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模模糊糊。但是不怎么愿意去回忆那张更模糊的脸。
嗯……就像是你考试之前复习的绕口句子,唯独卷子上面唯一的空格忘记了是什么。
戚砚啧啧嘴。
的确,这滋味不怎么好受。
比如两天前,他记得他把金发女人的车从开出疗养院大门的时候。
她正好从拐角的值班室里面出来。
她跑过来,完全没有像以前那样照顾自己的淑女形象,焦急的拍打着车窗大喊,“你要干什么去啊?!Sam?!”
“找东西。”嗯,就是这么回答的。
梦醒之后,戚砚确定此刻的这个自己,自从被救回来之后就丢了什么东西。
根据心痛程度,猜测可能是什么比传家宝和勋章还要重要的物件。
找到它,成了唯一通过考试的方法。
天边已经变得绯红。夜幕不久就要降临。可距离那片红色森林还有不近的路。
没有GPS,甚至没有人可以问路。
仔细想想,秦墨那人进过的考场,可能是他的几十倍,总不至于现在就遇见什么要命的危险。
还是应该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于是他向小镇深处走了走,找到一座曾经的修道院。
修道院门前是一尊高大的缺了一只手的神父基里尔的雕塑,周围是已经荒废的葡萄园。
等等!那雕塑……上面有人?
夜幕已经四合,戚砚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一会才看清楚了。
——原来应该是左手拿着王冠(可惜左手没了),右手拿着一只巨大的十字架。可那十字架上多出一个影子来?不是飞鸟,更不是野兽。
就在这时,那身影在十字架上站起身。戚砚更清楚的意识到,那个修长的身形是个人。
怎么会有人?
黑夜里,那人从高大的十字架雕塑上面一跃而下。
“怎么也是二楼的高度……”戚砚默默观望着,不知这位核心区NPC,是敌是友。
有点不对劲。
这人的行为表现,哪里像个普通返回故乡的原住民?
等等!他……走过来了。
这段距离,夜色浓厚,视力也并非常人。
“伙计……”戚砚伸出左手无力的摇了摇,“晚上好。”右手摸向腰间的枪。
可惜那人已经到了他面前不到五米处。
——男人戴着遮住面容的防毒面具,冷色的眼同天光暗淡。
两人就这么都站着不动,莫名其妙的僵持着。
“跟我来。”竟然是对面那人先说了话。
虽然心里并不想跟他走,但出于从中获取更多的信息,戚砚也只能一边保持着距离,一边跟着男人走进入修道院的大教堂。
几十米的路途,他不由自主警惕地盯着领路人。
奇怪的是,从这个方向看,那透着寒意的防毒面具,与残破的教堂呼应,更像是诡异的邪教信徒。
大门吱呀一声闭拢。
戚砚转身,踢了一块碎掉的彩绘玻璃碎片抵在门缝下。
为自己留好后路之后,他转过脸来……
正对上那人拿着点燃的蜡烛站在面前。
烛火光芒忽明忽暗,兴许是在烛光最亮的一瞬间,戚砚看见了他仅漏出的眼睛。
这双深邃的,略显疲惫的眼睛,是蓝色的,如同大海。
他向这个奇怪的男人讲述自己前往隔离区的意图:“我祖父,留下了东西,为了完成他的遗愿,我必须把那个……嗯,传家宝,找回来。”
男人表示自己对他的传家宝并没什么兴趣后,又说了句:“原来真有傻子会回来找东西啊……”
戚砚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顺着话头问:“难道还有其他人来找东西?”
男人顿首。
半晌,道:“也许……也是他的传家宝。你说对不对?”
