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
“也没有。”
葛鄞轻哼一声,笑容慢慢消失:“那你担心什么。”
秦愈皱起眉,葛鄞轻浮的态度让他很不爽,非常不爽。
“你根本没弄明白我在说什么,我担心什么?我什么都不担心。难道不是你才是有家室的人吗?”秦愈很真诚地在对葛鄞说,“对待感情不应该这样,你既然有个念念不忘喜欢的人,那就要清楚怎么保证对他的忠诚。”
“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摆出老师的架子,我知道怎么做。绝对忠诚,我心里有数。”
葛鄞知道秦愈在想什么,他们是挣扎在荆棘中的两只鸟,神诀以为遮住他们其中一个的眼睛,就能够让另一只在渴望中死去。
想得美。
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放弃让秦愈想起过去的葛鄞,此刻就改变了主意,胜负欲一下被激起,神诀越想让他感受到痛苦,他就越要要让他看看。
再来一次,赢的还是他们。
“你能明白就好,不过但是刚才还是我的问题,我发神经,”秦愈瞬间就明白了刚刚为什么会这样,全是丽萨的报复。“那巴掌打得好。”
“最好是这样。去,开门。”
葛鄞歪着头,把斧头扔给他,秦愈见他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就当是葛鄞明白他的意思了。
闹剧到此结束。
地板下面漆黑一片,没有人影,葛鄞说刚刚劈开第一下的时候就没见到人,怕是早就跑了。
门刚被打开时,屋外就窜进来一条黑色的影子,如急雷闪电迅猛,秦愈还没完全放松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与此同时葛鄞抄起椅子,就要作势往黑影砸过去。
“不要……请不要这样……”缩成小小一团的黑影说话了,居然是玛格丽特。
秦愈看见小小的黑影中渐渐显现出少女的模样,她狼狈地蹲在地上,神色惶恐。
“很抱歉打扰你们,”跟之前对比,玛格丽特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她道:“丽萨在找我,请不要让她发现我在这里好吗?”
玛格丽特的脸色不似作假,秦愈却并未因此放下警惕,齐家姐妹失踪那晚玛格丽特给他留下的印象,可不是现在这个柔弱可怜的千金小姐。
“为什么?”他问,斧头攥在手心。
玛格丽特的脸上和手臂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黑色擦痕,秦愈想到了昨天那个黑影。
“她把妈妈关在了楼上,杀死了戈登。”
玛格丽特小声地抽泣,她捂住脸,肩膀小幅度抖动着。
秦愈把门带上,向着玛格丽特走去,葛鄞觉得不对劲想要拉住他,秦愈摇摇头。
“丽萨是犹大对吗?”秦愈走到她面前,撑着膝盖对她说:“你回来这里,是为了向她寻仇?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她以前是修道院的修女,我只是一缕被召唤回来的魂魄,没有办法与她抗衡。但是先生,”玛格丽特向前扑过去,抓住秦愈的手,埋下头:“我知道你们都会帮助妈妈的对吧?丽萨要将这个地方变成魔窟了。”
“怎么说?难道不是伊丽莎白投入了撒旦教吗?”
玛格丽特的手十分冷,让他想起山洞的森寒。
扣紧了手指,她抬起头:“难道先生是不愿意帮助我们?”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信口开河我也会,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玛格丽特偏过头,抬头时已是有了泪水在眼眶里,她说:“是不是我把实情说出,你们就会帮我?”
“帮理不帮亲,谁对我就帮谁。”秦愈表示谁也不偏袒。
“好吧,您问。”
“谁挖的地道?”
玛格丽特:“这,我不知道,一直以来就有的。我时常去下面找哥哥,没有进去看过,里面很黑。”
“那丽萨是怎么从修女,成为你的女佣的?”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我和妈妈去教堂做礼拜,她当时受其他修女欺负,我就,就帮了她一把,之后她就来庄园了。”玛格丽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丽萨对我的确很好,但是,她也背叛了我。”
“我有个问题,你是真的喜欢戈登吗?”秦愈问。
“戈登……”玛格丽特有些失神,她垂下眼:“他的确是不该与我有联系的人。他给我新的认识,给我新的体验,我……我宁愿不是伯爵的女儿。”
“那条项链,为什么会有理查德的名字?”秦愈一发三问:“齐家姐妹做了什么?你知道你被丽萨骗了吗?”
