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衣摸到裤子,手机的影子都没有。
“啊,不好意思,我的手机经纪人拿着了。他过会儿就下来。”他一脸不好意思地对女主说。
“好吧,不急。”女孩子仍善解人意地一笑,说完就回到旁边座位上,乖乖地让发型师对头发做最后的定型。
舒朗讪讪地点头,心想,那天不是让边清乾帮自己关注了吗,他嘴上说不管,原来是真不管啊。就这还要当自己的经纪人呢,舒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边清乾站在化妆室的入口,目睹了整个过程,直到女孩子走开,他才进来。谈话自然也都听到了。
舒朗坐在镜子前,化妆师仍在他已经毫无瑕疵了的脸上涂涂抹抹,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又体验到了这种装扮时刻的难熬。
无聊地一抬眼,舒朗蓦地笑了起来,镜中又出现了一张清冷的面孔,正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你下来啦。”舒朗尾音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不用谢不用谢。”不等边清乾开口,舒朗就一副朕知道了的样子。
边清乾也轻轻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给。”边清乾递上一只白色保温杯。
“我还不到用保温杯的年龄吧哥。”他一咧嘴,接了过来。
边清乾好脾气地看他,“凉了不好喝。”
舒朗一听,知道这里面装的绝对不是凉白开,忙打开。咖啡的浓香扑面而来,连非咖啡爱好者舒朗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口。
“你刚磨的?”他喝了一小口,满足地问。
边清乾嘴角翘着,这次对他小心翼翼品尝的样子很满意,一向舒朗喝咖啡都是“吨吨吨”,难得有细品的时候。
这时旁边的童年也闻到了味道,转头看,“好香啊。”
舒朗下意识地看向边清乾,不知道这会儿该说给她也泡一杯还是什么。结果边清乾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摆明了事不关己。
舒朗只得转头对女主装傻地笑,然后忙又回看边清乾说,“诶,我手机呢,我要上一下微博。”岔开话题。
结果边清乾一脸无辜,“刚不小心落房间了。很急吗?”
舒朗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怕他着急:“没事,我就想关注一下童年。”
女主仍扑闪着大眼看着他俩,边清乾不动声色地看了女主一眼。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他小众的爱好的话,女主这种初恋型女友模样,很难有男生不动心。
“那等会儿你拍戏了我上去拿。”
“没事没事,不急。来日方长嘛。”童年的眼里闪着清澈的光,善解人意地一笑。
舒朗对她报之一笑,“对,来日方长。”
边清乾也点点头,左手在裤兜里攥着舒朗的手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撒了个谎,可是已经说出口了。他默默在口袋里摸索着iPhone的侧键,轻轻一抠,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炎炎夏日,所有在骄阳下的人都仿佛一株快要干枯的芦荟,挺得再直,也挡不住急速萎缩的外表。室外的每个人都一副热得快要融化,睁不开眼了的样子。除了戏中的男女主角。
舒朗迎着太阳,眼睛仍睁得大大的,尽管在太阳的炙烤下,显得有些发红。童年也保持着无辜清澈的眼神,从下往上看着眼前的男生。两个人兢兢业业、浓情蜜意地演着他们的初遇。不时额头上的汗就顺着脸颊流下来。
每每这时,导演就要喊咔,化妆师上前一顿补妆。
舒朗就安静地站在戏中的站位里,连躲一下太阳都没有。趁机再看两眼剧本,顺一顺台词。
边清乾从来不知道舒朗拍戏的时候是这样的,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舒朗。
他坐在不影响拍摄的一角,像一个安静的旁观者。直到“咔”的声音响起,童年的助理上前打伞递水,他才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起身。
舒朗还在烈日下记台词,化妆师正给他擦汗。太阳晒得他微微蹙眉。这时,头顶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
他抬头一看,正对上边清乾柔和的眼。
边清乾高他几厘米,但整个人看上去比舒朗有力得多。举着伞的手臂屈起,更显得肌肉结实,舒朗看着胳膊,不禁喉头一动。
边清乾仍是递出保温杯,舒朗把剧本往胳膊下一夹,忙拧开盖子喝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早已经换上了温度刚刚好的绿茶,又消暑又解渴,舒朗咕咚咕咚大半瓶就下去了。
这时候童年笑吟吟地走来,亲切地喊了一句,“舒朗,用用这个吧?”她自然地走到边清乾的伞下,两个人刚刚好的遮阳伞,在三个人的体积上,迅速显得有些逼仄。
“这是什么?”
