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去找李局,你先去找柴胡吧。”楚行暮往相反的方向走,夏辞顺着走廊前面的楼梯下楼了。
楚行暮敲了两下局长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楚行暮推门进去了。
李耀民放下手里的报告,问道:“审出来了吗?”
“这卷宗您也看了,我过来请示领导的下一步安排。”
“怎么说?”
“查另外十只手的来源,郑山需要做精神方面的鉴定,如果需要单独立案,我申请由夏辞继续侦破,因为黄清案现在到了停滞期。”
楚行暮颇为无奈地说道。
“黄清案子的线索不是清晰了吗?凶手还不能锁定?”李耀民问道,两个案子的进度他都关注着。
“黄清的个人财产以及债务都指向了新城开发区。”
“你怀疑是上面的人?”李耀民问道,他眉头微皱,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其实胡韩英案里也有一条跟新城开发区有关的线索,胡韩英拿自己的积蓄和给他妹妹治病的钱也投资了开发区的项目,除此之外他还向许多人借钱,这些钱也都投进了开发区的项目里。”
这些是夏辞查出来的,叫楚行暮回来处理这个案子的后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新城开发区项目负责人卷款而逃,闻氏集团董事长透露的。”
李耀民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只管查黄清怎么死的,剩下的之后再说。”
经侦和刑侦早就分开了,楚行暮的目标很明确,他只管查出黄清的死因,揪出凶手。
楚行暮“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趁着李耀民没想起另一件事前飞快的跑了出去,李耀民在办公室里大声说:“检讨呢!”
楚行暮权当没听见,一抬脚又转回了审讯室。
“还没撂?”楚行暮问郎朗。
郎朗瞥了一眼郑山,点头说:“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要不是看他的样子,我都以为他死了。”
楚行暮拉出椅子,坐在桌前,拿起郎朗的笔磕着桌面,他叫了一声“郑山”,但对方仿佛没听到一样,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即便他闭着眼睛,他脸上的阴郁依然能看的清清楚楚。
“郑山,胡韩英现在在哪儿呢?”楚行暮盯着郑山问道。
郎朗和白瑶吃惊地看向楚行暮。
郑山的眼皮动了动,楚行暮以为他不会回应,结果他微微抬起胳膊,用蜷缩着的手指了指楚行暮等人的身后,楚行暮、郎朗和白瑶一起转头看向身后,他们身后是一面墙,墙上贴着几个执法大字,挂着一幅用玻璃框裱起来的法规守则,旁边就是审讯室的门。
三人再次回头的时候,郑山已经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他的眼神阴郁、阴森,楚行暮和郎朗并没有受他的眼神影响,神色如常,但是白瑶心头一震,脸上有稍许慌乱,放在胸前的笔记本“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急忙弯腰捡了起来,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看到郑山眼神的时候。
郎朗转头看着白瑶,白瑶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调整心态重新把目光放在郑山身上,不过她没有看郑山的脸。
“胡韩英让你把手还给他?”楚行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郑山问道,郑山眼中有一丝惊讶。
“是啊,他就站在那儿,举着没有手的胳膊。”郑山用沙哑的声音回答。
“这么说,是你砍了他的手?”楚行暮继续问道,他可以确定郑山现在的精神状态有问题。
“不是我。”郑山摇头,他举起被手铐铐起来的双手,说道,“是他自己砍的,他就,右手拿着刀砍左手,左手拿着刀砍右手,他站起来说,他不要了。”
“不要什么?”楚行暮接着问道。
“他不让我说,你看,他刚对我拼命的摇头,让我不要说。”郑山尖锐刺耳的狞笑声传入三人的耳中。
楚行暮站了起来,他把身后的门打开,说道:“白瑶出去。”
郎朗一头雾水的看着楚行暮,而白瑶的脸色开始发白。
“找人看着他,先出去。”楚行暮叫郎朗和白瑶一起出去。
三人返回办公室,白瑶咬着下嘴唇问道:“楚队……”
“你向他低头?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今天就是把食人魔关在里面,最后他还得挨枪子儿!”楚行暮训斥道。
这是白瑶工作两个月以来楚行暮第一次训斥她,白瑶低声道歉:“对不起。”
“白瑶你记住,这个社会里最可怕的是人性和人心,你是个警察,哪怕前面是吃人的怪物你都不能动摇,因为你身后还有很多需要被保护的人,仅仅是一个精神病变态就动摇了你的信念,你是怕人还是怕鬼?”楚行暮带着忠告的语气说道。
郎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整个办公室的警员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把目光集中到了白瑶身上,白瑶眼睛有些红,被楚行暮训斥的脸颊发烫,但是她没办法反驳,因为郑山确实让她感受到了害怕,那不是来自活人的。
“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没事儿下去跑50圈!”楚行暮转头怒斥一声,其他人纷纷手忙脚乱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几秒钟后,办公室里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气氛有些凝重。
楚行暮冷着脸从办公室里出去了,白瑶站在原地双手捏紧衣角,郎朗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白瑶的肩膀。
以优异成绩毕业的白瑶第一次受了挫,她在警校的成绩连年第一,毕业后当了梦寐以求的刑警,却因为一件小事被她的队长毫不留情地训斥了一番,这是她第一次受挫。
第15章 厌世者15
“自己反省呢?对小同志说重话了。”夏辞从心理咨询室过来的时候,在大楼西侧的露台上看到了抽烟的楚行暮,郎朗早就给夏辞发了消息。
“唐哲和白瑶心理素质都不太行,白瑶心思细腻、敏感,但是给她换一个案子或者嫌疑人,她很容易走死胡同,最重要的是她容易受嫌疑人的情绪影响,唐哲这小子容易感情用事,对工作有热情是好事,但一直下去迟早得出问题,他涉世不深又爱钻牛角尖,碰上个什么都能记好几天,他的情绪更容易被影响。”楚行暮捏着烟转过身来,后背靠在墙壁上,两只胳膊搭在台子上,对夏辞说道。
“你是说行为问题?”
