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烨脸色铁青一片,没再开口,跟着往过跑。
王迁在原地呆了两秒,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跑远,只能焦头烂额地追上去,边追边喊:“等等我!哎不是,你们两个反应要不要这么大?他们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看温君逸的替身怎么就突然发达了,想凑个热闹而已。”
要不是季西陆最近很暴躁的样子,他觉得两边根本打不起来好吧,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王迁满心纳闷,有心再喊两人一声,谁想到刚一张口,就见沈承烨脚下猛地一个踉跄,当场摔了个惊天动地。
王迁吓了一跳,脚步一下顿住。
叶文澜也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骂了句脏话:“还有温君逸的事?他到底有什么事,非要针对我陆哥?”
……
还真的就有温君逸的事情。
将季西陆叫下楼的,是沈承烨曾经出现在三院的那几名狐朋狗友。这几个人都是纨绔子弟,比起对朋友不错但大事上绝不松口的沈承烨,他们更倾向于讨好温君逸,因为温君逸性格比较温柔,有事求对方会比较容易得到反应。
当然,温君逸只是个药剂师,看起来前途无量,却和已经是沈上将继承人的沈承烨没得比,他们讨好温君逸也不乏想走枕边风这条路子的考虑。
也不知道是谁脑子里那根筋先搭错了,得知温君逸在药剂小组落选,为了展示诚意,他们竟无视沈承烨的警告准备去找季西陆的麻烦。
不过这个麻烦不太好找。
季西陆的实验室被沈骁特意安置在军方研究区,本就是为了避免无关紧要的人找上门,安全级别设置理所当然是最高的。军方研究区特定的入门筛查、前往实验室路上的多道关卡、实验室楼下的身份识别……真算下来,一般人可没有过五关斩六将的本事见到季西陆。
然而这几个纨绔子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没干过,说难听点就是傻大胆,凑在一起合计了一下,干脆从家里偷了一份手令出来。
这份手令专用于研究区安检,几个人靠着手令成功通过军方的检查,混到了实验室楼下。
季西陆不认识这些人,也懒得费力气回想继任者的经历,听他们一口一个“沈哥”“承烨哥”在门口闹腾,简单粗暴将锅扣在了沈承烨头上。
他偏过头,看了眼下颌线条紧绷的沈上将,紧了紧毛领,懒洋洋地说:“沈上将,您这个养子头很铁啊。”
沈骁垂下眼睛,神色辨不出喜怒:“是我的疏忽。”
说着,他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表情同样不怎么明朗的李副官身上,语气淡淡的:“看来承烨体质强化等级又有提高,以前的指导力度不太够了。”
李副官心领神会:“回去后会为他制定新的训练菜单。”
沈骁收回视线,向季西陆点头致意。
季西陆弯了弯唇角:“沈上将是个爽快人。不过人来都来了,我还是去见见吧,总这么拦着仪器也不是事。”
不给这些人机会,怎么能给沈承烨扣更多帽子?
找他季西陆的麻烦,真以为一顿打就能把事儿掩过去?
做梦。
沈骁说:“让李副官陪你去。”
季西陆拒绝说:“不,我很好奇他们找我的目的。沈上将,不要打扰我的乐趣,好吗?”
“好吗”两个字被季西陆咬得又轻又软,尾音还带了点笑意,却让李副官无端端觉得脊梁发寒。
沈骁别有深意地看了季西陆一眼,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季西陆又紧了紧毛领,缓步走出实验室大楼。
……
几个纨绔在楼下等得快不耐烦了,见季西陆三步一摇、五步一摆地走出来,精神顿时一振。
他们打量季西陆两眼,感觉季西陆行走间有种弱柳扶风的美感,在心里稍微咂摸了一下,也顾不得再拦着工作人员,纷纷围上前去,一个个盯紧季西陆,生怕他转身跑掉。
季西陆见状,在心里笑了一下,走到台阶边缘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问:“沈承烨让你们来找我的?”
几人闻言愣了下,互相对视一眼,兀地爆发出一阵狂笑。
“天呐,你怎么会觉得分手后沈哥还会让人来找你?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哈哈哈哈哈,他该不会是以为沈哥的朋友来找他,就是沈哥有和他复合的想法吧?这脸得多大才能产生这种幻想啊?!简直笑死个人了!”
“不不不,瞧你们说的,好像他和承烨哥开始过似的!一个自己送上门的替身,心里丁点数都没有,拿什么和正主比?难为承烨哥忍他这么久。嗳,季西陆,我说你该不是每天都盼着人上门告诉你承烨哥想见你吧?要点脸,看看你自个儿,你配吗?”
