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走?”君向若举起了亮着蓝色光芒的拳头, 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看着他,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少年吓得变了脸色,“走走走!”呜呜呜好可怕。
“嗯。”跟寒云深学的这一手威胁十分好用。想到那人手里晃着定身符的样子就觉得委实可恶,但又……君向若不想再想下去了。
“带路吧。”
少年哭唧唧地走在前头。
“我叫沈寻玉。”少年突然转头跟君向若搭话。
“哦。”
“……你好冷漠啊。”
“嗯。”
“……”
君向若看了一眼站在这些红色幔帐里穿着鹅黄色衣服的沈寻玉,突然就想起了在败魂宗后山,寒云深要过年的时候,就是把那山洞装成了红红黄黄的。
忍不住点评道:“品味不怎么样。”
沈寻玉:“……”
君向若又打量这那些雕花的木窗,有些奇怪,待走出了这个房间,才惊讶地发现他站在一艘巨大的楼船上。方才正是楼船的一个房间。沈寻玉的家是一艘楼船。
一艘埋在沙漠下的楼船。飞檐斗拱,画壁雕栏,有几分气派。
再准确一点,是一艘倒着行驶的楼船。
极目望去,上方是黄沙万里,沙丘连绵,下方是蓝天云海,像是一个颠倒的世界!但是没有地面上那么热了。
这楼船孤零零地漂浮着。
“这里是?”
“哦,是沙漠下的颠倒世界。相传是因为某位神仙的一面镜子落进了这沙漠里。很少有人能见到的,你可幸运了。”
君向若突然就想起了寒云深带他去的黄泉海下的那座水晶宫,也会是哪位神仙落下的吗?
一只骆驼裹着阵法从船舷边飘了过来。
这是……君向若的那只骆驼。
骆驼见了君向若,无神的眼睛亮了一下,拼命地在虚空中蹬着脚。
君向若无语地把它拉上了船。
“我该怎么称呼你啊?”沈寻玉瞟了他一眼。
“无所谓。”
沈寻玉走在他身侧,“哥……”
君向若一双眼睛冷漠地看向他。
“!!!咯咯咯咯咯咯咯~”这人硬是“咯”出了调子来。
君向若:“……”
呜呜呜好可怕,根本喊不出口……
“大哥!”沈寻玉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我就叫你大哥了!你就是我大哥!”
君向若:“……”
“小弟为您牵骆驼。”沈寻玉十分狗腿地接过了缰绳,“那么,您要往哪走呢?”
“这里有鱼吗?”
“嗯?你饿了吗?要草鱼还是鲢鱼啊?”沈寻玉当即反应过来,“这大沙漠的,我哪去给你找鱼啊?大哥何必为难小弟?”
君向若忍住想揍他的冲动,“会吃人的那种鱼。”
“这里连人吃的鱼都没有,哪来的什么吃人的鱼啊?您糊涂了?”
君向若沉默了。按照那些人的说法,那些鱼可以进入地下,阵仗声势浩大,待在地下的沈寻玉应该见过才对。这中间有什么遗漏的东西吗?
“那你说,这里还能往哪走?”
“我这艘楼船是穿不过头上的沙漠的,我建议啊,往前飞。这位神仙的镜子也不是无边无际的,等飞过了,就是地下城了。”
“地下城?”
“是几万年前的城市被埋在地下了,早荒废了。但是还是有些东西的。”
“嗯。那走吧。”
沈寻玉心疼地扔了几块上品灵石到船的桨那里,楼船当即飞速行驶了起来。
在这头上沙漠,脚下云海的半空中,倒是像一艘翻了的楼船,在地面猛擦而过。
君向若看到了他心疼的表情,就递给了他一大袋的灵石。
沈寻玉吓了一跳,然后眼泪汪汪地看向他,“大哥!你真好。”
“全部用来催动船前进。”
“……”我收回刚才的话。
但是,直到他们到达那座地下城,也只是用去了几块,剩下的全被沈寻玉揣进了包里。君向若会不知道吗?就像那根蛟纱,让寒云深洗干净了还他,最后还不是又送他了。就是……不想别人说他好。
又想他?
“大哥,你不下去吗?”