戚砚故作友善地扯嘴笑着。
蒙面男人并没有感觉可笑,就冷淡地盯着他,看不出面罩下是什么表情。
戚砚坐上教堂的长椅,手指迅速的敲了几下木质扶手。
“那你呢,为什么留在这里?”出于套点有用的话,也因为自己疑惑,他问到。
这地方虽然不在隔离区范围之内,但是也预制相距不远,所以附近小镇的居民都搬迁移居。
男人正在点燃第二支蜡烛。
听到了话音后,拿着火柴的手倏然一颤。
戚砚看地再清楚不过。
“你……”
想得到蒙面人的回答。
于是,他压低嗓音,诱导般问:“你也是来找东西的吗?”
那人终于成功点亮蜡烛,却没再说一句话,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或许猜对了?
或者是懒得否认他的话?
但是总得来说,针对这种敷衍,戚砚心里有些不舒服。
所以,在犹豫了几秒后,戚砚顺着刚刚那人离开的脚步声,成功来到面罩男的房门外。
门是开着的,烛光晃晃。
男人盘腿坐在有些残破的地板上,手中拿着的是一张破损的白纸。
他正趁着明暗不定的烛光,出神地端详着那张不足半个巴掌大的纸片。
肩头细细颤抖、双手捧着、生怕某个动作会伤害它似的。然后小心翼翼地贴近自己的心口。
——像个虔诚的信徒。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表演个转圈圈鸭~求评论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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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白色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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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听见吗?重复一遍……”
谁在说话?
戚砚睁开眼睛。
红色的森林映入眼帘。
耳边是某人的命令声,“……注意周边环境。重复一遍,全体人员前往隔离区中央,注意周边环境。”
隔离服里面是紧张到苍白的脸,隔离服外是橘红色的凋零的森林。
跟随队伍深入森林深处。
大概二十个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银白色服装。这么看,他一个也不认不出。
“已前进十公里,周围无未疏散人群,辐射值增大,辐射值增大,大家注意检测周边环境……”
呼吸声更沉重。
戚砚只感觉眼睛蒙上层水汽。
大概这是个清晨,森林的大雾还密密地围着这片红色树梢。
白茫茫的森林,白森森的队伍,还有……
“前面是什么?大家注意——”
浓雾中间,出现一个小小的移动物。
“可能是熊,大家小心一点。”
“队……长……队长!那、那不是……”
似乎与这声颤抖的否认同时出现,那物体破开浓雾,露出来原本的模样。
很低、很大、爬行动物。
但不可能是熊。
“这声音……是什么?”也不知是谁又说了一句。
大家都竖起耳朵去听,真的听见一阵诡异的“吱扎”声。
戚砚尝试眯起眼,努力去辨认这东西。
可就在这时候,那物体移动的速度忽然增快!
所有人都不禁拿出枪来。
可在白色的迷雾中,那个模糊的斑点忽闪忽现。
戚砚只感觉颅内一阵剧痛,这画面就如同播放电影一般在眼前闪现。
只能看,分明身处其中,却也不能篡改电影分毫。
“嘭!”
身前的某人开了一枪!
打破僵局的声音伴着一□□味。
戚砚心头一紧,只感觉呼吸不了。
耷拉的头抬也不抬不起来,只是清晰地闻到一股血腥味。
看来是打中了。
合着枪响声是未知动物的嘶吼,就一声,便倒地不能动弹。
众人似乎都心想着皆大欢喜,就在此刻。
一侧的人惊恐地失声呐喊:“不、不止这一只!快聚拢!大家聚拢!!!
白茫茫的雾显得阴森恐怖,头顶是红色的针叶林。
大雾之下,藏匿着越来越多的爬行物。
越来越痛。
甚至呼吸也快要变得困难。
他艰难的支撑住身体,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四周胡乱蹿。
好不容易抬起头,只发现有个比自己高的身体早已经挡在面前。
明明不是很大的“遮挡物”,戚砚确觉得他只身隔离了整片白色森林。
“大家聚拢!把枪拿好!它们来了——”面前那人喊着。
手心的汗渗出一层又一层。
终于,那些东西仿佛约定好了一样,瞬间改变方向,朝着人群袭去!
“呼叫总部……呼叫……啊!!!”