“防晒喷雾,闭上眼睛,我给你喷一点。”
不等舒朗开口拒绝,童年就对着舒朗的脸一阵轻喷,舒朗忙闭上眼睛,摒住呼吸。
“防晒一天要涂好多遍,只靠打伞是不行的。”童年喷完乐滋滋地分享着她的防晒心得。“这是剧组必备神器,不然一部戏拍下俩晒得黑炭一样,亲妈都不认识。”
舒朗睁开眼睛,眼前的白雾还没完全散去,边清乾也微微皱着眉,他忙伸手在脸前扇了扇,又被童年这生动比喻给逗笑了。
正要开口说句什么,突然手上的杯子被凌空一只手并不温柔地拿走了,头上的阴影也消失了。“诶?”他一转头,边清乾举着伞,悠然地走向了自己的宝座——蓝色落地伞下的一张塑料胶椅。
“有喷雾不用伞了。”说着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撤了。
舒朗简直莫名其妙,不过站在中间确实太热了,他去一旁休息也好,就没有再叫住他。边清乾可能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苦吧,舒朗想。毕竟他是一个不管冬夏,家里温度都要调成春天的人,哪会在这种日头下暴晒一天。
童年也一脸困惑:“他是你助理没错吧?”
舒朗仍在对边清乾的担心种,机械地点点头,随后又补一句:“还是我的经纪人。”
“哦,这样啊。”童年看看舒朗,又看看边清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边清乾在伞下坐下,仍是不住地冒汗。他抬头看看太阳,又看看毫无遮挡暴晒着的舒朗,手里攥着防晒伞,好像有些不忍。那边导演开拍的指令已经发出。
边清乾只得默默坐着,掏出舒朗的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童年”,点进主页,点击关注,然后颇不愿再看一眼似的,秒退出,迅速关上了手机。
☆、第 39 章
最近童年对舒朗越发缠得紧。
对,就是缠。
至少在边清乾看来是这样的。
明明有助理,却一定要在舒朗要喝些什么买些什么的时候凑上前来。
“诶,你们要买冰咖啡吗?可不可以帮我带一杯,不加糖,我请客,谢谢!”一脸恳切地对着边清乾,一旁的女助理就递上了粉粉嫩嫩的某高奢品牌今年的限量钱包。
边清乾满脸冷淡,舒朗尴尬干笑。
“可……可以啊。”然后心虚转头对边清乾,“是吧?是可以吧?哈哈哈……”
边清乾则默默无言。
他助理做得极其称职,连舒朗都不得不惊讶。他的耐心和配合度,哪像在家里挑三拣四,每天小资生活的富二代,更不像一个一人独大,事事有人代办的CEO。
边清乾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怎么能这么快?”舒朗拿着杯常温咖啡,一脸诧异。难道老板连买咖啡都比别人快?刚才明明看见他磨磨唧唧还没去,刚不见人一会儿,咖啡已经回来了。
童年雀跃着上前,一把接过,“哇,好凉啊。谢谢谢谢。”满溢着开心,“还是沾了朗朗的光。”
边清乾刚给童年的助理也递去了一杯,闻言一怔。
舒朗听了这个亲昵的称呼,心里一咯噔,马上看向边清乾。
果然不妙。
“朗朗?”边清乾蹙眉。
“对啊,你不是这么叫他的吗?”童年扑闪着大眼。
边清乾和舒朗沉默不语,顿时陷入了回忆。
舒朗:“他有这样恶心地叫过我吗?”
边清乾:“我有这样恶心地叫过他吗?”
还真有!
舒朗一拍腿,想起头天晚上,剧组差点把边清乾拉去当临时小工,舒朗忙出面阻止,说边清乾不仅是他助理,还是经纪人,是哥哥一样的存在。
边清乾看着那横七竖八的道具,一脸黑线,顺势就下了,“朗朗啊,没关系,我就去帮帮忙吧。”
工作人员一听,马上就,“不不,不用了,我们人手是够的,你们快歇息一下吧。”然后一溜烟闪人了。
想到这,就不奇怪为什么童年会这么想了。
“怪不得你俩都这么帅呢,最开始我还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帅的助理。”
这话听着虽然是夸奖,总让边清乾觉得接下来会听到什么不对劲的话。
“原来你俩是兄弟啊!”童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舒朗:“……”
边清乾:“……”
“嗯嗯……”舒朗胡乱点了个头,“那个,要不咱对戏吧。”导演正往他们这边走,舒朗忙岔开了话题。
“诶,你还没说,为什么你买咖啡那么快?”童年走的时候问了句。
“对啊,我也想知道。”舒朗也回头。
本不想多言的边清乾,见状只好说,“我先给咖啡店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先送几杯过来。”
“怎么可能啊,别说四杯了,四十杯他们店都不一定送。”童年吸了一大口冰咖啡,嘶着气,被冰到了。
这时候,一阵嘶哑却嚣张的三轮车的鸣笛声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
往警戒线外看去,一辆电动三轮停在入口处,正往边清乾这边示意,伸长脖子喊着,“帅哥,你的咖啡!”
