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鱼吃得就剩鱼骨,林小松看看时间:“我得回去了,下回我请你吃饭。”
刘阳起身相送。
林小松到家时,楚母正给孩子喂饭,一勺一勺递到乐乐嘴边。见他进来,乐乐咧开嘴,笑着喊“爸爸”。
楚母一听,想着这是个循循善诱的好机会,便问孩子:“乐乐,你有几个爸爸啊?”
乐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珠子瞧着她。
楚母慈眉善目:“有两个爸爸,除了小松爸爸,你还有一个楚爸爸。”楚母又给孩子喂了口饭,“以后咱们管楚叔叔也叫‘爸爸’,记住了没?”
乐乐一知半解:“记住了。”
“真乖。”楚母给孩子擦擦嘴边的汤汁,这才抬头问林小松,“楚毅有没有给你打电话,我打他手机没打通,这么晚了不回家也不知道说一声。”
“估计在忙吧。”林小松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有一通未接来电,回拨过去,那边没人接。
“厨房里有饭。”楚母搁下碗,“我回去了,哦对了,以后给孩子买鞋别买那么大号的,合脚就行,小姑娘的脚长太大也不好看。”
林小松说:“她脚长得快。”
楚母以她过来人的经验说:“那也不能买不合脚的,不然这脚越长越大,没钱了管楚毅要。”
大约九点钟,楚毅才得空回电话,那人嗓音略哑:“孩子睡了吗?”
“还没睡。”
“晚上医院里出了点事,我刚下手术,一会儿回去。”
林小松嗯了声,没说什么,自从那晚之后,他俩之间像隔了层薄纱,万事都在心里留下了余地。要知道,有时候“相敬如宾”并不算多好的词儿。
“爸爸,是哪个叔叔啊?我认识吗?”乐乐举着莲藕似的手腕看了又看,“可我不是小猪啊,我是小老鼠。”
林小松收起手机,瞧了瞧那条金猪手链,“哎呀都一样,戴着好看就行。”
乐乐晃动胳膊,腕绳上的小金猪也跟着摇来摆去,“爸爸你看,漂亮吗?”
林小松说:“漂亮,我们乐乐戴什么都好看。睡觉好不好,明天是星期一,还要上学呢。”
“好呀。”孩子听话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奶鼾声。
林小松斜坐在床边想事情,心思成迷,末了叹了声气,回到主卧,从袋子里拿出适才买的那些高档水乳和面膜,拆开一盒,准备试试效果。
他去卫生间洗干净了脸,敷了片补水面膜,躺床上享受生活,还别说,贵有贵的好处。
后来听见开门的动静,他便顶着这张白惨惨的脸去客厅,怕脸上出褶子,只能捏着嗓子说:“你吃饭了吗?没吃我去给你热。”
楚毅盯着他看了会儿,扯扯嘴角,“回房间呆着,你这样子太吓人了。”
林小松仰着脑袋往房间走,去卫生间洗掉了,然后坐在椅子上开始往自己脸上捣鼓水乳。
楚毅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看,发现了桌上的购物袋子,“你今天逛街了?”
“突然想溜达溜达,就去商场逛了逛,刷的你的工资卡。”
“我收到短信了。”楚毅瞧着他,“抹完了吗,抹完了给我去热点饭。”
林小松停下拍打水乳的手,扭身看着男人,“我刚才问你吃没吃,你咋不说。”
楚毅没搭腔,林小松也不恼,对着镜子臭美一番,然后准备去帮他热饭,没想到,那人已经斜靠在沙发上睡下了,睡相极乖。
林小松热好饭菜叫醒了楚毅,男人捏捏太阳穴站起来,坐到餐桌上随便吃了点,胃口像是不大好。
“今天很忙啊?”林小松坐在一边陪着。
楚毅说:“还行。”
林小松试探着说:“今天就不做了吧,我怕你在床上累着,我倒是不咋累。”
楚毅看他一眼,指着盘子里的菜,“你这青菜炒咸了。”
林小松据理力争:“你妈炒的。”
楚毅笑笑,用筷子上端敲了下他的脑袋,搁下就走,“你光躺着享受,当然不累。”
第90章
大概最近工作繁忙,楚毅的嘴边长出青色胡茬,蹭在皮肤上,有点痒,林小松笑着推他,嚷嚷着“胡子不刮,还想亲嘴,想得美”,楚毅自有办法治他,不消片刻,林小松就被治得服服帖帖。
男人习惯性地从背后抱着他睡觉,手停在剖腹产的刀疤上,林小松有时会想,别人家的小夫妻是不是也这样。这种事无从得知,他依然是那个勤劳的管家公,再过几日,房子装修竣工,他要负责结清工钱。