画面便开始模糊……
戚砚隐约记得充斥鼻腔的铁锈味二,还有散开的人群在森林中隐约传来的惨叫。
“啊……”胸口传来剧痛,戚砚甚至怀疑胸膛的血肉被撕下来。
“Sam!Sam!!!”不远处的人急匆匆顺着他的叫声跑来。
“嘭!”又是一声枪响。
双手死死抵住的长满毛发的东西忽然没了力气。但是同样的,他也感觉自己没了劲儿,手重重的摔在地上。
“Sam……”那个声音伴着慌张的脚步声靠近。
“Sam你…你坚持住……”
可惜视线已经比浓雾还要朦胧。
戚砚只觉得面前有张脸离自己很近很近,那人检查了摸摸他的面罩,便把他的面罩取下来套在自己头上。
“呼叫总部,呼叫总部。请求支援!请求医疗支援!!”
那人的手死死按住他被覆盖了的伤口边缘。
“Sam…Sam……”
滴答。
有温热的液体掉落在脸上,他想睁开眼睛却没有力气。
可能是因为胸前开了个大洞,他只感觉心疼的难受。
……
戚砚猛的睁开眼。
此刻,他蜷缩着的身体正在发着抖,额头部着一层细汗。
空气有些冷,但他还是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教堂破碎了的玻璃窗折射进屋内一束光。躺在木质长椅上的人伸出手,颤巍巍地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来。
趁着散发着彩色的光芒,更清楚的看到那照片仅仅是半张。黑白的合影照,只有他一个人。
这就是金发女人说的,那个他一醒来就问的东西。戚砚一直怀疑,自己扮演的这个角色,不可能单纯为了什么狗屁礼仪,刚睁眼就想着那套衣服。
果然,他从那件衣服里找到了这半张照片。
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
那满脸挂着傻笑的年轻男人肩膀上搭着一只手。
“真是个混账…傻子。为什么要自己拿着自己的一半?以为光看手就能认出来吗?”
戚砚只感觉心口堵得慌,心里来回思索着,万一自己找了很久发现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呢?或者万一是个什么已经死了的救命恩人?虽然这么想了,但是他总觉得不是这样。
那白色森林里挡住他窥探目光的身影。
模糊不清,又挥之不去。
他不禁记起王霁描述的画面。
很多年前,系统特训选拔开始时,也出现了一片茂密的针叶林:
男生,戴着如出一辙的防毒面具,薄凉的视线抬起,望着远方笼罩地平线的大雾。
他的半张脸被阳光抚着,青葱般的手指抓住生锈的铁丝。
不想继续下去了。
想翻越这铁网,然后有尊严地、安静地死去。
他探身,朝着空无一人的森林伸出手。
可就在这时,有更多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那些手无不沾着同类的鲜血,穷凶极恶地叫嚣着,试图把男生扯下来。
所以啊,永远也不能重逢。
男生沉默着跳下铁网,神色不辨悲喜:“迷失的人,只会溺死雾海。”
戚砚咬了下嘴唇,努力不去想秦墨的脸。
“所以你是谁啊……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做任务都想起男朋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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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黑色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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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梢挂着几颗细小的水珠,肩上装着食物和水的背包沉重,皮革做的靴子并不避开地面的水洼。
湿润了的碎发贴在脸上,顺着他刀刻一般的脸廓在下巴汇聚出一滴水珠砸向地面。
戚砚眯起眼,冰凉的空气里是大大小小的雨滴,稀疏的落进枯黄的草丛。对于刚从梦中醒来就没了睡意于是直接出发的他来讲,这里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不是什么雨水和泥土混合的味道,也不是辐射区危险的粉尘味。就如同他的梦,白纸黑字一样的报纸味道。
他决定继续前进,不做休息。
因为戚砚发现,就算睡着了,现在的自己也一心想要回到那片森林去。
特别是自从梦到那一滴眼泪然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仿佛下定决心,就算这回没有找到那个人,他也会耗尽他的后半生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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