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云垂下了头,在思考南宫碧落的话。
半晌过后,她声若蚊蝇道:“碧落姐姐,我错了,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胡闹了。”
南宫碧落对此只是笑了笑,“以后会听话?”
林晚云犹豫着点了点头,“在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不会再不知轻重的任性,听你的话。”
驯服这位小祖宗比预料要容易,南宫碧落见目的达到,清了清嗓子,道:“好了,现在可以来谈谈你不惜大老远跑来找我,要解决的事了。”
林晚云先是反应了一下,然后那张小脸又变得愠怒,“我要捉到采花贼玉飞花!”
南宫碧落撩了下衣摆,掸了下灰尘,不慌不忙道:“说吧,前因后果,我洗耳恭听。”
“我是在元宵那天夜里遇到他的,我正为爹要我和楚泰宏定亲的事烦闷,就一个人跑去了园林里的湖心亭,他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我面前。一身白衣,一把折扇,一张神秘的银色面具,竟然躲过了我的护卫,很是新奇。他言语有些轻挑,但也风趣,我们说了一些话,他便邀请我出去玩,我被爹安排的那些护卫跟着约束烦了,也想试一试甩掉他们的感觉,便答应了。”林晚云沉浸在了那晚的回忆里。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飞的感觉,他搂着我,在金陵城的屋顶,跳跃、飞翔。我们坐在城楼顶上,看着元宵节热闹的街道,看着灿烂的花火、街灯,那晚的月亮很圆很亮,他带着我猜灯谜、放花灯,我们玩得很开心。他告诉我他叫玉飞花,白玉飞花,文武菁华,是翱翔天地间的闲云野鹤,也是会令世人惦记的桃花仙。他和我说了很多关于各地的奇闻异事,就和话本里说的那样有趣,我也告诉了他我的烦恼、理想。告诉他、”林晚云抬头看了一眼南宫碧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告诉他你的事,说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你。也想像你一样当一名为民伸冤,惩恶扬善的女子,做一个豪情万丈的女侠客。”
南宫碧落眉梢抽搐了一下,依旧镇定,“然后呢?”
“然后也不知他怎么了,说了一声‘世间还有这样的女子,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厉害!’便和我谈论起你的事迹来,对你言语间很是不屑,我便和他吵了起来。我本来还觉得他不同于一般男子,但见他态度嚣张不可一世便生气与他动起了手来,我那点功夫当然打不过他,还被他嘲讽,一急就和他说开春之前一定会撕下他的面具打败他,让他飞花变成废泥。他也答应了,还不忘奚落了我一番,就把我送了回去。后来名震金陵的飞贼玉飞花就出现,闹了一堆事后,销声匿迹。我寻了好久,才又听说京城出现了他的消息,我便寻来了。”
南宫碧落听罢,皱起了眉头,“就为了这事,你就孤身跑来?”
林晚云理所当然的点头,“我说过一定会打败他。碧落姐姐,他一定是冲你来的,你一定要抓住他。”
“可是我到现在也并没有收到什么挑战,而且玉飞花现在也像销声匿迹了一样,大概已经跑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吧。”
林晚云脸纠结成了一团,“那你放我出去,我一定要抓到他。”
“为什么这么执着?那个约定也许就是个玩笑话。抓贼是官府的事,你乖乖回去。”南宫碧落知道林晚云还有话没说。
果然林晚云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脸还有些红,“他、他那晚还、还亲了我,我是女孩子,他亲了我就要负责!”
南宫碧落神情终于变了变,“亲了你哪里?还有没做其他的事?”
林晚云满脸通红,指了指嘴巴,虽然才十四岁,也是娇艳欲滴,姿容俏丽,“亲了这儿,牵了手,搂了腰,摸了我的脸,别的没有了。”
南宫碧落微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皱眉看着林晚云,“他的事,你不要再管,等你刑满,我让你爹把你接回去。”让她再追逐着玉飞花不是件好事。
“啊?”林晚云对南宫碧落的话有一瞬间的发蒙。
南宫碧落则已经起身,在外面锁上了牢门,然后转身离开。
“不是,碧落姐姐,你还要关着我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还不想回去,我好不容易出来,你让我在京城再多待一会儿吧。”林晚云扑到了牢柱上。
南宫碧落回过头来,弯着嘴角,“我还是那句话,犯了错就得罚。你在牢里待的这几天好好反省,这几天会比你在京城闲逛更有意义。有了此生难忘的几天,其他有什么好留恋。”
说完就走了,留下林晚云一脸愕然地听着牢房大门口的铁门落锁的声音。
“南宫碧落!”
