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捕头,大人交代了,这些事情你知道就好,要查案也别去招惹瑞王和柳家,他们都将消息压死了的,还有就是陈捕头那边、”衙役压低了声音,“如果可以,别让他知道是我们透露的消息。”
南宫碧落笑了,“这是自然。”
“还有你要是逮住了人,那这——”衙役一脸难以启齿。
南宫碧落眼珠一转,便明白过来。“逮住了人,我自然会把人悄悄送到顺天府衙,功劳还是徐大人的。”
“嘿,那就好,小的这就告辞了。”
南宫碧落点头,那衙役便兴冲冲的回去。
“小姐,你要是抓住了玉飞花,功劳干嘛给顺天府啊。”曲水有些不满。
“抓不抓得到,还不知道呢。何况这案子本就是顺天府衙的,徐大人给我面子,我又怎么能不礼尚往来。我的兴致只在查案抓贼。”
“可是你要怎么抓?”
南宫碧落想了想,决定先从曹家小姐入手,李家与王锐不合,瑞王和兵部侍郎又不曾报过官,去了也是吃闭门羹。
“先去会一会曹小姐。”
曲水便跟着她家小姐去了开阜坊,那里比较偏僻,但是有京城最大的米仓,也是富商曹凌风的家所在,一条街都没有什么人,全是他曹家的地方。
她们正走在一条很长的巷子里,巷子弯弯曲曲,从头到尾都只有一堵墙,曹家的墙。
“小姐,这也太有钱了吧,这么大的宅子。”
南宫碧落没有感到新奇,目光柔和地扫了一眼惊奇的曲水,只是又走了几步后,她猛地停了下来。
“小姐?”曲水疑惑地仰头看她家小姐。
南宫碧落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曲水放慢了脚步,重新向前走去,又走了一段路后,到了巷子中腹后,曲水也觉察出不妥来。
南宫碧落停下,转过了身去,她们刚刚路过了一个拐角,此刻她二人都盯着拐角。
“朋友,我从都察院出来你就一直跟着,也该出来照个面吧。”南宫碧落的话让曲水惊了一下,她以为后面的人是才跟踪没多久。
她不由眯起眼来。
少顷,拐角处出来一名内穿白衣,外罩了一层浅蓝长衫的少年。
身高体长,剑眉星目,面容英俊,年纪看上去倒是不大。
“阁下是?”南宫碧落牵着嘴角,客气问道。
那少年却是一言不发,纵身一跃,一记鹰爪便向她抓来,南宫碧落动也不动,身旁的曲水却已经迎了上去,片刻间已经过了十数招。
南宫碧落在一旁观察,少年功夫不错,招式硬派,内功淳厚,身法有点像少林路子,内功却不是。
曲水也与他交手了很多招了,估摸地差不多,拔剑出鞘,将那少年逼得节节败退。那少年连番后退,忽而双脚用力一蹬,退得更远了一些,双手往身后一抄,两截短棍握在了手中,那短棒黑金材质,纹路很是讲究,像雷霆闪电,还有几道特别的凸痕,因为短小别在少年身后,不易发觉。
那少年双手往外一甩,那短棒竟然无端伸出了一段出来,变长了不少,他手握双棍又和曲水战到了一起,武器在手攻势凌厉了不少,但曲水也没有丝毫弱下去,很快又占了上风。
南宫碧落此时眯起了眼,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
曲水从下往上划了一剑,那少年差点被划破下巴,被逼退开去。他眉梢一皱,将双棍一拼,接成了一根长棍,又听得咔嚓一声,一支黑金枪头连在了长棍上,两截短棒一下就变成了一杆长枪。那少年挽了个枪花,长枪一抖,向曲水刺去。
枪法迅猛,力有千钧,少年年纪不大,一枪擦着曲水的衣襟轰然落在了地上,青石地板裂得飞出去几块碎片。
曲水被吓了一跳,那少年又举枪刺来。曲水正要迎上去,耳畔一阵风声,南宫碧落迎了上去,手臂绕着长枪,带着少年在空中转了几圈,便死死地擒住了少年武器。
少年怎么用力也拉不出来,南宫碧落一只纤瘦的手臂,却力大无穷般。
“雷霆霸王枪,你是楚家的人?”南宫碧落气定神闲地擒着枪杆。
那少年被人看出了武功路数,渐渐不再挣扎。南宫碧落松了手,那少年便收回了武器,躬身一拜。“江南楚门楚泰宏拜见南宫捕头。”
南方武林盟主,江南楚家。
“你就是楚泰宏?”南宫碧落打量着眼前一脸正气的少年郎,想了想笑着问道:“是你一路保护林小姐来的?”
