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碧落和风飘絮对视一眼,轻轻放下俞点苍,站了起来,并肩而立。南宫碧落轻道:“是,可剑的名字叫凝霜。”
“那又如何!关于凝霜剑的传说,它本就在一个十恶不赦的剑魔手里,即便剑刃从不凝血,但饮尽的鲜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本就是魔剑。南宫碧落,你找死!”
“剑,只是剑罢了,人心向恶,怨它作甚。公公,您的武功和才能,南宫佩服。您的为人,南宫不敢苟同。霜雪明,青天在,即便这世道有善就有恶,也不是您罔顾人命,为权谋私的理由。”
王瑾看了看周围,冷笑道:“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好好看看吧。咱家才是掌控着一切的人,你们,皇上。”
风飘絮寒着脸,“多说无益。”
话音一落先朝着王瑾杀去,南宫碧落也紧随其后,王瑾扔出了断剑阻挡了风飘絮,人也迎上了南宫碧落,拳脚上南宫碧落的确精妙,但是王瑾知道她伤了右手,轻而易举就拉扯住了她。
“南宫,你是怎么知道咱的命门?”王瑾拉扯着南宫碧落,不让风飘絮靠近。
“公公,失道寡助呀,普渡庵的灵位您有多久没去看过了,机关都腐朽了。”南宫碧落一边挣脱着,一边也压制着王瑾,为风飘絮创造机会。
“你毁了我娘亲的灵位!”王瑾用力捏住了南宫的手臂。“你怎么知道先天罡气藏在里面?”
南宫碧落因为疼痛扭曲了脸,但还是道:“没有,令堂的灵位还好好的,即便您臭名昭著,宜静师太还是好好照料着。要破机关何难,南宫家世交可是天外山庄,易五前辈侍奉过的还是本朝半仙,一点奇门术数还是不难。而察觉的,是您欣赏的花狐。”
王瑾再度察觉到南宫碧落和风飘絮的意图,先一步阻隔了她们的默契,南宫碧落成了他的挡箭牌,更被他残忍得拧着本就受伤的手。“原来如此,可咱欣赏她,也只是因为她像你,更有超越你的志气。没能让南宫家的人妥协低头,一直是咱的遗憾,你父亲、你。青出于蓝胜于蓝,做到这里也够了吧,南宫。”
“公公才是,从一介寒民走到今天,也该知足了,但凡你能少贪一些,多些良心,何至于走到今天?”南宫碧落忍住疼痛,左手终于发力,一下反制住王瑾。
风飘絮也在此时看准机会,接连打了王瑾几掌,可是不料王瑾先天罡气的铜墙铁壁虽破,可深厚的内力还是反弹于风飘絮身上,连带南宫碧落也被震伤。
三人都凌空翻转了一下,风飘絮和南宫碧落滚落在地上,王瑾后翻了一下还能站着。
“咱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东西,错了吗?”王瑾冷笑着,一步步走向尚还未爬起的南宫碧落二人。“现在没有人能够帮你了,小小女捕,你说你,为了一些毫不相关的人,图什么呢?”
“南宫捕头!”已经被影卫控制下来的局面,忽然就又闯入了一群人,他们身上穿着和南宫碧落一样的衣裳,是张扬和赵奕等几个熟面孔,樊二却不在里面。
“捕快?”王瑾看着将南宫碧落和风飘絮护在身后的几个小捕头有些好笑,“凭你们能做什么,有一身还算得体的衣裳,随随便便听些好主子的话就足够了,何必学南宫碧落吃力不讨好。”
“轮不到你管,死阉狗,吸人血。踩着人骨头爬上的位置又有什么得意!”张扬骂了回去。
南宫碧落和风飘絮搀扶着爬起了身,她笑道:“公公问我图什么,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有始有终吧。”
王瑾见她们两个站了起来,也就不想废话,只要杀了她们,失去了主心骨的乌合之众也就不足为惧,即便他也伤得不轻,但从影卫的态度来看,他还是吃准了皇帝的心。
在王权的顶端,他们是一类人。
王瑾正要下杀手,可是忽然从偏角飞出了几支箭矢,王瑾挡下的时候,身上却被一根根绳索给绑住。捕快绳镖,他要挣脱也容易,可是风飘絮和南宫碧落已经合力飞至身前,先前那迟迟不肯起身的样子,无非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没想到还有了张扬他们的助力,再一看放箭的人,不是没露面的樊二又是谁。
王瑾那渗着血的胸口被风飘絮和南宫碧落连番给踢了数十下,连绳镖都拉扯不住,轰然断裂,所有捕头全部倒在了地上,王瑾也飞出去老远,他立刻挺身而起,可还是架不住气息紊乱,叩涌鲜血,身受重伤。
强悍如他,挺过了剑神,挺过了刀光血影,挺过了武林围攻,却没挺过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捕头。
大朵白云终于被风吹走,烈阳又炙烤大地,南宫碧落和风飘絮的身影却投在了半跪的王瑾身上,南宫碧落蹲**,轻声道:“公公,您被捕了。”
王瑾愣了一下,好笑道:“南宫呀南宫,谁也抓不了咱。”
话音一落,他口中的鲜血涌得更多,南宫碧落正好接住了他,说意外其实也明白,他才是始终不服任何理法的人。
王瑾枕在南宫碧落的臂弯里,笑道:“南宫,你会知道在这个世道,清明有多难。而你费尽了心思将咱逼到这个地步,看似扫清了大明的贪官污吏,实则才是让大明陷入了水深火热里。”
“正是清明难,才得有人去追求。至于大明,您死了,笑的人肯定比哭的人多,不是吗?”
