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万事屋生活的记忆让红发男人下意识就要参与进去,但他也没有忽略掉太宰不赞同的目光。
嗯……这种时候,还是以太宰的意见为准则吧。
事实证明万事屋三人也不需要他帮忙,很快一位非常美貌的女子就亲自去给三人送慰问品了。
那女子是曾经的鲤夏花魁,现在则已经被成功赎身,待天气更好一点就会正式嫁做人妇。
“这大概是我这一生最后一次踏足吉原了。”女子温柔地摸了摸神乐的头发,“原本我不太放心留在这里的大家,但看到鬼已经被消灭,大家也很有干劲在重建家园,我就彻底放心啦。”
志村新八面有愧色地对她道歉:“对不起,我们之前骗了你,其实我和银桑都是男性。”
“这我早就知道,很容易看出来呀。”女子轻笑,“原本还在想你们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到这里来,心里很担忧,后来才知道你们是与鬼战斗的英雄,真是太好了。”
她留下了万事屋三人爱吃的食物,有醋昆布,也有甜到腻死人的点心,接着便和一名男子相携离去。
这是一次简单的离别,没有泪水也没有赠言。
以后或许再也不见。
但,若能再相见,大概便是已婚妇人的幸福模样了吧。
片刻后,中原中也出现了,他刚去换了身工人装,打算来帮妹妹神乐一起干活。
看到太宰治时,中原中也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又看到织田作之助后,他的表情恢复平静,并竭力做出什么都没看到、目中无人的模样。
“中也,芥川呢?”红发男人问。
没能成功装瞎的中也干巴巴回应:“去了墓园。那天吉原死去的人,尸首都在陆陆续续运送往墓园了。”
红发男人便和太宰治一起走到墓园,在一座简陋的石碑前看到了手捧白色菊花,神情宁静的芥川。
或许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现在芥川的穿衣风格彻底改变了——不是指他爱上了女装,是指爱上了白衣。
芥川现在穿着一件白衬衫,一条白西裤,外面披了件宽大的白色羽织,一副根本不怕脏的模样。
但他的确也对衣服保护的不错,墓园周边都是泥泞土地,而他身上的白衣仍然干净整洁。
他的妹妹银正安静站在他身边,也换了一身白色的新裙子。
现在这对兄妹相处起来谐多了,任何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兄妹,红发男人由衷的为他们高兴。
“老师。”芥川向红发男人低头行礼。
“你在祭奠谁?”
“京极屋的管事。”芥川回答,“虽然在下还有更多人想要祭奠,但那些人生前未能留下姓名,死后也无熟人指认尸首,都是在罗生门河畔生活的悲苦之人。”
红发男人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你曾经在罗生门河畔帮一位游女获取了生存的意义。”
芥川沉默片刻,缓缓道:“她在混乱时刻没能保住自身性命,反倒救下了一名孩童。”
这让红发男人一时间也无话可说了。
人性总是会在意外之处焕发光彩,这或许正对应了命运的无常。
芥川俯下身,把白菊花端正的放在了管事碑前:“如今回想起来,在下当时用异能恐吓游女的做法虽然出于好意,但仍然欠妥,今后……若再遇到那样的场景,在下一定会采用更温柔的方式。”
“我相信你。”红发男人毫不犹豫地说。他知道自己的弟子需要得到肯定。
果然,芥川蹙起的眉头放松了不少,妹妹也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我也相信你,哥哥。”
曾经内心只有愤怒的迷茫者现在其实更迷茫了,在愤怒之外有太多情绪一股脑都扎根在了心底,他很难将那些情绪一一辨认,然后恰当应对。虽然确立了成为救人的一方的信念,但短时间内他其实也想不出什么温柔的做法。
究竟怎样才算是温柔?芥川大概还需要很久很久的摸索和适应,才能逐渐习得。好在最难的一步已经成功迈过,接下来的道路不但红发男人对徒弟有信心,银也对哥哥怀有信心。
太宰治低着头摆弄沙色外套的衣角,思考自己对中岛敦的教育有没有落后织田作。
仔细一想,多少还是落后了些。毕竟芥川是那种不明白就死活不明白,若明白了一点就彻底明白了的类型。中岛敦则是明白得快,却需要反复强调才能从过往惯性中挣脱的类型,天然就吃亏了呢。
得多安排他几次,那要怎么安排好呢?
