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衡有些无措地启了启唇,可突然,唇上却被祝深印上了那个微笑娃娃。
祝深飞快地道:“把它的微笑传给你了,好了,我要去睡觉了!”
也不顾钟衡有没有反应过来,率先离开了庭中,跑回了屋里。
脚步声咚咚咚的,心跳声也咚咚咚的。
守在沙发上等两人回家的方姨一听见祝深这么丧心病狂的脚步声,立刻倒在沙发上装睡。
祝深确实没有发现她,灯也不开,风似的溜回了房。
阿衡呢?
怎么没跟着回来?
方姨蹑手蹑脚地从沙发上下来,轻轻地趴在门边看了眼,路灯下,钟衡正摸着自己的唇傻笑。
方姨一脸姨母笑地回了房间,给阿文打电话。
而跑回房间的祝深此刻也正打着电话。
无非是李经夏担心他有落跑的前科,再三叮嘱过几天的校友宴让自己别落了他的面子。
祝深无奈:“行行行,一定来。”
李经夏问:“最近你忙什么呢?”
祝深捏着那个娃娃小脸,忽地笑了:“在个画室当老师。”
“您还当上老师了嘿。”李经夏揶揄:“好玩儿吗祝老师?”
祝深点头:“还行。”
“孩子们服你管吗?”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这话李经夏倒是信的,又损了两句,两人哈哈乐作一团。
许是今晚这夜色适合交心,祝深忽然说:“我认识一个孩子。”
李经夏笑:“认识孩子有什么可稀奇的,乖么,乖就对人小孩子好点。”
“嗯。我会对他好。”祝深点了点头,明明想是在说小闷葫芦,可脑海里却都是板着脸的大闷葫芦,鬼使神差的,将它拿到了面前。祝深低声说:“我总觉得,对他好,就是……”
微笑娃娃没心没肺地朝他笑着,祝深看着它这个傻样儿,不禁也笑了笑。
唇畔贴近了那个微笑娃娃。
轻轻一印,蜻蜓点水。
“喂?”李经夏道:“说什么了,没听见,信号不好。就是什么?”
“没什么。”祝深抿着唇,纵身一跃,跃到了床上,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个微笑娃娃,笑得太傻了,等大闷葫芦学会这样笑,估计是下辈子的事情了。
祝深啊祝深,这辈子都没过完,都还没活清楚就开始肖想着下辈子的事情了。
他完了,他变傻了,他好像真的陷进去了。
可这样,好像又不赖。
手机丢在一旁,甚至还能听见李经夏喊他的声音:“喂?喂?怎么又不说话了,就是什么啊?”
对他好,就是对小时候的钟衡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琦仔的地雷=3=
第65章
卓尔的校庆是6月15日, 在星期六。
李经夏一大清早就操着老妈子的心,专程打电话过来提醒祝深千万别忘了参加。不过这通电话倒不是祝深接的,而是方姨。
“深深少爷在换衣服。”她说。
李经夏听见这话便知稳了, 又顺嘴一问:“那钟衡呢?”
“阿衡少爷也在换衣服。”
“一起换衣服?”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的他啧啧称奇:“还挺有情趣的。”
方姨捂着嘴直乐, 最近祝深和钟衡上下班都在一处,交流也变得多了不少。李经夏仿佛吃到一嘴狗粮,还是柠檬味的。得亏他不在现场,不然可能会更酸,一时就有些同情起在场的方姨来了:“……您辛苦了。”
挂了电话, 方姨十分纳闷, 她有什么可辛苦的?