几个人笑得愈发放肆,周围忙着检查仪器的工作人员个个停下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群智障。
季西陆眯了下眼睛,没有动怒,只琢磨了一下现在是应该假哭还是应该控诉,想了想又觉得不管怎么样都挺费劲,干脆不咸不淡地接话:“哦?看来不是沈承烨让你们来的,而是……温君逸?”
纨绔们笑声戛然而止,面面相觑半晌,狐疑地看向季西陆,发现季西陆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恍然大悟地蔑笑起来。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原来是装的。”有人轻慢地将季西陆从头扫到脚,撇了撇嘴说,“沈哥和你已经没有可能了,你再怎么哭闹也挽回不了,不如干脆点离开,不给沈哥和温君逸添堵,还能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说实话你也挺能耐的。刚和沈哥分开,转头你就勾搭上了叶文澜,还弄来这么一处——”有人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工作人员,还以为他们是被季西陆的无耻惊呆,嗤笑着继续,“实验室,怎么,想和正主锣对锣鼓对鼓地干一架啊?”
“真是好笑,就凭你,也配和温君逸那样的天才药剂师争高低?”
季西陆目光泠然,扫过一众恶意满满的纨绔,向前迈了一步,浑身气质陡然锐利无比。
脖颈边的毛领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下,深色的绒毛更衬得他肤色苍白如雪,一双浅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翻着粼粼波光,却不见半点潋滟,只有无尽的寒凉。
他伸出几乎没有丁点血色的手指,轻轻解开袖口的金属扣子,腕上青筋浮现,隐约勾勒出一点让人心惊肉跳的弧度。
纨绔们下意识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目光触及他的眼神,只觉得后背猛然一寒,像是有吐着信子的毒蛇爬上脊梁一般,让人不由自主打起寒噤,心脏突突直跳,腿跟着有些发软。
季西陆见状,唇边挑起一个凉薄的弧度,轻声慢语。
“哦,是吗?可我没有捡垃圾的爱好。”
他声线因为吐字慢而显得非常柔和,然而轻缓的咬字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几个小纨绔哪见识过这种血腥暗藏的狠人,一下就有些慌神,有人甚至连连后退,直到撞上放置在空地上的实验仪器才回过神来。
后知后觉自己被要找麻烦的对象吓到了,整天自诩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纨绔们脸色瞬间胀得发紫,满心难堪和丢了脸的愤怒顷刻烧尽了理智。
恶向胆边生的刹那,有人动作快过大脑,一眼扫到身后仪器,怒吼一声“季西陆你好样的”,弯腰抱起一个小箱子,狠狠踹倒两名试图阻拦他的工作人员,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大步冲到人工湖边,高高扬起手,双臂抡了个满圆。
扑通一声,仪器连带包装落入水中,工作人员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
“星露提取器!那是星露提取器!”
“不好,仪器不能泡水,快去捞!”
工作人员在顾不得什么,一边推搡着那群人,一边往湖边扑。
饶是几名纨绔此时力气大得不怎么科学,在众人的冲击下也有点坚持不住,有人心里一狠,想也不想掏出随身携带的激光武器,一枪轰在地面上,硬生生制住所有人动作。
“住手!全都给我退后!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有工作人员看清他手中武器,登时又惊又怒:“你怎么可能携带武器进入研究区域?安检是怎么回事?这是违规的他们不知道吗?!”
“违规?”几个纨绔轻蔑地笑了起来,“当然没有违规,我们就是合法的。嗳,你们别碍事。”几人说着,枪口调转,指向季西陆,“季西陆,你过来!你不是很想和温君逸争吗?不是买了很多破烂吗?这么在意这些破烂,你自己下去捞啊!”
第23章
持枪者的提议得到了同行人的认可。
一双双饱含恶意的眼睛盯紧季西陆,起哄声不绝于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又讽刺的表情,一眼望去,作态仿佛复制粘贴一样诡异。
季西陆视线扫过他们,依旧泰然自若,甚至还兴味盎然地扬了扬眉。
这几个人……有点意思。
在场工作人员没季西陆这么沉得住气,见季西陆默不作声,心中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同情。
他们在季西陆的实验室忙碌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季西陆备受沈上将看重,只是身体情况不好,多数时间都要靠沈上将的副官出面处理事务。沈上将的眼光和他的可靠一样出名,时间长了,工作人员自然相信季西陆有真本事,对季西陆态度逐渐敬重。
今天眼见来找事的人打定主意要逼季西陆下水,他们胸中那股厌恶愈发浓烈。
要知道,实验室大楼外的人工湖可不浅,研究区现在又是深秋,水下温度很低,身体不好的人要是跳进去极大可能生病。
像季西陆这样的,甚至有可能威胁到性命!