“呵呵呵,还是这么巧言善辩,谁人无死,谁人无过,该享有的,想得到的,咱体会过了。而你呢?死了哭的人比笑的人多,又怎么样?太阳照常升起,黑夜依旧来到,真正关心爱着你的人却要伤心难过,拼到现在值得吗?”王瑾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风飘絮。
“值得。”
“哦?为何?”
“因为青天碧落,虎父无犬女。”南宫碧落也看了一眼风飘絮,微笑道:“天高水长,我也有我的快乐,我的自豪,即便在您看来不屑一顾。”
“青天碧落,虎父无犬女,为了这句话却投在咱的阴影下,你果然是痴人,愚笨。”王瑾摇着头,影卫已经包围了他们三人,他拉住南宫碧落的手腕,“咱在地狱等着你。”
一直没有说话的风飘絮此时终于蹲下来,扯开了王瑾的手,冷道:“算了吧,她还要和我白头偕老,即便到了黄泉也不想再看见你。”
可当拉开王瑾的手,南宫碧落和风飘絮都愣怔了一下,他的掌心横着一根牛毛细针,若是方才竖着,凭他抓取南宫碧落手腕的迅速,要暗算南宫碧落和风飘絮都不成问题,可他没有这么做。
“公公,为何?”
“因为灵牌尚好,你也是凭本事从秘笈推出的命门,咱走也是自己要走。再说也许很快,我们就会重逢,即便你们——不想。”王瑾看着天上的鹰咽了气,临死他还是那么得意。
南宫碧落叹气轻轻为他阖上了眼,风飘絮随即就把她拉起来,看了看她的腰伤,又捏着她的手臂,脸色如同阴云。
南宫碧落乐在其中,却还是扫了眼警戒的影卫,柔声道:“飘絮,事情还没有完。”
“我知道,死了个老太监,还有个可恶的朱洪彦。”
南宫碧落点头,此时一阵吵杂,很多影卫和禁军被一群人给逼退了回来,凝烟手里提着个血淋淋的布包,身旁跟着的军人竟然是霍天和牛犇。
“姐姐,不辱使命,越王人头。”凝烟将人头递给了风飘絮。
曲水挣脱了影卫,看见竹无心浑身是血,忙问道:“秦嫣然,你没事吧。”
凝烟抿住要扬起的嘴角摇头,皱眉道:“姐姐,宫门已经被封锁了,关百御他们顺利逃了出去,但这里的人就——”
南宫碧落和风飘絮意料之中,南宫碧落也奇怪道:“霍兄,你们怎么会?”
“天狼帮吃下天狼部队,正正好,这小娘子和大美人才没被军阵给吞没香消玉殒。”霍天即便穿着军服那般英武俊俏,还是吊儿郎当,随即却又正色道:“南宫捕头,霍某来还恩情了,皇上密令让赵将军封锁了各个宫门,赵将军骁勇善战,还有服用过劳什子行尸楼禁药的药人死侍,不知疼痛,弟兄们护着你们冲出去,我们有这身衣裳,事情败露后大不了重操老本行。”
南宫碧落却摇头,“我还有事,要面圣。”
“小姐!”曲水皱眉,白玉恒他们也不解。
风飘絮叹息了一声,却道:“水儿,算了,没霍天说的那么简单。”
“可是风姐姐——”
“众影卫听令,即刻清扫皇宫污迹,将受惊官员皇亲护送至谨身殿安抚照看。”恰逢秦致远一声高呼,拿着圣令让影卫退去。
影卫行动迅速,王瑾、玄刚的尸体很快被抬走,手下残部也被一一控制,风飘絮等人就看着周围一切慢慢被清理干净,越王谋划了许久的叛乱,权倾朝野的王瑾自尽身亡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若不是他们身上还有伤,有血,一切就像是幻梦,风飘絮使了眼色,曲水和凝烟就过去将俞点苍他们扶到了自己人当中。
秦致远也来到南宫碧落他们身前,“南宫,皇上要见你。至于风老板——你们就暂时在偏殿稍事休息吧。”
风飘絮没有漏看秦致远额头的大片血荫,官帽都没有遮住,想来是叩了许久头所致,她想要说什么,南宫碧落却已经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飘絮,让我去吧。”
风飘絮凝望南宫碧落眉眼良久,私心里想拉着她头也不回地走,最后却也只是帮她正了正头上介帻,掸了掸捕服的灰尘。“若这是你想的,去吧,我等你。”
南宫碧落嘴角柔和地弯着,点了点头拿过越王人头,随着秦致远转身而去,有禁军请风飘絮他们去偏殿,可是所有人都随着风飘絮站在原地,望着南宫碧落进去的背影。
“风姐姐,小姐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要挑战皇权,想要善始善终,她总是用行动做着她想的事。”
“真蠢!”凝烟唾骂了一声,却止不住的担心。
风飘絮却笑起来,“是呀,但是我喜欢。”
霍天等人一副见鬼的神情,但和其他人一样都安静地陪着风飘絮,传闻看来是真的,而南宫碧落从来也没有否认过。无论是当着捕头,还是听从王瑾作恶,抑或是烧毁风月楼和爱着风飘絮,都心甘情愿,坦荡从容。
而当她踏入昏沉的宫殿时,也是一身坦荡,随着秦致远行了礼,不卑不亢地抬了头,关上的宫门将阴影整个笼罩在了她的身上,连透过的阳光也微凉。
皇上坐在高位桌案后面,看不清神情,大殿内目光集中在女捕身上。
皇帝:“南宫碧落?”
