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陆垂青的实习期过得十分顺利,紧凑又有压力的工作生活着实和校园以及家庭生活完全不同,也让他明白了,他确实有很多地方还需要学习。
普勤事务所带他实习的部门前辈对陆垂青的映像非常不错,虽然只是个小实习生,但陆垂青着实是一个难得的非常有上进心、一点也不眼高手低,工作细致又肯诚心请教的人。
三个月的实习期很快就接近尾声,事务所的前辈也明白陆垂青以后的意愿是进企业,私底下非常热心地给陆垂青提供了一些业内的资料。
结束实习期回到学校之后,陆垂青便要接着开始专心准备论文和毕业答辩了。
两年多的生活,几乎是一眨眼就过了。陆垂青几乎没有给自己什么偷闲的时间,现在这几个月,他不上班的时间里都在准备硕士论文,只有到了睡前躺在床上,陆垂青才有空好好地回想自己这两年时间。
那时的他在干什么呢?
放弃了CPA考试,还没毕业就和陈愿结了婚,度完蜜月回来,才开始仓促地准备论文答辩。
陆垂青深深地叹了口气,那时的他的确很开心,但是,他却让这段本应该是为未来做准备的最重要的时间,献给了一场国外的浪漫婚礼,和充满爱与欲的二人世界。
他的心里空空的,说不上来这种混杂着难过的情绪是什么。
陆垂青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听着隔壁床的室友传来的轻轻的鼾声,翻过身盖上被子入睡了。
周末早晨,陆垂青起床打算去周睿阳一起去食堂吃早饭,再到图书馆整理资料。他早就养成了早上起来随手看看昨天收盘的股市行情,昨天的涨幅榜中,七福食品排在靠前的位置,涨了有百分之八。
大概是已经知道明年七福食品就要被价值扫描狙击后崩盘了,陆垂青怎么看怎么别扭。
周睿阳也爱看股票行情,半开玩笑地对陆垂青说:“七福食品最近涨势真的很足,我炒股的大伯昨天还在群里说七福是今年白马第一股,买了不少呢,怎么样?咱俩要不要进?”
陆垂青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明年这支白马第一股就要成为暴雷第一股了:“现在进炒中短线可以,长线不行,明年之前一定要撤出来,记得提醒你大伯。”
听陆垂青这么一说,周睿阳也来了兴趣。虽然他和陆垂青都是经济专业的,但他在这方面确实没有陆垂青那么了解,好奇地问:“为什么?”
当年那些高位接盘的股民四年了还没解套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陆垂青啃了一口鸡蛋,回答:“直觉。”
“哟,会计师还讲直觉?”
陆垂青的眼神一飘。
不过只可惜陆垂青结婚之后就没怎么关注过行情了,只能勉强记得几个投资界的大事。虽然他现在没什么钱,但知道了走势可就是开了上帝挂,进场之后怎么说也可以赚一笔。
不过陆垂青告诫自己,看来上天不让他做这种投机的事,这种事也做不长,还是踏踏实实的为自己的未来铺路的好。
六月上旬,两人的论文答辩顺利完成,陆垂青人生第二次拿到了硕士学位。到这里,与他一样的所有毕业生都只剩下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秋季招聘。
写简历是一个技术活儿,陆垂青有些惭愧自己比其他毕业生多活了七年居然也从来没有写过正式求职简历。
实习简历和求职简历的路数还是有区别,陆垂青专门请教了自己同校的毕业生前辈,也听了一些简历指导的讲座,把自己人生第一份求职简历完成了。
陆垂青的父母都是高中老师,他们两人也明显感觉到,自己儿子这两年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奋发努力,让他俩惊喜欣慰之余,看着儿子那瘦削的身材,又心疼得不得了。
趁着陆垂青还在假期,陆妈妈每天变着花样给儿子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总算是把陆垂青养得匀称了一些,至少看上去不那么瘦筋筋了。
陆垂青为自己的未来打拼,陆妈妈心里欣慰,不过,还有件事她确实一直在心里惦记着:“垂青啊,你准备啥时候谈对象啊?”
妈妈开头刚说三个字,陆垂青就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个问题,敷衍着回答:“妈,谈对象这种事哪能急啊,都是靠缘分。”
“缘分靠联系,联系可以创造啊。”陆妈妈当了二十几年的老师,论口才哪是儿子可以比得过的,“你看你马上就要工作了,在外边儿一个人多辛苦,有个人照应你,我和你爸也放心点啊。我们不需要你对象条件多好,人正直心善良有责任心对你好就行啦。”
陆妈妈说的这些话,几乎和陆垂青以前听到的一模一样。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带陈愿回家见父母,爸妈当时都高兴坏了,陈愿在跨国保险公司当着管理人员,人又长得俊郎,对长辈尊敬礼貌,哪哪都是一个完美的儿婿形象。
陆妈妈继续道:“我老同学跟我打听你来着呢,他儿子做国贸的,比你大一岁,我见过一次,人也不错,挺端正一小伙儿;还有我同事家女儿,特别漂亮的姑娘,长得比你还高呢,你要不要都认识认识?”