正想着, 祝深和钟衡打开了门。
方姨眼前倏地一亮。
只见两人俱穿着剪裁合体的手工定制西服,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钟衡已不必多说了, 素来是这么个打扮的,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胸前还别着一束白玫瑰,倒是将他身上那些冷淡疏离的气质稍稍遮掩了些。
祝深也穿了一身黑,又用了钟衡的发胶将自己有些偏长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了脑后, 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看上去神采奕奕的。于是那精致的眉眼,便再无阻挡, 只是轻轻一瞥,随意一勾,便看得人神魂颠倒。
自然, 神魂颠倒的那个是钟衡。
钟衡看见祝深的胸前别着一朵红玫瑰,与自己胸前的这朵倒是相称极了, 而祝深,向来是衬得起这样艳丽的颜色的。细细一看, 不止是花,就连两人的发型,领带,腕表,皮鞋也是极为相似。可尽管相似,穿在不同的人的身上,却显出了截然不同的气质。
祝深永远是好看的。钟衡默默在心里想。
祝深从L国回来那年,媒体早就开始造势,滟报更是选他为滟城美人来搏祝家一笑。哪知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一向刚正的祝老爷子看不得祝深顶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浮名,轻一覆手,便用祝家关系压下了那则新闻,又将当日发行的所有能够买到的滟报全都买了回去。
钟衡悄悄地偷偷留下了一份,珍而重之地藏在了自己衣柜的最底层。那是他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后来他搬离了钟家,深藏的那些秘密也随着他转徙漂泊,越积越多。
桃源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是他按照祝深的喜好让人设计的,一砖一瓦,都需过他的眼。心里存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想着未来的某一日,祝深看到这套合院会有怎样的反应,光是想,就足够撕裂他镇定自若的伪装。
他远不如自己表现出来的沉着,面对祝深,他心里却总像住了个情窦初开的男生。
装修时,他将卧室里的衣帽间暗改了,门外连着书柜壁门,推开那道壁门,一整间屋子都是属于他的秘密,那是有关祝深的点点滴滴。
若干个因想念而辗转反侧的不得好寐的夜晚,他靠那里的秘密苟活。
太变态了。祝深不会喜欢的。他知道的。
祝深不喜与人暧昧,面对不喜欢的人便是一刀了断。他见过祝深是如何不留情面地拒绝自己的追求者们的。而那些人,大多也与他一样,偷偷摸摸地收集过与祝深有关的一切。只不过,那些人所做的,相比之他而言,实在是九牛一毛。
他的爱意有多浓厚,背后的黑暗就有多浓重。
而祝深,永远都不会知道。
视线轻轻一晃,无意间扫到了祝深的手背,那素来空空荡荡的指间竟套了一枚银色戒指。
那是——
钟衡一怔,祝深手上套着他们的婚戒。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钟衡的眼睛死死盯着,仔细分辨。
没有错。那正是属于他们的戒指。
只是祝深一向是不戴的,钟衡还以为祝深早将它给扔掉了。
许是感知到了钟衡的视线了,祝深却不动声色地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低道:“今天还要请钟生多多关照。”
银色的光芒晃在了钟衡的眼里,他的步子仿若千钧重。喉结一滚,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半晌,他才压低了声音说:“也请祝生多多关照。”
祝深微微一笑:“应该的。”
两人便这样上了车。
直到上车,钟衡看见车外围着的一圈记者,才好似明白了什么。
原来只是做戏。
祝深看见车外的记者也有些微怔。虽说他知道今天会有录影,却没有听说过校方要来家里拍摄。直到看见有个眼熟的摄像与他点头示好时,他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祝家派来的,就是不知这条片会用在什么地方作宣传了。
礼貌性的,祝深降下车窗回以一笑。
钟衡眸色一暗。
几十分钟以后,车子停在了卓尔中学。
今日学校门口张灯结彩,来往络绎不绝。门口迎宾的傅清见到祝深和钟衡从车上下来了,朝他们挥了挥手,实在因为□□乏术,只好要身旁的学生带着他们去礼堂的校友区,等候上台。
“钟学长,祝学长,这边请。”引路的是个小男生,因今天校庆,每个人都得穿得很正式,学生们也都换上了统一的卓尔礼服。
男生黑色西装,女生雪白长裙,看上去大方典雅。一般来说,一年之中只有新年舞会的时候,学生们才有机会穿上这套衣服。
卓尔的校风很开明,校内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穿上这套衣服的学生们表白成功几率会高很多。
乍一听像是扯淡,但其实细细一想,确实有几分道理。
新年舞会的那一天,每个人都会将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确实有焕然一新的感觉。而那场舞会又是学生们来主持,在那一天,学生们尽情狂欢,每个人都会牵着自己的舞伴在大厅里跳舞。
确实有不少人选在那一天表白。
在迷离炫目的灯光下,在动人心弦的舞池里,与自己紧密贴连的那个人总是最顺眼的,所以那一天表白成功的人确实也有不少。
无非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罢了。
小男生站在两人的前面,一脸青涩稚嫩的样子,频频回头看着两人,甚至还双手合十。
在他回头看第四眼的时候,祝深突然抓住了他的肩,笑问他:“是我脸上有字,还是钟衡脸上有字啊?”