玛格丽特被问住了,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小姐很冷吗?你的手好凉。”秦愈冷不丁说道,他抓住玛格丽特想要回缩的手,笑了一下:“在找什么?戒指?戒指不在我这里。”
脸色变的煞白,玛格丽特的表情凝固。
她嗫嚅着:“不信?哪里,哪里您觉得不可信?!”
“没有不可信,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不过你那句,‘玛格丽特和戈登是真的相爱’——这句话,你再想想可能吗?”
没有得到回应,秦愈甩开玛格丽特的手,他慢悠悠走回到葛鄞身边,坐在书桌上,一脚勾着椅子腿。
“你的手太冷了,玛格丽特和你,是在两个极点。理查德,我说的对吧。”
他大腿肌肉用力,椅子飞了出去,直直冲着玛格丽特的位置。但是椅子在靠近玛格丽特时就停住在空中,大概持续了半秒钟,椅子落在了地上。
“是吗?”
玛格丽特的模样出现变化,身高拔长,肩膀宽了,变化成一个年轻男人的模样。
理查德扶稳椅子,略带忧郁的神情添了几分失落:“我以为,可以阻止这一切。”
“说说吧,你到底来干什么的。”葛鄞没有兴趣听他做些忧伤的感慨:“三分钟。”
理查德道:“我恨这个地方。”
“母亲毁了我的人生,也终止了我的人生,妹妹为了让我听她的话,就处处与我作对。到头来,最让我觉得亲近的,还是丽萨。”他的眼神出现一丝温柔,“我在教堂门口遇见她,一身是伤,我当时在旁边,妹妹让我把她送去医馆。之后,她就跟着来到了庄园。”
“这一段看过了,”秦愈及时打住,“说重要的,你来干什么?”
理查德像是作出一个重大决定一般:“我想要那枚戒指,那枚戒指是比斯特庄园的,代表了最大权力。只要有戒指,比斯特就彻底毁了。反正你们拿着也没用,我想请你们借给我。”
他的眼神真诚,几乎是恳求的语气,秦愈移开视线道:“你去求他。”
“想都别想。”葛鄞当机立断地拒绝了,木屑在他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如果玛格丽特是被召唤的,你又怎么出现在这里?”
戒指?秦愈给我戴上的,你说借就借?
果不其然,理查德一下就被问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回来的。
然而只有一个可能,伊丽莎白——
他的手不可遏制地抖起来。
秦愈没有再说话,这时候听到了门外一阵奔跑声。
最终停在了他们门前。
“咚”一声巨响,随后是指甲在门板上划着的刺耳声,绵长的耳道折磨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一个声音在门口高喊。
“你知道鸢尾的含义吗?”
理查德愣住了,他站起来,门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砰砰砸响,丽萨发着笑,一边不断地高声问着。
“理查德,你知道鸢尾的含义吗?”
秦愈听了半天,道:“原来丽萨真的在追你。”
第47章 永不流逝的时间
门口催命符一般的发问,把理查德吓得一动不动,他的身影在墙边若隐若现,好像随时都会消散。
那如同指甲划黑板的声音十分刺耳,一下一下抓着门板,隔着一道门的丽萨,却像是追逐人类的厉鬼。
被追逐的理查德紧张地后退到了墙壁,他看向葛鄞:“先生,求求您……”
“借给你也没用。你要想清楚,在伊丽莎白召唤你回来的前提下,还惹怒丽萨的后果会是什么?”葛鄞大步流星走到门口,他还没打开门,就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没有后路了,听听她想说什么,好好回答吧。”
他将门外的人放了进来。
秦愈随意地坐在床沿,正对着门外扑伏在地面的人,麻布的裙子出现了一大团的污渍,红色的血还在从她大腿上不断流下。
视线落到丽萨脸上,秦愈道:“你中弹了。”
然而他们刚刚并没有听到枪声。
他神色淡淡,斜眼瞟了一道理查德。
“伊丽莎白早就知道是你对吗?”
“是啊,儿子女儿都回到了比斯特,夫人也变得坚强了,这个地方终究要成为撒旦的魔巢。你们也逃不掉的,哈哈哈……”
亚麻色的头发沾着血湿淋淋地贴在脸上,她抬起头,笑得肩膀抖动起来:“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无罪的人了,你还问我这些,真是好笑。那我问你,上帝会垂怜比斯特吗?”