“哎呀,妈,你儿子哪里沦落到要相亲啦?”陆垂青道,“对象肯定能给你带回来,只是不是现在。”
七月中下旬,各大公司的秋季招聘陆续开始了。陆垂青首先便打开了中铭基金的官网,上传了自己的简历资料,意向部门他首先就填写了投资研究部。
虽然中铭基金是陆垂青的理想去处,但他也明白求职需要广撒网,也接连给好几个自己关注过的基金、证券或金融公司投了简历。
简历基本投完之后,陆垂青是既紧张又期待,过惯了两年多的忙碌生活的他是已经闲不下来了,转头又去研究行业笔试题目。
八月后,陆垂青陆陆续续通过了几家公司的网申,收到了笔试通知,其中就有中铭基金。
陆垂青高兴地在床上翻来滚去,隔几分钟就打开邮箱里的笔试通知看看,生怕自己把时间地点看漏掉一个字。
去中铭基金笔试那天,陆垂青在开考前和一起来参加笔试的人随便聊了聊,有几个人和他一样是刚毕业的研究生,他们已经算是所有考生中的最低学历了,其他许多都是博士生和社会从业人员。
基金从业的笔试对CPA证书都拿到手的陆垂青来说并不难,也涉及一些对工作岗位的理解。对行业做了不少调研的陆垂青有把握拿到比较好的成绩,果不其然,九月上旬,陆垂青正式收到了中铭基金的首次面试邀请。
收到邀请那天晚上,陆垂青一夜没睡,久违地有了哭泣的冲动。
这两年他哭泣的时候,大多是因为累的,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的,更有小部分时候,是因为他想起了陈愿。
当初周睿阳去盛安保险学习时发给他的那张照片现在还存在他的手机里,刚开始那几个月陆垂青几乎每天都会找出来看,后来忙起来了,看的次数也就少了。
在陆垂青的心里,陈愿似乎渐渐成为了一个他珍视、感激,但再也不是他生活的一部分的存在。从前的他没有想过要追求自己的生活,太过于依赖陈愿,他的世界太狭小了,似乎只能容得下陈愿对他的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九月中旬,陆垂青参加了中铭基金的面试。陆妈妈隔着好几个城市给他打电话,祝他面试顺利,声音都止不住地哽咽。
陆垂青的面试安排在下午两点,他早早地就到了中铭基金总部大厦。走进公司办公大楼之前,陆垂青回过头,望着这一条街道上巍峨林立、精致气派的商务写字楼群。
这里是城市的金融圈中心,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脸上神色各异,有人精神饱满,脚步轻快;也有人面露忧愁,行色匆匆。
每个人都是在这里打拼的一份子,陆垂青也十分清楚,这是一个赢者通吃,啖肉饮血的行业。两年多的时间,陆垂青走到了这里,也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他从不后悔自己做下的决定。
陆垂青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转过头,大步地朝着前方走去。
四个月后。
三花叶国际五星级酒店是著名金融城市S市的地标建筑之一,直接辐射城市CBD与中心金融圈,每到一年的年终,三花叶酒店总是各大财经金融公司举办年会的首选地点。
而今年,三花叶酒店的会场与会所统统被中铭基金的方总包揽了下来,成为了中铭基金第十四次年会的举办地。
方嘉铭为人向来豪迈大方,连带着整个基金公司的员工每年这个时候都可以有足够大的资本可以在自己朋友圈里炫耀年会的奢侈大气。
一轮讲话和娱乐节目过去后,方嘉铭便让员工们想吃喝的吃喝,想去会所的去会所,想回家睡觉的回家睡觉,自己和儿子方少钧单独坐在一边,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陆垂青被项目研究小组的组长撺掇着喝了一点酒,他一喝酒就上脸,两杯下去脸就泛红了,他又长得偏小,看得他们投资部的女副经理母性泛滥,直想伸出手去掐两把。
陆垂青是去年十二月入职的,在投资部工作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是中铭基金今年秋招少数的几个校招职员之一。
买方研究员的工作繁杂细致,陆垂青踏踏实实地做好他所负责的行业的研究,一个月下来日报周报也做熟了,分析报告也有了很大进步,他第一个月的考核对于一个刚入职一个月的新人来说,已经算是可圈可点了。
和陆垂青同属于一个项目研究小组,也是去年刚入职的宋文昕年纪比陆垂青大了三岁,是从另一家证券公司的卖方研究员跳槽过来的。
宋文昕时不时地就偷偷朝着方嘉铭的方向看,终于忍不住偷偷地问组长道:“组长,方总和方少到底在等谁呀?”
组长:“等肖总呗。”
宋文昕:“肖总?哪个肖总?”
