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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无情的剑客(穿越重生)——冷酷荔枝

时间:2020-06-10 10:30:03  作者:冷酷荔枝
  爹,娘,
  这回我怎么还早死了几年。
  40.
  多虑了。
  虽然依旧是乌漆麻黑,但我毕竟是走过一遭地府的人,能分辨出此黑非彼黑。
  后脑勺疼,脑袋晕乎乎的,我摸摸后颈,被手刀劈中的地儿还隐隐作痛。
  干。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我拒绝了谢陵去后山捞鱼的邀请,为的是不弄脏这一身新衣服。
  前些日子刚下了一场雨,地上泥土湿漉漉,比掉进水潭里更脏。
  气死我了!
  41.
  我仰头望天。
  对不起,望不到天。天色渐晚,所见之处皆是昏暗。
  我摸摸四壁,沾了一手泥,和零星的几簇草叶子。
  42.
  我,
  为什么,
  这么惨,
  啊。
  43.
  往好的方向想,至少我大概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了。
  应该是在凌霄山庄后山的某个不知名土坑里。
  或许平常是用来设陷阱的,或许是为了埋什么东西的,或许是……
  到底是为什么要挖这么深的土坑啊?!
  四壁光滑,连个稍微大些的石块都没有,我爬也爬不上去,蹦也蹦不上去。既没有剑做支撑,也没有江御风那一身厉害的轻功。
  靠,江御风。
  说他属乌鸦的真是抬举他了。
  建议他不必执着于武学,去做个算命先生也是很好的。
  毕竟他才说过满场的井底之蛙,我就真成了井底之蛙。
  呱。
  44.
  顶上压着块大石头。
  问题来了,我该怎么出去呢?
  出去后得叫我爹给我做个骨哨,我在里头嗓子都喊烂了,外头也未必能有人听得见我的喊声。
  早知道不乱跑了。
  我来捋一捋,我爹有哪些仇家。
  混江湖的难免会有龃龉,我爹又担了个盟主的名分,照理说合该是招人记恨的。
  但凡是找上无情剑宗来的,我爹大多都会帮衬几分,见人不托大,遇事不拿乔,几十年也就这样过来了。
  以前的事儿我也不清楚,总之自打我记事以来,我爹就是现在这副乐呵呵的模样。除了我小时候实在偷懒,他才会象征性地展现亲爹的威严。
  比如让我去跪宗祠。
  不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说他有什么仇家,好像真没有。
  那我有什么仇家吗?
  那只能是谢陵罢。小时候打过几架,两人双双被我爹提溜扔进宗祠,除此之外我也再想不到别的了。
  我冤呐。
  45.
  天色愈来愈暗,石缝里连昏暗的光都吞没了,伸手不见五指,看着怪吓人的。
  好说入夏了,夜里算不得冷。我屈膝坐在泥地上,回想着上辈子没学完的心法,开始打坐。
  手中无剑,仍可修习功法。
  无情剑宗虽以无情剑传承,却并非每一代宗主都修得此剑。
  练剑练到尽处,需与道法相通,抛却俗世牵挂,剑本无情,人亦无情。
  祖师爷一生不曾娶妻生子,涅槃前收了此生唯一的弟子,将无情剑的心法与招式传授与他。
  自此有了无情剑宗。
  一代一代传承下来,连着两代宗主皆未参破其中玄妙,我爹原是他师父心中的不二人选,可惜亦是功亏一篑。
  人要懂得变通,练不成无情剑,总不能这辈子就不修剑道了。
  我爹悟性极高,开辟出旁的剑法招式,以此寥慰宗祠,立足江湖。
  他晓得我多半是做不成第九代传人的,不强求我修习剑招,而是更专注于功法,背了一大箩筐心法口诀。
  我爹说:“儿啊,虽说咱家有你几个师兄照拂你,但人也不能全靠他人。能学一点是一点,为的是强身健体,万一遇着事了,你几个师兄和爹都不在,你也能有自保之力。”
  爹啊,您闲着没事就抓两个王八壳搁地上瞅,旁人的事都能说出一二门道,偏偏轮到自家的事却是算不准了。
  危机来临之际,三个师兄,包括您,都在我身边。
  也没能改变得了结局。
  医者不自医,剑客教不了他的儿子,更别说不好好当剑客半路去卜卦的武林盟主。
  不想当神算子的剑客不是一个好盟主。
  不想好好练剑的小师弟不是一个好儿子。
  照影剑的剑诀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我想,这一回不能再荒废下去了。
  46.