太宰治正想得兴起,一道白色衣刃忽然停在了他的脖颈前,摆出胁迫的架势来。
显然暂时还没学会温柔的芥川说道:“我们谈谈。”
第66章 轻描淡写
红发男人和银一起默契地退到远处,把交谈空间让了出来。
虽然太宰治投来了怨念的目光,但红发男人完全没有被影响到。甚至在银看来,他无动于衷的表现都可说是冷血了。
“您完全不担心太宰先生?”银有些好奇。
她老早就知道织田作之助的存在,但这却是第一次面对面交谈。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认知中“传说里的人物”居然变成真人出现了,跨越了次元的界限,有种意料之外的突然感。
红发男人平静又笃定地回答她:“我相信太宰不需要担心。”
这一方面是基于对太宰的盲目信任,另一方面也是理智判断。要知道太宰的异能是【人间失格】,完克芥川的【罗生门】。
红发男人平平淡淡一句回答,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但仍旧给了银百闻不如一见的感觉。她立刻决定和红发男人多聊一聊。
“其实我也不担心太宰先生,他告诉我要让哥哥自己发现真相,所以我对港黑和太宰先生的事情都守口如瓶。现在哥哥做到了,我什么都没有提,哥哥就自行决定和太宰先生谈谈。这正如太宰先生所预料的。哥哥他改变了很多……我很开心。”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些多余的话,银很快就转开话题:“我有些好奇,您和太宰先生的关系是?”
“是恋人。”红发男人平静回答。
他相信再也没有比这个词更恰当的回答了。
而此时,那个被两人特别放心的港黑首领正被真正的威胁着生命。指向他咽喉的不单单是【罗生门】,还有【罗生门】中所包裹着的白色利刃。
利刃不是异能,所以接触到太宰治时也不会被无效化。
太宰治从现实世界接收到的记忆里,芥川可没怎么开发过衣服里藏刀子的新花样,可见不同的经历会把人完全塑造成另一种模样。
“比我想得发现的要早一点啊,芥川君,干得不错。”太宰治非常矜持地给予了一句轻飘飘的夸奖。
芥川是不会知道这句夸奖有多难得的,他绝对想不到现实世界的自己是如何渴望着得到太宰治一句认可。
所以他完全不为所动,只是紧紧盯着太宰治,表现出沉着冷静的一面:“果然是你。在下注意到你的身形和绷带时就有所猜测了,现在听到了你的声音才得以确认。”
“诶呦,那我这是不打自招了啊。”太宰治装作很懊恼的模样。
“所以你就是港黑的首领太宰治了?”
“是我。”太宰治轻笑一声,“好歹我已经把你妹妹还给你了,拜托你也稍微感激我一下吧,一直举着刀子和我谈可太不友好了。”
“抱歉。”芥川果断地撤掉了威胁动作。
这反而让太宰治惊讶起来了。芥川会认出他是意料当中的事情,但芥川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勇于承认错误了?这还是芥川吗?这是个假的吧!
太宰治内心产生了一丝恼火。为啥他教的芥川死不认错,织田作教的芥川就认错态度这么好啊?他当老师的水平有那么差劲吗?不服气!非把中岛敦教成比这优秀一万倍的样子不可!
心里装着各种大写不服,太宰治的表情却不露端倪,他气定神闲:“所以芥川君找我是要谈什么呢?关于我当初为什么带走了你的妹妹?”
“不,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在带走我妹妹的那天就已经告诉我了。”回忆起那个为了复仇就丢下妹妹不管的黑暗往事,芥川仍然会攥紧手指,产生强烈的痛苦。
“在你明白了自己弱小的本质之前,我就替你照看妹妹吧。”太宰治曾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芥川有时觉得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即便是已经同妹妹重逢的现在,回忆往事时的痛苦也分毫没有减弱。
这痛苦是有益的,能促使芥川保持冷静,在冲动之前先考虑最重要的事情。
他紧盯着太宰治,确信自己已经不再仇恨对方,或者至少已经不再时时刻刻想着杀掉对方了:“在下想问,这些年在下的妹妹是如何度过的?她……是否有了新的爱好?是否对在下怀有怨恨?是否还适合同在下一起生活?”