“方总他外甥,价值扫描的CEO那个肖总,你们可能不知道,但肖总在业内真的挺有名的。”对方回答,“据我所知是年年公司年会方总都会请肖总来玩,你们应该没见过肖总吧?”
话音刚落,一道修长的身影便从会场门外走了进来,陆垂青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
肖展的身材修长,宽肩窄腰,眉眼更是像是用刻刀一点一点削出来的。精致的五官和锋利的轮廓,融合成一种Alpha身上独有的极富侵略性的俊美。他的神情淡然无波,嘴角那些微的笑意却让人有些醉眩,整个人就像一只慵懒高傲的黑豹。
他的身上有资本圈才有的冷静和睿智,以及那令人永远无法忽视的气场。
其实陆垂青在最初求职的时候也考虑过价值扫描的,毕竟审计和会计方面的工作确实更符合他的专业。但他出于对基金行业的某种情结,最后还是坚定了进基金行业的决心。
看到肖展的那一瞬间,陆垂青居然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择价值扫描,肖展的气场实在太强了,没有过人的承受力,恐怕在他面前连一个完整的报告都说不利索。
跟在肖展身边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刺绣花纹衬衫的年轻男孩,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男孩的容貌清秀可爱,脖子上戴着一般的通勤场所少见的装饰性的黑色花纹镂空颈环,亲昵地挽着肖展的手臂。
宋文昕打眼一看,立马被肖展的气场震得缩了缩脖子,低声八卦道:“组长,那个是肖总男朋友吗?”
组长笑了两声,说:“哪里,肖总他们这些人,身边哪里没有一两个带出来玩的啊。”
第6章
看到自己外甥来了,方嘉铭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也不在意肖展身边带着谁,扬起拳头不轻不重地给了他肩膀一锤:“好小子,敢让你二舅等你!”
方少钧坐在沙发上不动,也不和身为他表哥的肖展打招呼,只是自顾自地喝酒。他的视线在肖展身边的Omega男孩身上停了一瞬,一抹鄙夷在眼底一闪而过。
方少钧的钧远财富也是靠着他爸妈的人脉和资源上下打通了不少关系才成立的,这几年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去年投资新三板还亏了不少。
方少钧不会刻意在肖展面前掩饰他对他的不满和厌恶时,肖展也并不在意这件事。
肖展浅浅笑道:“路上有点堵而已,我怎么敢让您等。”
方嘉铭不耐烦地挥挥手:“少跟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小子么?”
他转身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喝道:“少钧!坐着干嘛?表哥也不叫!”
方少钧慢吞吞地站起来,声音冷冷的:“表哥。”
肖展:“小钧。”
肖展身边的男孩也乖巧地打招呼道:“方总,方少。”
方家父子俩显然都知道男孩是什么身份,方嘉铭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方少钧则正眼都没有看他一眼。
方嘉铭:“走,陪二舅打几把台球去,好久没打了,找找手感。”
“行,二舅,让我几杆。”
“你他娘的又来这套!你小子哪次没打赢过我!能不能好好说话!”方嘉铭笑骂道,又对方少钧道,“少钧,走。”
“爸,你俩玩儿吧。”方少钧拍拍腿重新坐回沙发上,“我再喝几杯。”
方嘉铭眉头一皱,也没有再说什么,自己转身和肖展一起去了会所。
会所里有一些员工正在三三两两的聊天,见方嘉铭和肖展来了,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方嘉铭则摆摆手,示意大家自己玩自己的。
肖展低声和身边的男孩说了什么,后者点了点头,乖乖地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吃点心去了。方嘉铭和肖展两人来到台球桌边,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球杆。
虽说是方嘉铭提议打台球,但他心思实际上也并不在这上面。他首先开了一杆,道:“阿展啊,小钧这孩子,你别在意啊。”
“没关系,我不在意。”
“我跟你舅妈确实把他给宠坏了。”方嘉铭叹了口气,“当初他说要自己出去开公司,我跟他妈就不同意。这孩子,眼高手低,我老早就劝他先去公司基层做一阵子,把这个行业搞透了再说,偏不听,偏要自己去做VC,你看他像做VC的那块料吗?要不是我和他妈,他那公司能撑多久?”
方嘉铭顿了顿,冷笑一声:“去年还亏了一大块,他还想瞒着我和他妈自己朝里填钱呢。哼,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手段,能瞒得过我俩吗?”
肖展淡淡笑道:“小钧只是需要锻炼,过几年就好了。”
“话说的是好听,我跟你舅妈都愁死了。我也不是希望小钧有多聪明,脚踏实地就好了,我和你舅妈当初打拼这么久,难道以后把中铭留给他坐吃山空吗?”方嘉铭松了松自己的领口,满目愁容,“他公司亏钱了也好,让他知道这个圈子不认人只认本事,不摔几个跟头,他学不会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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