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愈眉间泛起愁,转头对葛鄞说:“就是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要是碰上黑死病
……”
即使他们免疫力再强也有可能感染,并死在这里。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葛鄞停驻了不过十秒,然后他便迎着风走下山坡。
老者走了过来,他对着秦愈谈叹了一口气道:“老朽一生也没想过,会有回到这个时期的机会。中世纪的欧洲,华丽奢靡但是卫生条件极差,若是染上病——”
他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眼里满是忧愁。
秦愈看着这他梦想过无数次的,如油画一般的风景,如愿以偿的喜悦并没有如期而至。那座庄园,必然也如同疗养院一般,华美的外表下面隐藏着可怕的事实。
他紧跟上了葛鄞的脚步。
————————
既然是设定好的世界,这里的人即使表现再自然,也只是NPC,不会存在性别歧视,种族歧视这种情况。
瞿杉坐在鹅绒垫上说笑:“我倒以为,他们见我这副打扮,还要批判我一顿,将我当作女巫烧死。”
秦愈歪着头跟葛鄞说:“没有鼠疫,这算是成功一半了。”
座上的女主人显然没有注意生者们的外表衣着,她不过只是发布任务的NPC。
她一脸愁容,用扇子掩唇道:“欢迎各位的到来,我是这里的女主人,伊丽莎白·比斯特。很抱歉让各位尊贵的客人在此等候,不过在各位休息之前,请容我介绍一下这座被灾厄笼罩的庄园以及,我们比斯特家族现在遭遇的不幸。”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只有那个名叫贝克的管家举着一瓶朗姆酒,为每个人面前倒上一杯,从放置杯子到倒酒,他都没有发出一点不和谐的声音。
“这座庄园是比斯特家族名下的唯一一处家产,我的丈夫——查尔斯·比斯特伯爵,于一周前去世,我的儿子在战争中光荣牺牲,现在我,伊丽莎白·比斯特就是庄园的名义女主人。我还有一个女儿,玛格丽特。”
提到她的女儿,伊丽莎白神色悲恸,她身陷在厚厚的椅背里,脸上没有血色:“或许各位已经在外面见过她了,但是很抱歉我不能让她下来会客,因为最近庄园发生了太多事。牛羊成批死去,河水变黑,周遭的人都染上重病,仆人们走了大半,我一人打理庄园实在分身乏术。”
第一个打破寂静的秦愈开口道:“这些,与令媛有什么关系呢?”
伊丽莎白将扇子展开,遮住半张脸,两只眼睛已然有水雾:“外面的流言,说玛格丽特是带来这一切祸事的灾厄——”
“他们说她是撒旦的化身,重新回到人间了。”
第25章 耶稣的忠诚信徒
伊丽莎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
比斯特庄园坐落于18世纪的英国南部,庄园主人是查尔斯·比斯特伯爵,在今年年初,他就得了一种严重的疾病。风烛残年之际伯爵想要为唯一的女儿玛格丽特安排婚事。
他的一儿一女均出自现在的女主人伊丽莎白·比斯特,女主人温柔贤惠,将庄园打理的井井有条,仆人们都很尊敬她。
儿子理查德英俊秀逸,是最合适的继承人,然而他却在几年前战死。女儿玛格丽特正值风华正茂,是闻名遐迩的淑女典范,伊丽莎白也一直因女儿而骄傲。
齐敏敏似是有些失望,她小声道:“我还以为是中世纪……”
男生白了她一眼:“一看就没认真读过书。你没看到她裙子,多明显的洛可可风格,路易十五统治时期,由蓬帕杜夫人引领而兴起的潮流,现在应该是18世纪左右。”
葛鄞对古代历史了解并不多,他饶有兴趣地道:“蓬帕杜?洛可可?”
英国人爱茶,伊丽莎白给他们端上来的也是茶。加了牛奶的茶十分甜腻,这对喜欢甜食的人来说最好不过。
秦愈轻抿一口就放下茶杯,点点头:“路易十五的夫人。洛可可风奢靡细腻,铺张华丽,色彩丰富,是一种扭曲到极致的审美,也是这个时代的女性最迷恋为之疯狂的特色。”
他看向那边眼里发着光的齐敏敏:“其实也不算,只要是华丽繁复的装饰,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深受追捧。”
丧夫丧子的女主人神色憔悴,纵使脸上粉黛施尽,这一束珠宝堆砌的鲜花也到了衰败的时刻。
伊丽莎白轻轻扇着羽毛扇,说:“比斯特家族走到了末路,我不忘亡夫遗愿,一直想要为玛姬寻一个称得上比斯特这个爵称的男士,振兴庄园。但是——”
她吐了一口气:“我的玛姬却从来没有看上过哪个青年,我带着她不停地参加种种舞会,让她成为舞池里最闪耀的星星。可玛姬并没有流露出对哪个男士有好感。”
男管事贝克退到一边,秦愈打量着他。
他穿着一身熨帖得体的燕尾服,管事必备的悬挂式怀表、手套一一俱全,贝克有些年纪,但依旧站得笔直。
他有了一个想法。
伊丽莎白让贝克去上甜品,她则继续道:“我和伯爵都是虔诚的基督信徒,每一个礼拜日都要去圣帕德做礼拜,玛姬那一次也去了,虽然她总是不乐意的。”
“妈妈。”一声少女的呼唤在楼梯上传来,众人纷纷问声去寻。
伊丽莎白讶然道:“玛姬!你怎么出来了?”
