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今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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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秦长愿肚子饿得实在难受,勉为其难地去饭厅吃了一碗青菜煮面条,像是在吃毒药。
陆若甲看得于心不忍:“长愿,我这有桂花糕,你要不要吃一点?”
秦长愿:“不吃。”
斋戒最后一天了,把今天熬过去,一切都好说。
陆若甲似乎也有些闷,他对秦长愿说道:“长愿,听说学宫里有驯兽园,要不我们过去看一看?”
秦长愿:“那是干嘛的。”
“驯兽供我们学习的,听说等我们正式入学,就会有驭兽课,就是拿驯兽园的这些灵兽练习。”
秦长愿两辈子都只知道和剑打交道,对灵兽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兴致缺缺:“那地方有什么可看的,一群听不懂我说话的家伙真没意思。”
陆若甲道:“那不如我们逛逛学宫?”
秦长愿果断拒绝,但耐不住陆若甲的软磨硬泡,终于松口,答应他下午陪他去逛。
等回到自己的小院的时候,秦长愿下意识向萧轶的院子那边看了一眼,小栅栏门是关着的,屋里也没有动静,看样子这几天萧轶一直都没在。
秦长愿幸灾乐祸:说不定萧轶是受不了这么清苦的日子,直接逃出学宫了。
下午陆若甲准时来找秦长愿,带着一包桂花糕。
秦长愿随手拈了一块,道:“你哪来的桂花糕?”
陆若甲随口道:“林东送的。”
秦长愿有印象,林东就是陆若甲的室友,看起来他们关系处得不错。
秦长愿又问道:“那你室友的桂花糕哪里来的?”
陆若甲奇怪道:“学宫外面不是有集市吗?那里可以买到的。”
到这时,秦长愿茅塞顿开。
他为什么不白天出去?他为什么不在外面吃了肉然后再回来?非得晚上翻墙出去从萧云今那受了两顿气回来,还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
陆若甲一瞬之间感觉到了秦长愿身周骤然低沉下来的气场,他牙疼地咧了一下嘴,没敢说别的:“走吧?”
秦长愿闷闷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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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逛来逛去,对整个学宫也有了一个基本的熟悉,最后两人无处可去,到底还是去了驯兽园。
中洲学宫的驯兽园是整个五境规模最大的,同时也是最正规的,甚至会有专门主攻驯兽的世家来这寻求帮助,由此可见,驯兽园的实力足够强悍。
驯兽园每天都会有很多弟子来参观,可以帮负责值守的弟子一些小忙,比如给灵兽喂喂水或者帮它们清理粪便。
做这些事情可以得到五到十个积分,积分越多,就可以在学宫之内的学术的交流会上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秦长愿突然来了兴趣,见灵兽的水槽已经空了,又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情,他便从水井里舀出水来,倒进水槽。
清澈冰凉的水吸走了空气之中燥热的气氛,秦长愿一颗心缓慢沉下来。
这对他来讲是新奇的体验,他之前只知道埋头修炼,除了在剑道上大彻大悟,在其他方面却接触得很少。
陆若甲见他玩得开心,也与他一同,给灵兽喂水。
可正当两人在兴头上之时,距离他们距离最近的一只灵象忽然扬起鼻子,仰头高鸣。
陆若甲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好好的它叫什么?”
秦长愿拧眉:“灵象是属于非常温顺的灵兽类型,除非受到剧烈刺激,它们不会这么叫的……”
灵象的这一声高鸣似乎也惊动了其他的灵兽,整个驯兽园里突然就躁乱起来,有些天性就莽撞的灵兽甚至已经摆出后腿蹬地刨土,一副急不可耐的架势。
这些动静惊动了值守的弟子,他们出面安抚灵兽,可灵兽们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更像是急红了眼,铜铃大的眼里都是凶猛的杀气。
在驯兽园的其他弟子纷纷有些害怕,胆小的已经开始离开,而胆子稍微大一些的将自己所见到的场面告诉值守弟子,企图帮助他们找到发生这种现象的原因。
只可惜这种状况太过突然,负责调查的值守弟子毫无头绪,可灵兽又安抚不下来,灵兽们一直冲撞着笼子,眼见着灵象笼子外面的那个封印符就要被灵象庞大的身躯给撞开了。
弟子们合计着去寻夫长过来,但这个提议出来,却没有人敢有动作。
要是叫夫长知道他们玩忽职守,恐怕以夫长的严厉程度,要受不轻的罚。
灵兽们躁动不安,霎时间,整个驯兽园充满了威慑的嚎叫声,以灵象为首,它稍一跺脚,驯兽园都要跟着震三震。
而此刻,终有一名弟子注意到了满当当的水槽,拧眉道:“是谁给灵兽喂的水?”