翌日,送孩子上了校车,往回走,碰上隔壁那对小夫妻出门上班,两方打过招呼,各走各路。林小松想,现在肯定是7:40左右,因为他总在这个点遇到那俩,一看手机,果然是。
他为此感到些许得意,可能是太无聊了,连这些琐碎细节都叫他兴致盎然,回家以后他开始用烤箱烘焙点心。
以前的诸多细节像电影放映一帧一帧跳了出来,他无比渴望报答那人,吃的,喝的,或者钱,或者一如当年雪中送炭的关怀……通通送出去,一点不留。岂不知,暧昧和清晰本就界限模糊,一脚跨出去,也许真要沦为婚姻里的背叛者。
他还是那副不讨人喜的傻样,自恋又自卑,错把同情当成爱。
不过,林小松常以“婚姻即责任”告诫自己,暗暗把这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藏起来,果真消停了一阵,正好新房搞定,亟待布置,他的身影忙忙碌碌穿梭于宜家和花鸟市场。
楚毅从不过问这些事,卡上的钱一笔一笔花出去,都是些小钱,他自己也不提,只有在置办大件的时候,才会跟男人说起我今天买了什么什么。而楚毅,永远就一句话,“买,喜欢就买”,那副强调十分潇洒。
有一回,他约了个在酒店认识的“小姐妹”一起逛街,那人目的明确,直奔高档男装区,看了几看,花掉一个月工资给他老公买了件衬衫,他也仿效此法,照着楚毅的身量挑了件合心意的衬衫。
晚上回去,连袋子一并扔给那人,楚毅穿上试试,还没开口评价,林小松自顾自地说:“我本来不想买的,可我想,他老公比你矮一大截,都花五千块买了,咱们家个儿这么高,多费布料啊,怎么着都是赚了。就是怪心疼的,花了我一个月工资呢……”
那天孩子在奶奶家,家里就他俩,林小松在连声的惊呼中被扔上了床。愉悦顺着结合处四处攀爬,快速遍布全身,他在浪潮到来之时,咬着唇喊了声“楚毅哥”,男人重重吻他,粗喘着“再叫一遍”。
周玥去年年底辞掉会计的工作,在家当起了家庭主妇,无数次跟林小松抱怨日子无聊,除了家务就是孩子,枯燥极了,时常撺掇他来家里吃饭,吐吐寂寞也好。
林小松那日去,听周玥提起王平川的物业公司想招个保安队长,负责市中心的茂春商场,主要担负商场的消防安全和保安管理,钱多事少,是个香饽饽差事。
林小松起初没想别的,只是顺嘴一问:“这得要身体壮的人吧,是不是还得招那种在部队待过的?”
周玥说:“管他壮不壮,又不是派去打仗,商场里能有啥事啊。”
“也是啊,那这活儿只要是个男的就能干了。”林小松倏地想起刘阳来,斟酌几下,“小玥姐,我有个朋友,个儿挺高的,在酒店上班,我想要是可以的话……你帮我跟平川哥提一提呗。”
周玥狐疑:“你在北市除了我们,不就认识许胖子嘛,还有哪个朋友啊?”
林小松说:“就我以前跟你提过的合租室友,就那个后来去深圳的。”
周玥微微讶然:“不是说去做生意了嘛,没混好啊。”
林小松点头:“他运气不好,被人骗了,老家的拆迁房都给卖了。”
周玥忍不住地唏嘘:“哎,这叫什么事儿啊……跟你哥提啥啊,家里家外的事都我说了算,这事就这么定了。”
林小松笑笑,两个小酒窝旋了出来:“谢谢姐。”
周玥爽快道:“我是你姐,你跟我还客气啥。”
本是顺水推舟就当送个人情,周玥压根没多想,不过吃饭那会儿,她发觉林小松整个人神情不对。
怎么说,开心过了头。
虽然嘴上说是合租室友,但她还是凭借女人的直觉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既定事实:松松对那人有想法。
丈夫和女儿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家里显得空荡荡的,周玥收拾完桌子,留林小松下来喝茶。味道极淡的花茶,润在口中压根尝不出味儿,也就女人爱喝,拿它来刮油润肠最好。
“你跟楚毅最近怎么样?”她问。
林小松挠挠头,一时有几分羞赧:“挺好的,就是他老让我给他再生个孩子。”
周玥会过意:“你们准备要二胎啊。”
林小松连忙否认,神色间相当较真:“我没同意。”
周玥看在眼里:“他肯定是觉得错过了你第一次生产,想让你再生一个,这回好好弥补。你俩要好好商量,不要为这事闹了矛盾。”
林小松低头想了想,偷偷告诉女人:“小玥姐,我怕他多心,我一直在吃药。”
“什么药啊,你别乱吃。”
“没事的,就那种长期口服的避孕药,对身体没有伤害。”
周玥拧眉:“他不知道?”
