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阿帕基笑着答应道。
晚餐正如孩子们期待的准备吃海蛎。这可真是最新鲜的海蛎了,从海里被采上岸都没过两个小时。他们一起围坐在篝火前,今晚没有电视也没有游戏机,甚至连电都没有。疯玩了一整天的男孩们此刻又累又饿,但却不服输般地比赛似得不肯安静下来,缠着布加拉提讲故事。阿帕基在一旁帮布加拉提打下手切院子里摘的西葫芦,耳边听着男人慢悠悠地说着童话故事。
“从前有个小男孩他很怕黑,睡觉以前又要检查床底又要检查抽屉。”布加拉提的嗓音低沉但清冽,像飞燕划过湖面泛起的涟漪激荡山谷。他一面娓娓道来,一面用勺子随意地翻炒着铜锅里的香料——是阿帕基从院中采得的茴香和大蒜。
“为什么呀?”纳兰迦趴在布加拉提的大腿上问。
“因为他觉得这些地方会藏着怪物,等天一黑,他一闭上眼睛怪物就会从这些地方钻出来吃掉他。”
“啊!”纳兰迦把脸埋在布加拉提的怀里抱地紧紧的。
“这个小男孩就是纳兰迦!”米斯达大声说,“像我就不怕了!”
“哦?”阿帕基将按照指令切成细条的西葫芦递给布加拉提,“你不怕啊?你知道黑暗里会有什么吗?”
“有什么?”
“会有没长眼睛的外星人,专吃小孩的女巫,满嘴尖牙的吸血鬼,缠满绑带的木乃伊。”
“你骗人阿帕基!”米斯达说着,小脚却偷偷移动着靠近两个大人的身边,“这都是假的,是大人骗小孩的。”
“是真的,米斯达。”布加拉提突然回过头一脸严肃地盯着小男孩的眼睛,尽管他手中的勺子还在搅拌着锅里的海蛎,“所以纳兰迦才要每晚开床头灯,因为黑暗里会有许多可怕的东西。”
看着男孩睁大的双眼里漆黑的瞳仁变得愈发黯淡无光,阿帕基率先忍不住笑着抱起米斯达让他坐进自己的怀里。
“骗你的米斯达,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会怕这些的对不对?”
“对,我不怕。”男孩回答着,但是声音麻木还带着一丝颤抖。
布加拉提给锅里添上水,再将袋子里的意面放进去盖上锅盖,低声凑近男孩的耳边:“盖多,你就没想过自己睡着以后的房间是什么样的吗?”
“布加拉提先生!”阿帕基无奈地大喊着捂上了怀里男孩的耳朵,“您真的会吓到他的。”
“哪有。”Omega撅起嘴看起来有些委屈,“明明阿帕基讲得才过分,什么女巫木乃伊的,这个才吓人。”
“可我已经告诉米斯达这是我骗他的了。”alpha倾身靠近布加拉提的身边。
“那就可以挽回之前盖多受到的惊吓了吗?”
阿帕基一时语塞:“……那我向他道歉,再告诉他这都是骗人的。”
“你好正经,阿帕基。”布加拉提叹了口气,“人有时候说的话就是一时嘴快,算不得数的。”
Alpha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布加拉提望着他,蔚蓝的眼在夜幕下显得无比深邃,他眉间微蹙,嘴唇紧抿。阿帕基忽然在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出了异样的含义。
“布加拉提先生,您是想告诉我点什么吗?”
布加拉提没有回答,他转头盯着眼前跃动的火苗,入夜后的海风很冷,但是烤着火大家坐在一起却很温暖。
“现在不好说。”阿帕基听到对方轻声回答道,“先吃晚餐吧。”
西葫芦海蛎意面的味道很好,尽管布加拉提表示食材受限影响了自己的发挥,但是两个男孩都吃得停不下嘴。
“盖多!不可以老是挑阿帕基碗里的海蛎吃!”
布加拉提一面呵斥着大儿子的行为一面下意识地就伸手将自己盘中的海蛎用叉子叉进了阿帕基的碗里。
“不用了布加拉提先生,您自己吃吧。”
“你不是说你从没来过海边吗?当然你要多吃一点!”