恰在此时,秦长愿的手指探到水槽里,他将手指上沾着的水拈了一捻,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水有问题。”
陆若甲的腿一瞬间就软了,哆嗦着:“长……长愿,我们不会闯祸了吧……”
秦长愿擦干净手,轻哼道:“是水里多了点儿东西,放心,怪不到我们头上。”
陆若甲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陆若甲这口气没有松完,关着灵象的笼子的封印被灵象彻底冲开,拥有庞大体型的灵象无惧任何阻碍,肆意破坏。
无人有时间去顾及是谁给灵兽喂水这件事了,值守的弟子们都方寸大乱,已经有人去请夫长,而其他的弟子勉强维持,可那灵象似乎非常聪明,它有意识地去破坏关着其他灵兽的封印,这下子,弟子们彻底慌了。
混乱的驯兽园惊动了学宫高层,有一位胡子花白的匆匆长老赶来,他看着那灵象,叹道:“作孽啊。”
一名管事模样的弟子取了水,交由那长老检查。
长老捋了捋胡子,凑近了轻轻扇闻,忽地,他眉头拧了起来。
“是谁负责看管水源的!”
无人应答,良久,才有一个小弟子怯怯地走出来:“连歧长老……今天,今天轮到弟子掌管水源……”
连歧长老叹一口气,别无他法。
这水,是被妖族污染了,凭妖物的诡计多端,妖族若有心毁了水源,恐怕他自己守着这水源都不一定能守得住。
连歧长老指挥着在场弟子清理水源安抚灵兽,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灵兽看起来更加躁动了。
尤其是那只灵象,它开始四处乱跑,巨大的脚掌胡乱踩踏,弟子们如蚂蚁般胡乱逃窜,秦长愿拧起了眉,刚要看住陆若甲不要乱跑,可乍一转头,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陆若甲却已经看不见人了!
秦长愿心一颤,扭头向身后的远处看。
他视力好,一眼就看见了被人群挤着的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着人流被后推的陆若甲。
陆若甲就像一片漂浮在海面的小树叶,随波逐流。
秦长愿亲眼看见灵象朝着陆若甲的那个方向狂奔了过去——也就是驯兽园的出口。
秦长愿高喊陆若甲的名字,试图让他清醒一点,或是看见狂躁状态的灵象之后做出一点惜命的反应。
只可惜那股人流实在太庞大,就算陆若甲听见了秦长愿的警告,他也没办法做出任何保护自己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秦长愿虎牙下意识咬住自己嘴唇,争分夺秒龙飞凤舞地在半空结了一个巨大的印——移形换影。
突然迸发出的灵力波流扭曲空间,将两个位置扭曲,又在其中连上了一个肉眼看不见的纽带,而这一瞬间,秦长愿与陆若甲交换位置。
秦长愿身处危机,他正欲抬手结印助周围人摆脱危机,但这里人群密集,秦长愿根本没有办法顾及到所有人,他咬牙硬撑,欲将灵力盾的范围扩到最大,但他的灵力盾还没发挥效应,灵象的巨大脚掌已经踩过来了!
群兽躁动,秦长愿啐了一口,却不知旁边谁推他一把,他整个人一个没站稳,身子歪歪地向旁边斜了过去,身边人挤人,却无人扶他,秦长愿直接摔倒在地。
灵象似乎也发现了他们这边的混乱,它并不介意更混乱一点,抬起巨掌,冲着混乱的中心秦长愿直直踩了过去。
秦长愿脑内一瞬间闪过无数中自救方法,筛选出一个最合时宜的,正要动作,倏然从远处传来浩荡的灵力波。
而下一瞬间,一道绛紫人影凭空出现,墨发反转向后,露出一张冷漠到不近人情的面容,但冷漠并不影响到这张脸的俊美。萧云今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安下心,他的衣袍在狂风之中翻卷着浪,他就是风暴中心,却稳稳立在秦长愿身前,用胸膛给秦长愿圈出了一片安全的角落。萧云今左手剑指点住眉心,双眼轻闭,右手高举,一刹那竟止住了灵象压下来的脚掌。
灵力层层爆开,犹如水中荡开的波纹,灵力化光,成一只平托的手,在巨象的嘶鸣声中缓缓向上。
最后他缓缓睁开眼,露出一双冷淡的茶色瞳仁。
世间仿佛都安静下来了,秦长愿蜷缩在萧云今的保护下,哑口无言。
危机解除,秦长愿看着萧云今的那双眼,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拥堵在心口,一时却不知该说哪句话比较合适,只能弱弱地抬起手,牵强笑着,声音都弱下三分没有底气:“你……你好,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长愿。”
第11章 一零·灵台
灵象庞大的身躯缓缓倒地,引起地面的颤动,山崩地裂一样的混乱场面之下,秦长愿也只记得萧云今对他说的唯一那一句只有他能听见的话:“水是妖族动的手脚,带所有人离开这。”
混乱之中自己说了句什么?是“谢谢”吧……
秦长愿协助驯兽园值守人员疏散弟子,一切都处理完毕之后,他只觉得非常累。
他理不清萧云今对他吐露真相的用意是什么。即使他早已猜测出水源被潜入学宫的妖族下了一种能够使灵兽处于狂躁状态的药,但也没有想过要声张。学宫之内都是心性还未完全的少年,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从而引起大规模的恐慌。此刻又正值学宫新生入学的阶段,谁都无法想象这一连串的影响下来会造成什么后果,又或者也许妖族的目的就在这里。
萧云今难道就不怕自己知道了这个真相,然后惊慌失措吓得尿裤子?