  首先,得先让我出去啊!
  不然都是空话。
  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在我悟出剑意之前,我已经先饿死了。
  宏图大业在心头,饿死是小,叫爹娘伤心是大。
  也不晓得现在是几时了。
  还不如听江御风的,同他去吃香酥鸡。
  现在倒好,香酥鸡吃不成,我还成了落汤鸡。
  呜呼哀哉。
  何苦来哉!
 
 
第8章 群豪会(六)
  47.
  早上起了个大早,围观了大半日比试,饭菜没吃上两口,人就掉进了大坑。
  我好饿。
  也好累。
  更好困!
  深坑里黑沉沉的,我打了个哈欠。
  我就睡一小会。
  48.
  他大爷的。
  睡也睡不安生,刚闭上眼,摸着周公的衣角,就有人在梦外唤我的名字。
  这梦相当怪异。
  我先是梦到了谢陵,他一身轻裘,乌发墨眼,长成了我熟悉的青年模样。就是脸色不那么好看,强颜欢笑,眼眶含雾,竟是几欲落泪。
  谢陵怎么会哭呢,连我死的时候他都没有掉眼泪。
  也许掉了,只是我这口气断得太快,错过了。
  旁边立着三师兄,绛色锦袍加身,宽大腰封束出劲瘦身形,脚踏鎏金长靴。脸还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平白添了一丝不知打哪儿来的风流气。
  三师兄手里捧着一截红绸,与平日里的气质大相庭径。
  我甚至还望出了他毫不掩饰的喜色。
  太怪了。
  在三师兄脸上找到多余的神情,原本就是奇事一件。
  何况他还穿得这样艳丽,更不似他往常的习惯作风。
  为啥呢。
  绛衣红绸,缁衪纁裳。
  苍了天了!
  三师兄竟也有成亲的一日!
  我又惊又喜,惊是自己惊,喜是为他喜。
  他见我笑,也微微勾起了嘴唇。
  不过笑意并未停留多久,转而换上了严肃真挚的神色,三师兄半转过身,高堂上坐着的是我爹和我娘。
  毕竟他爹娘去的早,家中舅母撺掇舅舅将他送上了无情剑宗,此后与亲旧再无往来。成婚时叫师父师娘来主持,也算合情合理。
  咦,
  新妇呢?
  以三师兄的性子,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我四处张望,挨了我爹好一顿训斥。
  “大喜的日子,东张西望做甚么!”
  我立刻收回目光,不敢再造次。
  三师兄实在是高兴得很,类似的笑意放在我或谢陵面上,只能算作礼貌的微笑,对于三师兄来说,已经是少有。
  他朝向我爹娘:“师父,师娘,请您二老放心,今后弟子决不会叫小初受一点委屈。”
  49.
  ?
  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
  三师兄还在继续陈情:“弟子与小初皆为男儿身……”
  我:“???”
  救命啊!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我呆滞地垂下头。
  我怎么也穿了一身红衣。
  红绸另一端怎么系在了我手上。
  我看我还是再昏过去一回为好。
  50.
  昏是昏不过去了。
  我悠悠转醒,浑身筋骨都坐麻了,睡得极不痛快。
  声音自远而近,由林中传至耳畔。
  “小师弟!”
  “常雪初……小初……”
  我热泪盈眶,连声应道:“师兄!我在这儿!”
  51.
  喊完我的脑袋才转过来弯。
  来人定然是梦里的新郎官!
  谢陵为了标榜自己的不同,连称呼也要做独一无二的,他若是找来了,唤的必定是阿雪。
  如此说来,找到我的是三师兄。
  不是说三师兄不好,人自身难保时还惦念着让我快走,我当然是很喜欢他的。
  喜欢与喜欢又有细致的区别,千万不可混淆了概念。
  历经方才的怪梦,任谁见到梦中人都不免尴尬罢!
  哎。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在此等小事上纠结犹豫。
  不过是个梦罢了。
  我试着站起身,然而两条腿又酸又麻,怎么也起不来身。
  呜呜呜。
  我好怕三师兄没听见这边的呼喊,又扯着嗓子嚎了好几声:“师兄!你听见了吗!”
  52.
  他听见了。
  三师兄攥着火把,星火之光透过石缝渗进来,照亮了黑黢黢的深坑。
  他将火把支在一旁,挥剑移开石板,关切道:“小初,没受伤罢?”