但叉子停在半空,Omega突然停下了动作。望着布加拉提僵硬的姿势,阿帕基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布加拉提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还停在半空的手:搞什么?我现在是在干嘛啊。这种行为……很暧昧。
“……你不要给盖多吃了,海蛎吃多了也不好。”
于是他收回了手,自己一口用力咬掉了叉子上的海蛎肉。
孩子们吃饱喝足开始犯困,不消多时就倒在大人的怀里睡着了。米斯达躺在阿帕基的怀中或许是因为饭前的“恐怖故事”,小手紧紧地拽着Alpha的衣襟。布加拉提抱着纳兰迦,软绵绵的小孩子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他伸出手指点了点男孩的鼻尖:“小猪一样。”
眼前的篝火还没有熄灭,阿帕基又扔了两根柴火进去。火焰腾高,赤红的光舔舐着空气扭曲了视线,噼啵作响的干柴被高温点燃,就像放大的灯丝被炙烤着弯曲断裂。
“您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布加拉提抬起眼,火焰的热量穿透皮肤直击五内,他听到了阿帕基的声音却不敢去看阿帕基的眼睛。
“你觉得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从你来了我家之后。”
“挺好的。”阿帕基抱着米斯达视线也直勾勾地钉死在篝火深处。
“挺好的算什么意思?具体一点呢?”布加拉提问。
阿帕基沉默了一会儿:“我喜欢您。”
Omega抱着孩子的手一抖,这也太突然了,这人都不来点铺垫的吗!
“你不喜欢我。”
“唉?”阿帕基骤地转过头,布加拉提也正皱着眉望向他。
“你是太年轻了,还没弄明白。喜欢哪里有这么简单,你自己算算你认识我才多久。”
“……两……个月。”
“两个月都不到。”布加拉提重新低下头不再看他,“你了解我点什么?就胡乱说你喜欢我,我多大了你多大?你考虑过后果吗?考虑过未来吗?盖多和纳兰迦怎么办?”
布加拉提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砸进了阿帕基的脑海里,Alpha有点生气,自己主动告白还被对方一顿奚落,难道在布加拉提先生的眼里他就是这样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吗?
“我当然有考虑过!”大学生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但感受到了怀里男孩睡梦中的颤抖又赶紧压低了嗓音,“我怎么不了解您?谈恋爱不就是互相了解的过程吗。米斯达都知道爱情不分年龄,再说了您也没比我大几岁,还是说您是觉得自己老了吗?”
这个小混蛋嘴还挺会说。布加拉提转过头偷偷瞪了阿帕基一眼:“那你想过你爸妈要是知道你喜欢了一个比你大十多岁的人他们会这么想?而且你不觉得年龄差太多很多事情都谈不到一块去。”
“怎么谈不到?我们不是谈了好几次了?之前您不还请我喝酒来着。”阿帕基倾过身子压近布加拉提身边,Omega觉得自己靠近对方的半边热度明显上升。
“我都几岁的人了我爸妈还管我什么?我不相信布加拉提先生您不喜欢我。”阿帕基转过身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布加拉提的心中顿感如释重负。
“……之前,您明明说过的。”
“那个不一样!”Omega赶紧否认,“那个是指对……亲人的那种,是亲情感。”
“可您连机会都不给我,怎么知道我们之间不会有爱情?还是说……”阿帕基顿了顿,语气隐隐透露着不开心,“布加拉提先生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没有!”完全是脱口而出,布加拉提飞速回答道,但答完就后悔了,自己干嘛如此急于否认?干脆就告诉对方“有”算了,还能彻底断了念想。
“那就和我谈恋爱。”结果阿帕基接话接的更快,显然是不打算给对方留一点思考时间。
布加拉提腾地站起来,怀里还抱着纳兰迦转身就往屋里走。
“睡觉了。小孩子一样。”
阿帕基回头望着Omega逃跑的背影,转头伸手用树枝拨弄了两下眼前的篝火自言自语般地对着怀里早已睡熟的男孩说:
“米斯达,明明你爸才像小孩子。”
布加拉提哪里睡得着。他和孩子们躺在主卧的大床上,阿帕基睡在他曾经的次卧里。那张床小了,自己当年走之前躺着就已经撑顶了,阿帕基现在睡估计只能缩着腿。深夜的海边降温厉害,夹杂着水汽的海风吹进屋内能冷到骨头里。阿帕基一个人睡,房间还朝北一定很冷。
虽然大脑告诉自己不要去!现在自己对他越好只会让对方越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但布加拉提抱着毛毯站在房门外还是残留了一丝侥幸心理:阿帕基已经睡着了,又不一定会发现。再说了冻坏了生病才更可怜吧?