楚泰宏眼眸抬了一下,不敢直视南宫碧落的眼睛又垂了下去,微微点了点头。“伯父不放心,让我暗中跟着她。”
“那你跟着我是?”
“想见识一下女神捕有多厉害。泰宏莽撞,南宫捕头不要见怪。”楚泰宏不苟言笑,目光清澈,身板挺得很直。
“无妨。如果没事,你便拿着我的牙牌去把那丫头带出来,送回去吧。”
楚泰宏摇了摇头,“她不会跟我走的,如果她知道是我暗中跟着她,一定会发脾气。南宫捕头,我没有守着牢房,而是跟着你,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哦?”
“我希望和你一起抓玉飞花。”楚泰宏一脸认真。
“要手刃情敌?”南宫碧落看着少年的脸。
楚泰宏还是摇了摇头,却不说话,低头看着地上。
南宫碧落突然觉得这少年很有趣,只是她不会因此让他参合进来,“不行。”
楚泰宏失望地抬了下头,盯着南宫碧落半晌,然后抱拳施礼,“那我告辞。”说完便拿着长枪,走了。
曲水一头雾水,“小姐,这小子真奇怪。”
“我倒觉得这年轻人不错。走吧。”
南宫碧落和曲水不多时便到了曹家。
第21章
曹家是高门大户,曹凌风是除皇室外最大的米商,早年在江浙发家,开拓生意时也是铁血手腕,手上不一定干净。也许做了一些事遭了报应,头两个儿子都早夭,后来听了游方道士指点,开仓放粮,常行善事,才又有了个女儿,那自然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曹家小姐也是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颇负才名,一直都很听话乖巧,唯一一次叛逆就是那次绝食销案,吓得曹凌风不敢再提。
当南宫碧落拜访时,曹凌风虽然接见了她们,却不愿意让她们见曹雨安。
“案子已经撤销了,我也告诉过陈捕头不再追究,南宫捕头你们还来做什么?”曹凌风儒商打扮,目光透着几分锐利,说话还算客气。
“我来自然是为了不再有受害者。曹员外是真的想撤案,还是迫于曹小姐的压力无奈放弃?难道曹员外不想知道曹小姐态度异常的真相?”南宫碧落端坐在客堂上,看着曹凌风,眼睛却瞄到了窗边的人影。
曹凌风被说中心事,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无论我多么想知道,也不会拿雨安的安全冒险。我不知道那三日发生了什么,会让她那样维护一个陌生人,问她她什么也不说。我又担心她真的被那混蛋欺负了去,连提问都百般顾及。我要求的不多,只要雨安没事就好,所以这案子就让它过去吧。南宫捕头,劳你费心了,我希望到此为止,请吧。”
南宫碧落起了身,没有立刻走,而是道:“可能这些事由女人去问会比较好。曹员外是真的放弃了吗,任由一个淫贼逍遥法外?采花贼的案子历来难办,只因为每多一分姑息,就多助长一分罪恶嚣张的气焰,他们总会掌握住被害人的想法来实施他们的恶行。曹小姐如果真的受了什么委屈,也会因为你的息事宁人而被掩盖,而那个欺负她的人却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依旧逍遥快活,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将心比心,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这——”曹凌风有些动摇。
“老爷。”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小姐请南宫捕头过去一见。”
曹凌风大感意外,“你说小姐要见南宫捕头?”难道雨安想通了?
丫鬟点头,曹凌风摸不清楚女儿的想法,看向南宫碧落。
南宫碧落镇定地站在那儿,点了点头。曹凌风便道:“好吧菱儿,你带南宫捕头去小姐那里。”
“南宫捕头,这边请。”丫鬟做了请,前头带路。
南宫碧落和曲水随着丫鬟走在偌大的曹府,曲水心里有些困惑,低声道:“小姐,这曹家小姐怎么会想要见你?难道改变主意了?”