夏辞问道。
楚行暮摇头:“当然是心理,你跟他们说刑事案件有多冷血都是危言耸听,换别人也是,他们年轻气盛,在学校里都是一顶一的优秀生,但社会不是学校,今天白瑶向郑山低头,郑山后面更不会轻易招供,还有什么比嫌疑人威慑住警察更能助长嫌疑人气焰的事?”
“以前师父也是这么教训我们的。”夏辞也学着楚行暮的样子靠了上去。
“是啊,一转眼他老人家去世都五年了,杨叔也调到了交警队。”楚行暮吸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
夏辞用手扇了扇,责怪道:“我他妈跟你吸了快十年的二手烟了,你什么时候体谅一下我的肺啊?”
“能让我戒烟的人还没出生呢。”楚行暮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说道,他就靠烟缓解压力了。
“我记得闻向秦的话你容易听。”
“别跟我提他,提起来就烦。”
“你们又怎么了?”
“嫌疑人做假证,黄清丢了一瓶氯吡格雷,治心脏病的药,闻向秦打电话跟我说是在闻缇车里找到的,闻缇之前还帮闻向秦作时间证明,刚才那会儿闻缇来局里了,说开车的人是闻向秦,我他妈纳了闷了,他们两个谁要搞死谁非得在这案子里掺和一脚?”
“两个人都有嫌疑?”夏辞有些吃惊的问道。
“你想想,见黄清的是闻向秦,黄清死了之后的两个直接嫌疑人是徐若林和闻向秦,闻缇既然说他一整晚都和闻向秦在一起,那闻向秦开他的车他能不知道吗?我都怀疑是闻向秦开着闻缇的车弃尸。”
“你不先把闻向秦抓回来?”
“怎么抓?连第一案发现场都不确定,线索就两条,跟黄清有过节的人,黄清丢的心脏病药,黄清这人好贪小便宜,为人世故圆滑跟个泥鳅似的,现在最大的过节就是得罪了闻向秦,钱还让人卷跑了。”
“什么钱?”
“还是新城开发区。”说到这里,楚行暮忽然止住了话头,仔细的想了一下,闻向秦提到他公司投资了开发区的项目,黄清也投资了项目,那么同一时间还有什么人跟他们一样把大量财产都投进了项目里了呢?
“除了他们没别的嫌疑人了?”
“目前还不能确定,我从凌海集团的保安口中问到黄清前段时间跟一个女人来往频繁,保安说他见过两次,前后间隔时间不长。”
“查出来了吗?是谁?”
“金岸舞厅的一个舞女,叫苏艾,现在还不好说。”
“行了,在送郑山做鉴定之前赶紧想办法撬开他的嘴,我还忙着呢。”楚行暮拍了两下夏辞的肩膀,把烟头往他手里一塞,直奔办公室。
夏辞在后面捏着烟头气的想骂娘。
长青街308号。
闻缇把沾上颜料的衬衫脱了下来,在休息室的衣柜里重新找了一件,换好衣服后去了画室。
画室很大,四面墙上贴着往届学生的作品,屋顶上是类似于浮世绘的壁画,风格没有真正的浮世绘那么浓重艳丽,反而有种柔和愉悦的感觉,墙上的画都是用价值不菲的画框裱起来的,其中也有闻缇闲来画的,画室招收的学生都是孩子,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六岁,闻缇关上休息室的门后,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扎着双马尾,头发上还别着两个草莓发卡的小女孩儿笑嘻嘻的站在他身后,她的脸上还沾了点儿蓝色的颜料。
闻缇蹲在小女孩儿的面前,笑容很温柔的问她:“怎么把颜料沾在脸上了?”