直到沈寻玉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黄沙蓝天确实就在这里突然断了,断得彻底,像被那黑暗一刀切下了。
黑暗的那方,仿佛是两排高大的柱子在这沙地里撑出了一片空间,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
这艘楼船就泊在这光与暗连接的地方。
君向若正准备下船,那只骆驼就跑了过来,咬住他的衣摆。
他看向沈寻玉,“待在你的船上安全吗?”
“安全安全没问题!”他可不想一路上牵只骆驼。
“那你待在船上吧。”君向若拍拍骆驼的头。
这只很有脾气的骆驼松了口,不满地喷了一下鼻息,转身上了楼,进了沈寻玉的房间。
“诶!那是我的房间啊!你给我出来!”沈寻玉要冲上去了。
君向若拦住他,“快走。”
呜呜呜。
*
君向若可以做到悄无声息,但沈寻玉不能,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
弛颓的长柱费力地支撑着屋顶和屋顶上不知有多厚的沙子。君向若拿着夜明珠,幽暗的光芒让这些带着异域风情的装饰和壁画从千年的矇昧里暴露了出来。
壁画里画着远古的海域,穿着西域服饰的人群,没有什么故事性,色彩也有些脱落了,却还是滚烫着一个鲜活的过往。
“你知道……”
“啊!!!!!!!”君向若一开口就把沈寻玉吓了一大跳。在这么安静到诡异的地方突然说话是很可怕的!
君向若闭上眼,忍受着他的魔音贯耳,强忍下杀了他的冲动。
“大……大哥,对不起,我胆小……你别突然说话啊……”
君向若:“……”那要如何提醒你我要说话了?
沈寻玉眼泪都吓出来了,眨巴着看着他。
“你知道当年这座城里的人去哪了吗?”
进来这么久,没见到一个人,连死人都没有。
“这都是很远古的事情了,我也只是略有耳闻。”沈寻玉好不容易安抚下自己狂跳的心脏,“这里住着西域的人,因为灵力稀薄,他们的修为都不高。但是他们信奉一位蛇尾人身的神,叫卡班。哎呀,说是神,我怎么觉得像是异人。”
圆觉大陆三千洲,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所谓异人,就是一半人的血统一半兽的血统。和妖不一样,妖是妖兽或灵植修炼得道幻化为人形的,有时可以称为妖修。和人类就更不一样了。人类分仙修、佛修、神修、魔修,据君向若所知,拥有元神的神修也可以化作兽形,比如寒云深。
“不过那个卡班很强大,因为人们对他很好,什么吃的喝的都给他,他就保护着他们,没有妖兽和自然灾害的侵扰,这些人过得很是安乐。”
两人缓缓向前走着。
“但是后来有一天,不知怎的,卡班发了狂,把他们全都吃掉了,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卡班也不见了。”
很好,又是一个背叛的故事。
“这座城就空了,没有卡班的守护,沙城暴带来一层又一层的沙子,渐渐的,就把这里给埋了,成了一座荒废的地下城。”
太远古的故事,也无从追溯了。君向若也只是听听而已。
越往里走,就越是衰败得厉害,墙皮脱落,墙壁坍塌,流进来一堆沙子。
越往里走,狐骚味也越浓。
君向若的挽天河已经横在沈寻玉的脖子上了,眯着眼睛看他,清朗的声音冷冷的,“是要把我带进你的老巢吗?”
沈寻玉再次被吓到了,“没有啊!大哥!你要相信我!这茫茫沙漠真的就只有这么个适合居住的地方了!我们才住这的!”
只有?君向若想起了那座城。
“也只有这里有点东西了!其他都是干巴巴的沙子!”沈寻玉要哭了,“你不是要找鱼吗?我待的时间太短了,我不知道什么鱼啊!你可以问我们族长!”
“你刚才叫的那一声是通风报信吧?”君向若有些笃定了。
“没有没有!大哥!我们这里谁奈何得了你啊!”沈寻玉真哭了,“呜呜呜别杀我!我……我没有要害你!呜呜呜……”
有的人,无论装得多么可怜,都不可轻信。
知道这个道理,君向若却还是心软了,垂下剑来。
沈寻玉借机扔出了一把迷粉,转身就跑了。
有些防备,却不料这迷粉这么强劲。
这小狐狸怎么会有这么高品级的醉欢散?