南宫碧落虽也略感奇怪,但也不妄加猜测,“去了就知道了。”
当她们走了九曲十八弯的回廊,才来到曹雨安的住处,一个建造考究的二层阁楼。
一楼门打开着,丫鬟还是在门外通传了一声:“小姐,南宫捕头来了。”
“请她进来。”声若黄鹂,温柔动听。
南宫碧落却有一瞬出神到了风飘絮那里,许是最近总想着风月楼的事。
她很快就回过神,丫鬟应了声领着她们进了屋。
一层粉色的纱帘将屋子隔了开来,南宫碧落二人被请到圆桌旁坐下,那曹家小姐坐在纱帘的另一方,面前是一个琴案,上面摆着琴。
丫鬟把纱帘拉开,便退了下去关了门,曹家小姐也与她们主仆二人照了面。
曹家小姐二十出头,生得果然是花容月貌,温婉动人,只不过她们二人身边本来就有个流觞,加上见识过了风月楼里的众多美人,还算淡定。
南宫碧落的眼睛落在了曹家小姐的白鞋上,那鞋面微湿,还有些灰。
曹家小姐却将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无论坐在哪里,南宫碧落都端端正正,腰板挺直,身上气质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公服在身,仿佛披着骄阳下的风雨尘土,捕服的颜色是冬季里的一抹暗红,南宫碧落的眼睛是一汪深邃的碧湖。
“南宫捕头。”曹雨安嘴角带着笑,眼睛看着南宫碧落,明亮生辉。
“曹小姐。”南宫碧落回了招呼,招呼过后就不见人说话,她总觉得曹家小姐看她的样子有些奇怪。
南宫碧落毕竟镇定得快,她先发制人:“曹小姐,既然刚才你就在客厅外,还把我请到这里来,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直说吧。”
“你怎知、”曹雨安微微惊讶了一下,话一出口便有口莫辩,她刚才的确躲在门外偷听南宫碧落和她爹的谈话,只先她们一会儿回来,没想到南宫碧落一下便看了出来。
“南宫捕头,闻名不如见面,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
南宫碧落皱了皱眉,然后笑道:“呵,我难道是多了一只眼睛、两个嘴巴不成。南宫碧落就是一个捕快,没什么特别。”
曹雨安捂嘴笑了起来,眉眼皆弯,“可是若非迫于生计,不会有女子愿意选择去做这种苦差事。你的传闻我听人说了很多,十分钦佩,今日见面,更觉得你与众不同,有心相交。”
南宫碧落颇感无奈,什么时候她也这般受欢迎起来?“我不过是承父业,兴趣在此罢了,也没有什么值得钦佩。外人传言多有些言过其实。曹小姐都是听谁说的?”
“一个朋友。”
“朋友?哪位朋友?”南宫碧落有预感这个朋友是谁了。
曹雨安也是明白人,笑了笑,道:“我知道南宫捕头今日为何而来,不过今日我想以乐会友,待南宫捕头听完一曲后,再行发问如何?”
南宫碧落有的是耐性,作了个请。
曹雨安便拨弦弄琴,嗓音低唱,一首《木兰辞》唱来。
说的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表达的是女子的英勇无畏、善良勇敢、机智热血,巾帼不让须眉。
曹雨安生得温婉,唱词时目光却锐利,尤以唱到‘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目光最为锋利。
一曲毕,曲水称赞叫了好,南宫碧落含笑不语,又是一个有追求,有思想抱负的人。
“南宫捕头,我弹唱得如何?”
“想不到曹小姐温婉的皮相下竟然藏着一颗热忱的报国心。”南宫碧落不评琴艺嗓音,只道了曹雨安的心思。
曹雨安坦诚道:“大明王朝,百年基业,太祖建国,平定四方,然边疆四地仍有隐患,现今朝廷却多有腐败。可惜我只是个只懂舞文弄墨弹琴谱曲的弱女子,不能出朝拜官,也不敢像南宫捕头一样率性而行,为民伸冤请命、惩恶扬善。”
“曹小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不在官场,就少谈时政。而且、有些事有心便有回报,不必拘泥。”南宫碧落觉得曹雨安也是个特别的女子,非是一般小女子的心态,倒关心起家国来了。
曹雨安摇了摇头,叹息:“父亲拼搏了大半生,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我健康安乐。我做惯了听话的女儿,再难有所抱负。唯一出格的便是那次和玉飞花同游的三日了。”
南宫碧落见她终于说到了正事,也便安静聆听。
“你的事我早有耳闻,但真的详细听来,还是那三日与玉飞花同在外打听来的。你也不用好奇我对那玉飞花的态度,他那三日里——对我温柔体贴,也很客气,陪我做了些平日里想都没过的事,便安全送我回来。倒是父亲非要将他法办,让我为难,不得已才绝食相逼。”
“他对你什么也没做?”南宫碧落觉得哪里不对。
曹雨安眼神有了一些躲闪,避开了南宫碧落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南宫碧落眉头皱起来,她不知道这摇头是做了出格的事,还是没有做?
想到此,她让曲水也下去了,然后看着曹雨安柔声道:“如果曹小姐信得过我,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他要是真的对你做了些什么,我一定把他抓来,女子名节马虎不得。”
曹雨安在南宫碧落的目光下红透了脸,小心翼翼地瞄着南宫碧落的神情,垂首轻语道:“如果我说那些事都是我自愿的,你还要抓他吗?”
话说到这份上,再问那些事是哪些事就有些难堪了。
“你!”南宫碧落脸色沉了下来,看着曹雨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有着家国情怀的女子竟然会如此糊涂,还是那玉飞花真的特别会哄骗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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