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0

我独醒(近代现代)——安和谯

时间:2020-06-17 10:00:59  作者:安和谯
  黎君故被这句劈头盖脸的“师叔”砸得回不过神,呆滞地连应两声,打开门说:“先进来吧。”
  黎君故家中还有一位妻子,那女子也个是极有气质的,一张脸上风韵犹存,不难看出她年轻时也是个丰姿绰约的美人。她温柔地为谷蕴真沏茶,替他们一人倒了一杯云雾茶之后,才款款离开。
  黎君故转头道:“念莫,外头剪几枝杏花来摆。你要再忘了,我就生气给你看。”
  黎夫人脸上露出被提醒的恍然表情,然后笑道:“好啦,我记着了,你陪客人说说话。”
  谷蕴真抿了一口茶,只觉得这上好的茶叶又苦又涩,喝来令人悲痛。他一言不发地喝下大半杯,黎君故在对面极为不解,说道:“我知道你,当年我师兄说有你的时候,还是我帮你取的小字呢,叫安安,对不对?”
  “嗯。”谷蕴真垂着眼眸应。
  黎君故便将温热的白瓷杯在手中揣摩半晌,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千里迢迢找上门来的后辈忽然就这么低落。他是个天性活泼的人,受不了沉闷的气氛,于是笑着问:“安安,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我师兄师姐呢?”
  他与谷阳山一对夫妻分家后,便有许多年未见,互相无缘,竟也那么久不通音书,毫无音讯,以至于连近况都不知道。
  而再见到谷蕴真,黎君故不由感叹,当时还是他师姐肚子里那么小一点点,如今却已经生得这么标致了。
  谷蕴真没有回答,只是抬眼问:“师叔,你是不是不会再唱戏了?”
  “我出师以后就不再唱戏,不久之后又遇见了我爱人,我们成婚后就在此隐居,不再漂泊。她知晓我曾唱过青衣,有意让我的孩子接触戏曲,但他们都不感兴趣,我也觉得没必要,索性作罢。”黎君故解释道。
  谷蕴真便没了话语。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执着,在大多数人眼里,唱戏只是一项爱好。或者再俗套一些,那只是一门吃饭的技能,犹如考卷上夫子红批的分数,只消混过及格线就好,而超过多少,从来就不重要。
  他的师叔现在已经岁月静好,谷蕴真不能打着任何的名义去搅碎别人安稳的生活。
  如若黑暗的尽头依旧没有希望呢。
  许是谷蕴真沉默太久,黎君故实在看不下去,起身说道:“安安,我这里还有几套以前唱戏留下来的行头,你过来一下。”
  谷蕴真便跟着他走进里屋,黎君故打开一个独立的衣柜,抬下巴示意道:“你坐镜子前头。”他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乖乖坐下,等到黎君故眯着眼睛帮他上妆时,他就有些惶恐了,不安地问:“师叔……这是何意?”
  黎夫人拿着几枝杏花从门口走进来,一见这场面就忍不住笑了,她一面插花,一面笑道:“君故啊君故,我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画你戏台上的意气模样。你倒好,逮着辛辛苦苦来找你的小孩上伶人妆,尽欺负人家不懂事。”
  “啧,安安长得好看,我还真只是想看看他唱花旦的模样,怎么就是欺负了?当你的油画模特只是顺便的嘛,安安肯定不介意的。”黎君故笑着跟夫人斗嘴,化妆刷在谷蕴真的眼角上轻柔地扫过。
  谷蕴真微微出神道:“我也好久没有上过伶人妆了……”
  他的师叔笑了笑,说道:“我师兄和师姐年轻时的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你生得标致,化完妆只会更惊艳。”谷蕴真合上眼皮,黎君故看着他那张眉眼熟悉的脸,心中微叹,又说:“师叔现在还记得的,怕也只有这些事了。”
  谷蕴真睫毛微微一动,低声说:“没关系的,师叔。”
  这简单的一来一往,是委婉到极致的拒绝,也是极度无可奈何的接受。
  黎君故帮谷蕴真扫眼妆的手忽地一顿,他拿起梳妆台上的手帕,轻轻把那形状漂亮的眼尾无声晕染开来的水渍擦了擦。
  他轻声说:“抱歉,安安。”
  谷蕴真说:“我母亲因病去世。父亲也在七年前就逝世了。”
  黎君故缓了缓:“生死有命,时运在天。”
  谷蕴真就不再说话了,也许方才那句话是他最后的一次孤注一掷。黎君故实在无能为力,他隐隐知晓谷蕴真的目的,但自己如今已经不可能再重操|旧业,回到戏台子上。
  再则,现在的时代里,戏曲本就凋敝零落,无人问津。谷蕴真若真要在这条路上不依不挠地蹒跚前进,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但他没有出言相劝,因为不管是师兄还是师姐,他们的秉性都太执着。而谷蕴真不论随了哪一个,要说服他放弃都是很难的事。
  他帮这个年轻人贴上榆树片子,见他的睫羽一直在颤动不休,像一直在狂风骤雨中挣扎不休,却不肯歇息的凤尾蝶。
  黎君故只好在心中又长叹一声。
  额头已把光阴记,万语千言不忍谈。
  ――
  “什么?去哪儿?”