“我哥哥他现在对我太过小心翼翼了。”聊着聊着,银就忍不住把话题拐回到自己的哥哥身上。
一方面,红发男人身上就是有那种让人想唠家常的魔力。另一方面,在港黑的工作之外,银能想到最多的人只有哥哥。
如果除去哥哥不聊,银其实也不知道还能聊些别的什么。
“我能感觉到哥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但他都憋着不问,其实真的没有必要。”
“这说明芥川很在意你。”红发男人说。
“我知道。”银淡淡地笑起来,眉眼弯弯,是十分娴静的笑容。“所以我很开心,也原谅他了。”
“你今后要和芥川一起生活吗?”红发男人问道。
“不了,女孩子也该有自己的事业嘛。”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就把哥哥托付给您教导了,请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吧。”
“当然。”这原本就是红发男人的打算。而且,“芥川本身就拥有优秀的才能。”
大家在吉原逗留了两天,义务参与灾后重建,确认没什么问题了才重新返回蝶屋。
这一次蝶屋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国木田独步,谷崎润一郎,他的妹妹谷崎直美,还有琴叶夫人全都汇聚到了蝶屋,并且全都成为了蝶屋的义工。
现在蝶屋的人手极度充裕,也许整个鬼杀队都受伤住进来也能安排得开。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逐渐变多,然后果真伤员也跟着多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过路神明听到了大家的心愿。
“最近所有鬼都变得很躁动。”一位新送来的伤员这样评价,接着很快就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或许是身为最初之鬼的鬼舞辻无惨感应到了什么,并把焦躁的情绪传染给了所有的鬼。
没人能证实这一点,但这不妨碍鬼杀队上上下下为此欢欣鼓舞。
当红发男人向太宰治投去询问的目光时,太宰治只回以一个尽在掌握的微笑。于是红发男人就放下心来,留在蝶屋专心和芥川对练,一边稳步提升芥川的战斗力,一边跟太宰治谈情说爱。
嗯……应该算是谈情说爱吧?
就是那种常常情不自禁的互相对视,拥抱,亲吻脸颊那种。
在谈情说爱之外,太宰治也没有完全闲着,他找到蝶屋的每个人聊八卦,尤其和琴叶夫人长聊了一次。
大约过了一周,一个头上有伤疤的市松纹羽织少年、一个喜欢一惊一乍的黄发少年、一个头戴猪头不肯露脸的少年、以及富冈义勇、锖兔、真菰总共六个人被同时送到了蝶屋。
蝶屋的小护士们特别喜欢他们,或者说主要是特别喜欢其中的那个灶门炭治郎。
在与谢野医生的支持下,伤势最重的灶门炭治郎光速回血。被治愈后他第一时间跟与谢野医生礼貌道谢,然后紧接着就跑回小伙伴们身边,尽管面如死灰浑身发抖,也仍坚持着说出悄悄话:“你们伤势较轻,就不要接受与谢野医生的医治了。感觉几乎要死掉一样可怕、不,就是要死掉的可怕!”
对此,与谢野医生的反应是翻了个白眼:“算了,难得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我就不记仇了。”
红发男人去探望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得知这六个人是在四处消灭鬼的路上偶然聚到了一处,然后就组成小队一起行动,互相磨合之后关系极好,然后遭遇上弦之三猗窝座,并联手合力战胜了对方。
“但最终成功杀死猗窝座的并不是我们,而是不知为何也出现在了那里的炼狱先生。”说到此处时,大家的神情都很奇妙。
要说巧合的话,这未免巧合过头了。
炼狱杏寿郎本就是在和猗窝座战斗时牺牲的,现在亡者归来、反回去杀死了猗窝座,简直就像是宿命的轮回一样,充满了戏剧性和“安排”的感觉。
“炼狱先生为什么没来蝶屋?”
“他伤势不重,说希望先回家去,见见他的父亲和弟弟。”
红发男人了然,转身就去找了太宰治:“是你安排的?”
“是啊,猗窝座的位置一点也不难找,我都想不通鬼杀队这些年为什么只有打遭遇战的份儿,却从没试着伏击过上弦鬼。而且了解到猗窝座过往的战绩之后,自然也就知道哪些人熟练配合起来绝对可以杀死它了。”太宰治轻描淡写地回答。
这个男子似乎天生就有操纵他人的本事,如同精明的棋手那样把他人当成棋子落在棋盘上。
有条不紊,游刃有余,仿佛没有感情的神明一样掌握一切,足以让人无端产生寒意。
但红发男人早就知道太宰是这样的人,所以难以为此感到惊讶,只是习以为常地想到“真不愧是太宰”。
“这是什么时候安排的呢?”
“就在你昏睡的那三天里,我和鬼杀队的主公产屋敷耀哉见了一回,他难得是个意志力与判断力都很强大的人物,所以我对他说只要把整个鬼杀队的成员情报和鬼的情报都交给我,我就能帮他没有牺牲的一直打到鬼舞辻无惨面前去。”
红发男人为太宰难得的傲慢态度发笑。脑力派面对武力派时总会产生争个高下的想法呢,真可爱啊。
“产屋敷先生给了你全部的情报?”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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