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萧轶,恰恰捕捉到了那一缕微弱的妖气,便断定,那是妖。
还是一只实力绝不在他之下的妖。
与这等大妖认识。
秦长愿,你是什么人?
从南郡回到中洲则方便很多,大部分商队都来从中洲来,也都是要回去过年的。他们两人随意找一支商队搭乘飞行法器回到了中洲。
在飞行法器上时,秦长愿闲来无事,随口问道:“当年圣战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萧轶抿唇:“七成左右。”
秦长愿便道:“那你给我讲一讲,圣战是怎么爆发的。”
萧轶这次顺着他,缓缓开口讲道:“自从当年无念真人一剑将妖王清帝封于异度深渊之后……”
多方推测圣战爆发的真正原因是当年妖族退居的协议之地太过贫瘠,不适于居住,且灵气稀薄,不利于修炼,导致妖族一代不如一代,他们为了生存,只能撕毁协议,进犯五境。
但一个只凭掠夺与战争生存的族群,如何能长久呢?
妖族野心勃勃,五境人心惶惶,似乎自从无念真人身陨之后,这世道就已经变了。
秦长愿精准捕捉到萧轶用的词汇,他疑惑道:“那异度深渊的封印还牢固吗?我只是听说那里面似乎封印着一个厉害的人物。”
萧轶道:“那封印已经不是十分牢固了,下面封印着当年锁天关之战中妖族的大部分强盛兵力,若是封印破落,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幸好,当年……萧云今他曾对那封印加固过一次。”
听见萧云今的名字,秦长愿稍稍安心一些,但显而易见,那封印如今已经是个摆设了。
里面被封得最严实的清帝都跑出来了,其他的能不跑出来了吗!
秦长愿凝重的脸色让萧轶有些不安。
萧轶问道:“怎么?”
秦长愿不好对他说出真相,只能草草说道:“要变天了。”
秦长愿的自我调节能力其实很强,他在飞行法器上靠着软椅睡一会,便将心中的郁结全都驱散了。
秦长愿与萧轶两人相安无事,在飞行法器上渡过数天,等到他们都站在学宫门口的时候,才有了真实感。
任务完成,积分已经发放到了他们的元神网络之中,秦长愿合计了一下,发现自己不但能还清陆若甲的债务,还能自己剩下一些。
他心情甚好地与萧轶勾肩搭背,奈何萧轶并不给他面子,绝情地将他推开,秦长愿也不气馁,厚着脸皮跟着萧轶,两人最终一同回到小院。
一到小院门口,秦长愿就看见了捧着一个精致小酒壶的谢温瑞。
谢温瑞笑着与他们打招呼:“我早就听说你们的事了,我算了算你们今天回来,就直接备了好酒在门口等候你们多时了。”
秦长愿笑着:“好酒,你怎么这么抠门啊,你就拿一壶,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谢温瑞轻声一笑,面颊上现出些绯色:“这酒壶内里有乾坤,一会儿你们就能知道了。”
秦长愿轻声哼笑,挑眉看向萧轶:“喝点?”
萧轶皱眉粗略算了一下时间,似有几分犹豫,但没犹豫多久,豁然开朗般,转头迎向秦长愿带着几分挑衅的目光,道:“好。”
秦长愿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即露出个笑:“好,我就喜欢痛快的,萧轶,到时候你喝趴下了可别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愿哥:把他们俩都喝趴下我好去找我徒弟弟。
萧轶:把他们俩都喝趴下我好去见我师尊。
萧轶不会喝酒,这是他头一回喝,但是……办法总是有的。
第31章 三零·狡猾
谢温瑞带来的酒壶的确不是凡品,内里自有乾坤,澄澈的酒液永远也倒不完那样,秦长愿看着他的动作,眼里渐渐盛满羡慕。
“我说,你哪来的这个宝贝啊?”
谢温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手指蹭着下巴,轻轻地笑:“这是天工壶,仿制无念真人的冰玉壶,除了内里自成乾坤之外,还能温酒,全是因为家中有些不常用的法器,我见丢了实在可惜,就将它收来,今日正巧派上用场。”
秦长愿一连数杯热酒入喉,双瞳中自然便裹上一层水光,他托腮看着谢温瑞:“你家中显赫,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怎么连一个千龙引都要去买人情来拿?”
谢温瑞连忙摆手:“长愿你这是哪里的话,千龙引可遇不可求,极为珍贵,就算家中有,我也不敢随便拿来挥霍,长愿你又拿我寻开心。”
秦长愿笑得眯了眼:“我给你花了一万灵石才拍下它,你要怎么还我这个人情啊?”