他悄悄走进屋里,想着把毛毯盖上就赶紧逃。可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手腕却被对方抓进了掌心。布加拉提回过头,阿帕基坐在他曾经的小床上,窗外透进稀薄的月光,两人的脸都恰巧隐匿于黑暗之中无从察觉。
“布加拉提先生,我也有话想对您说。”
年轻的Alpha开了口,一别先前的强硬攻势,柔软地有点像撒娇,还带上了一丝沙哑的嗓音。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布加拉提瘪瘪嘴,心底不是很情愿,也不想短时间内再面对一次。
阿帕基不说话,他拉起对方的手,将布加拉提的掌心覆上自己的胸前。
“我是真的喜欢您,布鲁诺。”
掌心之下是Alpha那颗年轻的,搏动着的心。布加拉提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随着主人的思绪变化而激烈地收缩。
“您可以不用回答我,但请您听我说完。”阿帕基长舒一口气,那颗心脏的跃动也随之逐渐平稳下来,“我想过了,是我的错,我不该逼您贸然地接受我的感情。您说我不了解您,是的,也许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我是还没能够了解您,但是您要知道,了解一个人的过程是漫长的,也许几年几十年都做不到真正了解一个人。可是这并不妨碍我被您吸引,我是被布鲁诺·布加拉提吸引,这是一个很简单直观的结果。我一直,今后也会努力去了解您,照顾您,我也会照顾好米斯达和纳兰迦。当然这也是我作为幼儿保姆的本职工作,但我会努力做得比其他人都好!比所有人都好!我会对您好,也对孩子们好……反正就是……”
布加拉提感受着阿帕基起伏的胸膛下心跳的加快,和他握在自己手背上发烫的掌心。
“……我希望您的未来可以不用再是自己一个人,哪怕对方不是我……但在之后的这一段路程中,只要您需要,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就是想要您明白,您的未来不是一个人,在您的身边也有人始终在陪着您。”
四下寥寂,远处能听到浪花击打在礁石上的潮声,钻进窗框的海风依旧冰冷。布加拉提的手还覆盖在阿帕基的胸口,感受着那年轻的,炽热的心跳。
“……你怎么,这么会说话。”
“唉?您哭了吗?”
阿帕基起身伸手想要去触摸对方隐藏在黑暗中的脸颊,布加拉提退后了一步躲到门口。
“没有。”
“可是您的声音……”
“早点睡觉了。”他急着开门,不敢回头再看对方一眼,“明天还要起早回去上班。”
“哈,万圣节过的很潇洒吗。我就和里苏特在家里看了五部电影。”
布加拉提和普罗修特站在茶水间的吧台前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金发美人突然想起了什么端着咖啡回过头来望了一眼身旁的人。
“你怎么这次没提你家的小保姆?”
“什么?”布加拉提回过头,端咖啡的手指微微一抖,随即马上镇定,“我有经常提他吗?”
普罗修特点点头,一如既往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经常。”
“还……还好吧,也没有经常提吧。”布加拉提有些心虚,脑海中开始急速阅览曾经的记忆。
“怎么了?他这次没和你们一起去?”
“去……倒是一起去了。”他叹口气,将咖啡杯放回了桌面上,“发生了点事,不是很愉快。”
“怎么?他是偷你家钱了还是打小孩被你发现了?”
“阿帕基不是那样的人!”
布加拉提赶紧出言愠怒着维护阿帕基的人格,普罗修特挑眉:“那是什么?保姆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让雇主生气的?”
“总之……就很复杂。”
布加拉提不想多谈,他回忆起今早回来阿帕基给自己开门时的那个眼神他就心情酸涩不已。
“午休结束,上班去了。”
黑发Omega匆匆了结话题,转身就要往门外走,身后的人却出声紧张地叫住了他。
“喂!布加拉提……”
“什么事?”他回过头,看到普罗修特正睁大了眼指着自己的方向。
“脖子……”
他伸手摸上自己的后颈,那颗腺体已经肿胀到暴露在了皮肤表面,手指触碰之处都烫的吓人。
布加拉提的发情期提前了。
-TBC-
*本章中茶布讲的故事是意大利一首儿歌《谁怕黑(Chi hapaura del buio)》的内容。很可爱也很好听,推荐大家听一听。
第十三章 Chapter 13
阿帕基打开大门,门外站着一名陌生的金发男子,车道旁停着一辆越野车,从半开的车窗里能看见驾驶座上坐着的戴墨镜的银发男人。
“是普罗修特先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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