  池逾看着天空里飘扬的红色风筝,手里攥着牵引线的线轮,他心情并不是很美丽。一大早醒来,先是被池夫人说了一顿,然后悻悻然拿着香囊再去拜见出元方丈,被告知方丈在接见别的香客,回去复命又被骂了一回。
  有一年他算卦算出来要孝顺父母,否则会遭报应。所以池逾再混也不会回骂他亲妈,于是只好抢了苏见微的凤凰风筝来散心,刚把烦恼放飞没有一会,池在青春靓丽地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角撒娇道:“哥哥,我有个同学家就住在山脚的镇子上,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池逾无动于衷地说:“什么同学?这里离陵阳十万八千里,你哪来的同学?”
  “哎呀,他爸爸原先是陵阳人,又听说陵阳的教育比别的好,才千里来求学呢。”池在说完,又把同学的名字和盘托出,“她叫黎当歌,女孩子。”
  池逾似笑非笑道:“你才几岁?若是个男孩子还敢提到我面前来,怕是皮都不想要了。”池在被他吓得一抖,他又看向游离事外的苏见微,笑道:“见微是越来越长本事了,连酸不溜秋的情诗都会写了。”
  苏见微得意地点头,快乐道:“那可不!Angel都夸我神童呢。”
  池逾照着他的额头轻轻敲了两下,原形毕露地骂道:“什么长夜未眠应思君,窗边草丛蟋蟀鸣……狗屁不通!”
  苏见微被他不轻不重地打了,突然想起自己当时是很生气的,于是鼓起脸颊气道:“池逾期,果真是你偷了我的情诗!我就知道是这样!”
  “谁偷你那狗屁不通的情诗??那天我妈说要看你功课,雪月拿了给她看,她冷不防翻出这几张情诗,一时脸都气得青了,要不是我在场给你担下来,你现在小命都没了。没良心的东西!”池逾满脸阴沉地摇手,说:“还有,小兔崽子,你再叫一句池逾期试试?”
  苏见微见好就收,连忙阿谀奉承池逾,抱着他的手臂卖萌道:“小舅舅,今天的你格外玉树临风,简直就是杜少陵说的潇洒美少年欸。”
  池逾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手腕却又被他妹妹轻轻戳了戳,他看着这两个小祖宗,无奈道:“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了……哎,别扁嘴。行行行,走走走,亲爱的妹妹,现在就动身看望你的小黎同学去。”
  池在和苏见微跟着他走了几步,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视线,都默契地勾起唇角,无声地笑起来。
  他们的池大少爷啊,最是嘴/硬/心软。
 
 
第21章 分是两段红
  有的人,一颦一笑尽是风流无双。他眨眼时,美目顾盼生辉,中有满堂喝彩的碎影,拂袖时,衣摆翩若惊鸿,内含万人瞩目的荣光。
  他只消站在那儿,你便生出种春花秋月永不了的荒唐念头,又或者自顾自地盼着繁华事不尽,美人自古与名将,非得人间未白头。
  ――他整个人便如同经年盛世的一缕未散的痕迹,晃得人神思迷离。
  仅透过那双漂亮的眼、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你便可轻而易举地乘着破碎的时光,触到那抹旧时觥筹交错间的清平喜乐,再飞鸿踏雪似地沦陷入梦。
  黎君故端着茶坐在画室里出神地看着前方,黎夫人正在削铅笔,片刻,她转手把一大把笔芯断了的绘画黑铅拿过来,不怎么明显地央求道:“帮我把笔尖磨一磨。”
  “好。”黎君故找出美工刀,在一边做起这件极度无聊的事情。他磨到第三支铅笔,见谷蕴真轻轻打了个哈欠,于是才后知后觉地抱歉道:“啊,安安,你是不是累了?不用一动不动的,就在那放松坐着,我夫人的画技高超,这样也可以画。”
  黎夫人微笑道:“不要有大动作就好,我也是业余爱好,你身后有几本书,看一看罢,一会子就画完了。”
  “好。”谷蕴真便动了动手指,从檀木矮桌子的抽屉里翻出两本旧书,书里讲的是民间志趣怪谈,他看了两页,眼神挪到右手莹润通透的玉镯上。
  都说睹物思人,于是他不由地联想起这礼物的主人来。
  那个装腔作势的池逾池少爷。
  看着似乎张牙舞爪,但只要谷蕴真稍稍一靠近,他就动也不动,抓狂又暴躁地戳在原地,像个棒槌,不知道到底在纠结琢磨些什么。偶尔又出其不意地说些拨人心弦的风月话,迷得人找不着东南西北,他自己倒若无其事。
  简直可恨。
  谷蕴真想到这里,忽然一愣。他并不是喜欢论人是非的性格,但方才竟然在心中将池逾不由分说地批了一顿。
  ……风月果真害人。
  “爸、妈!”有少女的声音在院中隐隐传来,黎君故放下铅笔闻声而去。须臾,小院子里门板吱呀、谈笑风生的声音响起,谷蕴真不禁往窗外看去。黎夫人轻轻笑道:“我们的小女儿一散假啊,就爱在镇子里乐于助人,这许是又拉人回来喝茶吃饭了。”
  谷蕴真说:“有这么好的一对父母,她一定很温柔罢。”
  他说完发现黎夫人意外地看着自己,于是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自来熟,便窘迫地想绞着戏服的衣袖,但又想起师叔说这戏服是上好的料子,不能乱掐,终于险之又险地忍住了。
  黎夫人噗嗤一声笑了,说:“安安,你不要害羞,我就是有些吃惊,你这样内敛的性子,夸起人来倒一点都不吝啬。无怪君故一见面就那么喜欢你,你从小到大,必定也是一直受着宠的罢。”
  “没有啊……”谷蕴真被黎夫人说得脸上发烫,好在黎君故推门进来,及时化解了他的不好意思。
  黎君故说:“当歌的学堂同窗远道而来了,你还画么?”