边清乾对那人点点头,转过身来对童年,用比咖啡还冰冷的语气说,“四十杯不送,一百四十杯就送了。”随即招呼旁边的工作人员,“舒朗请大家喝咖啡了,人人都有,请大家去三轮车旁领。”
随着一阵欢呼,三轮车旁渐渐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舒朗还沉浸在边清乾这波省时省力费钱的操作中,一听名字被cue,瑟瑟发抖。小声又急切地跟他耳语,“喂,我钱还没挣到手,不能这么花啊。”
边清乾终于有了点笑容,虽然那笑是被舒朗的爱财给逗的,“谁让你出钱了。”
童年一脸“学到了”的样子。连连点头。看样子是要把这种操作好好地学习一下,记到脑子里,方便下次使用或者举一反三。
“真是谢谢你啦小舒。”导演还没走过来,就被有眼色的员工给塞了一大杯冰咖,拿着杯子踱步过来,笑容满面。
又谦逊又乖巧,还这么细腻,导演对这个男主角越发地满意了。
“真是谢谢你啦朗朗。”童年也趁势逗趣了一句。
舒朗默然。
边清乾像是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走了,附带一个冷淡的眼神,显得他脸上的线条越发刚毅起来。
他一路走回角落的蓝伞下躲清静,眉头皱成一团。这还不到一个月呢,男女主就熟成这样了?怪不得娱乐圈这么多因戏生情的先例,是都把自己带入到戏里,以为对方是自己此生的灵魂伴侣了吧。
边清乾想着,越发烦躁起来。连带着手里的咖啡,都被天气给烤热了,他随手往桌上一丢,半杯咖啡在里面打了个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随后又平静下去。
舒朗之前拍的戏里也有感情线,但是配角工作的时间本来就短,有也不多,说是感情线,不如说只是一个有对象的设定。可这次不一样,男女主角戏份本来就是最多的,两个人还大多都是对手戏。边清乾近日在片场一呆就是一天,跟舒朗却话都说不上几句。好不容易中间有个间歇,童年却像跟屁虫似的,只要他俩一说话,就凑上来加塞。
傍晚的一丝清风掠过边清乾浮躁的心,远处舒朗额前的头发轻轻晃动。他正一脸宠溺地对着眼前的女孩子笑,告白的玫瑰慢慢递到女孩子手里。少女一脸羞涩,却把头轻轻埋进了舒朗的胸窝。
边清乾清晰的烦躁,让他越来越确认,他对眼前这个男孩子的感情,或许从来就不纯粹。
一旦开始认识到了这个事实,边清乾甚至理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对舒朗有这么强烈的情感占有欲的,他是什么时候对舒朗的感情发生变化的。
戏中主角甜蜜的笑容太晃眼了,他垂下头,看到半边伞覆下来的影子,在这青天白日里,像一段沉默的咒语。
他为什么要跑到这个鬼地方当什么助理,真的是没有更合适的人跟舒朗了嘛?为什么要让舒朗住到自己家,他是真的体谅舒朗跟池家的爱与别扭吗?
想到这里边清乾心里一惊。
或许更早。
为什么要签下舒朗,是因为他看上去真的很像一个会红的人吗?为什么三番两次去英国,还撒谎说每个月有拍摄的工作,实际所有的照片最后都只进了他一个人电脑的网盘。
边清乾越想越想不清楚。
当人意识到喜欢上了另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无法梳理清楚,到底是哪一个片刻、行为就爱上对方了。越要想清楚就越会发现,连曾经许多没有多想的自然举动,都隐隐披上了居心不良的外衣。
干脆边清乾也不再去回顾。过去固然真实,但更重要的永远是当下。人总是活在现在的。
他舒了一口气,像是确认了之后,反而更加轻松了。能够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心,一下子,心结就解开了。
他重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舒朗。刚认识的时候,他还带着些学生气的青涩和幼稚,是宣传栏上,“鲜衣怒马,莫负此生”的豪言壮志高中生。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喉结凸显,腹部紧实的男人了,连身高也窜了几厘米,越发快要追上边清乾了。
只不过,他的脸还是清秀无害的样子,甚至抬眼望向边清乾的时候,比童年的眼还要更澄澈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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