理查德的幽魂脆弱到好似一碰就散,他离伊丽莎白用言语构建出来的形象差得很多,丝毫看不出他进过军营,眼下这个情况,哪怕为自己争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丽萨能把他吓成这样,真是搞不清谁到底才是鬼了。
指甲抓得血肉模糊,里面的嫩肉翻出来,纵使疼得冒冷汗,丽萨还是艰难地向着屋内爬去。
一道长长的血迹从走廊尽头直到门前,葛鄞不动声色扇了扇鼻子前的血腥。
“理查德,理查德——他们要追上我了,你不要怕,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回答我就好。”她拖着受伤的腿,往理查德爬去,“你真的不知道鸢尾花有什么含义吗?”
“你到底要干什么!”理查德崩溃地跪在地上,他抱着头,目眦欲裂:“不要再说了,你让我走行不行?”
“这个问题就这么难?”
丽萨染血的手心摊开,亮闪闪的勋章伸到了他面前。
“你能去哪里?你死都是庄园的人,夫人很想让你继承家业,取得一点功勋,这不好吗?你就偏要去画那些忤逆神道的画!你不是不知道夫人是怎样的人,她监视你们,难道你以为玛格丽特不告诉她地下室里有什么,她就是聋子哑巴,什么都不知道?”
视野里逐渐明亮起来,葛鄞从栏杆往外斜探出身子,才发现并不是天光之色。
那些庭院里的鸢尾花,已经将整个庄园包裹,嫩白色的幼茎交错盘绕,花苞鼓鼓将近绽放,微微摇摆着,有向室内伸展的趋势。
他折断一根,断面流淌出来的不再是乳白的汁液,而是像血一样鲜红的液体。
滴滴答答,在脚边淌了满地。
理查德闻言抬起头,面对丽萨说话时都有底气了一些:“我画画有错吗?我一直以为你还算是这里比较理解我的,原来你和母亲一样都是虚伪的人,全都在骗我!”
他一把抢过丽萨手里的勋章,他狠狠将其掷出窗外:“我不要功名,不要地位,我只要自由!然而你们一个个将我困在这个牢笼之中,现在我死了,也要被她监/禁在这里!”
丽萨冷眼看着他,她永远也无法理解这样一个“疯子”想的是什么。
理查德有些激动,他的眼眶红起来:我画的是神明的盲目,是人类情感的破裂,是对这个社会黑夜的刻画!”
真是绝妙的思想。秦愈想着,他和葛鄞像是观看一出电影的观众,眼前发生的事情本与他们无关,然而这些故事里的人,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十分具有感染力。
创作是美好的事情,人们用它弥补遗憾,绘画前景,书写另外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理查德没有说错,这个时代急速发展,需要的是呼唤人们看清现实,而非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神明身上。信仰并没有错,然而盲目追随就是把自己困在一个永远飞不出去的格子里。
地面似乎摇动了一下。
秦愈低着头,他端详着葛鄞劈开的那一道裂口,黑洞洞的地下似乎看不到底,木屑轻轻地颤动,偏离了位置。
“嗯?”
他感受着脚下,那阵晃动似乎不是幻觉。
葛鄞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两人相视,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玛格丽特小姐为了你向一个斯特林家的小子学那些淑女不能学的东西,你知道吗?戈登他骗了玛格丽特,那些谣言,都是他家里的人散布的,小姐因此死去了,你又知道吗!!!”丽萨发出悲恸的哭喊。她的眼里流出泪水,混合着血水,看上去十分凄惨。
笑是冰冷的,她看起来离疯不远了。
“那副画是你画的啊!怎么跟你没关系呢?小姐现在变成这样的结果都是你造成的,你还想逃离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永远也无法从这里逃出去——”
理查德想要说什么,他向前两步,却被秦愈抬手拦住。
这个男人表情严肃,一根手指抵在唇上。
“不要说话。”秦愈轻声道。
地板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离地三寸之下,“咔哒”一声轻响,仅仅只有半秒不到。
丽萨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这个声音耳熟得不能再耳熟,老式猎/枪上膛,葛鄞前不久才近距离地听到过。
“别动!”葛鄞道,然而来不及了。
枪响。
“砰”
一颗子弹粗暴地穿过了木质地板,把地面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口,秦愈还没来得及碰到丽萨的肩膀,就被另一个力量从身侧压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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