魅术以狐妖为最,醉欢散更是狐媚的巅峰。至少是出窍期的狐妖用自己的灵力凝成这粉末,因为太过消耗灵力了,狐妖只会储备起来,在万不得已之际才会用来迷惑敌人。
这醉欢散十分霸道,掺着魅术,编造一些旖旎的梦境,品级更高一点的,还能窥见人心最深的渴望和思念,来一场神魂颠倒。
还是大意了吗?
君向若沉进了梦里。
第40章 梦里是客斯人何处
“公子。”柔媚的女声在君向若的耳畔响起, 口吐香风吹在他的耳际, 纤纤玉手拂过他的胸口。
君向若头有些昏。
他正坐在一个大堂的角落里,屏风隔断, 歌声悦耳, 熏香阵阵,暖暖的烛光摇曳,有些昏暗。
“公子。”一个身段风流的女子坐在他的身侧, 趴在他身上。
“姑娘, 对不起。”君向若把她的手拿开, 摇晃着站起身。
发生了什么?他记不住了。头疼欲裂。这里的香味更是让他觉得有些热了。
“公子不喜欢我吗?还有很多姐妹呢。”
周围的空气里带着淫/靡的浓甜, 充满情潮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
君向若在找出口了。
“公子。”
“公子。”
“小郎君啊。”
……
才刚踏出屏风,一群风情万种的漂亮姑娘像一阵阵翩然的柔风一样, 带着甜甜的香味贴了过来。
真他娘是个鬼地方……
“公子喜欢我吗?”
姑娘的头往他胸口上靠, “公子疼疼我吧~”
这抱也不是,推也不是,还不能打,君向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想用灵力把人弹开, 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力气, 香味让他昏得厉害, 浑身发热。他想马上离开这里。
“姑娘,自重。”君向若躲开贴上来的人,“出口在哪?”
“公子别走嘛~”
一个姑娘踮起脚来,要亲他。
唇隔着只有一寸了, 一股大力把他朝一旁扯去了,眼前一晃,撞进了一个怀里,一双有力的手将他紧紧地拥着。
“姑娘抱歉了,这是我的人。”熟悉的嗓音在头侧响起。
“哎呀呀~可惜了啊~” 姑娘们四散离去。
君向若的头“嗡”的一声,晕得更厉害了,推开他,拉远了些距离,一抬头,突然就撞进了那双金色的眼里。
摇曳的烛光在其间染成碎金,宛若落日下秋水荡漾的波光粼粼,点点河光搅碎在其中。
睫羽半遮,目光温柔得像是雪山顶上升起的一轮暖阳,把那亘古的积雪都要融尽了。
浓黑的剑眉在苍白的皮肤上,像极了天幕前那如聚的群山。
高挺的鼻梁下那清冷的薄唇带着浅浅的笑意。
墨发垂下来。
寒云深。
才两个月不见,怎么像是隔了几个世纪。
心跳得快了起来。
君向若突然惊觉,在过往岁月里可堪回首的部分,点点滴滴都是他。
仿佛连那些寸山寸水也都是……他。
君向若以为可以永别了,也可以忘记了,这样他就不用失望了,可是这两个月里总会想起他。
他以为淡漠分别,互不牵扯可以断个干净,最不会让人心痛了,可现在却越是不见越让他心痛得厉害。
总觉得,这人的名字就哽咽在喉际。
那隐隐约约在胸膛里滚烫着的东西,在此刻突然无限地放大了,呼之欲出。是什么呢?这是……喜欢吗?
周围的喧嚣远去了,他觉得很热,很昏。
想问问这人为什么在这种地方。
“君向若。”低沉的声音轻轻念着他的名字。
寒云深俯下身来,将他所有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际。
这人的唇很凉、很软。
他觉得自己的那些疲惫和厌倦突然轻得像纱一样,在一点一点地剥离、远去。
理智的弦突然断得一干二净了。
开始配合起来。
唇齿舌的缠绵与追逐,牵扯着心头的颤动,灼热的气息交缠着。
浓密的睫羽遮住眼底的情动。
他的衣服已经被褪去了一半,寒云深把他压在地上,青丝撒了一地。两人的头发交缠着,一黑一白的衣袍重叠着。
君向若看着他,眼睛里仿佛是朦胧的醉意,呼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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