林小松端起杯子喝茶,细细啜一口,似乎在脑子里思虑过,放下杯子说:“我没告诉他。”
“姐可跟你说,男人最忌讳被人骗,特别是天天躺一块睡觉的人,你家那个看着就挺聪明……哎,你俩要是说开了,就好好过日子吧。”
林小松没吭声,家里不只楚毅盼着孩子,还有楚母,自从知道怀孕那事是件乌龙,老太太多少还是有点伤心的。
新工作的事没多久就成了,刘阳动身上任,他特地打电话过来表示感激,约好下次再请林小松吃顿饭。
林小松也替他高兴,这厢拎着保温盒去医院,走路上觉得今日阳光甚好,心情也跟着舒爽。他在饭点之前到达住院部楼下,给楚毅发了条微信,等了会儿,没回,乘电梯直接上去。
他们科里的人说他带朋友看病去了。
林小松打发闲暇,把金钱树搬到窗户那边晒晒太阳,又拿出从家里带过来的相框,各种角度挑了挑,最后摆在靠墙那面。
第91章
楚毅的声音从走廊上传过来,愈来愈近,林小松歪头看过去,笑容都已经摆好挂脸上了,瞧清楚是在跟谁说话,立马又敛了回去。
“这种情况用不着住院,别想太多,保持好心情最重要。”楚毅甫一抬眼,稍微愣了下,视线移到保温饭盒上,“来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林小松酸溜溜道:“怎么没说,我给你发微信了。”
楚毅掏出手机看了眼,即又收回,“没注意,下次直接打电话。”
所谓“朋友”原来就是顾旭阳,林小松记得这人,楚毅的前男友,结婚那天送过楚毅一支派克钢笔,里面还附了张卡片,写有“新婚快乐”几个字,行楷字体,字迹端正,一笔一划似乎下了很大力气,力透纸背,可见笔者当时心意诚挚。楚毅没有用钢笔的习惯,那笔就一直摆家里落灰,林小松估摸着,他俩以前有写信传情的习惯。
顾旭阳对着林小松微一点头,继续说:“上回体检的医院也说没什么事,我就是不放心,今天特地请了半天假。”
楚毅轻轻“嗯”了声:“就这些,你下午不用再跑一趟,等检查结果出来,我拍了照片给你发过去。”
“谢谢,那我先走了。”顾旭阳再次冲林小松点点头,准备走,复又想起了件事,“赵瑞有没有跟你说,他爸妈最近在逼他相亲。”
楚毅想了想:“他不是有个女朋友嘛,航空公司的。”
顾旭阳说:“他跟那个空姐早分了,好像是那女的把他甩了,先前还要死要活的,等我过了两周再去看他,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合着也没多难过。有些人重感情,有些人却拿感情当过家家,分分合合都是迟早的事。”
林小松听着不对味儿,走到窗户边把那盆金钱树搬回桌上,就跟在自己家似的,嗓门扬起来没个数:“这种盆栽不能曝晒,曝晒容易蔫儿,摆办公桌上就行,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你这人就是不长记性。”
顾旭阳看着楚毅,神色越发黯淡,道了声“再见”。
等脚步声走远了,林小松狡黠地笑笑:“你前男友刚才是在指桑骂槐,说你这人拿感情当过家家。”
楚毅没着他的套,这种话题只要开了头,永远是既琐碎又漫长,且经营婚姻也不是光凭嘴上说说。男人反客为主询问他有关他盆栽的事:“你几时跟我说过盆栽不能曝晒?还有,我出去的时候,它明明还在桌上摆着。”
林小松吐吐舌头,耍赖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说不过你。”
楚毅洗干净手,往桌上铺了张报纸,坐下来拧开保温盒盖子,“今天伙食不错,还有汤。”
林小松得意:“你没发现我换了个保温盒嘛,这是五层的奢华版,别说给你带汤,你想吃啥我都能给你装进去。”
男人低头吃起来,林小松就坐在旁边,拄着下巴瞅他:“你前男友怎么了?”
“体检查出来甲状腺有个指标不对,来医院看看。”楚毅听着别扭,蹙眉看着他,“别一口一个‘前男友’,膈应谁呢。”
林小松扯出歪理:“心里有鬼才会觉得‘膈应’,要是行得正坐得端,还怕别人说啊,他是不是对你还有意思?”
男人没甩他,林小松得寸进尺:“他不是也结婚了嘛,你俩谁先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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