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曲水突然没了声,回忆了一下那黑衣人最后的动作,立马看向了被忽略了许久的凝烟。
凝烟本是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被围住的曲水,此时见她看过来,她几乎一下就明白了曲水的意思,走过去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他。”
曲水得了凝烟的肯定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白玉恒忍不住问道:“水姑娘,这位兄台是?”
曲水正要解释,“她……”
“一屠户而已,小姓秦,贱名不足挂齿。白公子说是为了南宫捕头的事,可是要去金陵?”
“不错。我们本是被梅榔三侠之一的暮大侠邀请而出,说是南宫捕头有要事于京城相商,可当我们相聚出来后却听闻了南宫捕头殉职的噩耗,还有武林盟和俞前辈的事,太师叔就叫其他英豪先去京城,我们几个来金陵查探。”
“小姐?”
“对呀,水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说来话长,不过既然你们来了,还有老左在,我们便一边前往金陵,一边将事情说清吧。”
“好,事不宜迟。我们走。”
一行五人拥着曲水朝前走,曲水却一下回头来到落后的凝烟旁边,询问:“肩膀伤得重吗?”
“没事,走吧。”凝烟冷道,反走到了前面。
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到了金陵,可是到了城门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进去,每个城门都有重兵把守,曲水躲在城门外看着眼前的城门,知道这就是林晚云殉情的地方,她有些难受。
“走吧。我们进不去,先找个地方落脚。”凝烟似乎明白曲水的感受,说完了之后又先转身,一直不正眼看左华章他们。
左华章等人虽然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屠户有些不满,但也觉得在理,只是走了几步,回头却发觉曲水望着一个地方发呆。
那是另外一个角落,有一个穿着麻布衣的清瘦人影,城门还是有不少人进出,但他好像也站在那里望着城墙发呆,不经意回头是一名相貌平平的陌生男子,唯一的特别处是浑身包裹得特别严实,手缩在袖子里,衣领处也一点没有露出肉。
曲水着魔似的,好像要朝那边走一样,白玉恒立即拉住了她。
“水姑娘,你认识他吗?”
曲水回过了神来,“我不认识,不过不知怎的,我觉得……咦,人呢?”
不过是一辆马车越过,再看时已经不见那名陌生男子,仿佛一切是错觉。
凝烟看着白玉恒还拉着曲水的手,皱眉冷道:“快走吧,一会儿引起注意就不好了。”
“嗯。”曲水也收拾好了心思,笑道:“白大哥,我们走吧。”
京城,曹府。
秦致远又来了曹府,出入太过频繁倒让一些人误会了秦致远和曹雨安,旁人看来他们倒也是郎才女貌,只是此前他们几乎都是和南宫碧落一起小聚说笑,也有人一直猜测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
秦致远也懒得管那么多,他在客厅才坐下没多久,就对一旁的菱儿问道:“菱儿,你家小姐怎么还不来?”
“秦大人稍安勿躁,老爷身体不适,小姐在他那里,很快就过来。”
话音一落,曹雨安就匆匆而来,“秦大哥,不好意思……”
“没事,闲话少说。雨安,她的情况怎么样?”
“吃了王瑾的药,好转了很多,但就是不醒,伤倒是好得七七八八了,脸上也上了药。”
“唉~好吧,她醒来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你也小心一点。”
“我知道,既然王瑾肯把她交给你,那大可不必太过担心。倒是你又是连着没怎么休息了,当心累垮了身体。”
“她不醒来,我怎么安心得下呀。我也不想她的消息有任何泄露,只有平安无事了,我才能放下一些担心。我走了,照顾好她。”
“嗯。”曹雨安送走了秦致远,回府后来到一处僻静的别院。
她走进一间屋子,床上是一名头缠着纱布的病人,呼吸微弱。曹雨安凝视着她,幽幽叹息。
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幽幽转醒。
“你醒了!菱儿,快去叫大,不快去叫秦大人!”
床上的人有些茫然地眨了眨露在外面的眼睛,见守在床边的人等不急匆匆出去,她又慢慢闭上了眼。
第282章
金陵城的街上,曲水和白玉恒还有凝烟三人穿梭在金陵城里,虽说金陵戒严了,但来往的江湖人还是不少,只是人过人往总有种压抑难言的样子,好像都互相防备着,官兵的巡逻队时不时经过,人人避而远之,摊贩的吆喝声也轻了不少。
曲水三人又避开一队巡逻兵没入一条小巷子,他们刚去过桑梓山庄的废墟,那里痕迹被消除得干干净净,洗脱不了俞点苍的污名,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们此时打算去衙门看看许清涟的动向,左华章他们则去越王府和军营查探。
一进入巷子曲水抬了抬遮阳的斗笠就问道:“白大哥,听你刚才所述小姐让暮云平他们送信说是要进京商议除掉王瑾的事?莫非她在那时就已经在部署什么了吗?”