玛格丽特提着裙摆,轻轻皱着眉,眼睛红红。
她已经卸下了裙撑,换上较为简单的蓝色裙子,帽子也摘了下来。少女略带病容,双颊是异样的红,玛格丽特扶着楼梯的扶手,站在楼梯中间。
丝绸的柔软将少女纤细的身体包裹,她紧紧抓着扶手:“戈登不是那样的人。”
“回去玛格丽特!母亲在会见客人,你这幅样子出来,实在太失礼了!”伊丽莎白站起来,换了一副表情。
原本在窃窃私语的七个人一下全都安静了下来。
“这就是淑女典范?”齐敏敏嘟囔道,“还不如尧尧……”
玛格丽特委屈地撇了撇嘴,转身跑上楼,房间门嘭地关上了。
“让各位见笑了,我这女儿,最近变得十分执拗顽劣。”伊丽莎白慢步走回来,她显然有些失态,扇子攥在手里。她道:“那个戈登·莱恩德就是她在教堂时遇上的一个无名小卒。”
瞿杉开口:“然后夫人的女儿就看上了他?”
十分戏剧化的发展,贵族小姐看腻了闪闪发光的钻石珍珠,却一眼相中了地上不起眼的一块石头。
“莱恩德是一个没有任何爵位,卑贱的无名骑士。他甚至没有固定的居所,行为粗鲁,这样的人不应该与我们这些贵族有任何交集。”伊丽莎白眼中泛起一阵怀疑,“可那之后,玛姬便和他走的很近。”
听到这里,秦愈发问:“小姐有没有明确表示出她的想法?”
“玛姬不会和我说的,她知道我不会同意。”伊丽莎白喝了一口红茶,一名女仆端上来的甜品,她拿了一块蔓越莓奶酥放到嘴里。“但是那之后,她开始偷偷背着我给那贱民有书信往来。”
秦愈心里了然,他拿了一串看起来十分新鲜还挂着霜的葡萄,入口脆爽。
看到葛鄞没有动一口桌子上的食物,秦愈将葡萄递到他面前:“尝尝?18世纪的葡萄,绿色无污染,来一趟怎么说也不容易。”
葛鄞接过来,说:“你倒是适应得很快。”
“又不是耽于现状,早点接受不好么?”秦愈答。
葛鄞看向长桌尽头的伊丽莎白。
“大概是二十天前开始的,丽萨最先发现我们的牛开始生病,然后接着慢慢的死了一大片。我以为是闹瘟疫,就连忙让丽萨去找来查理医生,他是我们这一带出名的兽医,但是都查不到是什么疫病。”
伊丽莎白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仆,她低垂着眼睛,向着所有人弯腰。
伊丽莎白说:“紧接着,河水变黑了,牧场的草成片干枯,佃户们也开始生病,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庄园因此损失了大笔资产和人力。但是我们家的人没有受到影响,我们和佃户都是喝的同一条河里的水。”
“会不会是河水被污染?”男生问旁边的医生,不确定地道:“18世纪六十年代,英国第一次工业革命,大量排放污染性气体和废料,才让这里的人喝了污染的水生病的。”
医生赞赏地点点头:“很大可能,那时候因此死亡的人很多。但是这样也说不过去,为什么这个家族的人都没有因此生病呢?”
之后有谣言说,比斯特庄园的人没有事,是因为这些事情是他们干的。目的是为了让沿着河流生活的佃户迫不得已,都来租佃比斯特家的农田以达到敛财的目的。
“这时候,丽萨出来了。”伊丽莎白稍稍展眉,那个女仆上前一步。“当时庄园很多佣人纷纷离开,是丽萨主动为我们说话,这才不至于让庄园彻底成为一个空壳子。”
瞿杉道:“她说了什么?”