有位年龄较大的工作者经历过联盟科研最艰难的时光,他想到被几名纨绔糟蹋的实验仪器,瞧着被他们轻慢的药剂师季西陆,注意到几人得意洋洋的模样,气得浑身都开始发抖。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家里长辈也都是为国家扛过枪的人,怎么就教导出这样的小辈?跑到科研区来闹事,我看你们简直是想造反!”
其他人被引起共鸣,忍不住附和起来。
“就是,这是军方研究区,不是你们平时想胡闹就胡闹的地方!今天你们做的事情太突破下限了,简直就是在给家里抹黑!”
“持强凌弱还值得骄傲是吗?!看看你们的样子,对得起长辈在战场上拼过的命流过的血吗?!”
“孩子这么没教养,我看长辈也不是没责任!”
“一群人合起来欺负一个,你们到底要不要脸?”
“你们家里给你们准备激光武器,应该是想让你们遇到危险时有一定自保能力,可你们拿它做了什么?强闯科研区、威胁科研工作者、损毁高精实验仪器……这一件件,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
激光武器虽然在蓝星联盟算不上什么大威力武器,但特性所致,讲究精准操作的科研工作者一般不会拼着肢体受伤的危险直接与其对上。
工作人员无可奈何。
纨绔们深知这一点,压根就没将工作人员的愤怒看在眼中。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些工作人员看着只是搬搬东西,但本身能进入军方科研区,就说明他们身份其实不一般。这里面有多少是研究处于清闲阶段来搭把手的人才、有多少是高精尖科研人员的家属、又有多少是即将进入各大实验室的出色学生,他们从没想过、也根本想不到。
眼下工作人员是不能直接做什么,但只要这场风波一结束,辐射而出的影响才是暴风雨真正的开始。
……
双方气氛紧绷,持枪的纨绔焦躁地动了动手指,枪口又往前送了一点。
他不想再继续对峙,沉着声音恶狠狠地说:“季西陆,你愣着干什么,不知道我胳膊这么举着很累吗?!我劝你快点想清楚,要是不下去捞……我可没上过战场,在学校也没怎么认真学习过,万一手抖了伤了谁那就不好了。”
“我也不想伤人的,你不要让大家难做,你说是吧?”
季西陆很惊奇这个纨绔的勇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东西能有多大威力?”
纨绔们再次大笑起来,纷纷叫嚷:“那你来试试!来啊!不来是孬种!”
季西陆拉长调子哦了一声,眉眼含笑走下台阶。
行走间,他伸出白皙得过分的手指,将毛领大衣的扣子一粒粒解开,缓缓脱掉那件孟医生买给他的驼色外套,露出单薄得有些过分的身躯。
研究区的深秋风有些凉,拂过他衬衫衣角,鼓动出一抹令人心惊肉跳的肃杀。
纨绔们注意力全在季西陆身上,眼睁睁看着他做出这么个本该充满诱惑的动作,感受到的却只有巨大的压力——那双浅色的眼睛,顾盼之间毫无温度,只有无边无际的冷厉;那对纤瘦的腕子,甩下衣服的瞬间,像是甩下了什么枷锁——慌乱重新攀上心头,这一次,再没有人后知后觉自己被吓到了。
他们浑身都僵住了。
没有人知道季西陆的气质为什么顷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只知道难言的寂静之中,季西陆的脚步声是他们能听到的唯一声响。
不轻不重,逐渐逼近。
心理上的压迫让没经过战场的小纨绔们有些崩溃,持枪那个人背上冷汗直流,一阵阵细微的痒感扰得他心神不宁,下意识紧了紧手指,才发现自己手心也满是汗水。
他更加惊慌,抬头四处扫了扫,发现实验室大楼的门后好像有人影在动,不由眯起眼睛想看清楚一点。
就这么短短一个动作的时间,季西陆已经近至身前。
尖叫和惊呼在附近爆开,季西陆不等持枪者反应,修如梅骨的手就握住那柄激光武器的枪口,“轻轻”往下一掰。
锵——
激光发射管被生生弯折,受到反作用力稍微停顿一瞬,下一秒,就无助地从武器上脱离。
持枪者尚未回神,已经遭受波及。
手腕骨骼被一阵大力压得咔咔作响,他忍不出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冲击着所有人耳膜,引得同伴们躁动起来,原本严严实实的人墙也出现了空隙。
然而,这样好的机会,却没有一个工作人员想起来要去抢救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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