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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被嫌弃的一生(古代架空)——紫拂尘

时间:2020-06-26 09:56:04  作者:紫拂尘
  厉忻顺手将散乱的头发扎了起来,拿起叠放在枕边的外袍披在身上,下了床榻。
  秦十一将手帕沾湿递了过来,厉忻稍稍一愣,心里正想着今日这人怎么如此恭敬,却见那人转身离开屋子,又去门外守着了。
  一只麻雀歇在窗沿,冲着厉忻啾啾地叫了两声。
  屋子里有昨夜已经放凉的米饭,厉忻拿起碗放在窗边,那麻雀竟似成精了一样,扑棱着翅膀站在碗沿上,低下头啄了一粒米,欣喜地扇了一下翅膀,啾啾地冲着厉忻叫了好多声。
  厉忻没有遇见过这种奇事,试探着走近那只麻雀,那只雀儿不飞也不躲,反而跳到他的肩膀上,啄着他的白头发,厉忻举手一挡,那只麻雀扑棱着又飞回了碗沿上,这个时候,秦十一走了过来,向着那只雀伸出了手,那只雀便飞到他的手上,亲昵地啄了一下。
  “这是你养的?”
  秦十一露出了温柔的神色:“我捡到它的时候是冬天,他刚破壳几天,从鸟巢里掉了下来,一头扎在了雪地里,我本来打算把它放回树上,但是鸟巢已经破烂不堪,老雀也不知所踪,留下它太可怜了,所以我把它捡了回来。”
  “它遇到你真幸运。”
  “是吗?”秦十一抬头问,看到厉忻的笑脸后又把头低了下来。
  厉忻没有说话,只是又从桌子上拿过一只装水的杯子过来,和秦十一看麻雀喝水吃米,就这样不知不觉看到晌午。
  晌午时,有侍婢通传,说少主人中午会过来用膳,并且命人送过来一大箱衣物饰品。
  送东西的是两个小婢,她们打开箱子,拿出最上面那一件金丝滚边的练白绸衣,和一对羊脂玉的斜钗步摇,定要请厉忻换上。
  厉忻盯着那衣服瞧了瞧,如果没有记错,当年遇见商鸩时,还保留着以前喜欢穿白衣的习惯,再加上魔教中人素来以奢靡华贵为美,所以饰品上显得有些阴魅,那对斜钗步摇,还是好不容易挑出来一件素简的呢。
  厉忻哑然失笑,原来这商鸩还念念不忘这些。
  “先生?”婢女等得焦急,催促了一句。
  “给我穿上吧。”厉忻淡淡地说,他在心底笑商鸩痴心,又可怜他痴心,换上这身衣服又如何,多年前那个厉忻也已经回不来了,那个还不曾沾满鲜血,有骨有节的厉忻已经回不来了。
  一炷香后,商鸩出现了。
  他的面色不好看,眼角瞥见秦十一时,眸光中闪过一丝阴冷,随即看到厉忻,那丝阴冷又变成了有些受伤的茫然。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这奴才伺候得你如何?”
  厉忻有些云里雾里,但大致也知晓对方问得是秦十一伺候得他怎么样。
  飞快地看了秦十一一眼,一时之间猜不准是什么情形,不过依商鸩脾性,总归是不想看他快活的。
  厉忻冷笑着说了一句:“还能如何,商教主的人,商教主不知道吗?”
  听了这句话,商鸩的脸色果然由阴转晴,示意了秦十一退下,自己则坐在厉忻身畔,拿起筷子点了几口,见对方没动静,也便搁下了筷子。
  “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厉忻这才夹了一口放在嘴里说:“不错。”
  “都是你平素爱吃的。”
  厉忻愣了一愣,说:“时间很久了,我已经忘了,以前大概爱吃,如今只觉得寡淡无味。”
  “那便命厨子换上一些。”
  “那倒不必,在这里,吃什么味道都是一样的。”
  商鸩夹了几口菜,转脸怔怔地盯着厉忻,良久才说:“那便换一个地方。”
  说罢,他用内力震开了桌子,一把将厉忻揽在怀里,打横抱起,爬上了床榻。
  厉忻皱了皱眉头,只道是商鸩还是恨意难消,见他过得舒坦,这才怒火中烧,专程来折磨他了。
  没料到的是,商鸩并不急色,反而是拥着厉忻平卧在床榻上待了许久,絮絮地说了几句话。
  有一句甚是恐怖:“以前我特别喜欢一个女人,为她遣散了府内所有侍妾美人,不过她在我生辰那一日,将一柄淬毒的尖刀捅进了我的胸口,我活下来后,一直舍不得处置她,后来有人给我出了一个主意。”
  商鸩说话间,在厉忻耳际亲了一口,湿润地气息幽幽地吐在对方耳畔,问道:“想不想知道他给我出了什么主意?”