丽萨小巧的脸上几点可爱的雀斑,她脸红了红羞赧道:“夫人,这是一个佣人该为庄园做的。”
“耶稣保佑。”伊丽莎白在胸前画十字,“丽萨去告诉他们,是我们的诚心感动了上帝,这才不至于将祸事引到我们身上。”
“可是,你又说外面的人把玛格丽特叫做撒——”齐敏敏脱口而出,齐尧尧连忙捂住她的嘴。
女主人看着高高堆起的甜点鲜果,没有再说话,丽萨开口:“不知是从何处发起的谣言。附近的信徒曾经也都是受过庄园照顾的,但这件事情一出,他们便开始诋毁庄园,说,说玛格丽特小姐受*别西卜*指使,她与外男有私,是来传播恶魔种子的灾星……”
她说到这里便有些激动,两滴泪落下来,她突然跪下去,伏在伊丽莎白脚边:“真主在上,比斯特家族一生行善,怎么会遇上这样的无端污蔑!”
秦愈明白了,任何一件事一旦跟宗教信仰沾上边,那么必然会变得复杂起来。
他从未信过鬼神之说,虽然神诀的出现彻底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但是宗教一说,比这还要麻烦一些。
他不愿多作评价,人们活着需要信仰,无论是否是哪个宗教。
只要不是邪教。
贝克也“咚”的一声,跟着跪下去,他闭上眼睛虔诚做着祷告,嘴里念念有词。
这一幕把其他几个现代人给吓坏了。
“我们是不是不该出现这里。”男生道。
“我妻子生前也信教,每天都要祷告,但也不是随便什么时候就开始做。”医生擦了擦汗。
“是生活太苦了,他们觉得只有主才能拯救他们。”瞿杉不甚在意。
双胞胎姐姐紧紧抱着妹妹,她紧张地看着主仆三人:
“感觉像传销……”
秦愈没有发表意见,葛鄞看着伊丽莎白,紧锁眉头道:“只是活在幻想里,是得不到幸福的。”
“如果是在更加艰难的未来,人们是靠着什么活下去的?”他问。
葛鄞低下头道:“那时候的人,没有功夫去祈求不存在的精神领袖。平民忙着填饱肚子,富人忙着享受,国家高层忙着警惕外来威胁。宗教信仰早已经被人们抛弃,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秦愈心里涌起一阵苍凉的悲哀,通过葛鄞这几句话,他似乎看到了在遥远的未来,城市坍塌,人们流离失所。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一曲哀调。
也许是终于想起还有这么多人,伊丽莎白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出她最终的目的:“远方来的客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夫人,您说。”秦愈坐直了身体。
NPC要开始发布任务了。
没想到伊丽莎白却只是拜托了他们几件小事,她道:“稍后我会让贝克为你们分配住所,你们请在此放心居住,庄园除了私人房间,所有地方向你们开放。还有就是请各位务必在晚上不要出门,不要开窗,听见什么响动也不能出来。”
瞿杉:“为什么?”
伊丽莎白没有回答,她站起身,拖着厚重的裙摆双腿略微曲膝,两手稍提裙摆两侧,高耸的礼帽微微向下。
“乐师们都离开了,因此只能委屈客人们在这样冷清的环境下用餐,招待不周处还请原谅,我就先失陪了。”
她转身离去,贝克留在了餐桌前,笑道:“请客人们用餐。”
生者们面面相觑。
贵族的食物总是丰盛且浪费的,即便比斯特家族没落了,但是照样给七个人上了一满桌的菜品,从饭前小点到饭后饮品,足足吃了快一个小时。
秦愈和葛鄞没吃多少,有些食物摄入适当即可,倒是瞿杉一点不含糊,吃了不少。
到了分房间的时候,贝克解释说因为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客人前来,就只准备了四间客房。
“委屈各位了。”
四把钥匙,七个人。
瞿杉主动道:“我一个人一间房,没意见吧?”
其他人自然没意见。
秦愈拿到了三号。
他把钥匙在葛鄞面前晃了晃:“走吧,看房去。”
第26章 他的那片遥远之地
伊丽莎白安排的客房,在二楼。
四间房挨着,1号住的是是双胞胎姐妹,2号住的是医生和男生,秦愈和葛鄞前后脚跨进3号房,瞿杉则一人拿着钥匙打开了4号房的门。
即使是客房,也装饰得十分华丽。
秦愈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时不禁深吸一口气。这个庄园的外表已经十分美丽,内部的装饰极富设计感,更倾向于的是大气的配色与搭配。
放到现代,不知是多少设计师都要拜服的设计。
葛鄞拿起靠窗书桌上的羽毛笔,瞧了两眼,转身道:“按照笔的发展演变史,我记得这个时期应该有钢笔和铅笔了。”
18/68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