谢温瑞极为认真道:“我会将灵石如数奉还,并且日后长愿如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随意提便是。”
秦长愿没说什么,却笑得很开心,他与谢温瑞碰了个杯转头便又去找萧轶。
萧轶彼时正抓着杯子没有动静,听见秦长愿喊他他才回了神。
秦长愿问道:“怎么不喝?”
萧轶抬眼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抓着白玉杯,没再犹豫,仰头将酒送入口中。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辛辣的酒液滚入喉间,灼起一片热烫的痛感。
酒有什么好喝的,他到现在也没有搞明白当年师尊为何如此爱喝这种东西。
萧轶刚将白玉杯放到桌上,秦长愿就给他满上了酒:“你看你第一次喝,肯定要喝个痛快是不是?”
萧轶垂眸看着秦长愿,手停顿片刻,终于又重新落回到酒杯上。
他不怕醉,当年他师尊为了解他体内的蛊毒无所不用其极,最后创始一个法诀,最初的设想是使用这个法诀之后,体内灵力循环会加速,使毒素排出。
但他们师徒二人钻研许久,却发现,这个法诀,并不能将体内所中的毒排出体外,却对发汗有着奇效,尤其能带出体内的酒精,使人千杯不醉。
当时的无念真人非常无奈,为这法诀起名为避酒诀,便抛到脑后了。
事到如今,恐怕秦长愿自己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个法诀。
萧轶并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但为了保险起见,在进入到小院之前,他就趁着秦长愿不注意用了避酒诀。
所以,现在谁都不能灌醉他。
酒过三巡,谢温瑞已经率先投降,脸颊红得像苹果,他趴在小石桌上不省人事。
秦长愿喝得不少,他站起来的时候都有些摇晃,他低头看着稳坐如钟的萧轶,道:“你没事吧?”
萧轶刚想摇头,却突然想起来刚刚秦长愿一直在劝他喝酒,一杯接一杯地给他倒,甚至不惜以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的招式以两杯酒来换他喝下一杯。
秦长愿的用意很明显。
灌醉在座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
萧轶眸色一暗,一声不吭,脸朝下,死死地栽在了桌面上。
“咣”的一声惊天动地。
秦长愿哼笑一声,拍拍萧轶的脸颊,压低了声音:“挺能喝的嘛萧哥哥,但你跟我比还差远了,好好睡一觉吧。”
秦长愿想灌醉谢温瑞和萧轶的理由很简单,他早已掐算好日期,回到学宫的当天晚上正是月中,到时谢温瑞一定会带着酒过来,若他脱不开身,萧轶又在旁虎视眈眈,他不好公然离开。
但如果借机将两人灌醉,就能免了不少口舌。
秦长愿晃了晃醉醺醺的脑袋,迎着月光,向门口走去。
在秦长愿离开之后,萧轶立即坐直身体,一双眼睛在月色下亮得瘆人。
-
月上中天,学宫夫长书房门大开,里面暖色的烛光向门外扩散。
屋里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秦长愿趴在门口的草丛里中,探头往里看。
他记得萧云今蛊毒发作的时间是午夜子时,现在还有些时间,他需要将自己伪装一下。
上次正巧萧云今不堪忍受疼痛昏迷过去,没看见他的脸,叫他逃过一劫。
秦长愿对萧云今非常了解,他知道萧云今一旦对某件事产生了怀疑,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查个清楚。
就比如,无念真人究竟有没有死这件事。
秦长愿并不觉得现在是泄露自己身份的好时机,清帝突破封印在旁虎视眈眈;妖族一直在养精蓄锐,恐怕兵力要强盛不少;苍玄王朝袖手旁观,他们自家国事还没理清楚更是靠不住;两百年之前的圣战使五境精英陨落不少,如今是青黄不接的尴尬时期,世家毫无作为。
现在的五境就像是一个火.药桶,点燃它只需要点点星火。
这个时候,秦长愿更不能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
就算藏不住了,被人发现,那这个时机至少也要在拿到初云剑之后。
秦长愿酒精上头,大事上虽然是清醒的,但小事上就显得不那么理智了。
他掏出一块朱砂,学着女子化妆那样,在脸颊上涂了涂,在嘴唇上涂了涂,最后觉得不够,又在眼皮上涂了涂。
他做好一切准备,子时已经过一刻了。
秦长愿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萧云今今天特意没有关书房的门,也特意点亮烛火。
平日他明明是无比讨厌月中这一天的,但今日竟意外地有些期待。
身体各处已经隐隐传来砭骨的痛,可他刻意忽视,心中用那份微弱又缥缈的希望在支撑着,直到他听见门口那里传来细微的衣料窸窣摩擦的声音。
那一瞬间,就像是烟花升空,不知究竟是什么被他刻意压在心底五百年,总之,这一刻,绚烂绽放在夜空。