  “怎么还画!怠慢客人算是哪儿来的家规了!”黎夫人立即放下画笔要去净手,然而她已经画了一半,况且妆扮齐全的模特还在对面坐着,脸上的表情一时就为难起来。
  谷蕴真善解人意地说:“师叔,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黎君故失笑道:“说不能怠慢那个,怎么偏就要委屈这个!安安你是个傻的不成?自己会不会卸妆?快去更衣室把头面卸了,一起出来吧。哪有冷冷清清放你一人在这里的理儿。”
  黎家一对夫妻都急着去前厅招待客人,谷蕴真便只身穿过回廊,转入他先前换衣服的那间房。
  ――
  从漉山下来一趟,唯一让池逾稍微舒心事情的就是他上回发现的那丛虞美人没有枯萎,四月春末的时节,也开得极为红艳美丽。
  其余的事就都不尽如人意了。池逾每年来这里就烦得要死,见山是绝地无路,见水是阴沟翻船,于是这春末的绵绵细雨也无端招惹了他,让他脸色冷得吓人。
  最最烦人的事情就是池在记不清楚她同学家的具体住址。所以他们只好边走便问,池逾的气场森冷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杀人灭口。池在不敢靠近他,倒是苏见微胆大包天,撇嘴说:“姐姐又不是照相机,怎么就一定要记清楚了?小舅舅你不讲理!”
  池逾阴森道:“我真不讲理的话,你就是躺着回陵阳了。”
  池在忙出来打圆场,瑟瑟道:“哥哥,我、我脚软……”
  池逾看她一眼,池在的脸色确实苍白得不对劲,他蹙眉蹲下来,看着她裙摆下纤细的脚踝,黑皮鞋里薄袜子裹着的细白皮肤有些乌青,他顿了一下,骂道:“什么时候崴的?你长嘴了还不说!”
  “我……”还不是怕你骂我。池在一句话没有说完,旁边的苏见微惊呼一声,池逾已经将她拦腰抱起。苏见微噔噔噔跑到她脚边,戳了戳脚踝,担心道:“姐姐,你会不会瘸腿啊,咱们陵阳城里已经有一个长发的漂亮瘸子了……”
  池在皱眉道:“见微,不要胡说。别人的残缺之处你怎么能这么随便地乱说呢!谷老师平时没有教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吗?”
  池逾将她轻轻掂了掂,说:“你自己还残着呢,就去管别人,哪来的这么多精神,别说了。”
  他们走到昌夏路,池在忽然对远处的一个穿蓝褂子黑短裙的姑娘招手。那姑娘蓦然发现池在,还是被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抱着,先前吓得直接呆在原地,等池逾走过去,开口问道:“你家在哪里?”
  她才回过神。
  一行人才终于坎坷不平地到了黎当歌的家中。
  她的家里不大不小,一个庭院,三面厢房,院落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还有几只毛发蓬松、活蹦乱跳的幼犬。苏见微见了狗就挪不动脚,留在院子里独自玩闹。
  池逾将池在放在椅子上,听两个姑娘说了半晌的闲话,黎当歌的父母这才姗姗来迟。两人虽然都是知天命的年纪,但都保养的很好,眉目未老。他总还觉得黎当歌的父亲的神韵举止间,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这孩子怎么崴了脚啊,君故,你去找找医药箱,我先给她正骨,待会再给她上药。”黎夫人看着池在的脚腕,一阵疼惜,亲自矮身想替她看看,池在惊得连连拒绝。
  池逾登时一个箭步蹿出去,扶住黎夫人的手臂:“阿姨,我来就可以了,不能劳烦您。”他说着,唯恐这好心的黎夫人大义凛然,于是忙不迭半跪下去,轻轻握住池在的脚腕。
  心里忍不住想,这也是奇了,自己的妹妹崴脚,他还得跟别人抢着接骨。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