  厉忻四肢僵硬,他直觉接下来听不到什么好话。
  果然商鸩阴冷地笑了起来,继续说:“他让我把那女人泡在毒液里,泡了整整三天,后来她变得其丑无比,皮肤上生了无数脓包,头发和眉头都脱光,眼睛也毫无神采,让人恶心得想吐,我二话没说,便命人杀了她。”
  话音轻飘飘落下,商鸩翻身坐了起来,手指轻佻地点起厉忻的下巴,说:“我放不下你,又舍不得杀你,也便只有这个法子了。”
  随即,他迅速地在厉忻身上点了几个穴道,冲着门外拍了拍手,几个蒙面人便冲了进来,将厉忻拖走了。
 
 
第七章 
  厉忻是意识朦胧地被人拖走的,醒过来时,只觉得全身痛得钻心,睁开眼,见自己正全身浸泡在一个碧绿色的池子里,手脚都被锁链捆绑着动弹不得,一个面目模糊的老人将毒蛇从铁桶里拿出来,捏着蛇头,让蛇毒一滴滴落到池子里,这样重复了很久。厉忻想出声问上一句,却觉得喉咙沙哑,说不出一个字。
  想想商鸩之前说过的话,果然人如其名,如斯的阴险狠毒,真是说得出也做得出。
  下不了手杀他,便先彻彻底底毁了他,厉忻自诩在武林中恶名远播,但他从来没有折磨别人的癖好,杀人也是一招毙命,从不拖泥带水,可惜,他死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给他这样干脆利落的仁慈。
  厉忻闷闷地咳嗽了一声,只是将更多毒气呛到了胸腔里,一阵刺痛从心脏弥漫开来,痛得全身抽搐。
  这样大概不用多久,他就真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就是不知道九泉之下,阎罗王会不会把他认错。
  下辈子,不如就做一只麻雀好了,或许也能遇到一个善心人,熬过艰难的严冬。
  厉忻就这样模模糊糊地想着,忽然心上一痛,就似被刀子狠狠戳中般,眼前顿时暗了下来,昏迷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养蛇人又提着铁桶走了过来,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全身遮着黑布,而个子似乎也有些高。
  这人蹒跚地走了几步,忽然碰到台阶滑倒在地上,那铁桶也打翻了,毒蛇四处逃窜,池子四周看守的卫兵惊惶失措地用佩刀砍蛇,后来看形势不对便都逃之夭夭了。
  这个时候,那个养蛇人大步走了过来,一掀开脸上覆面的黑布,露出本来的脸,原来是秦十一。
  只见秦十一拿起佩刀将锁住厉忻的手链和脚链都砍断,然后一把将他拉了上来,厉忻身上湿淋淋的,秦十一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外袍解了下来,然后将手放在厉忻的胸口,犹豫该不该换下这身浸泡了毒汁的衣服。
  厉忻艰难地伸出手在衣服上碰了一下,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脱下来。
  秦十一得到允许,立即飞快地将厉忻的外袍和亵衣都褪了下来,最后便连一件连裆都没有留,他神色严峻,面不改色地将外袍披在了厉忻身上,将对方背在后背,略施轻功便飞出了屋子。
  秦十一轻功顶绝,一路上脚不停歇,驮着厉忻休迅飞凫,飞檐走壁,亭台阁宇就似走马灯一晃而过,转瞬两人便到了城外郊野。
  秦十一这才将厉忻放下来,掌心运足真气,向对方心脉输了足足三成的内力,只见厉忻悠然醒转,呕出来一大口血,面色也有了一丝红润。
  “你醒了,太好了!”
  “这是哪里?”
  “我们已经到了城外,追兵一时半刻来不了。”
  厉忻闭了闭眼,蓄了些力气说:“此处距离无涯峰还有多远?”
  “三四里的路径。”
  “那距离桃花坞呢?”
  “更远。”
  “那么,距离断情谷该是很近了。”
  “不错,只有一里地。”
  “那送我到那里吧。”
  厉忻说了话,又闭上了眼睛。
  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断情谷外面了。
  厉忻示意秦十一将他放下来。
  断情谷风景如画,只可惜里面住着一位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听闻她最喜吸食婴儿骨髓,长得就像骷髅。
  “距离我们离开过了几个时辰?”
  “三个时辰。”
  厉忻点了点头,拉着秦十一的胳膊说:“你也不能回去了,这三个时辰,商鸩定然清点了府内人员,你武功那么好,又跟了我多日,定然会被怀疑。”
  秦十一垂下眼帘,低声说:“我要回去……”
  “你!你…怎么执迷不悟?”
  “我叛逃出府,商鸩定然会把矛头对准师弟,我不回去,他就要死,我不能拖累他。”
  厉忻身子晃了一晃,勉强站定,低笑了声说:“那你为何救我出来,一命换一命,值当吗?”