林晚云会怎么编排谩骂,南宫碧落管不着。她出了牢房,交代了狱卒几句,便离开了。
还没有走到前院,曲水风风火火地跑来,这一次没有一惊一乍,只是低声道:“小姐,查到了。”
“说吧。”
曲水眼睛左右看了看,“负责玉飞花案子的是陈一刀,我们这次插不了手。”
“怎么是他。”南宫碧落蹙了眉,跨府衙办案本来就会引起一些麻烦,而且这个陈一刀一向与她不和,她沉吟了一番,“直接去找顺天府尹徐大人。”
曲水皱了眉,随南宫碧落往外走,“小姐,你干嘛非要参与玉飞花的案子。那个陈一刀平日里就对你颇有微词了,你还要在他的案子上参上一脚,不是找机会让他向你发难吗?”
南宫碧落淡然道:“他怎么想我是他的事。我查玉飞花,只是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冲我来的,是不是一个单纯的淫贼。水儿,我总觉得,我被什么人盯上了。”
曲水愣了愣,嘀咕道:“小姐,这京城里盯着你的人还少吗?这些年想要除掉你的人太多。从前你都不怕,现在怕什么。你要查案,曲水陪着你就是了。”
“哈哈。”南宫碧落笑出声来,敲了敲曲水的头,宠溺道:“你呀~”
两人出了都察院,直奔顺天府衙门。
“小姐,你能感觉到盯上你的人是谁吗?”曲水还是担心的。
南宫碧落摇了摇头,心里想的却是风飘絮。风飘絮和她说的话,她不是无动于衷,只是她觉得没有那么简单。现在借由玉飞花的案子,也可以让她暂缓行尸楼的事,好好思索一番。
第20章
顺天府衙。
当南宫碧落向顺天府尹徐幌提出了来意时,徐幌倒是十分高兴。本来这起案子就有些棘手,家属撤案,证据不足,加上最近玉飞花都没有踪迹,无从追查。只有李尚书还想抓到这个玉飞花,还不许他们声张,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李尚书?是李清波李大人吗?”南宫碧落问道。
徐幌点头,南宫碧落便明白了为什么顺天府衙不寻求都察院的帮助了,这个李清波和王锐政见不合,虽不是势同水火,但关系也比较僵硬。
南宫碧落又问:“那总共收到几次报案?”
“只有两次。”
“两次?”南宫碧落皱起眉来,外界将玉飞花说得神乎其神,只有两次报案,那些传出来的谣言又是怎么回事?她所听到的玉飞花可是掳走过不少人。
“其实吧——”徐幌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告诉南宫碧落一些事。
“徐大人。”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他,不消片刻一个魁梧的络腮胡捕头进了屋。
他头发微白,有一定年纪,身量中等,膀大腰圆,一脸络腮胡,左眼从眉上到唇角还有一条骇人的刀疤,目光似鹰隼般锐利,手拿一把官刀,腰上别着粗实的铁链。
一进屋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南宫碧落身上,冷笑了一声,“什么风把南宫捕头吹到这儿来了?都察院最近很闲吗?”
“陈捕头。”南宫碧落打了声招呼,“我只是来了解一下前些时候传得很玄的玉飞花。”
来者便是陈一刀,按辈分南宫碧落还得叫他一声伯父。他与南宫昊天同辈,早年间同在司捕房共事,视南宫昊天为最大的对手,而后南宫昊天进入了都察院,他却只是顺天府衙的捕头,一直对南宫昊天不服。后来南宫昊天因公殉职,他本以为熬出了头,却没想到又出来了个南宫碧落。
陈一刀一听南宫碧落来意,便又是冷笑:“这案子可是归顺天府衙门,你有诏令吗?敢越府办案。”
捕快本就没有正规编制,关于捕快的诏令本就是虚设,谁能力好府衙之间互相征用也不算异常,只是各府衙有自己的颜面,捕快之间也有竞争,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跨府衙办案。
这陈一刀一来就打官腔,对南宫碧落的敌意明显。
南宫碧落对此没有在意,微笑道:“我知道这事归陈捕头查,只是最近有个妹子,与这玉飞花颇有瓜葛,我来略作了解。若是能尽一分绵力,早日将这淫辱女子的恶贼抓到,也是维护治安的好事。京城治安良好,也是徐大人的功绩。”
徐幌忙点头,“对对对,老陈、”
“哼!少来这一套。”陈一刀冷哼打断了徐幌准备说的话,目光锁着南宫碧落,“案子是我的,我自然会负责把玉飞花抓到,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的。你风头是越来越大,不过在我眼里你所谓的查案,不过都是些女人哗众取宠的把戏。”
“你!”曲水听不下去了。
“水儿。”南宫碧落叫住了她,摇了摇头,示意曲水无碍。
她笑眯眯地从上到下扫视了一下陈一刀,从容不迫道:“的确,我的这些小把戏入不了陈捕头的眼,不过有些事还是得女人来方便一点。那些个富家千金官家小姐有些话总不好对男人说吧。敢问陈捕头,你询问过她们具体情况没有?”
