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小心!”
寒云深一把将他推了出去,一道巨大的雷霆如一把巨斧劈天而下!直直击中了他们方才站着的地方!惊天雷鸣!天地间霎时亮如白昼!君向若被掀飞了出去!树叶哗然巨响!百里之内,树木折尽,寸草不生!
“哈哈哈哈这是半步仙人渡劫飞升时遗落的一道雷劫!凡胎肉骨被击中肯定灰飞烟灭了!连魂都不剩!好好享受吧!哈哈哈哈哈哈哈!”温行舟的声音在天际远去。
君向若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一棵断木,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视线不清,眼前的一切都在晃荡着,世界像被消音了,他什么都听不见,他摇了摇头,脑袋昏沉。
寒云深。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寒云深。
心已经凉透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推开他。
自己总是害他。
该怎么办。
他想起七岁时,霍清允把他护在怀里,替他挡去了赤鹏鸟的烈火。
想起八岁时,在魔狼的洞窟,霍清允拉着他的手,说定会护他周全。
想起儿时无数个难眠的夜晚守在身边的那一抹红色。
想起黄泉林外,万千修士追踪,霍清允冷着一张脸,把宗主玉交在他的手上,把他一掌拍进黄泉林里,然后扬长而去。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决绝的背影,不曾回头。
这他娘的到底算些什么鬼东西?
那寒云深……你呢?
谁他娘的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那雷霆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寒云深就躺在坑底。
君向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身边的,只觉得天旋地转。
山崩地裂也不过如此了吧。
寒云深。
君向若探了探他的呼吸,怎么没有?顿时手脚冰凉。
君向若不信邪地去摸他的脉搏,没有。
“寒云深!睁眼!”声音有些发颤。
别吓我,行吗。
趴在他胸口去听他的心跳。终于是有了!微弱到他差点忽略了。
“你要是再推我,我就杀了你。”君向若眼睛都红了。
他伸出手,用冰凉的手指拨开寒云深额前的碎发,擦去他脸上的尘土。
这都算些什么?
你对我太好了,我还不上了。
你要我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他分辨不出胸膛里翻涌的是什么,快要让他窒息了。
从黄泉林里回来的五十年里,他早就习惯了冷漠和孤寂,也接受了背离和陷害。
他用冷酷和浑不在意来紧紧地包裹住自己,就好像他本来就不需要关心和温暖,也不需要去在意谁,多简单啊。所以这样他看上去一切都好,这样安全极了。
可偏偏这人要来招惹他,把粘着血肉的那层保护膜撕下来,血肉分离,疼得可以。
他害怕了。
君向若艰难地把寒云深背到了江翰墨的房间外。
睡得正香的江翰墨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啊!”他暴躁地打开门,“哎哟哟,这又怎么了,他睡个觉都被雷劈了??你说你们两个在玩什么你一盘我一盘的游戏啊?今天你才醒他又倒了??呵??”
君向若把寒云深放在床铺上。
江翰墨上去摸了一把脉,“哎呀!没事没事死不了。”
君向若松了一口气。
“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啊?”
“我要走了。”君向若直接打断了他的问题。
“去哪?”江翰墨觉得这人要是走了,寒云深醒来飞得要杀了他,他得留一留才能保住性命,“别走啊!你毒还没清完!”
“不得不走。”君向若很坚决。
“……行吧。”非亲非故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翰墨也不好再留了,就拿出了一些解毒的丹药给他,“每天一颗,吃完为止。”
“多谢丹圣。”君向若接过来,又看向了床榻上的寒云深,“你……是他师叔?”
“以前是,他退出师门了,那就不是了。但我是他的好哥们!”
“他为什么退?”君向若忍不住问道。
“他说他要去找个人。你说他找个人还退师门!要把他师父气死了!”
江翰墨又喋喋不休了些什么,君向若没听清了,“嗯。”
“你能照顾好他吗?”君向若看向他。
“君小兄弟你这是哪里话,当然能啊。”江翰墨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不会害他吧?”
“嗯??我害他干嘛??”江翰墨的表情更加匪夷所思了。
“嗯。那我走了。”
“行吧,路上小心。”江翰墨觉得这场面怎么有种一去不回要托孤的感觉?
君向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他,欲言又止。
江翰墨:?
“你真的不会害他?”
“???哎呀不会不会!”江翰墨并着三指举起来,“我江翰墨要是害寒云深,我就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君向若有些错愕,点了点头,终于走了。
“嗨呀,这个君小兄弟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么不相信人。”江翰墨又去看寒云深了。
这人铁打的,就是昏过去了而已。
第37章 若无意何故惹相思
昏迷了三天, 寒云深一醒来就捂着头, “嘶……撞到头了。”
江翰墨坐在桌前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嗑着瓜子, 那行为简直和他的外貌极其不搭, 看见寒云深坐起来,顿时来精神了,“哟!铁疙瘩醒了!天雷都劈不死, 能耐啊!你还有什么人类极限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给你写进医学史册。”
寒云深根本不想理他, 问道:“君向若呢?”
说起这个, 江翰墨有点期期艾艾,“哦……那啥……走了。”
“走了?”寒云深掀开被子要穿鞋, “去哪了?”
