在阴暗的牢笼里。瑶姬和红叶楼里的几个姐妹求情,宫微也没放她走。
直到百年前,宫微受了一场很重的伤,无力监管红叶楼,瑶姬才联和几个熟悉的姐妹偷偷把樊姬放走。养好伤的宫微得知樊姬离开的消息后,并没有怪罪她们,而是说自己日后不会再找樊姬的麻烦了。瑶姬还以为樊姬一定和玉笙寒双宿**去了,没想到......
“我当年就不该带她进红叶楼的!”瑶姬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哭了出来,“楼主答应我的!他说了他会放过樊姬的!”
“很可惜,他没有遵守承诺,”殷九道,“他杀死了樊姬,还是用那样千刀万剐的方式。”
瑶姬一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被宫微如此对待,死相如此之惨,便咬牙切齿地咒骂道:“他一直都是这样,任何不顺他心意的人都会被杀掉!”
殷九听到这话突然来了兴趣,难道红叶楼的人都不是自愿跟随宫微的吗?
“我可以带你去青丘祭拜樊姬,”殷九开出了条件,“但是你得告诉我一些关于宫微的事情。”
瑶姬抬头看着殷九,“你想利用我妹妹的死从我这里套话吗?”
“是。”殷九大方利落地承认了。
“我不会告诉你的,”瑶姬道,“不论楼主做了什么,他当年收留了我和樊姬,我是不会背叛他的。”
殷九没想到她的嘴这么硬,上一秒为了自己妹妹的死哭成那个样子,下一秒还是能站在宫微那边对抗自己。
“你确实不会因为樊姬的死背叛宫微......”殷九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么......承欢呢?”
“承欢怎么呢?”瑶姬问。
“他没怎么......”殷九道,“如果你们红叶楼的人都有着修罗血,那么承欢是不是也......这么说来,宫微会不会有一天带走承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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