陈一刀脸色一僵,李尚书之女面对他只会低头不语,另一名报过案的曹员外看到他去查案,脸色就不大好看,问了曹小姐几句,她也一言不发,再去时直接将他拒之门外。更别说那些本就没有报官的人家,连受害人的面都见不到,很是窝火。
只是陈一刀仍死撑道:“这事关案情细节,无可奉告。南宫捕头还是不要多此一举,管好你们都察院的事就好。”
南宫碧落已经从他刚才的神色中有了答案,但现在有他在场,徐幌碍于他的面子,肯定也不好透露消息。她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管闲事了,徐大人,告辞。”
“欸!”徐幌心里想挽留,但陈一刀用那双阴鸷的眼瞪着他,他也就表情僵硬地笑了笑,不多话。毕竟这个陈一刀脾气是臭了一点,但为人还算尽忠职守,查案的本事也还行,他能安稳做好这个顺天府尹,也少不了陈一刀的功劳。
南宫碧落意料之中,笑着转身,带走曲水往外走去。
陈一刀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南宫捕头,这皇城内不会经常发生吸血妖的事,京城的治安也轮不到你来操心。你没事还是多陪你娘逛逛街,多买点胭脂水粉,刀口上的事少做,踏踏实实嫁个人,免得昊天兄在天上还要整天为你这个抛头露面的女儿担心。”
南宫碧落步子一顿,眼中闪过厉芒,回头时仍是笑吟吟的,“多谢陈、伯伯关心。”
说完便和曲水离开了顺天府衙。
南宫碧落走后,徐幌叹了一口气,“老陈,南宫昊天都作古十年,你又何必总和南宫碧落过不去,她是好心。”
“我说的也没错。她一个女娃,要周旋在各个官府之间,每日要面对些凶手恶徒,早点金盆洗手是好事。这次只是个小小的采花贼,劳烦不到都察院。”陈一刀虎着脸,泛灰的头发透着沧桑。
“你!小小采花贼,那你现在查到些什么?”徐幌瞪着陈一刀。
“哼,又没有期限,你急什么。查到了结果,我自然会告诉你。”陈一刀横了徐幌一眼,抖了一下手中的刀,告了声辞,便离开了大堂。
“嘿~这个陈一刀还真是、”徐幌指着他的背影,袖子抖了三抖,但共事多年知道他的臭脾气,也便自己平复了心情。想了想,还是招来个下属,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衙役便点头,出了衙门。
南宫碧落主仆二人出了顺天府衙,慢慢地走在街上。
曲水一脸不忿,“小姐,都说了不要来陈一刀的地盘插一脚了,那个大胡子老头也真是讨厌。”
南宫碧落对此只是淡淡一笑,“本来我也只是过来了解了解,能查就查不能查就算了。没想到这么多年陈伯父的脾气还是这样。现在就算他不要我查,我想徐大人也会让我帮帮忙,毕竟女捕头嘛。”
“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曲水看着南宫碧落的笑,又禁不住抖了抖。有时候真的很难分辨她家小姐的笑容代表的是什么,绝大多数时候就只是一点点的微笑,根本猜不出来她的心思。
南宫碧落笑而不答,脚步放得很慢,不多时那个顺天府的衙役追了上来。
“南宫捕头。”
南宫碧落意料之中的牵起了嘴角,转过身客气道:“这位兄弟,有什么事。”
“南宫捕头,是我家大人让我来,告诉你玉飞花一案的情况。”
曲水不得不佩服自家小姐,也默默地同情了陈一刀一会儿,这么快就被自家上司卖了。
玉飞花并没有犯传闻中的那么多起掳人案,只是别有居心的人为了混淆视听,才又污蔑了几宗传言出来,没想到还助长了玉飞花的传奇事迹。
经调查玉飞花来到京城,一共掳走四个人:尚书千金李秀文、曹员外女儿曹雨安、瑞王孙女朱语嫣、兵部侍郎千金柳夕颜。
李小姐失踪了三天,曹小姐也失踪了三天,郡主和柳家小姐则是第二天早上就送回去了。
这后两家都不曾有过声张,顺天府就更不敢张扬。曹家是商家,本来报了官,可那曹小姐回去后就吵着让她爹销了案,现在唯一还立着案的就是李家,也因此顺天府还追查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玉飞花。
不报官能理解,毕竟被陌生男子掳走,还是传得沸沸扬扬的采花贼,有失颜面。可是这爹立了案,女儿吵着要销案,不销案就绝食的人就有些奇怪了,毕竟民间流传的东西真真假假,并没有关于这四家小姐的流言传出来。李尚书的举动也很好理解,不过为何陈一刀去询问细节时,那李小姐又只是一味沉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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