“南宫捕头到底部署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要除王瑾我想很多人都愿意,我希望南宫捕头能逢凶化吉,我们等这个机会很久了。此前因为南宫捕头一直受王瑾所制,很多道上的朋友都不愿她为难所以对王瑾诸多容忍,如今必然要让这兴风作浪的老太监付出代价。”白玉恒说着拉了出神的曲水一把,三人躲了一下。“当心,金陵城内让认识你的人发现你还活着会很麻烦。”
“嗯。”曲水被白玉恒护着,勉强笑了笑,她还在想她家小姐的意图。
凝烟却在一旁轻飘飘道:“如果嫌麻烦就不会来这城里。还有,想让王瑾付出代价却用南宫碧落当借口,说是给她面子,其实江湖上有哪个门派敢公然与司礼监叫板呢?就算倾铁扇门全部王瑾也不放在眼里,现在不过是有人领了这个头,要真是有把握何必等谁召集,想杀早去了。”
白玉恒脸色有些难看,“秦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说我铁扇门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就算我铁扇门不济,天下英豪也多是侠肝义胆之士。”
“我可没说你铁扇门贪生怕死,你自己这般认为罢了。我也不知道英豪里面有多少侠肝义胆之士,但真能称上英豪二字的又有几个?那些没头没脑杀入紫禁城的莽夫可算不得,不是吗?”凝烟微微歪了头,眼一斜,几分慵懒。
“你!”白玉恒有些见不惯自称屠户的秦姓小子,尽管有狰狞的疤他的样貌也是少有的风流倜傥,散发出来的气质也绝对不是一个屠户所有,何况他天生带几分凉薄的风姿,冷傲轻蔑写在眉间,但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吵什么!”曲水却忽然责怪了一声,她皱着眉头,没有留意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心烦气躁,打扰了她想事。
白玉恒想解释:“水姑娘我……”
凝烟则皱眉问道:“你在想什么?脸皱成了老太婆。”
曲水回神白了她一眼,但也叹气道:“我在猜测小姐的心思。听白大哥所言和梅榔三侠所做,遇到暮云平似乎是小姐预料之中,如果说从徐晃事件开始就是她一步步所安排,她到底又安排了什么?显然越王突然发难是令她猝不及防的,但她真的没有后手吗?如果有,会是什么?会不会和秀才有关?秀才说来金陵查探,可怎么到现在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白玉恒不知如何接话,凝烟却道:“南宫碧落的心思本就难测,至于表、嗯秦致远到底是怎么回事,与其在这里想,不如快点去衙门探听一下消息。他若来过,必然首要联系的是衙门里人,就算许清涟,总有些都察院外派的捕头在附近。”
“说得对,走吧,我们去衙门。”曲水收拾好了心情,朝四周看了看就走在了前面。
凝烟和白玉恒当即随行,但二人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凝烟往后一退,礼貌相让,反倒让白玉恒皱了眉头,但他也仅是看了凝烟一眼就追上了曲水,等他走后凝烟却有些烦躁起来,自从这个白玉恒出现,她就时常有莫名其妙的情绪。
她不想去细想,收拾好心情她也很快跟了上去。三人很快来到衙门,衙门守卫相较于城里反而松懈得多,彼时许清涟还火急火燎地让衙差四处布防,要他们小心江湖人闯入胡来,摆明了也是最近金陵不太平,他这个应天府府尹是个活靶子,贪生怕死。
曲水趴在屋檐上嘀咕:“看来这许清涟对越王巴结得不够呀。”
白玉恒:“听说就是他带着林小姐去的城门,也是他找回了小楚盟主的尸体,最后还将他们葬在了武林盟废墟后的山里,给桑梓山庄立了墓碑。他还算有些良心吧。”
凝烟:“是良心还是做样子给别人看怕是很难说,他明明早就该收到了武林盟的急报却迟迟没有支援,过后又一副对武林盟惋惜善后,你说他巴结越王不够,我看是他想着以后越王一旦暴露或者有人找上门责问他,他也能将一切推脱给越王。两面都不得罪,还保自己一条命。”
白玉恒和曲水互相看了一眼,望向凝烟无言以对。凝烟他二人那相似的神情就不悦道:“都看着我做什么?本来就有这个可能,官场中能混到应天府尹这个位置必然不简单。”
“嘘——又有人来了。”曲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正好看到师爷找来。
“大人,周围都安排好了。不过,停尸房里南宫碧落的尸体应该怎么处理?”