也是真看得起他。
驯兽园风波很快就被处理好,当天晚上便传出夫长亲自手拟的信帖,并被发放到了元神网络上。信帖大意便是驯兽园爆发了瘟疫,灵兽大规模中招,染病的灵兽已经被处死。这瘟疫并不会给人传染,叫大家放心,另外又宣布驯兽园暂时关闭一段时间,重新开放的时间会再通知。
阅读信帖的时候,秦长愿正在饭厅里吃晚饭。
看完这则消息,他长叹一声:“我们的夫长是个人才啊。”
陆若甲正埋头苦吃,附和道:“对啊,他要不是人才,怎么能支撑得起来一个这么大的学宫。”
虽然他并不知道夫长究竟厉害在哪里,但很厉害就对了。
秦长愿将元神从玉牌之中抽离,叹道:“真想见见我们夫长。”
陆若甲:“明天新生大会的时候就可以看见了。”
秦长愿含糊应着,已经在自己的脑海中想象出了一个胡子花白,年高德勋的修真大能。
他对这种大能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感,就像是家里小辈见到威严的长辈一样,明明什么错都没有犯,坏事也没做,但就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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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朝阳从山间升起,越过丛林和清泉,金色的辉光洒满大地,又将学宫恢宏的建筑群镀上了金色的墙皮。
一大早陆若甲就来找他,敲响了秦长愿的门。
彼时秦长愿正在系发带,见陆若甲进来我随意地扬了扬下巴:“你自己找个地方坐,我马上就好。”
距离入学大会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秦长愿也不着急。想到一会就要见到学宫夫长了,秦长愿难得动手捋平衣服上的每一条褶皱。
陆若甲有些不忍直视:“长愿,我们大会第一件事就是上试灵石测试灵台,然后挑选自己的武门,到时候会发校服叫我们换上的,你就算把这身衣服别出花儿来,也没用啊……”
秦长愿懒得搭理他,只冲他露出个风华无双的笑,少年面庞上的最后一分稚气被他藏起来,他说道:“走了,别磨磨蹭蹭的。”
陆若甲看得有点呆,忽然开始幻想秦长愿可能是女扮男装就好。
新生入学大会在学宫的朱雀广场举行,听说在正午时分,烈阳照耀到广场正前方的巨大凤鸟身上的那一刻,石质的雕像会瞬间燃烧起熊熊的火焰,而凤鸟也会做出展翅欲飞的动作,寓意凤凰涅槃。
正午的瞬息一过,凤鸟便又会回归成一座灰秃秃的雕像模样。这也是五境的奇景之一,甚至就连学宫的夫长都不知道这座雕像为何会这样。不过他也没空去探究就是了。
而广场前方的火凰台上坐满了人,有学宫的六名长老和三名督学以及数不清的教官,唯有正中央的位子是空着的——夫长还没有来。
秦长愿和陆若甲找到自己的位置,他望着那个空位,撇着嘴:“夫长好大的派头,现在都还不来。”
陆若甲没放在心上:“他老人家太忙了吧,弟子资质从来都参差不齐,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出挑的肯定也在积分榜上的前几名,上试灵石而已,没什么看头。”
他话说完,就看见秦长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陆若甲有些发虚:“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秦长愿道:“看来你很听话,我很欣慰。”
陆若甲一脸茫然。
秦长愿:“看来我的话你都还记着,书也都看了,刚才那个成语‘参差不齐’用得很好。”
陆若甲:“……”
上试灵石是按照积分榜公示的排名顺序试灵的,毫无疑问,秦长愿成为了瞩目的第一位。所有的弟子们都抻长了脖子等着看这第一位究竟是个什么神仙,三个武门的众师兄师姐也都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抢人。
被叫到名字的时候,秦长愿缓缓起身,不卑不亢地任小道童领着,迈上火凰台,站到试灵石前。
陆若甲耳朵尖,听到身边人低声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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