  怎知秦十一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值得!”
  厉忻也笑:“我懂了。”
  他看了看天色,继续说:“你带我去见谷主,她或许有办法帮你。”
  出乎秦十一的意料,断情谷谷主竟然是个年轻的美貌姑娘,见是他们闯入,唾了一口,骂道:“晦气。”不过她刀子嘴豆腐心,一手把在厉忻手腕上,拉着他进了药庐。
  “哼,你再迟来一会儿,我就只能去阎王爷那儿会你了,咦,这股内力是?”
  说话间,她抬头看了一眼秦十一,抿嘴一笑说:“蠢货,你怎么交了个这么呆的朋友。”
  “他叫秦十一,是我的救命恩人。”厉忻慢慢说。
  “可不是呆子吗,一口气输了三成内力,当是喝水吗?”
  秦十一也惊诧于这女子的见识,沉吟良久,扑倒在地便说:“求谷主救人!”
  “救人?你不知我这儿的规矩吗?”
  “什么规矩?”
  “一命偿一命。”
  厉忻这才摆着手说:“谷主,你别欺负他了,事情是这样的……”
  厉忻将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当然揭过了那些不堪入目的内容,这女子亮着一双明媚的眼眸,忽得笑着说:“商鸩,当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那么阴毒,你还当他有趣?”
  “哼,要我处置你,手段可比这个多,他那种的,挺温柔了。”
  “求谷主指点明路!”秦十一急忙道。
  “这事情还不好办,商鸩不过要你死,你死不就成了。”
  厉忻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找人假扮我的尸体?”
  “聪明,我这里死尸这么多,随便给你找一个身高相当的,再易容一番,保管他看不出破绽,到时候这位小哥带你的死尸回去,那心高气傲的商教主也便气消了。”
  说罢,这女子便跑去后院,不久后拖了一具尸体回来说:“这一具怎么样,死于中毒,身上也是烂疮遍布,我再易容一下,便是你了。”
  两人也觉得可行,翌日凌晨时,秦十一便带着那具尸体回去了。
 
 
第八章 
  见那人渐渐走远,厉忻这才体力难支,扶着藤椅坐了下去。
  旁边站着那女子,这女子说:“你支他离开,也是觉得时日无多了?”
  “我近日只觉得噩梦难醒,又常常胸口悸痛,昨日泡在毒液里时,突然间便晕厥了过去,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你知道就好,上一次你来的时候,寒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我勉强用药物压制,又施针助你恢复,不过你紧接着强行破功,又极大耗损了心肺两脉,今天我见你胸口有两处重伤,身体又恢复得不好,再加上中了蛇毒,真是回天无力了。”
  “这些,我知晓……”
  “哼,不过我看你不是那么命短的面相,说不得,你比我活得还久。”
  “谷主虽年逾古稀,但容色如二八少女,我是比不得的。”
  “哼,知道就好,我如今用药吊你半条命,不过这炎鳞草多吃无益,我一直给你找琼霞草,在此之前,你最好不要死了。”
  “谷主心慈仁善,我舍不得早死的。”
  “哼,你知道就好!”
  两人絮絮叨叨说罢,谷主便出去准备药草了,厉忻收好那瓶子炎鳞草的药丸,趁着谷主不在,悄悄地走了。
  他这辈子还有些遗憾没有完成,总归是要用这条薄命拼上一拼,留在断情谷,虽然与世无争,但他寿命毕竟不能长久,终有一天会死去,与其无声无息地死,不如彻彻底底地活,他抱着这个念头,最终决定出了谷。
  时至晌午,厉忻来到了官道上一个茶棚,因为天气干燥炎热,茶棚里挤满了五湖四海的商客,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喝着手中的茶水。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列运镖的商队,停在茶棚外的树荫下面,安安静静地补给食粮,这茶棚的店小二见状跑了出去,对着领头的那个胡须浓密的男人殷勤说:“店里有现成的茶水,还有刚烙好的大饼,几位不进来歇一会儿吗?”
  那领头人闷声说“不用”,随后冲着其他人喊道:“吃饱喝足了就尽快上路,这林子里不太平。”
  厉忻戴着一顶黑纱的斗笠,他撩开纱帘,将杯子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茶水,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抓起了手边的剑。
  茶棚里大多数人都是漠不关心地在喝茶,可是有几人的目光却不在手中的杯子上,而是死死盯着那镖师护送的两个箱子。
  这趟镖一共护送着两个箱子,但镖师就用了二十多个,每一个都身背大刀,年轻壮硕,领头的那个更是不容小觑,看他穿着玄黑色衣服,腰上束了三条金丝带,这金丝带是有讲究的,多一条就代表多一倍身价,再看这镖师后背的绣章,龙门镖局,就知道这趟镖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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