师爷一来就说了个让曲水三人震惊的消息,他声音不大但也没有掩饰,曲水三人都静气听了个清楚,曲水手下的瓦片还发出了声响,要不是凝烟按得及时,曲水恐怕都冲了下去问个究竟。
手背上凝烟掌心的凉意让曲水冷静了一下,她见凝烟对她摇头,便也耐心听着。
只听许清涟道:“就是这个烫手山芋,让我寝食难安,越王将尸体送到这里,秦大人也来认过尸体了。可他看过后急匆匆就回了京,也不领走,越王也没说怎么处理。唉~连左都御史都对越王毕恭毕敬,我想我们这里这个铁霸王这一次真是要弄得翻天覆地了。你我还是保住小命要紧,当初对风晨朝怎样,现在对越王就怎样,闲话少说,闲事莫理,见风使舵才能行船。”
师爷:“是。可是那尸体真的放不下去了,要不抬去安葬了吧?”
“行,你叫人去买个棺材,小心抬到郊外去葬了吧。”
许清涟说完就遣退了师爷,他自己则是唉声叹气地回了偏厅。曲水三人对视了一眼,悄悄就跟在那师爷后面就离开了衙门。
等真看到一副棺材送走,他们一路跟着到了郊外,三人一跃而出不消几下就定住了抬棺的衙役和师爷,曲水拿起锹打开了棺木。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棺木里的人盖着白布,她颤巍巍一掀开,半颗化了白骨的头让她心跳停了一下,女尸另一半脸也面目全非,除了衣服是南宫碧落出事那天穿的,根本无从辨认,但无论身量和致命伤都和南宫碧落一样,连紫微软剑都被找回来,随同她合葬。
“小姐?”曲水有些木然。
“水姑娘。”白玉恒有些心疼她,他走过去也看了一眼,不忍地将白布又盖了回去。
凝烟则皱眉打晕了一众衙役,解开了师爷,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是怎么发现南宫捕头的?秦致远真的来确认过尸体了吗?他和越王又是怎么回事?”
“大大侠,我就是一个师爷,我奉命做事,什么也不知道呀。”师爷快要哭出来。
凝烟还没说什么,曲水顺手就拿起了棺木里的剑,冲过去一把扯住师爷衣领,用剑划破了他的颈子让他见了血。“说!那究竟是不是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师爷看着曲水瞪大了眼,颈子上的寒气让他心惊胆颤道:“水、水姑娘,秦大人亲自看过,也确认了她就是南宫捕头,秦大人还差点昏厥,后来他和越王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就被越王的人护送走了。”
“秦大人真说了这是我家小姐?你给我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要是敢说谎,我就送你去见阎王!”
“嗯,反复确认过。哦对了!”师爷为了保命冷汗都吓出来,“他检查了好几遍尸体,因为太过悲伤以致有些头晕,但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后,他突然又起身再掰着尸体的头仔细看了好久,然后大恸喊了几声‘南宫’,彼时越王就让他节哀顺变,他们便去偏厅商议了,我和老爷都不得陪同,过后他就回了京,还来了个跛脚断手的护卫护送。可我听说出城后没多久他就被劫走,那跛脚护卫还被人打伤。”
“跛脚断手的护卫?玄刚!他也在金陵城?秦大人被劫走后,你们有没有派人去找?”
“我不知道,但应该藏在越王府中,他基本没有露过面,只是越王看起来对他很是器重,老爷也特别怕他。至于秦大人,听老爷说他已经平安回京,还派人送来信,说圣上满意他此次击退倭人的举措。我们去越王府上转达报平安,越王却大发雷霆,但也是秦大人的信让他平息了怒火。”
“信里是什么内容?”
“我不知道,我们也不敢看呀。”
“放屁!许清涟会不看?说,不说就一刀刀让你尝一尝凌迟的滋味。”曲水拿出了逼问犯人的凶狠,剑也凑近了几分,吓唬人很管用,尤其是这种贪生怕死的。
“别!我说,我家老爷偷偷看了信,劫走秦大人的是司礼监的人,信上还说让越王放心,他会让越王得尝所愿。老爷说信里面还有玄机,但他不敢再进一步探查了免得越王察觉。水姑娘,我知道的已经全说了。”
曲水眯了眼,她打了师爷一巴掌后沉思,白玉恒制住了摔倒的师爷不让他逃跑,凝烟问道:“你怎么看?”
“你姐姐推测得没错,秀才有事瞒着我们,至于那具尸体——”曲水将紫微剑给了凝烟,又走到棺木处仔细辨别,看到尸体腿骨和手臂被折断,看起来像是死后造成,她就一股热气顶上了脑门,“该死这一定是玄刚做的!他恨我家小姐让他跛腿断手,我要杀了他!”
“水姑娘!”白玉恒赶忙上去拉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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