小男生瞬间将脸给捂了起来,“对、对不起!失、失礼了!”
祝深停下了脚步,拍了拍他的肩,将他的身体带得转了过来:“你在紧张什么?”
钟衡的眼睛落在了祝深的手上,眉头轻轻一皱,虚虚握住祝深的腕骨,将他的手带了下来,有些无奈地唤他:“小拾。”
祝深见这男生肩头越耸越高,便说:“你不要紧张。”
这话一点用也没有,男生却越发紧张了,咬了咬嘴唇,十分无措的样子。
祝深转着眸子轻轻扫他一眼,看见他胸前口袋鼓鼓胀胀,有些纳闷,伸手往那儿一挑,双指便从里面夹出了一张折叠好的信纸:“情书?”
小男生大惊失色:“我的……”
“要在校庆表白?”祝深朝他挑眉:“挺大胆的。”
“不是的……”小男生急忙摇头摆手,“我,我还没有想好……”
“还没想好要不要给?”
小男生点了点头,来来回回走了两步,羞得面壁。
祝深轻轻一笑,倒是许久都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又问他:“那你老看我们做什么?”
小男生羞红了脸,小声说:“您……您比较有经验。”
祝深:“……谁、谁说的?”
小男生:“您的爱情故事流传在卓尔的每一个角落。”
祝深:“……”
小男生:“听说那些告白成功的都拜过您的照片。”
祝深:“……”
小男生:“我、我想……您就在眼前了,应该能够保佑我的吧。”
祝深嘴角一抽,回想起他上次来卓尔,大家那崇拜的神情,终于大彻大悟:“感情我有名是因为这个?”
小男生点了点头,看着祝深渐渐阴沉的脸色,忙摇头:“不只是这个!”稍稍停顿了一下,他变得更加害羞:“我……我喜欢的那个学姐学习成绩很好,是年级的前三名。喜欢她的人太多了,我根本排不上号……今天也就是迷信迷信,想借着这身衣服,想借着您的光,来……告白。”
只见小男生抽出祝深手中的情书,小心翼翼地藏进口袋里,脸上早就羞出了一片红:“而且您看啊,她学习好,钟学长也学习好,您能够把钟学长拐到手,我拜拜您总是错不了的……”
“……”祝深听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尤其在他听见“把钟学长拐到手”以后,脸上竟罕见地露出一抹赧色。
“走了。”一直没说话的钟衡开口道。
神情冷冷的,像谁欠了他的钱一样。
“你等等我!”祝深在他后面忙道。
钟衡脚步放慢了些,两人并肩走进了礼堂。
第一排的座椅是给校领导们的,第二排的座椅是给要上去发言的杰出校友们的,第三排到中间是校方邀请来的其他校友的位置,再往后就是各班的学生们。
可以算作是欢聚一堂了。
今日这校庆,校领导相当重视,整个礼堂架满了机器,记者们也插坐在了前排。
祝深和钟衡入座的时候,人也都差不多来齐了,记者们一看,忙调转镜头对着他们,霹雳咔嚓一通拍。
祝深便有机会故意与钟衡挨得紧密了些,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沉木香味,朝镜头微微挑起了一抹笑。
“钟生。”
“嗯?”
“笑。”
祝深暗暗捏了捏钟衡的手,钟衡略一抿唇,便定格了一张照片。
李经夏带着几个发小在后头起哄,祝深瞪他一眼,趁钟衡不注意,在耳畔比了个“六”,提醒他看手机。
李经夏不知祝深是何意,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是祝深刚发来的短信——
“叫记者把刚才拍的照片发给我。”
李经夏没想到这人偷偷摸摸是为了这事,便回:“为什么不自己去?”
祝深回过头来,微笑着望着他。
“去,还是不去?”
李经夏最怕祝深这样皮笑肉不笑了,只好绕到前排去与记者交谈了两句。
很快,祝深便收到了自己与钟衡的合照。忙趁钟衡不注意,悄悄地保存了起来。
身旁的钟衡见祝深满脸是笑,便问:“怎么?”
祝深马上收起了手机:“没怎么。”
钟衡轻轻地摇了摇头,可看着祝深在笑,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唇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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