“不知道啊。”
“他的毒……你怎么不拦住他。”
“非亲非故的, 他那么大个人了我怎么拦他?我一个元婴的医师怎么拦得住他一个合体巅峰的,你是想我被打死吗?哎呀你放心,我给他药了,没事。”
寒云深已经穿好了鞋。
“你别追了,都走三天了, 而且他去哪你都不知道, 追不上的。”江翰墨瓜子嗑得贼麻溜, “我说你要找的人不会就是他吧?你看人家躲你都来不及,你贴上去干嘛啊。”
“人家肯定对你没意思,你又老是追上去,就不怕他嫌你烦啊。这男追男和男追女又不是一码事。”
江翰墨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这边寒云深已经不动了,坐在床边,垂下了浓密的睫羽帘子,里面的光彩一点点搅碎,“你出去。”
“嘿!你……”江翰墨看向他,突然就不说了,“哟……被我说中了。”
“出去。”
“你要是真喜欢他,我看用强算了。”
“出去!”
“出去就出去!”江翰墨起身走了,还不忘端上瓜子。走出了门又折回来,打开门朝里面叮嘱道:“别砸东西哦,我赔不起。”
寒云深一掌炸飞了桌子。
“…………………………”江翰墨:“当我没说,您随意。”然后退了出去。
房间里当即静了。窗外集市的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撒了一地。
呵,用强?他怎么舍得。
寒云深看着自己的手掌出神。
君向若,你把我当什么了?
可以满不在乎,视而不见。
那么铁石心肠……就真的不为所动吗?
为什么要躲我?
真当天下人都一般了吗?
寒云深想恨他,可偏偏恨不起来。
既然要躲,那就算了吧。
算了……
若世间万事都只用一个“算了”,那该多简单。
可是又怎么能算了呢?
他从人界回来,就待在败魂宗的后山,起初只是好奇君向若的血有什么不同,看到他的孤立无援忽有了点同情,朝夕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觉得这人真是个倔牛,活该自己受累。这个人到底在念着点什么?到底要坚守些什么?
想起在败魂宗后山,君向若醉眼惺忪地看着自己。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倔强,把伪装抛去,把孤寂的疤撕下,再次鲜血淋漓。
他就连想痛快地醉上一场都是一种奢望。
他从来都打死不承认。好像都不是他的事,都跟他没有关系。
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这人总让自己心里柔软,直想把生死都许去了。
他也纠结过,他们同为男子……可是那又如何呢?
二十年的眺望够不够了解一个人?他说不上来。
但是他就是觉得这个人值得自己这么做,心甘情愿——那么就可以不求回报。
他说过了,对君向若好,是他自己的事。
那么他的情意君向若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就算砸烂了,撕碎了,扔在地上踩,他也无话可说。
寒云深微微附身,一截闪着金光的黑纱随着他的头发垂了下来。
这是……君向若的那一根蛟纱!
他向自己后颈的发结摸去,简单的绳结上被系上了那根柔软的蛟纱,细致地打了个结,顺着头发垂下来。
心中猛然一动。
真是要命。
高大修长的男人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面容苍白英俊,浓黑的剑眉下一双金色的眼睛,墨发披散在肩头,一直垂到腰际,玄衣坠地。
“哟,想通了?”江翰墨抬起一双凤眼看他。
“他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寒云深走到他面前。
“没说什么啊。……哦!他太不相信我了!反复问我会不会害你。我怎么会害你呢?他这是怎么想的?”
寒云深眼底突然有了几分光亮,“还有什么吗?”
“没了。”
“嗯。我要去找他。”
“哦。嗯????圆觉大陆三千洲,你上哪去找啊?脑子是不是被天雷劈傻了?过来我看看。”
“你跟我半斤八两。”寒云深向门口走去。
“站住!”江翰墨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听我的,别去了。”
寒云深停下来看他,“那我问你,陈延昭你不找了吗?”
江翰墨握紧了拳,“我不想你和我一样痛苦。”
“我们不一样的。”寒云深转身走了,“我不痛苦。”
*
“废物!”陈延昭一掌将温行舟拍在地上,“谁要你现在出手的!”
温行舟咳出了血,却还是对着陈延昭狰笑着,“你不一样是个废物吗?”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陈延昭眯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要杀可早就杀了。”温行舟从地上站起来,“没有我,你要怎么隐匿行踪啊,你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尊啊,哈哈哈哈哈哈。”
陈延昭双目嗜血,手指节握得咔咔作响,“我人人得而诛之还不是拜你的师父所赐,她不给我下药,我会疯魔吗!”
“那也因为你是废物啊。”温行舟看着他,目光嘲讽,“你求我帮你藏匿身份的时候说了你会让我亲手杀了君向若的,那请问你什么时候兑现啊?”
陈延昭闭了闭眼睛,吞下了被骂“废物”的这口气,“你要我说几次还不是时候啊?要等他取了朱雀涅槃柱再杀他。”
“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才不在乎呢。”温行舟在这个地洞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只想他死。”
如果君向若和寒云深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里是当初他们在虹霞之境里落进的那个白骨窟。
“他不是你师兄吗?你为什么老想他死。”陈延昭觉得这人就是个怪得不得了的人。
“正是如此,我才想他死嘛。”温行舟笑了起来,“而且等他死了,败魂宗也是我的了。”
陈延昭给他了一个厌恶的眼神,“那个人给的天雷你用了?”
“对啊。”温行舟似乎在回味,“威力无穷啊。”
“太废物了。”陈延昭睨着他,“君向若身边那人你打得过吗?你就敢去招惹?哦,我忘了,你连君向若都打不过。”
一提到那人,温行舟就想起了那人给他的那股强大到变态的威压和铺天盖地的杀气,让他心有余悸,五脏六腑都在战栗,“他……他是什么来头?”
“叫寒云深吧?我也不清楚。”
寒云深是魔尊潜逃之后入的高竺宗,魔尊确实不认识他。
“怕个屁,那天雷我扔下去,刚好砸中了他,现在肯定连魂都没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不了。那天雷你浪费了。”
“什么?”温行舟有些难以置信,天雷都劈不死?恐惧又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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