这次的痛楚比上次还要严重,他甚至已经无法动弹,那种剧痛消磨着他的意志,摧残着他的身体,他忍得太痛苦,以至于四肢都抽搐起来。
秦长愿一进门,便看到了这让他心疼的一幕。
他有一阵子没见到过萧云今,萧云今仿佛瘦了一些,嘴唇干裂出了血,被这蛊毒折磨得眉头紧锁,他双手紧攥着椅子的扶手,青筋迸出。
秦长愿轻轻叹一口气,轻声走开想吹熄点燃着的蜡烛,却不知萧云今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拉住了他。
萧轶现在是半清醒半失智的状态,他做事全凭本能,但却又有理智企图来控制他这种本能。
秦长愿吓了一跳,却也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走过去,将萧轶的头抱起来拥在自己怀里,轻声哄着他:“不疼了……不疼了……”
萧云今顺势弓下身,顺从地埋进秦长愿怀里,他浑身剧痛,搂住秦长愿的手臂力道渐渐加大。
他用尽所有力气,仰起头,撑开眼皮……
想看一看他师尊的脸。
可瞬间,入目便是一片乱七八糟的红,像是案发现场脏污的血。
萧云今一怔,险些背过气去。
然而,力气散尽,在他理智渐渐散去之前,他的余光却在恍惚之间,在来人素白的腰带上,捕捉到了一点红。
是鲜红饱满许愿结的红。
作者有话要说:_(:з」∠)_其实萧萧一点都不能喝,他如果没有避酒诀就是一杯倒。
第32章 三一·白花
天色将明,秦长愿轻轻拍打着萧云今的后背,他望向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轻声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
萧云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自从身中蛊毒之后,他就没再睡过这样的好觉。
萧云今并不是个容易失去理智的人,可是昨晚在看到那个许愿结之后,他的深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就像找到了发泄口,你明明回来了为什么不来见我,你明明心里也想着我。
又为什么要让我煎熬五百年呢?
萧云今从床头掏出一个小红木盒子来,他沉默了一会,才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面并排躺着两条许愿结。
一条还是崭新的,是当时秦长愿送他的那一条,另一条却褪色破旧,呈现出一种难看的灰红色来,末端的绳子已经像是被什么啃食过,变得并不十分齐整,已经有些年头了。
他将红色的许愿结拿出来挂在腰间,又幻化样貌成了萧轶的模样,抬脚往小院走去。
-
在萧云今很小的时候,是没有人疼的,当时萧家是北疆的名门望族,唯一能与之有一搏之力的便是公孙家族,只不过要逊色许多。
而他萧云今,不过是家主众多嫡庶子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萧家就是在萧云今生父的这一代,开始走下坡路的。
公孙家族则不同,他们的路数刁钻,由西疆的连歧家族分支而来,他们不甘被萧家压迫了这么久,有意识地摆脱窘境,这些,都是刚愎自用的萧家家主萧栋不知道的事情。
萧家与公孙家族又一同依附于清门,这就使得本就匮乏的修真资源更加紧张,以至于,公孙家族动了歪脑筋。
萧云今同辈的这一代没什么厉害的人物,唯一受萧栋重用的长子也不过是个七品灵台而已,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直到试测灵台的那一天,萧云今摸上试灵石的时候,流传百年的试灵石轰然炸裂。
萧云今——超品灵台。
萧家家主萧栋是一个极度信奉勤能补拙的古板人,自从萧云今暴露出资质之后,他坚信一条道理,只要勤奋,没有完不成的事情。
那个时候萧云今还小,正是渴望得到关爱的年纪,他从狭窄破败的小院里被领到宽敞明亮的大院子中,见到了自己幻想无数次,梦里偷偷喊了无数次的父亲,但等到的却不是任何带有温情问候,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话:“想当我萧家的子孙,先把剑谱和心诀都学会,过几日我会检查。”
在萧云今的记忆里,父亲给他留下的,永远都只有一个高大而冷漠的背影,甚至对于萧云今来讲,“父亲”更像是一个概念词,因为别人都有,所以他才有。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爱玩,有的时候难得有机会出趟门,看着别的孩子有糖人吃,有小玩具玩,他就站在摊位旁一直看着。
瞪着眼睛一直看,看呀看,直到他觉得糖人没什么好吃,小玩具也没什么好玩的时候,他不想要了,就心满意足地离开。
回去背一本又一本足有两个手指并在一起厚的剑谱和心法。
以求做出拥有超品灵台的孩子的样子,来让他的父亲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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