然后闻缇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来一条手帕,帮小女孩儿把脸上的颜料擦干净了。
小女孩儿仰着头说:“闻缇哥哥,我画好海豚啦!”
闻缇蹲着也比小女孩儿高,他道:“先去洗个脸,然后再去看画好不好?”
他的语气很是温柔,表情也是不常见的耐心和柔和,小女孩儿点点头,自己先跑去了洗手间,闻缇把手帕塞回口袋里,穿过画廊,推开画室的门,今天来画画的孩子不多,一共六个,其中四个已经被家长接走了,剩下一个小男孩儿和刚才那个小女孩儿。
闻缇记得他们的名字,小男孩叫江然,小女孩叫苏洛书,江然坐在高高的板凳上,专注的给画架上的海豚上色,闻缇站在他身后,一直看着他涂完最后一笔蓝色,这时候苏洛书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下巴上还有水珠。
闻缇笑道:“怎么脸上还有水?够不到毛巾吗?”
苏洛书跑到自己的画架前,指着画好的蓝色海豚说:“因为要给闻缇哥哥看海豚呀!”
听到苏洛书的声音后江然也转过头来了。
江然患有自闭症,和所有自闭症孩子一样,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沉浸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对身边所发生的事很少有感知,他父母发现他对画画很有兴趣之后,联系到闻缇,希望江然能在闻缇这里上课,苏洛书活泼开朗,能说会道,经常跟江然分享自己的好东西,因此她和江然慢慢熟了起来,闻缇发现江然不抗拒苏洛书后,安排他们两个每次都画同一副画。
每次两人同画一幅画后,江然都能比平常更容易接近一点,至于原因,闻缇已经想到了。
“下次你们想画什么?”闻缇弯腰问他们两个。
苏洛书想了想,仰头甜甜的笑着,问道:“可以画哥哥吗?”
江然也紧跟着点头,闻缇顺势蹲在两人面前,伸手刮了一下苏落书的鼻子,笑道:“小机灵鬼。”
他又揉了揉江然的头,对他说道:“你最想画什么啊?”
江然犹豫不决地看着闻缇,片刻后指了指苏洛书,闻缇会心一笑,说道:“这样吧,下次你们画对方,可以吗?”
苏洛书乖巧的点头,江然露出了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这时有人敲着画室前门,闻缇说了声“请进”,便有两个年轻女人推门进来了,正是江然和苏洛书的妈妈,过来接他们回家。
两位家长向闻缇道谢之后,各自带着孩子离开了画室,闻缇站在空荡荡的画室里,沉默的看着墙上的那些画儿,这里其实更像一个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的自由学校,闻缇从来不收十二岁以上的学生,收费标准很低,但有一个条件是,他必须见每个来这里上课的学生,确认他们是不是因为喜欢画画才来这里的。
他不想让被强迫着学习画画的孩子来这里上课,强迫他们学习某样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东西,就像把自由关在牢笼中一样,他希望这些孩子有选择和喜欢的自由。
他喜欢看那些孩子们专注自己喜欢的事的样子。
锁好画室门之后,闻缇步行去了地下车库,开着那辆SUV去了金岸舞厅。
闻缇一到门口,就有好几个服务生争先跑了过来,替闻缇打开车门,并请他进去。
闻缇是这里的常客,还是舞厅老板姜赋的朋友,穿过铺着红地毯的走廊,闻缇走到了吧台处,他还不想去舞池,于是坐在吧台前,打了个响指,穿着制服的年轻调酒师问道:“闻二少今天想喝什么?”
“看你心情调吧,最好能让我尝到点儿不一样的味道。”闻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上扬,原本扎起来的头发因为橡皮发圈突然断了,一头暗紫色卷发散了开来,挡住了他的半边脸,闻缇拽了拽领带,身体微倾,姿势优雅的靠在了吧台的外沿上。
调酒师专注于调酒,即便闻缇身边坐了一个美艳的女人,他也没有分心。
“闻二少今天来的有些晚啊。”
女人穿着一件性感的黑色紧身裙,及腰的卷发披散开来,精致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更加妩媚动人,她的上身半披着一条纱质的披肩,披肩很薄,披肩下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紧身裙将女人的身材勾勒出了最完美的曲线。
闻缇抬起灰色的眸子看向她,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并将脸凑近她的脸,闻缇在她的嘴巴上闻了一下,闻缇高挺的鼻子险些蹭到女人嘴唇上的口红,闻缇收回了手,笑道:“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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