“是。”
皇帝:“秦爱卿,说你有方法让武林人归降?”
南宫碧落看向秦致远,可秦致远却挪开了视线,南宫碧落也就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回道:“没有。”
皇帝:“那你来做什么?”
“为皇上呈上叛贼首级和王瑾党羽罪证。”她说着人头落在了皇帝桌案上,还有她早就准备好的一叠折文也一起。
皇帝惊了一下,殿中护卫已经拔刀怒视,秦致远也惊慌道:“南宫,别放肆!”
“致远,无妨。”皇帝镇定下来,随意翻了翻折文,也不去碰人头,更没有人敢看他的神情,只有一双清澈的眼睛。“你可知道,你提交的都是些什么嘛?”
“知道,一个皇亲国戚的人头,一个权盖朝野的罪犯名单,还有一张诉状,请皇上秉公明法,平冤昭雪。”
皇帝:“秉公明法,平冤昭雪?你既然知道你都提交了些什么,就不该再说出这句话,王瑾是罪恶滔天,可他的党羽却占据着朝堂中流砥柱之位,皇叔是欺君谋反,但王锐死得不冤,至于你这状纸上面的要求更是无稽之谈。”
“有理有据,并不无稽,皇上不受理,才是荒谬。”
皇帝:“大胆!”
殿内的人都跪了下来,只有南宫碧落站着。
皇帝:“你为何不跪?”
“南宫,跪明君。”
皇帝:“你就不怕杀头吗?”
“呈上罪证里,南宫是王瑾同党,知法犯法,已然罪无可恕。”
皇帝:“可是你只要忘记那些陈年旧事,将一些想法烂在肚子里,秦爱卿和小彦为你求情,你可以继续为大明女捕。”
“身为女捕,有些事更不能忘,有些话更不能不提,即便这个位置微不足道。”
皇帝:“女捕为何?”
“恕南宫碧落不能回答。”
皇帝:“女捕是皇差!”
南宫碧落不再说话,如果朱洪彦站的是皇家立场,她该说的也早就说过了,她解开了头冠,一头乌发披散开来,柔和温婉的脸上只剩下坚毅。
皇帝沉默了片刻,再度问道:“一定要这么不识好歹?”
“命,很重要。已经有人心甘情愿丢了,冤要平,案要翻,女捕为法,不为君。”
皇帝:“混账!你凭什么?”
南宫碧落又不再说话,秦致远忙道:“皇上,依誉王殿下所提名单,替换掉王瑾那些蚕食百姓的蛀虫官员,很多人都是南宫走南闯北和游走在各司各部后向王爷提及的人。”
皇帝手边还有一份早就呈上的名单,方忠平、吴诚、张居正……上面是誉王的字迹,有很多人名。“那又如何,她充其量也只是举荐之功,小小女捕首要听令,她可曾做到?”
秦致远:“可是……”
“报——边关急报。”
皇帝不耐道:“念!”
“海关主帅脱离危险,倭寇船只在海上遭伏击,最严重的西南动乱被人平定,各地均有捷报,四方祸乱渐渐平息。”
皇帝:“哦?大明果然还是人才济济,都查清楚各是什么人所为?”
“医治海关主帅的是南宫碧落丫鬟流觞,海上伏击倭寇的是天外山庄,平定西南的人是一群地方山匪,旗号为柳,协助四方祸乱的有桃李山庄,江湖侠义堂散部,三山五岳的门派,还有不愿留下姓名的江湖怪客,其中有人能以指为剑,轻易斩杀上百贼人,就连边境好像都有外族人帮忙退外敌,据当地官员称是一群波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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