  “没有!”就是腿软。
  夜很深了,他身形轻巧,转瞬跃至坑底,鞋袜沾上尘灰。
  “三师兄……你可以抛绳索下来的。”
  “无碍。”
  他什么都没说,让我抱紧他的腰,脚蹬泥壁,三两下重返平地。
  骤然接触到干净空气,我差点哭出来了。
  他娘的。
  折腾大半夜。
  别让小爷知道是谁干的!
  三师兄忽然靠近,在我身前半蹲下,语气平缓:“小师弟,上来。”
  我:“?”
  这恐怕不太好吧。
  三师兄顿了顿,重复道:“夜里寒气重,早些回去休息为好。”
  真是好委婉呐!
  木鱼脑袋也有一日会为我可怜的自尊心考虑,我竟然还在纠结于虚幻的梦境。
  是我太过狭隘了。
  话不多说,事不宜迟,我还是恭敬不如从命罢。
  我攀上三师兄的肩膀,接过火把替他照明,乖巧道:“师兄,我们走吧。”
  “嗯。”
  一手举着火把就是不方便,我另一只手牢牢搂着三师兄的脖颈,生怕一不留神就掉下来了。
  他自然不会主动开口向我问询缘由,一路上默默扣紧我盘上去的两条腿,仿佛只是要将腿脚不利索的小师弟背回住处。
  指望一个闷葫芦问话,也不知是为难他还是为难我自己。
  我觉得很委屈。
  于是我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一路不停地将昏迷前后的始末说了个遍。
  期间不免提到江御风,我一语带过,只言遇见了白日里大出风头的那位侠士,具体说了些什么那就语焉不详了。
  呸。
  还侠士。
  难为我将这两个字扣在江御风头上!
  53.
  三师兄背着我走了好久好久。
  久到我又困了,在他背上打着小哈欠。
  他将我往上颠了颠,低声说:“小初,再忍一忍,已经从后山绕过来了。”
  我一听来了精神,睁大眼睛,自上而下望去,脚下地界熟悉,已然回到了北坡。
  天呐。
  我竟然被那杀千刀的贼人打晕拖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师兄,我爹娘没着急罢?”
  打眼一瞧,少说得有四更天了。
  三师兄疾步往前走,避而不答道:“秦庄主将山庄封锁,师父派我与四师弟分头寻找,四师弟与几位志士一同去了城里,师父纵马奔往渡口,师娘在山庄等候。咱们快些回去,也好再通知师父和四师弟。”
  丢了我一个,整个剑宗都不得安宁。
  我无话可说,垂头丧气道:“师兄,回了剑宗,我必定好好跟着你练剑。”
  他怀着对顽劣师弟终于开窍的欣慰,简短答道:“好。”
  54.
  凌霄山庄的仆从总有个别眼尖的,远远瞧见三师兄背着我回来了,一传十十传百,连绵不断的声音飘荡在院落里。
  55.
  无情剑宗,无情剑宗,常小师弟回来啦!
  无情剑宗,盟主独子,常小师弟回来啦!
  三弟子三弟子李雁行,年少有为年少有为,
  打败了打败了一箩筐的人,带着他的小师弟回来了!
  56.
  咦,
  好像哪里不对劲。
  57.
  凌霄山庄灯火通明,待三师兄与我走近偏门,我娘已经听着消息奔过来了。
  毕竟是在秦庄主的地盘出了事,秦夫人陪着我娘,秦庄主领着一列仆从守在一旁,同样一夜未眠。
  “小初!”
  三师兄将我背在身上,不便与主家打招呼,秦庄主夫妇也非拘礼之人,连忙同我娘一起迎上来,口中道:“不必多礼,找着了就好,常贤侄没遇着什么歹人罢?”
  我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任由我娘抚上我的脸。
  檐下灯笼里的亮光映着她的神情,我自小便知道自己长得像阿娘更多些,继承了她一双神采奕奕的杏仁眼,和柔和流畅的脸模子。
  若是生成了姑娘家,恐怕挤上剑宗来向常小师妹求亲的人已经挤破了门槛。
  然,这样的五官轮廓生在常小师弟身上,有失英武不说,更添了三分稚气。追溯到上辈子临死之前,剑宗上下依旧视我为需要保护的孩童。
  杏仁眼里盛满了泪,我娘依然是很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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